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安和:“???”
啥玩意儿?
自己如临大敌,一路上纠结来纠结去,好容易想好了将此事敷衍过去的说辞。
结果丫是喊自己陪她去偷菜,啊不,去摘菜的。
这可真是……
真是让傅安和哭笑不得。
以为走的是大女主宫斗路线,结果合着她就是个种田文女主。
她只能提着竹筐操着剪刀,跟着刘太妃穿过御花园,沿着西六宫与乾清宫中间的夹道,一路来到慈宁花园。
刘太妃还不肯坐肩舆,也不让傅安和坐,两人一路疾走半个时辰就到了,愣是比平时节省了足足半个时辰。
傅安和顾不得自己一身锦缎宫装了,直接往菜园子的田埂上一趟,嘴巴大张着,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俨然一条死狗。
她每日都练散打半个时辰,然后还三两日就被穆九黎拉着进行一次塌上运动。
本以为自己的体质足可以吊打宫里所有妃嫔了,包括功夫不弱的魏昭仪跟郑美人。
毕竟她们运动量不如自己大。
结果吊打的确吊打了,但又没完全吊打。
因为她遇到了四十二岁的刘太妃这个王者。
被拉着一路疾走,速度堪比她前世参加竞走比赛。
直接将她累了个半死。
再看人家刘太妃,脸不红心不慌,脊梁笔直地站着,苍松翠竹般挺立。
傅安和真是给跪了。
自己十九岁的年轻人,竟然比不过在古代年纪已经当祖母的四十二岁的中老年人。
还好她脸皮厚,若是换个人在这里,只怕要羞愧地将头插/进田埂里,埋头当鸵鸟了。
她边大喘气,边朝刘太妃竖大拇指:“表姨体力太好了,表外甥女我甘拜下风啊!”
刘太妃眼睛盯着那油绿油绿的苋菜,也没打击傅安和,反还夸赞了她一句:“你也不错了,已经比九成的女子体力好了。”
顿了顿后,又实事求是道:“不过比我来还是差点,还得多练练。”
这话出口,就说明她知道傅安和素日练拳的事情。
不过这在宫里不是甚秘密。
只不过大家都以为她是花拳绣腿,不过是借着让穆九黎教她练拳的名义,在皇帝面前搔/首/弄/姿献/媚罢了。
只有刘太妃这个行家,一眼就瞧出她是真练过的。
傅安和摆手道:“我这已经是极限了,再练多少年也就这样了,比不得表姨您天生神力。”
刘太妃失笑:“天生神力倒没有,只不过我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每日雷打不动练半个时辰剑半个时辰拳罢了。”
傅安和闻言,立时抱拳,真情实感地道:“表姨太自律了,实在令我佩服!”
刘太妃斜她一眼,轻哼一声:“行了,别躺着了,赶紧起来教我摘苋菜。”
傅安和以手撑地,艰难地站起来。
不是她不想搭宫人的手,宫人们被她们甩在后头,这会子还没赶上来呢。
她胡乱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将筐子提到两个苋菜菜畦子中间的田埂上。
然后蹲下/身来,一手薅住一把苋菜,另一手拿剪刀,咔嚓一声,将苋菜从根部给剪了下来。
她朝刘太妃努了努嘴,笑道:“就这么简单。”
刘太妃一脸不可思议。
一副早知如此简单,我又何必让人把叫你来的表情。
惹得傅安和忍俊不禁。
虽然表姨用不上自己帮忙,但来都来了,傅安和索性也剪一竹筐。
这是苋菜长成后头一回开园,她自己也还没吃过呢。
正好带回去,让季师傅给做蒜蓉凉拌苋菜,晚上给自己跟穆九黎加个菜。
傅安和四下里一打量,见两人的宫人还未赶来,她便往刘太妃身边凑了凑,说道:“我方才去慈宁宫见太后娘娘,正好听人通报说江老夫人跟江大夫人求见太后娘娘。”
刘太妃闻言,手里的剪刀都不带停的,边咔嚓咔嚓剪苋菜,边哼笑道:“必然是来给江家老三跟老六求情的,不过求也是白求。”
傅安和在心里暗暗咋舌,刘太妃果然通透。
不过她心里肯定也是恨这些害自己绝育之人的吧?
她之所以如此淡定,这个节骨眼上,还有心思摘苋菜吃,是相信穆九黎会公正处置他们呢?还是自己另有打算?
刘太妃却半点都没透漏。
当然,傅安和也没透漏穆九黎的打算。
双方那叫一个默契。
由此可见,刘太妃唤自己过来,目的还真不是来探听口风的,只是单纯想让自己教她摘苋菜。
说实话,傅安和还是挺佩服她的。
实在是沉得住气。
得心胸豁达到甚地步,才能做到这点?
反正傅安和觉得自己肯定是不行的。
若换作自己是刘太妃,管它三七二十一,先将这些罪魁祸首全突突了再说。
后果?不管,自己心里爽了就行。
憋气是不可能憋气,会气出乳腺癌。
然后傅安和就被打脸了。
事情是这样的。
江老太太跟江大太太在江太后宫里待了大半日,哭求了大半日,都没能求得江太后松口。
她也没将球踢到自己儿子那里,自己就直接一口推辞掉了,说不可能会替他们说情。
争论到最后,一向疼爱她的江老太太甚至说出来扎她心窝子的话:“他们不是不能活,但为了保全你这个皇太后的名声,他们只能死。
你亲兄弟的性命,跟你的名声比起来,你选择了名声。”
江太后也没狡辩,直接点头:“对,母亲说对了,他们的性命的确没有我这个皇太后的名声重要。”
儿子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是必定要处死他们的。
他一片拳拳爱母之心,自己又如何忍心不成全他?
但就江太后自己来说,她还真不在意这些生前死后名。
若是在意的话,先前也不会任由民间猜测她谋害敬献皇后的谣言发酵。
但儿子在意。
而且她身为皇太后,名声不但是她一个人的名声,还干系着儿子这个皇帝的名声。
以及皇家的尊严与权威。
既然皇室被民间称为天家,那就该有天家的威望,而不是声名狼藉。
往严重些说,这会动摇大周的根基。
顿了顿后,江太后又冷哼一声:“而且,他们这也是咎由自取,半点都不无辜。”
江老太太为了逼自己女儿就范,甚至连脱离母女关系的话都说出来了,也没让江太后妥协。
半个月后,判决下来了。
江三老爷夫妻、江六老爷夫妻被判死刑,秋后问斩。
方老太爷、方老夫人以及方大老爷被判死刑,秋后问斩。
方大夫人削发为尼,入求真寺苦修,终生不得出寺。
方家全族流放岭南,终生不得返京。
傅安和得知消息后,夜里同穆九黎感慨:“刘太妃表面淡定得很,让人瞧不出她心里的想法,也不知她对这个判罚满不满意?”
穆九黎叹气道:“朕也不晓得她满不满意,但也只能如此了。”
他已经尽量往重里判了,半点都没徇私。
这可都是看在刘太妃的面上,毕竟当年她数次朝他们母子伸过援手,他得还这些恩情。
然后很快傅安和就晓得刘太妃的想法了。
方家人上路的二十天后,突然传来噩耗,说方家人乘坐的船翻了,所有方家人全部丧命。
但负责押送他们的官差却毫发无伤,恰巧被当地渔民给救了起来。
傅安和觉得自己脸蛋啪啪疼。
先前她还说刘太妃懂得隐忍呢,结果人家其实是在憋大招呢。
一出手就直接将方家全族给灭了。
不过许是顾念江太后的缘故,她并未对江家其他人下手。
也可能是因为江家其他人并未对她出手的缘故。
立春却突然说了一句:“兴许是洛家人干的也未必,毕竟洛家是江南人,对水上要道更熟悉些。”
傅安和却莫名觉得这像是刘太妃的手笔。
她问穆九黎,穆九黎摇头轻笑道:“谁知道呢?朕也不太想知道究竟是刘家人干的还是洛家人干的,所以定性为意外事故,叫他们不必查了。”
查出来,就得治罪,索性就不查了。
是刘家人干的也好,是洛家人干的也罢,就让这事儿随着方家人,一同被沉入水底吧。
傅安和:“……”
也行吧。
毕竟如果查出来是刘太妃干的,又是一场是非。
为了一家子走歪门邪道的方家人,处罚刘太妃的话,着实不值得。
第87章
傅安和叫人去慈宁花园剪了半竹筐苋菜跟半竹筐生菜, 亲自带着去了慈宁宫。
她不敢去探听刘太妃的口风。
以刘太妃的智商,只怕傅安和人才刚到宁寿宫,半个字都没说出口呢, 就被猜到来意了。
但她内心又忍不住好奇,好奇得抓耳挠腮的。
只能到慈宁宫碰碰运气。
江太后显然跟刘太妃关系匪浅, 两个聪明人彼此保持着一定的默契。
而刘太妃显然也给足了江太后脸面,除了被判死刑的那四个, 并未动其他江家人分毫。
傅安和到慈宁宫的时候,崔姑姑说江太后正在后头小佛堂礼佛。
傅安和闻言,诧异地挑了挑眉头。
江太后不像其他皇太后那般, 有礼佛的爱好,慈宁宫的小佛堂一直闲置着。
别说烧香拜佛了, 连佛像都没有摆一个。
今儿怎地突然开始礼佛了?
她不是习惯将疑问憋在心里的人儿,既然猜不透, 那就直接问江太后呗。
所以等江太后回到东暖阁后, 她就开口询问道:“太后娘娘怎地突然开始礼佛了?”
不等江太后回答,她就又笑嘻嘻道:“听闻礼佛之人须茹素, 如此一来, 以后景仁宫小厨房做甚好吃的,岂不是就不必给您送一份过来了?”
江太后在罗汉床上坐下,边捻着手里的佛珠, 边淡淡道:“哀家这样的人儿,百年后必定是要下地狱的, 这会子才想起来临时抱佛脚,只怕晚了些。”
傅安和诧异道:“那您这是?”
江太后哼笑一声:“替自己临时抱佛脚没用, 替旁人临时抱佛脚可未必没用。”
傅安和了然。
大概是替已经过世的先皇后韩氏诵经祈福,保佑她来世投个好胎之类的。
又或者时提前替被判死刑但尚未上路的江三老爷、江六老爷等人诵经祈福?
傅安和虽好奇, 但也知道这问题不兴问,强行将自己的好奇心给压了下去。
她插科打诨道:“那太后娘娘可要茹素?若是茹素的话,那我今儿送的菜可送对了,一水的翠绿色,素得不能再素了。”
说着,叫立春将那一筐苋菜跟生菜抱上来,让江太后过目。
江太后斜了那竹筐一眼,没好气道:“哀家当然不茹素,你见过谁家临时抱佛脚的人儿茹素的?”
傅安和勾了勾唇角,对于江太后的回答并不意外。
江太后这个隐藏吃货的属性,早就被她观察明白了。
正因此,每次景仁宫小厨房做好吃的,她都会打发人给江太后送一份。
如此既能讨好江太后,也在穆九黎跟前卖好,让他感念自己的“孝顺”。
崔姑姑上前将竹筐从立春手里接过去,忍不住夸赞了一句:“贵妃娘娘这菜种得可真好,水灵灵的。”
能不好么?六个专业人员分三班日夜照顾着,肥、水都不缺,连捉虫都是人工来捉。
如此精心侍弄长大的蔬菜,品质自然是一等一的好。
傅安和扶了扶自己的鬓发,得意道:“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谁种的?皇上可说了,我是小福星。”
崔姑姑忍俊不禁,抱着竹筐出去了。
江太后早对傅安和的自卖自夸习以为常了,只几不可见地撇了撇嘴。
扯完这些有的没的,傅安和这才步入正题,假装随意地说道:“臣妾仿佛听闻被流放的方家人出了事?”
江太后嘴角往下一沉,手上早已停止捻动的佛珠又转了起来。
嘴里沉声道:“是有这回事,方家人还真是时运不济,好好的船,怎地说翻就翻了呢?”
傅安和附和道:“是呀,好好的船,怎地说翻就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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