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术阁内尚未有动静,司术阁外一些弟子吵了起来,他们分成两个阵营,一个拥护赵止,一个拥护秦司术。
成化阁内,两人灵力高深,都能很明显地感应到外面围着的人越来越多。
业溟放下手中的虎符,眼神中升起让人熟悉的恶劣。
“宿主,”因果看到这个眼神就害怕,“大事不妙。”
“你答应过我要让我画的私房画,”业溟迤迤然道,“现在便开始吧。”
他抽出笔墨纸砚,垂眸看向赵止,“先褪下衣裳。”
“在庭院?”赵止眉睫一动。
“是。”业溟不动声色。
“外面有人。”赵止的侧脸已然有泛红的迹象。
而且那些人似乎随时都能闯进来。
“我知道。”业溟仿佛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但我相信成化门的少主一言九鼎,不会赖账。”
赵止看向业溟,耳根也开始泛红,“我不会赖账,但现在不行,外面...”
业溟打断赵止,“可我就是想现在画。”
他看向赵止的衣裳,仿佛在用眼神褪去那些衣物。
“我,”赵止说不出话来,“我...”
她对上业溟幽黑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在用最深的视线无声地说,“求我。”
“打起来了么?”门外的弟子们蠢蠢欲动。
“怎么还没打起来?”有几个人恨不得冲进去把场子给炒热。
一墙之隔的司术阁内,赵止窘迫地走到业溟身前,在他露骨的目光下坐到他的腿上,她下意识地想站起身,但不得不在业溟无声的眼神中用双手攥住业溟的衣袍。
业溟不动声色,她只能独自红着脸继续,赵止抬起头,眼眶有些泛红,声音极低,“求你。”
“听不见。”业溟冷淡地说。
“求你。”赵止这次大声了些,脸红了个便。
业溟这才搂住赵止快要掉下去的腰身,他垂首看着赵止,“你说外面的人会知道吗?”
“知道什么?”赵止有些惊慌。
“知道他们眼中风度无双的成化门少主,只能趴到我怀中求我。”业溟的话语直白而阴沉,听得赵止几乎立马咬紧了嘴唇。
但业溟抬起她的下巴,弯下腰,直接用嘴撬开了她紧咬的牙关。
第三十八章
◎嘴里还有枚铜钱,于是说的话也十分囫囵。◎
隔日,赵止来寻顷门的主峰给诸位弟子上课,她清清冷冷地往台上一站,底下一众弟子立马鸦雀无声,纷纷道,“成化门少主好。”
监课的长老立于台旁,赵止开始授课,她的话并不多,但语气也算不上冷硬,底下的一种弟子都直直地盯着她,觉得这成化门的少门主真是哪哪儿都极好。
修为极好、长相极好、气质极好、家世极好,就连脾性...似乎也不像是传闻中的那般差。
经过半日的相处,弟子们看向赵止的眼神不再那么胆怯,放课后,他们涌到台下,好奇地问,“成化门少主,昨日...你和三师兄怎么了么?”
赵止收拾经书的手一顿,“只是谈论了些修炼的技法。”
“没有打起来么?”有个胆大的弟子问。
“并未。”赵止答。
台下有许多弟子都是昨日守在司术阁外听动静的人,赵止一眼扫去,能看到几个眼熟的脸。
脑海里不禁响起昨日业溟对她说的话,“他们眼中风度无双的成化门少主,只能趴到我怀中求我”。
赵止垂下眉眼,鸦青的睫羽掩盖她眼中的情绪。
“我就说三师兄怎么可能和少主您打起来,”其中一位弟子说,“三师兄那般正派的人,怎么可能跟少主您争吵?”
一众纷纷附和,“三师兄心中只有修炼,十分正派。”
因果在赵止的脑海里喊出声,“正派?”
赵止不动声色地走出门,一群弟子跟着她,似乎还想搭话,但看到站在门外等着赵止的人后,一个个赶忙行礼而后离开。
‘荼’站在门外,一脸淡漠,如切如磋。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一看到‘荼’,便跟看到自家三师兄一般敬怕,尤其这位无名仙君不苟言笑,靠近后他们莫名会腿肚子打颤。
等人散去后,赵止脸上的清冷也随之散尽,她仰起头看向‘荼’,脸上露出孺慕般的笑,“白绫仙君。”
主峰十分大,东南处设有九曲回廊,赵止坐到回廊边的石椅上,坐在‘荼’的对面。
石桌上,摆着玉石砌的棋局。
赵止掀开白子的棋盒,抓了一把放在手中。
“《入门棋经》看完了么?”‘荼’开口。
赵止闻言眼神一闪,她不自在地看向回廊的柱子,“大抵...大抵是看完了。”
“下围棋还是五子棋?”‘荼’问。
“五子棋!”赵止几乎立马说出声。
说完后才发现自己好像暴露了什么,对面传来低沉的闷笑声,转瞬即逝。
赵止委屈地皱起鼻子,“白绫仙君,你笑话我。”
‘荼’垂眸看她,“你先下。”
赵止如同小兔子般好哄,注意力立马被转移了,立马在棋局的最中央抢先立下一子。
棋下了几局赵止便输了几局,但她乐此不疲,时不时还跑到‘荼’身边,用手拽住他的衣角,不让他落在原来的地方。
‘荼’虽然神色冷漠,但手却任由赵止移动。
他垂眸看着自己手背上赵止纤细的手,白绫下的眼神不明。
棋下到第四局的时候,一群弟子经由九曲回廊外,感叹道,“无名仙君和成化门的少主关系真好啊,那位仙居如此不近人情,竟然能跟少主一起下棋。”
赵止突然站起身,她手上的白子掉下一颗,她有些羞赧地看向‘荼’,“我,我要离开一下。”
‘荼’拽住赵止的手腕,“为何如此慌忙?”他能看到赵止眼中的慌乱。
赵止的脚踝十分烫,这意味着殷至在通过青铜碎镜找她。
因果大叫,“宿主,你快跑,找个没人的地方,千万别让殷至发现你和‘荼’在一起!”
赵止急切而羞赧地看向‘荼’,手心出了汗,“我月事突然来了。”
‘荼’的手豁然松开,赵止像只兔子一样跑离回廊。
正走在路上的弟子看到一道带着闪电的残影掠过,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还以为自己在白日做梦,“刚才是有什么人从我们旁边跑过了么?”
“没有吧,我怎么没看见?”
殷至出现的时候,赵止已然跑到了一处假山石后,她避开人群,让因果撤下视觉障碍。
周围的景色被雾气笼罩住,变成比云界幽暗些的鬼殿。
“世子殿下!”赵止惊喜地跳起来,“你来找我了?”
殷至看向赵止弯成月牙的眼睛,嘴角扬起不明显的笑。
因果则是十分急切地说,“希望这次青铜碎镜能结束得快点,总感觉‘荼’马上就来找宿主你了,我怎么这么惴惴不安呢。”
赵止的视线被桌上的汤圆所吸引,因果在她的脑海里提示,“今天是鬼境的中晏节,是要吃汤圆的。”
于是赵止抬起头看向殷至,“世子大人,这碗汤圆是给我准备的吗?”
殷至不置可否,他拿起碗和勺子,示意赵止坐到他跟前。
赵止愣了愣,明白殷至这是要喂她,欣喜地坐了过去,一坐稳就对朝殷至仰起头,就差张着嘴等待投喂了。
因果则是很着急地在假山旁环顾四周,生怕有人突然过来。
“九个汤圆,”殷至说,“其中一个是有铜钱的。”
赵止眼睛发亮,“世子大人,我最喜欢吃甜的了,我九个都吃了,必定有一个里面有铜钱。”
殷至显然是第一次喂人,赵止被烫得嘴角发红后他才放慢了动作。
“好吃。”赵止吃得很急,声音有些大舌头。
因果却突然在她的脑海里大喊,“宿主,我查探到‘荼’在找你,他离你越来越近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运气,前面八个汤圆里面都没有铜钱,到了最后一个殷至反而不喂了,拿着勺子坐在原位,目光不明地看着赵止。
赵止有些心急,眼巴巴地抬头看殷至,“世子大人...”
见殷至依旧没有动静后,她抬起身,拽着殷至的袖子往殷至身上爬,一只腿立在地上,一只腿搁在殷至的膝盖上,伸长了脖子终于凑到殷至的手旁,用力地咬下最后一个汤圆。
与此同时,殷至低下头,兀然在赵止的耳尖上亲了一口。
赵止立马捂住自己的耳朵,连汤圆都不吃了,眼睛瞪得圆圆地看殷至。
“这次什么感觉?”殷至问。
因果大喊,“‘荼’来了!他看到你了,他离你越来越近了!”
“就...”赵止找不到词来,“就...”她不明显地撅起嘴,“世子大人,我真的不笨。”
殷至放下碗,幽黑的眼神里被倒映着灯烛的光,“下次见面的时候如若你再说不出答案,我便罚你了。”
话说完,镜结束,青铜碎镜停止灼热,赵止立马蹲下身子,在假山后缩成一团。
因果几乎快晕厥了过去,“幸好他们两个没有碰上。”
赵止没能蹲多久,她的眼前停下银白色的衣袍,冷淡的声音在她的头顶方向响起,“蹲在这里干什么?”
一直捂着嘴咀嚼的赵止像是被抓包的兔子,身躯一震,低着头站起来,依旧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白绫仙君,你怎么来找我了,好巧,我正准备回去呢。”
赵止的嘴里还有枚铜钱,于是说的话十分囫囵。
‘荼’低下头,手伸向赵止的嘴。
“我没有!”赵止立马把嘴捂得更紧了,“我没有偷吃甜食!”
‘荼’手微顿,低沉的嗓音响起,“手拿开。”
赵止挣扎了几下,最终松开了捂住自己嘴的手。
‘荼’弯下腰,指节分明的手轻轻地捏住赵止的下巴,赵止被迫张开嘴,‘荼’的手伸进赵止的嘴中,勾出了那枚压在赵止舌头下的铜钱。
那冰凉的手指似乎若有若无地摩挲赵止柔软的舌尖,她的脸立马就红了。
‘荼’依旧捏着赵止的嘴巴,视线扫过赵止的每一颗贝齿,确认没有蛀齿后才松开嘴,“牙还疼吗?”
赵止视线闪烁地说,“没、没那么疼了。”
“最近不准吃甜食了。”‘荼’说。
赵止仰起头,可怜巴巴地看向‘荼’,她忽而瞥见‘荼’手中的铜钱,脸立马更红了,“白绫仙君,铜钱给我吧,脏。”
‘荼’不言,只是把铜钱收入手心。
赵止是被‘荼’盯着吃完晚飨的,餐桌上一个甜食都没有,且每盘菜都十分软和易嚼,吃完后她离开‘荼’的住处,恢复成平日里少主的模样往回走。
一路上许多弟子都朝她行礼。
迎面走来一群人,是寻顷门的长老们和掌门,走在最前面的赫然是业溟。
赵止一见到业溟就想到昨天的事,她低下头装作没看见这行人,正准备离开,却被一声低沉的嗓音给喊住,“成化少主。”
掌门有些惊讶地抬起头,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家这避人千里的徒儿主动开口跟人打招呼。
赵止停下脚步,朝一行人颔首问好。
长老们在讨论寻顷门弟子们出外历练的事情,而掌门一边听一边分神留意自家徒儿和成化少主的动静,听着听着脸就僵了。
业溟走到赵止跟前,低着头看她,嗓音并没有压低,“你的嘴没有事么?”
赵止眼睫一动,“什么事?”
“昨天把你的嘴给咬破了,”业溟盯着赵止的嘴角,“看来被你处理好了。”
掌门的身影已经僵成了石头,咬什么?什么嘴?
长老们依旧热火朝天地讨论,“这次他们去历练的地方是酷暑之地,不如把弟子服的袖子给他们改得短一些...”
一直沉默的掌门突然出声,“什么断袖!谁说他们是断袖!你们不要断章取义!年轻人关系亲密一些怎么能叫断袖!”说完后,莫名作声的掌门甩袖而去。
长老们:“.......”
第三十九章
◎振聋发聩的钟声中。◎
赵止本准备回去,但遇到业溟后却走不开了。
一群长老邀请赵止,“成化门少主,你要不要看一看我们寻顷门的夜炼,也好给他们指导指导。”
因果在赵止的脑海内说,“寻顷门真是崇尚修炼,大晚上的竟然还要切磋试炼,也对,毕竟有‘秦司术’这么一个榜样在。”
夜色尚未深沉,宽敞的试炼台旁不仅坐全了人,也挤挤攘攘得站满了人,今日前来观武的弟子尤其多,基本上都是冲着业溟来的。
他们没想到这次三师兄竟然能在寻顷门留这么久,往常每隔几年只能见师兄一面,现在既然师兄还留在寻顷门,自然要多见些。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有些看不清三师兄的容貌,总感觉有一道若有若无的金光笼罩着师兄,让他们有些不敢直视。
难道这便是修为高深者的灵压么?好生厉害!
赵止虽年轻,但在修仙门派中辈分高,弟子们和侍从们见她来,纷纷想牵引她到上座入座,但赵止颔首拒绝,退到人群后。
因为今日人尤其多,台上的弟子们十分卖力地放招数,光亮与刀剑齐飞,“噔噔”声不绝于耳。
灯火映照在赵止的侧脸上,她清冷地看着比武台,周围有好几位女弟子悄悄地拿眼觑她。
业溟虽然被长老们簇拥在正中央,但视线也一直定在赵止身上。
比试过了一大半,赵止正准备离开,身旁的女弟子们厚着胆子走到她身旁,开始小心翼翼地问起今日上午的课业。
虽言语在说课业,但女弟子们的心思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脸都是红通通的。
问完后赵止被拥堵在人群中,根本出不去。
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到她身后,拽着她的手腕把她拉到人群最深处的靠墙处。
“少君大人...”赵止不用回头都知道是业溟,“多谢。”
业溟松开赵止的手腕,却突然揽住她的腰,人影遮盖中,业溟的手越揽越紧。
赵止的脸一下便红了,她要挣脱开业溟的钳制,但根本无法动弹。
业溟弯下腰,在赵止的耳边说,“你再挣扎,他们就要发现他们的成华门少主被我搂在怀中了。”
闻言赵止立马停止动弹,她僵在业溟怀中,有些不自然地看向站在她面前的弟子们。
其中有几个成化门地弟子若有所感地转过头,看到赵止后恭敬地行了个礼,业溟的手移到赵止的腰后,等那些弟子行完礼后又重新揽回赵止的腰间。
赵止一丝不苟的成化门弟子服变得褶皱,她有些泛红的眼角被夜色掩盖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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