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想到在医院还能遇见小时候的邻居。”
“你俩知道吗,她跟我们一个大学,是学姐。”
“我原本想存个她号码的,结果人家还不给。”
“她都结婚了,可惜老公生病了一直没恢复。”
听见这些从伊望嘴里说出来有关钟慈的话,冯舒与周午刚开始怔愣了半天,最后也渐渐适应这份陌生与疏离,接受了伊望失忆的现实。
这天『劫后重生』party玩到快中途时,伊望那群狐朋狗友给他安排了一场绚烂无比、五彩缤纷的烟花秀。
伊望手里端着一杯香槟,斜靠在栏杆上,失神地望着夜空中,以前他觉得放烟花特俗气,如今看完不觉俗气了,但觉得看完心里空落落的,似乎心里有个大窟窿,一场接一场的烟花都填不满,令他烦闷不已。
恍惚间,他觉得自己有弄丢什么,可是怎么也想不起具体是什么,只有无边无际的失落、怅然,还有莫名的恐惧。
这时,公司合伙人邵楷之走过来,撞了一把伊望的肩:“老弟,这位就是黛西,我原来华尔街的同事,纯正犹太裔,中文刚学几天。”
伊望立刻放下香槟,礼貌地与这位干练的女士握手,然后用流利的英语跟她寒暄。
这是他车祸前托邵楷之替他寻觅的新合伙人,地平线投资基金公司准备拓展业务,打算招个人来负责新能源领域的风险投资。
所以,今晚是他这个大boss与新合伙人的第一次非正式线下见面。
黛西很擅长攀谈,用新学的中文与自己新老板套近乎:“他们告诉我,老板你的名字很好听,叫yi-hang。”
腔调怪怪的,yi被她从一声发到二声,wang则直接变调成hang。
伊望好笑地为她纠正,好几遍后Daisy中英文混着说:“所以老板你的中文名字叫『遗忘』,对应的英文是forget?”
遗忘?
NO!
伊望不得不继续纠正:“不是forget,就是普通的『伊』,普通的『望』。”
此时,头顶的夜幕中又炸出一片绚丽的、爱心形状紫色烟火。
紫色。
我的最爱色,不过,等等,似乎谁更喜欢紫色,是谁呢?伊望轻拍着脑袋,欸,记不起来了。
与黛西寒暄介绍,伊望端着酒杯,掏出手机,给Cindy发了条微信:“什么时候出差回来,能赏光跟我约次会吗?”
很快,Cindy回复:“少年又想干嘛?”
“追你,我有这个机会吗?”
*
进入初春时节的傍晚,细细的雨丝飘下来,钟慈站在1509号病房前的窗户前向外眺望,看见老树吐了新叶,楼下医院的小公园开了一片的玉兰花和樱花,粉白色的、纯白色的漂亮花朵挂满枝头。
知道羿修最爱这两种花,钟慈忽地兴致一起,只穿了一件毛衣就跑了下去,然后找到一个没人的角落,踮起脚折了一枝正盛放的粉玉兰,背着身后,进了电梯,进了病房。
接着,她找来花瓶放了进去,拿到羿修的病床柜上:“嗨,修,春天都来了,万物复苏,你也该苏醒啦。”
接下来,钟慈开始认真调配祈福纯露与精油,虔诚地开始向始祖许愿。
这一次,她终于收到了期盼的回应。
一位看不清面庞的虚幻影子浮现在虚空中,银发像瀑布流淌、像丝绸编织,堆积满整个1509号病房,致使整个房间亮如白昼。
钟慈瞪圆双眼,兴奋、忐忑、紧张、拘谨,最后开始喜极而泣。
始祖从虚空中显化出一张古老婚书,钟慈看见上面她和羿修的古鹓语名字。
这时,始祖空灵的声音传来:“你想救他吗?”
“想。”钟慈铿锵点头。
“把血滴到婚书上,”话毕,婚书飘落在钟慈手心,紧接着正前方出现一面长镜,“径直跨入那面长镜。去吧,回到上一世,拯救你的爱人。”
“始祖,我穿过去后,那修呢?”钟慈慌忙询问,“他会跟着我一起去吗?”
“他已经在那里等你。”
“修还记得我吗?”想想,钟慈立刻又问,“我会记得他吗?始祖,我不想忘记修,你可以帮我吗?”
“孩子,你把那瓶眼泪收集器带上。你们的故事,在那里,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说:
【所以伊望的命定之人,其实是Cindy,之后会交代他俩的前世缘分~】【今生篇终于结束,一些伏笔内容将放在前世篇里交代,码完字立刻提前更新~】【因为想刻意训练写作能力,前世篇从故事结构和叙事方法上,与今生篇设定完全不同,难度对我来讲很大,内心很忐忑呀~】
①青词:道士上奏天庭或征召神将的符箓,用朱笔书写在青藤纸上,故称青词;②打醮:道士设坛为人做法
📖前世篇 📖
第68章 回到前世
◎本内特一家人◎
“女人是男人的一根肋骨。”
这句话不对,女人与男人一样,都是独立的个体。
*
画室很安静,四个小孩拿着油画笔照家庭教师玛格丽特·本内特小姐今日的教导,正投入地描绘前方的一个宽口花瓶,画了近半小时,油画快到收尾阶段。
“玛格丽特小姐,我画好了。”灰眸卷发、背带裤搭配精致衬衣的小男孩率先放下画笔,翘首等待家庭老师的点评。
点点头,玛格丽特将视线从戴红色圆帽小女孩身上移走,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容:“让我看看小伊桑先生的画作。”
半年前,玛格丽特被下议院议员科尔·约翰逊聘请到家中,为他四个孩子做家庭教师,她主要教导音乐、绘画以及拉德语法。
拉德语法,是列颠王国贵族阶级的官方语言,除了仍显赫的贵族,只剩近几十年间没落的贵族后代才掌握这门语言。
科尔·约翰逊野心不小,他希望自己的四个孩子都能学会拉德语,将来好跻身上流贵族圈,鉴于宫廷教师不会放低身段教贵族子弟以外的人学拉德语,因此科尔只好将目光放在那些没落贵族后裔身上。
正巧,玛格丽特·本内特小姐就是这样一位没落的贵族后裔。
她的祖父克里斯·本内特是一位在北部克拉克郡拥有十万亩庄园与橡胶林的男爵,资产还算丰富,只可惜生了个败家子,老男爵死后爵位让儿子布雷特·本内特继承,也就是玛格丽特的父亲,他便是让整个家族没落的罪魁祸首。
新男爵游手好闲,花天酒地,被人引诱沾惹赌瘾,欠下巨额赌资,债主闹到法院闹到首相那里,最后本内特家不得不变卖全部祖业,在偿还全部债务后,因为失去田产,男爵家族从此没落,次年被剥夺爵位。
两年后,母亲郁郁寡欢而终,父亲布雷特·本内特也因为没钱医治疾病,重病难治去世,本内特家只留下大姐、二哥和玛格丽特三人相依为命,他们租住在平民区。
“画得很好,这次进步很大。”玛格丽特轻轻揉着小伊桑的卷发,“明天我们在花瓶里放几朵向日葵,连瓶带花,逐步升级绘画难度。”
“没问题,我接受挑战。”
小伊桑是科尔议员最大的孩子,今年11岁,很调皮,经常揍自己的弟弟妹妹,也不怎么服母亲约翰逊夫人的管教,仗着父亲的宠爱,在家里无法无天,是个活脱脱的“恶霸”,前后赶走过三位家庭教师,但反常的,伊桑很听这个新来的家庭教师玛格丽特的话,言听计从。
这时,其他三个孩子也陆续画完各自的油画,叽叽喳喳请玛格丽特来点评,她好脾气地边审视,边亲自拿起画笔向孩子们纠正没画好的地方。
半小时后,玛格丽特放孩子们下学,小家伙们立刻鸟兽散,跑出画室去其他房间玩耍,她则留下来收拾画具,归整好以后,才提着自己的布袋,准备回家。
虽然玛格丽特并不像其他家庭教师那样住在雇主家里,但她每天的工作时间还是9个小时,从早上8点一直到下午5点,周薪为1金币15先令。
除金币以外,列颠王国流通的主要货币其实是:列苏、先令和便士。
1金币≈1.05列苏,1列苏=20先令,1先令=12便士。
玛格丽特归整好画具,瞥了眼窗外,还在下雨,即使此时是正午,天空也是阴霾霾、黑沉沉,永远被一层黑云遮盖着,除了天气原因,元凶来自四周那些工厂的烟囱。
来到女主人约翰逊夫人的房间外,玛格丽特手指轻轻敲了两下:“夫人,我方便进来吗?”
“请进,玛格丽特小姐。”约翰逊夫人端坐梳妆台前,贴身女仆正为她梳妆打扮,“亲爱的你快来帮我参谋,今晚我要陪同议员去爱德华男爵的庄园参加晚宴,该穿那件裙子才合适?”
议员夫人这是信任她这个没落贵族的眼光?当然不是,她只是需要被认同。
玛格丽特笑笑:“当然选夫人最新的那条,”手指衣橱正中央,“红宝石般的缎面羊腿袖晚礼裙,外面搭配一条蕾丝曼特莱①。”
“我的确有此意。”约翰逊夫人满意这个家庭教师的审美能如此契合她,接着夸夸其谈,“爱德华男爵的帕德里庄园,据说酒窖中有一万两千瓶葡萄酒……”
玛格丽特面带微笑认真聆听,心中腹诽道:一万两千瓶藏酒,的确算得上规模。
等约翰逊夫人吹捧完男爵,玛格丽特才说明来意:“夫人,今天的绘画课,小姐和少爷们进步很大,下节课他们就能挑战更高难度的绘画。”
向女主人汇报每日的教习进度及孩子们的学业表现,是她作为家庭教师的职责。
“简直太好了。”约翰逊夫人照例这么评价一句,又继续把话题扯回今晚的晚宴上,看得出,能参加男爵的晚宴,她为此感到特别荣幸。
直到女仆开始为约翰逊夫人画眉毛、涂口红,她才终止絮叨,放玛格丽特回家。
“玛格丽特小姐,你过来。”轻轻合上约翰逊夫人的房门,玛格丽特忽然被“约翰逊家的小恶霸”小伊桑叫住,他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朝玛格丽特神秘地招着,“我有东西,想给你。”
“是什么?”玛格丽特含笑走过去,“不会是一颗奇怪的石头?”
“锵锵锵。”待玛格丽特走近身边,小伊桑立刻把背着的那只手拿出来,“一块丝绒蛋糕,我给你留的。”
“谢谢小伊桑先生。”玛格丽特高兴地接过蛋糕,然后小心翼翼放进布袋中,她准备拿回家给小侄女吃。
“玛格丽特小姐,你很喜欢,是吗?”小伊桑明知故问。
“当然喜欢。”玛格丽特放好蛋糕,又伸手揉了揉他的卷发,“谢谢。”
“不用谢,我下次还会为你留好东西。”小伊桑腼腆一笑,“玛格丽特小姐,请让我送你出门。”
走到房门,玛格丽特从雨伞桶里找到自己的那把伞柄磨掉一块的旧长柄伞:“明天见,小伊桑先生。”
“明天见,玛格丽特小姐。”
目视家庭教师离开后,小伊桑默默转身,突然瞧见,静静站在自己身后,家里最小的、头戴红色圆帽的妹妹,立刻两只眉毛朝眉心一挤,恶狠狠地威胁道:“你要是跟妈妈说我偷藏蛋糕的事,我晚上会来揍你。”
“哥哥我不会向任何人说。”玛丽眨巴着大眼睛,奶声奶气道,“因为我和哥哥一样,也喜欢玛格丽特小姐。”
*
“什么?”服饰华丽的贵族女子瞪圆眼睛,“三王子殿下喜欢上一个平民?这不可能,国王和王后都不会允许。”
另一个高挑,金发盘得高高,戴着绿宝石项链、耳环的贵族女子,目光一直看向舞厅正门,咕哝道:“我只关心伯爵大人何时到。”
夜幕中的帕德里庄园,觥筹交错,歌舞升平,女宾男宾纷纷携手进入舞池,分别站成两排,准备跳下一场的布朗热②。
与此同时,夜空中一直红眼乌鸦忽地落下,身体逐渐膨胀开来,最后化成一个漆黑的影子,钻入一辆富丽堂皇、内饰奢华的四轮马车里。
这辆马车正缓缓朝着帕德里庄园驶来。
“怎么样?”车厢里端坐在上的男子开口,声音淡漠,充满轻蔑,“他们还敢来挑衅,真是很有找死的愚蠢。”说完他猛地睁开眼睛,一对漂亮的琥珀色眸子,很夺人眼目。
“都处理干净了。”刚钻进马车,化身一个穿漆黑燕尾服的年轻男子恭敬地回答,“对方修为不满四小劫。”
“他异化成什么畸形样了?”琥珀眸男子又问,“查清楚没?”
“回伯爵大人,那人变成了一条长羽毛的鱼。”燕尾服男子答,“至于原因,还需再查。”
琥珀眸男子轻轻颔首,不再讲话,重新合上眼皮,假寐。
*
听见开门声,正躺在客厅安乐椅中假寐的英俊男子顿时睁开眼睛,站起来。
“回来啦,”男子偏着头瞥了眼壁钟,“今天晚回来十五分钟。”
他有一双特别稀少却漂亮的蓝绿色眼眸,相貌昳丽,又高又瘦,一头乱蓬蓬的金发,是活过来的俊美雕像少年,可惜肤色过于苍白,这是因为他患有较为严重的通风,无法出远门,更多的时间都待在家里,缺少阳光的照拂,当然了,斯曼伯温被戏谑地成为“雾都”,也给予不了这里的居民充沛的阳光。
“看外面。”玛格丽特笑着指了指窗外,“伊万,你知道的,下雨天很多公共马车会在街上堵起来。”
然后她坐在玄关处的一条矮凳上,当着伊万的面,脱掉鞋,脱掉袜子,露出白花花的脚掌:“街上积水好深,袜子又给打湿了。”
伊万顺手取过那条搭在安乐椅上的线毯:“你拿来擦下脚。”
“我拒绝。”玛格丽特朝他做了个鬼脸,“拿房东先生的睡毯擦脚,我可没这个胆。”她左右看了眼客厅,“贝蒂人呢?”
“你们出门后,我哄她吃完药,让她继续躺下睡觉。”伊万放下手里的线毯,视线一直停在玛格丽特□□的双脚上,“你得穿袜子,不然会着凉。”
“明白啦,尊敬的伊万·摩尔房东先生。”
玛格丽特赤脚咚咚跑上木梯,进入二楼的小阁楼,这是一间只能容下一个30厘米矮柜,和一张小床的房间。
这是玛格丽特的卧室,她坐在用上千本书加一张木板,搭成的“临时简易”小床上,弯腰从矮柜的第一个抽屉里取出一双干净的袜子穿上。
抬头,瞧见门框旁边站着一个正揉着惺忪眼睛,瘦瘦的红棕发小女孩:“玛格丽特姨妈。”
“贝蒂宝贝,过来让姨妈摸摸额头还烫不烫。”玛格丽特关上抽屉,朝她招手,“姨妈今天给你带了蛋糕回来。”
“太好了,谢谢姨妈。”五岁的贝蒂奶乎乎跑进房间,一头栽倒玛格丽特怀里,乖乖扬起小小的脸蛋。
“不烫,退烧了。”玛格丽特收回手,看见小侄女翘起的两条小腿,“袜子是伊万叔叔帮你穿的?”
“嗯。”贝蒂点点头,“伊万叔叔说,不穿袜子还会继续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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