太厉害了!秦少惟热泪盈眶,对将军更加敬佩爱戴,同时看见将军沉着脸,狠意尚未消失,却已经掩盖不住担忧的朝着自己走来,忍不住伸出了自己的手。
他果然没有看错,军营里那么身强力壮的男人,一大半都在看热闹,最后就只有将军挺身而出。
孙将军无视了他,并且从他身上跨了过去。
并且从他身上……跨了过去。
完全没有拉他一把的想法。
孙叙扔下刀,走到了简白荷面前,他心里满是后怕,简白荷居然离野猪那么近,要是他没有出来,她岂不是要受伤了?
简白荷今天穿了一件桃粉色的衣裳,发丝略松,没有往日繁杂华丽的饰品,仅仅随心的用一只木簪子固定住,在一群男人当中显得无比扎眼,她袖子上有血。
孙叙深深吸气,“你受伤了?”
那边,之前被野猪撞到的军汉刚刚被军医抬走,军医正在问他话,他扯着嗓子说:“对对对,疼!疼的很,骨头可能断了。”
不知怎么的,也许是因为孙叙看见了血,心里已经有了断定,居然直接把远处军汉的话误认为是简白荷的回答。他将简白荷的手从简青枝手里拽出来,拥着她的后背,一只抓着她染血的那只手。
她今天的衣裳是窄袖的,更导致了孙叙的误判,孙叙紧张的已经在哆嗦了,简白荷是来找她的,却害的她成了这样,若是伤的严重,他该怎么和简白荷的爹娘解释?
任何的伤势,放在他身上,或者军营这些人身上,都是司空见惯的,但放在他刚见了几次,就已经觉得完美无缺的简白荷身上,孙叙就觉得是无法容忍的事情。
“没事的,我叫人来看看。”孙叙沉在自己的思绪里,安慰的抚摸了一下,就垂在他手边那些简白荷的发丝。
进入较近的住所,让人去喊军医,孙叙再急匆匆打来一盆温水,从抽屉里拿出剪刀,坐在简白荷对面,要剪开她的袖子看看伤口。
简白荷反手握住剪刀,委婉道:“这是杭织三股绣的针法做的,剪掉了补不上的。”
孙叙抿嘴,“不剪开的话,黏到伤口会疼。”
简白荷:“都说了没有受伤。”
孙叙不由攥紧了一直捧着的,简白荷的手腕:“什么?”
简白荷沉默了,她怀疑孙将军是不是耳朵不太好,她明明在路上都说过很多次了,他怎么像是听不见一样。
她将袖子往上捋,露出一小截光洁的手臂,没有任何伤痕。而袖子上的血,其实是简青枝这个丫头看大家杀猪,兴奋的流鼻血,染到她袖子上罢了。
但孙将军真是个好人,看出来他的确很担心。
一时间气氛很凝结,简白荷倒没想让他尴尬,正好看见孙将军端来的那盆水,应当是准备给她洗伤口用的。盘里还有一条手帕。
简白荷拧干了拿出来,展开,覆盖在孙将军的手上。真是奇怪,孙将军也不看看自己手上有什么,他刚才杀死野猪的时候,手上才沾染了更加恶心的东西呢。
因为孙将军有未婚妻了,简白荷便不触碰他的手,反而将自己的袖子放下来。
简白荷:“将军洗洗手吧,正好有水。”
孙叙恍恍惚惚,将帕子拿了起来,“不,不用了。”
第21章
房间内很是寂静,两人都不太自然,偶尔抬头,正好对上目光,就更加不自在了。
孙叙还是在盆里洗了洗手,简白荷垂着眼,耳中听见拧帕子时的水声。
这时候军医来了,看见这场面不知道要不要进来,打量了简白荷,又打量将军,试探询问:“将军,是您伤到了吗?”
孙叙:“……不是,没有人受伤,你退下吧。”
该死,军医连问也没问就知道简白荷没受伤,他之前到底是怎么搞错的?孙叙拳头紧握,忽然觉得好闷,想冲出去透透气。
太窒息了,他冷硬的面孔,已经泛起尴尬导致的红晕。
书桌上展开的长卷,在风的吹拂下,正沙沙的响,一双玉手将其按住,用带子束好了,在书架上游移不定。
孙叙瞥着,心里暗说他一向是摆放在最右边第二个,这样高低交错,好拿又好放。
简白荷持着长卷,最终将它放入了最右边第二个位置,见这样放果然舒服多了,她和孙叙齐齐的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门又被敲响了,二人一看,是脸色苍白的秦少惟扶着门站在外边,秦少惟朝着将军问好,便冒虚汗的对简白荷道:“小荷,你是怎么伤的?照水那丫头直接晕过去了,我才把她送去躺下,就赶紧来找你。”
简白荷又和他解释,“我没受伤,是孙将军看错了,青枝和你们一起吗?”
秦少惟奇怪的看了将军一眼,简白荷居然没受伤,将军表现的那么紧张,他还以为伤的很重,顾不上喘口气就过来了。眼下一松懈,秦少惟差点虚脱,语气微弱的道:“她和照水在一块,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咦,你袖子上怎么了?”
“不小心染上的,并不是我的血。”
秦少惟:“哦,我就说看你一点事也没有,怎么急着叫军医。”
孙叙忍无可忍,他听不了这件事一再被提起,支开秦少惟,“少惟,我看你骑猪也花了不少力气,简娘子这里你不用担心,你先去休息。”
秦少惟隐隐觉得将军话里带刺,什么骑猪……怪难听的,可将军平白无故刺他干什么,应当是想多了。去休息也是他很想的,要知道他今天身心都受到了重创,犹豫一番后道:“将军说的是,小荷也和我一块走,我将小荷送去照水那边。”
就听见孙叙板着脸打断道:“不用,你自己去。”
秦少惟看看好像被排斥在谈话外的简白荷,再次感觉到今天将军不对劲,低声道:“但小荷是来找我的。”
孙叙这次言简意赅,神色透露一股冷酷,“不是,她不是来找你的。”
秦少惟:“?”将军在说什么胡话。
他用全新的眼光又观察了一遍屋子里的孤男寡女,闪过一丝明悟,退出房间,并且为两人带上了门。站在门外喊到:“小荷,你和将军先聊,等我休息一会再来接你。”
秦少惟关门一走,屋里顿时乌漆麻黑,简白荷在黑暗里捋了捋耳边的发丝,也感受到了非同寻常的氛围。
孙叙额头青筋跳个不停,走去将门再推开,让光亮再次照到屋内。
简白荷在刹那间领悟到了什么,孙将军留下她,有重要的话要讲。她先声夺人:“将军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
你的未婚妻要来,你打算和她成家,你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不需要说第三次。
简白荷凝目观望他,孙将军是不是有点太自信了,他好像认为自己要纠缠他一样。天地可鉴,简白荷也只是菜篮子里买菜,合适的都问问价而已。
孙叙惊讶,含蓄笑笑,“你明白了就好。”
孙叙整个人都变得温和起来,常年寒冷的脸也柔情下来,真不敢相信,娘子来的就是那么突然。这应该就是说定了吧?孙叙为了防止误会,和她解释道:“我家里虽然是我娘在管家,但往后我会和她好好说说,绝不会让我夫人手里没有钱花。”
简白荷:“哦。”
她表现的好冷淡,孙叙心下一转,便知道没有说到她心坎上,想了想又说:“我家里除了没有生计的老人,剩余下人随意决定去留,我不插手,也会同我娘说好。”
说完,孙叙静默下来,等待简白荷的回应。
这条的确把简白荷打动了,她很需要身边都是些五官端正,白净好看的人。
更重要的是孙将军看着像是一个好人,也像是很大度的人,相貌身份也好。只可惜他有未婚妻了,要是没有就好了……可惜啊。
简白荷无意再听他说如何打算安置未婚妻,站起来便准备离开,“将军不必和我说这些,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简白荷停在门口,停下来回忆了片刻回去的路,此刻军医里已经有了烟火味道,一缕缕炊烟升起。天擦黑,在暗色的天空中,遥遥出现了一轮不明显的月亮。
不远处有一群光着膀子,声嘶力竭打闹的军汉,在十月的夜晚,也出了一身的汗,甚至随风能闻到汗臭味。甚至抓起地上的一团土,朝着人砸过去,蛮横粗俗。
他们模仿出秦少惟骑猪的样子,作出浮夸搞笑的模样,一起哈哈大笑。
简白荷来了两次,却还是第一次那么仔细的观察军营,在现在的心情里,她凭空生出一股烦躁与厌恶,不过她应该是最后一次来了。
难怪当初逃难时候,每次看简家一行人期待军队平乱,搭伙同行的难民们都会露出不屑的表情,说兵和匪有时候都是一样的。
真烦啊。她明明只是想挑一个让自己和简家都能认同的男人,却半个也寻不到,程解厄是对她看人眼光的侮辱,做继室更是对她的嘲笑。主动寻到孙将军,孙将军拒绝了她一次还不够,又拒绝第二次,又拒绝第三次。
还在她面前说要怎么对他的未婚妻,真烦啊,她并没有想纠缠他的。
简白荷觉得再把京城掘地三尺,也寻不到爷爷中意的,她准备去一封信问问简元响宅子怎么样了,其他的一切,等回到苏县随缘吧。
简白荷想保持冷静,嘴唇扯出一个笑容,淡淡的,浮现两个梨涡,和往常一样。
往外走,没想到孙叙跟在她后面,脚跟脚的跟着,还差点踩了简白荷的鞋子,简白荷人往前倾倒,又被他拉了回来。待看清楚原本干干净净的绣鞋有了一圈泥土印子后,简白荷受不了了,转身质问孙叙:“你还有什么事情?”
孙叙这个踩了鞋子的人,反而恶人先告状似的吓了一跳,他黑白分明的眼眸在夜晚很是明亮,挺拔的鼻梁湿漉漉的有汗水,孙叙发出沉闷的鼻音,说道:“我是想问问你,我何时能上你家提亲?”
“什么?”
孙叙显得有些羞赧,道:“我什么时候才去你家提亲呢?”
简白荷拔高声音:“你说什么?”
孙叙不再羞赧了,正色重复道:“你家什么时候方便我去提亲?”
“什么……什么提亲?”
“到你家提亲,礼不可废。”
……
也许是空气里飘来的臭味太重,熏的简白荷头晕脑胀,她快理解不了孙将军的话了。
孙将军刚才还一遍遍重复他要怎么对待未婚妻,转头就要到她家里去提亲,这是什么情况?
他要……他要让那个未婚妻做妾?
简白荷惊恐地看着他,而孙将军一脸从容,鼻子眼睛都显得那么沉稳可靠,根本不像是有这样心思的人。
简白荷试探道:“那你、那你有婚约的姑娘呢?”
孙叙表情有一丝迷茫,剑眉也纠结起来,视线看看简白荷,简白荷也不像是说笑,可他真是想不起来,谁和他有过婚约,他怎么不知道?
况且他已经二十好几,要是有婚约,早就成婚了,还等什么呢?
简白荷还以为他装糊涂,催着说:“就是当年和你相熟的,你们一块长大的那位姑娘,说和你有婚约的!”
孙叙猛然想起来了,脱口而出:“赵湘。”
简白荷沉默地看着他,的确有婚约,他要怎么处理呢?
孙叙不解,“口头婚约也算吗?”
实际上那都不算婚约,孙叙甚至都忘记的差不多了,如今才从记忆里翻出来。在脑海中重现了当时的场景。
那是儿时至少年的时光,孙叙和一群朋友儿时玩泥巴,少年时逗蛐蛐,赵湘是其中一位朋友的妹妹,于是平时都带上她玩。他爹和赵湘的爹见了,笑话赵湘淘气好玩,打趣往后把她嫁给孙叙,好天天玩泥巴。
后来被孙叙的朋友们瞎传瞎说,就好像真有个婚约一样,奇怪的是赵湘的爹也保持缄默,于是大家都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这个打算。没等把这件事说开,两人的爹都离世了,孙叙前往边关,赵湘随着哥哥返回乡下祖母家,多少年不见,婚约更是‘死无对证’了。
孙叙虽然不知道简白荷是怎么知道赵湘的,此刻依然坚定说道:“这是谣传的,我和她并没有过婚约,一定是你听错了。”
简白荷今天真被绕糊涂了,郡主找人假扮劫匪那件事必然不是假的,要是没有婚约,那位赵湘姑娘来京城做什么呢?
简白荷半信半疑瞧着他,问出来心里的疑惑:“可我听说她来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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