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溟盯了她片刻,“今日不画,改日...”
业溟的话顿在了半途,像是卷到一半戛然而止的画轴。
赵止一寸一寸地解开了罩袍,但并没有完全退下外袍,只是半披在身上,却足以让罩袍之内的流苏和银铃露出。
业溟与旁人不同,因神力的附着,他一直能看到赵止少女的本态,所以那些玲珑的曲线,如同山水的线条一样在外袍的遮掩下若隐若现,明明露得并不多,但偏偏愈发引人浮想联翩。
因为之前被雪水打湿过,赵止的肩头还有些红,像是被覆上了一层浅浅的胭脂。
业溟不再说话,他盯着赵止的眼神愈发幽深,且些许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赵止试探性地往业溟的身旁走近了些,每靠近一步,“叮铃”声便会响起。
“叮铃”“叮铃”“叮铃——”
这些声音下,业溟的耳根处缓慢地爬上一抹不易察觉的红。
他重新看向赵止,眼神却只定在赵止脖颈以上的位置,“你...”
“少君殿下,”赵止的声音放低,“不在这里画好么?我想换一个地方画。”
业溟再次开口,声音变得比以往更低沉,“你想去哪里画?”
“我想回寻顷门,”赵止说,“在那里我比较安心。”
业溟并没有回答,于是赵止继续靠近他。
“叮铃”“叮铃”...
“少君殿下,”赵止走到业溟跟前,抬眼盯着业溟,“你...不画了么...”
她的语气变得有些放松,“那既然你不画了,我们的约定便如此作罢,这私房画的约定就当是完成了,以后便不要再提了。”
说完后赵止的嘴角浮现卸下重担的浅笑,她拢好外袍,转身便要离开。
才走出没几步,赵止的腰身被身后的业溟揽住,业溟弯下腰从背后抱住赵止,但视线还是避开赵止外袍下的轮廓,声音有些喑哑,“我画...”
帐篷内传来“叮铃”“叮铃”的声音,赵止被拦腰抱起,完全陷入业溟高大修长的身影中。
业溟抱着赵止往室内走,四周的景物却随着他的走动而不断变化,下一刻,赵止置身于寻顷门中、成化阁内的庭院。
“宿主,”因果松了一口气,“我们终于出来了!”
脱离了蒸汽之地的影响,因果很快便连接上了数据,“宿主,我的数据全部恢复了,所有的道具全都能使用了,你现在需要什么道具吗?”
“不需要,”赵止在神识内冷静地开口,“我想升级你的道具库和数据。”
“整体吗?”因果从来没有考虑过升级自己,“那可是要花一笔庞大的好感值...”
“如果只是单个升级神祇的卡牌,也许十点好感值左右便能勉强升级,但如果是升级我,那十点好感值就远远不够了。”因果说,“以我现在的数据,升级起来起码二十点好感值起步。”
“升级到你在蒸汽之地可以保持原本的状态。”赵止说,“这个缺陷必须修复好。”
因果探查数据库,“这、这可能需要...六十点好感值,但如果我自身升级的话,三张神祇卡牌都会随之升级,到时候就不会再出现宿主你被卡牌传送到奇怪的地方的这种情况...不过宿主你再想想,六十点好感值可不是什么小数目,虽然你现在的好感值积累还算多...”
“升级。”赵止言简意赅地说。
“好的,”因果慎重地点头,“升级需要时间,给我两天时间,我会将整体提优到最佳化。”
透明的面板顶端浮现【升级中,部分功能已冻结】的字样。
赵止从业溟的怀中离开,双脚落地,外袍略微散开,业溟抬起手,立马把赵止褪至肩处的罩袍重新拢回去。
“少君殿下,”赵止抬起头看向业溟,“我先回房再换身衣裳,而后我喊你进来作画。”
“换衣裳?”业溟的耳畔响起银铃声,眼神有些幽深,“还有其他衣裳么?”她现在穿着的衣裳,布料还不够少么...还有更少的...
不知道业溟想起了什么,喉结略微滚动了一下。
“既然是私房画,”赵止温和而略带羞涩地开口,“当然是要换衣裳的,少君殿下请稍等。”
赵止快步走回室内,关上了房门。
她坐到桌前,很快地拿出一张宣纸,在上面写下一行字。‘秦司术师兄已归,在成化阁中’。
片刻之间,宣纸折成纸鹤,被攒动的光电托举住,很快地飞出纸窗,往更高处飞去。
赵止的视线往窗外顿了一会儿,她站起身,褪下外袍,换上新的衣裳。
当赵止再次推开门的时候,背靠廊亭之下的业溟几乎立马抬起了眼。
赵止的身上不再响起银铃声,她束起发,踏出门槛时,再次变成了平日里玉面阎王的成化门少主。
她抬起眼,看向业溟的视线里有些歉意,但并不多。
业溟站直身,眼看着就要向她走来,门庭外却响起一众人的脚步声,急急忙忙的,仿佛怕走慢些,门内的人就要跑了似的。
“少门主,”随从们快步前来禀报,“寻顷门掌门携众长老前来拜访。”
掌门人没到,声音先到了,“司术竟真的回来了么,昨日我还想着若是有他在,这剑诀肯定有更好的解法,没想到今日便回来了,实在是可喜。”
见到业溟后,掌门和长老们纷纷包围住他,一个个拿着手中的剑谱,神情激动地问起剑诀。
业溟虽然被人层层包围着,但视线还是穿过人群,准确而紧紧地盯着赵止,像是在无声地质问着赵止。
赵止温和地颔首,无声地用口型比出一句“抱歉”。
“对了,”掌门拿着手中的剑谱问道,“你这次是为了什么回来的?”
业溟盯着赵止离开的背影,“被某个小骗子,给骗回来的。”
“那我岂不是还要感谢那位骗子了,回来得极好,”掌门说,“最近门下弟子修炼阻滞,你不如帮着立一些剑诀和修炼日程,他们若是知道日程和剑诀都是你定的,必定会更加勤学苦练。”
赵止走出成化阁后,因果在她的神识内开口问,“宿主,你这样做,等会儿业溟又来找你怎么办,你真的要被画那个...私房画么?”
“不画。”赵止简短地回答,“不会有好感值增加的。”
“......”,因果说,“那你现在怎么办,业溟解决完掌门那边的事,肯定很快就来找宿主你的。”
“嗯,”赵止在树荫下停下脚步,阳光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映照在她的侧脸,“所以我要去一个业溟查探不到的地方避一避。”
“去哪里?”因果问。
“鬼境。”赵止说。
“确实是个解决办法...”因果说,“但现在由于在升级中,没办法启用通往鬼境的阵法,再加上殷至现在也不在鬼境,而是在蒸汽之地,所以宿主你只有可能自己前往鬼境,虽然你的修道灵力很高,但鬼境万里之远,你可能还是需要两三天才能到达...”
因果继续说,“这两三天期间,只要宿主你还在云界之内,业溟肯定能很快便能找到你。”
“我知道,”赵止说,“所以我不会自己去。”
“那宿主你要怎么去?”因果好奇地问。
赵止沉默不语,只是静默地往自己在寻顷门的另一处住处走去。
万里之外的蒸汽之地中,鬼侍卫们已然施展完回溯之术,血滴之上,逐渐浮现出人影。
人影震晃,光影模糊,气息之间,赵止的身影出现在光影中,但也只有她一个人。
殷至坐于高位,看着画面中的赵止。
光影中,赵止冷淡地提着连弩剑,带着身后的连弩门弟子深入边境之地,斩杀了许多阴兽。
血溅在赵止的侧脸上,她也只是略微擦拭了一下,而后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前走。
殷至的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椅背...自家的小石榴,在外面看起来完全不像在他身边那么黏人。
在看到赵止直接用剑鞘挡住一个往她身边靠的女弟子后,殷至的脸上浮现出不明显的笑容。
浮在半空中的青铜杯转了转鬼眼珠子,他毕恭毕敬地摊开《止止图鉴》,拿起毛笔。
在回溯的光影中,它看到了一个崭新的石榴小妖...不对,现在不是小妖了...反正看起来与平日不同。
青铜杯在图鉴上一笔一划地写字:为人坚韧,能忍常人无法忍受之痛。
回溯的光影消失后,血珠也随之陨灭,鬼侍从们低着头告退,帐篷内的压迫感松落开许多,这让青铜杯感觉自家主上的心情明显好了不少。
殷至垂眸看向玄简,看到半途兀然抬眼,看到腰间发亮的青铜碎镜后,他立马摘下。
下一刻,青铜碎镜便投射出另一面的图景。
“世子殿下...”
殷至抬眼,看到的便是赵止可怜巴巴的眼神,泛着些许泪光。
图景中,赵止趴在床榻下,身上披着一半在床榻上、一半在床榻下的被褥,头发散开,整个人看起来毛茸茸的。
看到赵止并没有受伤后,殷至周身疾速运转的神力逐渐褪下,他似笑非笑地看向赵止,“怎么了?”
“世子大人,你不是说如果我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您吗...”赵止艰难地从床榻下爬起来,委屈地用被褥包住自己,“我睡得好好的,突然从床榻上掉下来了,好疼啊...”
像是怕殷至不相信,赵止把青铜碎镜凑近自己,“世子大人,你看,我的脸都摔红了,要是砸得再重些,说不定我的牙都快没了。”
赵止委屈地皱起鼻子,像极了一个急切寻求主人安慰的幼兽,“世子大人...”
“嗯?”殷至嘴角有不明显的笑容。
“疼...”赵止可怜巴巴地低下头。
青铜杯看了一眼青铜碎镜中的赵止,又看了一眼图鉴上、它刚刚写下的“为人坚韧,能忍常人无法忍受之痛”。
青铜杯:......
第六十五章
◎“止止真是小气。”◎
“那要怎么办?”和赵止说话的时候,殷至的声音比以往轻了许多。
他的视线落在赵止蜷缩在床榻边的身影,手指微不可见地动了动,像是要去捋镜内之人看起来毛茸茸的头发。
听闻世子大人此言,赵止亮起眼睛,她努力压下嘴角让人很容易察觉出来的笑意,“世子大人...我想去鬼境,之前在蒸汽之地,我都好几日都没有睡过好觉了,现在回到寻顷门,却又睡得不踏实...鬼境,”赵止湿润的眼睛珠转了转,“鬼境的床榻多软啊。”
她抬起眼,再次看向青铜碎镜内的殷至,“世子大人...我想回鬼境,想回鬼殿....”
青铜杯被此石榴拉长的尾音吓得杯身一哆嗦,它再次执笔,把“为人坚韧,能忍常人无法忍受之痛”划掉,一笔一划地重新在下面写上“心性摇晃,能夸大常人感受不到之痛”。
写完后,青铜杯觉得自己如同一个尽职尽责的史官,得意地抬起眼...对上殷至看向它的阴沉目光。
青铜杯吓得一哆嗦,立马又低下头,重重地把自己尽职尽责的记录给划去,“失误、失误...”
《止止图鉴》的最后一行字被划掉,青铜杯哆哆嗦嗦地在末尾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描了一个石榴色的桃心。
赵止见青铜碎镜对面的世子殿下也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便百无聊赖地把下巴搁在床榻上,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被褥上的锦纹。
“如此舍不得这被褥,”殷至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是准备也一同带去鬼殿么?”
赵止惊喜地抬起头,眼睛“唰”得便亮了,像是看到了来接自己的主人,“世子殿下...”
“宿主!”升级中的因果惊讶地说,“殷至竟然真的直接来接你去鬼境了!”
殷至弯下腰,把赵止连人带被褥抱到自己的怀中,玄色神力的笼罩中,殷至抱着赵止回到鬼境。
鬼殿屋檐下的灯笼一盏盏亮起,灯笼中的精美版画在灯笼中缓慢地转动,光影在转动中折射到鬼殿的墙面上,如盈盈流水,顺墙而流。
赵止轻笑了几声,抱着殷至的脖子往殷至的怀里钻,“世子大人,您真好...”
她的手在殷至的怀中乱动,动着动着,像是怕冷一般,赵止把自己的手探入殷至的衣襟中,不轻不重地摸了摸,“世子大人,你的身体比我的硬好多啊...”
殷至停下脚步,立马抓住赵止往他怀里钻的手,眼神中浮现出些许晦色,他扯开赵止包裹着的被褥,看向赵止露出的脸。
殷至伸出手,捏了捏自家石榴的脸颊,仔细地看了看,发现赵止除了脸红了些,没有任何异常。
“喝酒了么?”殷至问。
赵止哈了一口气,“没有啊。”
说完后,赵止又笑得弯下眼睛,继续紧紧地挨在殷至的怀中,“许久没有喝甜甜的果酒了,今日回到鬼殿,世子大人一定要请我喝...”
殷至抱着怀中的柔软和温热,不易察觉地扬起唇角,“今日为何如此开心?”
“因为见到了世子大人你啊...”赵止说,“而且还和世子大人一起回到鬼殿了...”
赵止的耳畔响起几声好感值增涨的声音。
殷至把赵止抱到内室的床榻上,垂眸看向她,“刚才说疼,哪里摔着了?”
“疼...”赵止转了转眼睛珠,像是在思考人身上有哪里能被摔疼,“都疼,哪里都疼...”
殷至已然用神力查探过赵止的身体,知道并没有任何伤口,于是语气似笑非笑地问,“有多疼?”
赵止牵着殷至的衣袖摇了摇,“比一般疼多一点的那种疼...”
“那怎么办?”殷至的语气如同在哄一只说假话骗糖的幼兽。
赵止沉默起来,她略微皱起鼻子,认真地思考起要怎么办,过了一会儿,她又摇了摇殷至的衣袖,“世子大人如果亲一下我的脸,也许我就不疼了...”
说完后,赵止小心翼翼地抬起眼,像是在观察世子殿下有没有信她编出的话。
“亲哪里?”殷至盯着赵止。
赵止略微红了脸,伸出手指,轻轻地在自己的右脸上指了指。
殷至伸出手,指节分明的手捋起赵止垂落在侧脸的长发,他的手略微捏起赵止的脸颊肉,“说是睡不好,但看起来却像是养胖了些。”
赵止听到“养胖”这两个字,惊得眼睛都瞪圆了,立马反驳道,“我没胖...”
话没能说完,赵止嘴中的言语变成一句“唔”,殷至的唇盖在她的唇上,深深地吞入她的呼吸。
赵止吓得往床榻里退,却被殷至用手抵住后背,继续加深这个吻。
“滋滋”的声音响起,赵止脑海内的因果给外界打上了马赛克,害羞地躲进赵止的神识里。
一吻过后,赵止的脸变得比石榴还红,她捂住被亲红了的嘴,“世子大人...你、你耍赖...明明说好了是亲脸的,”她把嘴捂得更紧,“你怎么能亲我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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