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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晚平复好心情,自认为是跟男子接触少了，不然怎么会只是因为跟他面对面相撞就心跳如此快？
她承认他长得很好看，可见色起意也不是这么个起法吧？
叶晚指着他说道：“你别跟我说话！”
明庭正色道：“我有错，叶姑娘生气是应该的,不如这样，等我回来给叶姑娘赔罪？”
他起身跑到屋里拿起桌上装草药的布袋就冲了出去。
叶晚突然想到什么，对着他离开的方向大喊道：“你不是不认识路吗！”
路上已经不见他的影子，但是声音悠悠传了过来：“我骗你的。”
叶晚：……
再信你我是狗！
明庭确实不知道医馆的位置，但叶大夫的医馆名扬在外，随便拉人一问就知道在什么地方了。
此时看诊的人很少但是拿药的人很多,明庭踏进医馆叶大夫就看见他了,关切问道：“伤好些了吗？”
“叶大夫妙手回春，我怎么能不好？”明庭礼貌回话，把带来的草药分类放好。
叶大夫笑呵呵地把包好的草药递给患者,“好了就行好了就行。”
“哟！叶大夫这是打哪招来的俊俏小工啊？”张大娘跨进医馆,她保养的很好,看起来很年轻。
她嗓门大，一开口吵闹的医馆瞬间安静下来。
叶大夫看向门口,刚想说话就听见她一拍巴掌说道：“瞧我这脑子,怎么给忘了，晚丫头今年十六了吧？是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这孩子看着好,模样俊,身材好,看着也机灵，配得上晚丫头。”
张大娘喜笑颜开，比给自己家姑娘说亲还要高兴，人群中有人说：“瞧你这高兴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叶姑娘是你亲生的呢。”
“去你的！”张大娘瞪他一眼，“晚丫头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她娘亲去得早，她的婚事我自然要多帮着张罗些，再说了，你们懂什么？！”
她一边说一边往明庭面前走，围着他打转不住的称赞，问道：“年方几何？可是咱们钱塘人？”
明庭笑得得体，“在下今年二十，家住京城。”
话音一落，满屋唏嘘。
能住在京城的人都是非富即贵，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在座的人都在心里暗暗猜测明庭是不是哪个名门贵族或者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张大娘一惊，看他更是越发顺眼了，对着旁边默不作声做自己事情的叶大夫说道：“这孩子好，不会亏待了晚丫头。”
叶大夫包好手里最后一包药，说道：“明公子是我的患者，今天来换药的，叶晚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我不插手，也不希望旁人干涉。”
后面这句话是说给张大娘听的，她那张精致好看的脸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就调整好了，“瞧你这话说的，我这不是在替晚丫头筹谋吗？你也犯不上生气啊。”
叶大夫笑了笑，岔开了话题：“这是下个月的药。”
张大娘把银子放在桌子上提着药就走了，明庭从桌子上扫过，一个银元宝，那几包药不值这么多钱。
他看着叶大夫把银元宝收进钱盒子里，然后分拿出一些碎银放进另一个盒子里，这两个盒子都是半个手臂的大小，其中一个快要装满了，表面铺了很多张写了日期的纸条。
他正思索着，人群中有人悄悄拉了他一把，低头小声问道：“你当真是叶姑娘未来的夫婿？”
明庭做事很认真，平静地回答了他的问题，“不是。”
他清捡着布袋里的草药，将它们放入一个个小抽屉里，医馆不大，放药的小抽屉就占满了一整面墙，进门左手边是叶大夫的看诊桌，右边是一面百花鹿群屏风，后面是一张矮塌，上面放着一张矮桌和两张坐垫，桌角放着一个铜制香炉，满屋都是安神香的味道。
“你别在意张大娘的话，”那人小心地看了看左右两边，声音压得更低了，“她喜欢叶大夫，但是又嫌叶姑娘是个拖油瓶，所以一见到像你这样年纪的男子她就想给叶姑娘说媒。”
“是么？”明庭合上抽屉，声音听不出什么起伏。
“可不是嘛，要不然叶大夫怎么不愿意理她呢？她是我们这里有名的寡妇，家里有点小钱，但人家叶大夫也不差钱呐。”叶大夫越说越有劲，“记得叶姑娘去年刚及笄的时候她就搜罗了十里八乡有名的俊俏郎君给叶姑娘挑选，那场面，啧啧，大得很呐！花了这个数。”
他伸出五根手指。
“五十两银？”明庭问。
“不是！是五两黄金，黄金呐，为了叶大夫还真是下血本了。”
明庭扬眉，“黄金……”
用黄金给叶晚找夫婿，确实够本。
明庭没问，那人也没继续说。
中午的时候天阴了下来，隐约又有要下雨的迹象，叶晚踩着点走进医馆，手上拿着两个食盒放在屏风后面的矮桌上。
医馆的人走的差不多了，零零散散进出着一些来拿药的人，叶晚招呼叶大夫，“爹，吃饭了。”
“错了，想什么呢？这个放在第二排第五个抽屉里。”叶晚揪出他放错的药扔进另一个抽屉，扳着手指算道：“工钱不多，吃喝住算下来你还能赚三个铜板，今天晚上医馆关门的时候找叶大夫拿钱，现在先吃饭吧。”
她拍了拍明庭的肩膀，然后转身走到叶大夫面前的位置坐下。
“你知道他打哪来的吗？”叶大夫见她走过来问到。
叶晚夹了一筷炒鸡蛋伴着饭吃了一大口，说话含糊不清，“不知道啊，怎么了？不过我猜他的来路肯定不一般。”
叶大夫笑了，“怎么说？”
叶晚朝模糊的屏风看过去，明庭还在前面忙活，腰间缀着红色珊瑚珠的玉佩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
“他的玉佩，价值不菲。”
她没有好东西但总见过吧？
“确实很有价值，”叶大夫扒了一口饭，“他说他是从京城来的。”
早有想到，叶晚沉默着没说话，三两下吃完了饭，走到前面，看着忙碌的明庭说道：“我从不苛待打工的，先去吃饭吧。”
管他是什么名门贵族出身，就他的那个伤势，换了别的大夫可能就救不活了，得了她家叶大夫的救治就得还这个人情。
“叶姑娘还在生气呢？”明庭说道：“我打听到今晚东街有一场烟火会，不如这样，我请叶姑娘去看，权当赔罪如何？”
“烟火大会？”
“吹雪楼已经修建完成了。”
叶晚听说过吹雪楼，是去年年初就在修建的一个酒楼，当时开工的时候她还去观望过，没想到这么快就建起来了。
她盈盈一笑：“我考虑考虑吧。”
“你要去哪？”她正往医馆外走，明庭两三步走上去站在她面前。
叶晚被他问的不明所以，“我当然有别的事情要做了，有你在，就用不上我咯。”
以前小童子休假的时候都是她在这里帮忙，然后晚上就回去收拾院子里晒的草药，一天到晚能给她累的直不起腰。
叶大夫说的话她还记得，她得去跟周慕时说清楚。
明庭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沉思着，叶大夫喊了他好多声才转身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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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府是她们这个镇子最大的房屋，大门口立着两座镀金的狮子，非常霸气，门楣上的牌匾都是用金粉沾着墨汁写的。
红漆门大敞，里面不少丫鬟小厮在忙碌，扫地的，浇花的，擦门窗的，来来往往数都数不清。
叶晚站在门口头一回犯怵不知道该怎么进去，虽说周慕时追求她许久，但她从未踏足过这里，周府在这条街里闹中取静，这一片都很安静。
“叶姑娘？”周府采买的丫鬟走到她身边站着，一脸认真的看着她，“叶姑娘来了怎么不进去？少爷说了，叶姑娘来了不必通报，直接进去就行。”
说完她的视线又落在叶晚抱着的一个木箱子上，“叶姑娘知道少爷的生辰快到了，特意准备的礼物吧？”
周慕时的生辰？
叶晚有些尴尬，因为她不记得也不知道周慕时的生辰是什么时候，也没有准备礼物，这箱子里都是周慕时送给她的东西，她拿来还给他的。
“嗯……其实不——”
“进来说进来说，少爷这会儿应该在书房呢。”丫鬟没等她说完，领着她进门。
走在青石板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好闻的香味，她一路被带到了周慕时的书房门口，书房门没关，他坐在书桌前，桌上堆满了各种书册。
他的一间书房比她整个家还要大，叶晚很小声的走进去，刚走两步就听见他说：“都说了我今天不出去，用不着一直派人来看。”
叶晚停住脚步，说道：“周公子，是我。”
闻声周慕时的眼睛一亮，放下曲起的一条腿坐的板板正正，理了理衣襟，问道：“叶姑娘怎么来了？快坐快坐。”
门口的丫鬟搬来了一个软椅放在她身后，叶晚轻道了声谢谢没有坐，把木箱子放在地上，说道：“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事要跟你说的。”
周慕时走到她面前，身上层层叠叠的金色滚边衣裳拖在地上，头上固定长发的发冠都是金色的，红色飘带垂在脑后，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大写着“有钱”两个字。
叶晚将箱盖打开，里面堆放着各种名贵的玩物古籍，许多医书草木画，但更多的是金银玉器。
她深吸一口气静静道：“这些是你往日赠予我的东西，情意深重，我自知受之有愧，今天将它们全数归还。”
说完她默了几秒，心想这么多贵重物品，还有许多都是她喜欢的，她说全数他恐怕不会信，于是说道：“你可以清点一下。”
第33章 芍药
◎似乎看见他眼底卧了一层冰霜。◎
周慕时笑容一顿,她语气中尽是疏远之意，十分急切地问道：“是不喜欢这些吗？没关系，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我都可以找来送给你。”
“不是，”叶晚摇头，认真地看着他，“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他当然知道,又不是三岁孩童，怎么会听不懂这么直白的话。
“好，叶姑娘既然这般说了，我若再做纠缠就是我不知礼数了，只是不知我往日对叶姑娘的情谊能否能请叶姑娘今晚于楼亭一叙？”
周慕时不等她回答，转身端来桌上的糕饼递到她面前,倾身与叶晚平视,强笑道：“这是你最喜欢吃的蝴蝶酥，我尝了尝，确实不错。”
玉品斋的糕点普遍都做的很甜,他不是很喜欢,但叶晚喜欢,所以这段时间他吃了不少，吃了这么多,还是不习惯。
叶晚看着琉璃碟里堆放的精致蝴蝶酥,复而抬头跟周慕时对视，迟迟没有动作。
刚才出门的时候明庭邀自己今晚去看烟火会了，但看现在这个情形,不答应周慕时恐怕这件事他就不会就此了了。
“没时间吗？”
“这样的话,这件事情就择日再说吧。”
“不不不,有时间的，到时候楼亭见。”
反正还没答应明庭，大不了回去就说自己有事去不了了，或者……他要是生气的话就带他去买玉品斋的糕饼吧。
等等！叶晚一怔，她为什么会生出明庭生气就带他去玉品斋的这种想法？
她就是今晚不去又怎么样？跟他又不熟。
快速拿过琉璃碟里的蝴蝶酥转身转身跑了出去，险些撞到端茶水来的丫鬟。
“欸？叶姑娘这就走吗？新泡的玫瑰茶喝一杯再走吧？”丫鬟抬了抬手。
叶晚先是说了声抱歉，然后回绝道：“多谢，不喝了。”
踏出富丽贵气的周府叶晚才喘了一口气，或许是她从小无拘无束惯了，总觉得这种环境很压抑，她很不喜欢。
回到医馆正好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她住在钱塘一个很小的镇子上，每每临近傍晚的时候就十分热闹，孩童们围着玩游戏，大人们坐在门口吃饭聊家常，叶晚从那里经过她们总会拉着她聊两句，但最多的是她的婚事。
叶晚从小跟着叶大夫耳濡目染，见得多看得多，她想跟叶大夫一样做一个悬壶济世的女医士，可世道艰难，从未有过女子行医的先例。
有人说她的这个想法太过于离经叛道，女子应当相夫教子，叶大夫也曾劝过她，“你这样在他们眼里便是做错了，不若想想别的生存法子？或者……或者你就算是在家里坐吃山空，爹也有的是让你挥霍的，实在是没必要让自己受罪。”
漫天的星星像是撒了一把盐，她不知道叶大夫到底有多少私银，就算是有很多，她也不能真靠着叶大夫过一辈子，于是便问道：“治病救人是错吗？连这都是错的话，那究竟什么是对的？”
叶大夫看着她久久不语，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叶晚继而又说：“我去医馆给你当小工总行了吧？”
闻言叶大夫却哈哈大笑起来，语气带着点调侃，“让未来的女医士给我当小工岂不是太屈才了？”
彼时她才刚勉强能认一些草药，她知道叶大夫不会阻拦她走这条艰难的道。
“晚姐姐，吃饭了吗？”一个小男孩跑到她面前，手上拿着一个油腻腻的鸡腿吃的很开心。
叶晚认出他是之前来医馆看过病的小孩，弯腰摸着他的头，“马上就吃，你肚子疼好些了吗？”
小男孩点头：“早就好了，谢谢晚姐姐。”
“好了就行，快回去吃饭吧。”叶晚亲昵地揉了揉他的头。
小男孩笑着点头，跟朋友们嬉闹着跑开了。
这个点医馆已经关门了，叶晚往如意巷走，在清溪拱桥上冷不防被人撞了一下，一片青白色的裙角从她眼前划过，带起的一股花香转瞬即逝。
叶晚眼前一白，有一刹那的晃神，她急忙扶住旁边的石栏稳住身形，耳边响起了那人关切的声音：“姑娘？姑娘你没事吧？实在不好意思。”
叶晚长长“唔”了一声，逐渐清明的眼前站着一个穿着青绿色裙子的少女，她手里提着一盏银质的风灯，烛火在玻璃里面明灭闪烁，灯被她举起来，光将她脸颊上细小的绒毛都照的清晰可见。
叶晚摇摇头，“我没事。”
少女闻言松了口气，笑了起来，“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把你给撞伤了呢，没事就好。”
长夜降临，街上点起了一盏盏灯笼，溪水里的鸭子扑腾着翅膀往家里走。
那少女似乎是有什么急事，确定她没事之后就挥挥手离开了，叶晚目送她离开。
叶大夫坐在门口一边看手札一边等她，巷口路过的人很多，他不时就会抬头看。
“爹！”
叶晚弯着腰小心走过来，大声在叶大夫耳边喊了一声，把叶大夫吓了一惊。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叶大夫拿着木凳和手札往屋里走，叶晚跟在后面关门落了木闩，小两步跟上叶大夫挽着他的臂膀说道：“半路耽搁了呗，今天吃什么好吃的？”
“就知道吃是吧？叫你抄的医书抄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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