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令便又倒了一杯,继续说道:“世人都道西番女子,十个姑娘九个美,还有一个特别美,今日这三姑娘便是那个特别美的吧。”
萧昭业持续鄙视她:“井底之蛙。”
这个吧,给人做媒做习惯了,见到俊男美女,若有一方表现出些许意思她便忍不住蹦哒出来撮合撮合。
“我可跟你透透话,她应是看上你了,郎才女貌,可是要我回去帮你们……”
她不怀好意般两只指尖碰了一下。
他冷冷瞟她一眼,将又斟满的酒一饮而尽。
……怎么劝了半晌,越发没话了。
算了,既然他全然无意,那便换个话题:“我还没问你重要事儿呢。”
“别问,没心情答。”
“没心情你还点这么多菜,十八个,你吃人嘴不短啊。”
“你不吃啊,明明我是纡尊降贵来这里陪你吃,就四个菜,塞牙缝都不够,我嘴短什么短!”
恁地得理不饶人,要不是她脾性纯良性情温和,真无法跟他多处须臾:“哎,哥,言归正传。”
估计这声哥喊的他一哆嗦,递到嘴边的酒都洒了,宋令忙道:“别激动别激动,以后你就是我亲哥了。”
他冷声道:“宋楷是我孙子,我要是你哥,咱俩就乱了辈分了吧。”
这要是小时候,被他这么一噎,她肯定很气,如今她觉得沾沾口头便宜,压根不需得在意。
“爷爷!以后您是我爷爷!”
萧昭业竟是被她气笑了:“我是你大……”
“大爷!”宋令打断他:“当大爷也行,亲大爷!您跑丰都来做什么呢?”
“耍!”
“不可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快快告诉我,我就喜欢听秘密,而且绝不外泄。”
“你这脸皮自小到大都不是一般的厚。”
宋令回道:“谢谢,都是托您的福。”
这话是绝对的事实。
他未答,仍旧又去拿酒壶。
宋令一把按住壶身:“空腹喝酒伤身,一会儿菜上齐了再喝也不迟,咱二人还是赶紧先聊几句吧。”一会儿菜来了光顾着吃就没空聊天了。
他先看看她按在酒壶的手,又看看她,后者探索欲爆棚的望着他。
他启唇,说了两个字:
“宋和。”
宋令松开酒壶惊道:“我表叔已如此成气候了,竟需你亲自来取他性命?”
萧昭业回道:“若是不成气候,哪里能扳的倒你伯父。”
宋令有些不解。
萧昭业继续道:“他今日这样就是皇兄扶植的一枚棋子,他手中有皇兄尤是东宫之时两人来往的信件,若被他公诸于世,皇兄面子上过不去。”
萧昭文太子时期扶植宋和,他一登基,宋和就造反了……,她忽地理清了其中厉害:“陛下扶植宋和是为了对付我伯父!”
萧昭业点头。
宋令内心一阵冷意,萧昭文这人,城府竟如此之深。
萧昭业道:“这还是多亏未晋夜宴图流出,皇兄便让人高价买入未晋宫中消息,大年初一宋和在宫中顶撞智氏被赶了出来,皇兄听闻后好意差人寻他,他居然还是个硬骨头,言我盛齐乃灭宋之国,绝不与尔相谋。”
这是好意吗?黄鼠狼给鸡拜年,不怀好意才是吧。
“后来怎么又……?”她忽的想到一人:“田凤仪?”
萧昭业哼道:“你若拿捏住别人的痛处,他不就任你予取予求了。”
宋令觉得自己还真是太小看他们萧家人了,她曾以为萧昭文暗访未晋机缘巧合对田凤仪一见钟情,不曾料到这些俱是他的算计。
权利之于他才是此生挚爱,所以他说喜爱她,却在同一日纳堂姐为妻她为妾,羞辱了她家便是安抚了伯父家,肯为了她冒险出使未晋,却也仅止于此,魏鸾堵门他也绝不肯再进一步涉险。
宋令问:“宋和呢,他何等可怜,明知是枚棋子也心甘情愿被陛下利用。”
萧昭业回道:“他可怜个屁,他如今还做着田凤仪会让与他的美梦呢,熟不知我带来的三万精锐皆囤于城外,这次是打算宰杀他个措手不及。”
宰杀?他是猪吗?
“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不是你问的吗?”
“他此次是必死无疑了,也罢,看在他是你远房亲戚的份儿上,可以人头示众后给一副棺木埋了,如何?”
真好,真仁慈。
宋令起身对他冷笑道:“若我仍觉得我是宋国人,你是否也要一并将我的头挂在城门示众?”
萧昭业气的“腾”一下站了起来,正欲发飙。
随着一声“菜来喽~”,楼里伙计端着竹盘进来了。
一进门,伙计就被屋中气氛唬的身形一顿,他匆匆放下菜说着“客官慢用!”一溜烟跑出去了,顺便将门带上了。
人一走,萧昭业便抬手指着她骂道:“你怪我不留宋和性命便尽可直言,你可知他的性命是皇兄要的,他若真心投盛齐便也罢了,他只是受制于皇兄,这样的隐患,如何能留得他。”
道理她都懂,可她也是人,不会事事只从算计得失和利己主义出发,若站在宋和角度,家国被灭,他有骨气有傲气,宁愿如浮萍一般无家可归也绝不在盛齐的一城一池停留,最终却因为一个女人两次将性命双手奉上。
为何呢?哦,因为爱!这还真是该死的爱情。
宋令常常羡慕田凤仪,这一世有多少人愿意为她生为她亡,这种爱不掺杂任何功利与算计,就只是单纯的狂热的喜爱她的人。
两厢对比,她发现自己还真可怜,别人有人疼有人爱,还兼有人惦记,她是搭着钱做着东还得装孙子。
她,就得好好爱自己,不然亏死了。
思及此,她情绪有些平复,望着一桌好酒好菜,肚子又十分饥饿,所以她未答言,复又坐下,举筷便吃了起来。
萧昭业仍站着,咬牙切齿问:“你现下是何意?”
宋令夹了一片肉回道:“意思就是我饿了,我早上就因为你来没吃上。”
萧昭业气的一屁股又坐了下来,没掀桌子让宋令稍稍意外。
肯定是他也饿了,没舍得掀。
谁管他,宋令见他坐着只饮酒不动筷,她心中竟还颇有些解气,不吃饿着更好,最好多饿几顿她会更开心。
吃了几口,又觉自己确实有些借题发挥迁怒于他了,其实如他所言,他也只是听命行事,宋和的命不是他萧昭业说了算的。即便他违逆萧昭文,留宋和一命,萧昭文也自可以派别人来取宋和性命。
罢了,她自己尤是丧家之犬,又何德何能去顾及别人的性命。
得饶人处且饶人,而且将来也少不得巴结他,于是宋令复又和颜悦色的问他:“你还吃吗?”
见她开口询问,他不答反气道:“你看我还再被你哄骗再透一句给你,存心给我自个添堵。”
“好,那宋墨一切安好吗?”
“放心,他比你亲哥宋楷过的好。”
言毕,他自己也一怔,然后懊恼不已。
宋令脸上有了些笑意,给他夹了一块排骨道:“听说观鹤楼的排骨可是一绝,你尝尝。”
萧昭业冷言道:“你若真有诚意便把骨头给我剔了。”
宋令内心一阵腹诽,但宋墨的消息让她内心也舒畅了许多,便依着他给他去骨剥肉,顺便好心的夹起来递到他唇边,他先是嫌弃的微微躲了一下,听到她“啊~”的声音便口一张,肉就塞了进去。
“那你跟我好好说说宋墨的消息。”
他嚼了两口道:“再给我剔两块。”
得寸进尺,她把筷子放他跟前:“有就快说,没有就算了,我也不甚关心。”
他取筷之时不忘提醒她:“你也别不知天高地厚,现在可是你落我手里了,你可知我拿捏你跟比以前拿捏宋楷还顺手。”
宋令回道:“女人嘛,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萧大爷,您一定得多担待。”
宋令吃了两口,忽的想起了小春楼和郑玉一起吃宋菜的场景,和他两厢对比,差距太大了,她忽的有些想念郑玉了,不知他称帝成亲之后,过的如何?
有孩子了吗?
也是,刚成亲,应不会这么快。
其他的应比她过的好,毕竟也是皇帝。
又想到魏鸾,她忽的发觉一件事情,她伺候他将近一年时间,她二人竟是一次也没有一起用过膳。
也是,甚奇怪的,她是个奴才,哪里配和他一道用膳,只是现下会忽的想起他才奇怪。
都怪萧昭业今天总提他。
萧昭业忽道:“明日我便启程去延平了。”
宋令举筷子的手一顿。
他又道:“此一去一回,短的话也需得十几日,长的话应有月余,你莫要想我。”
宋令鼻孔出了一口气:“你要去害我本家,我还想你,我不咒你就祖上烧高香了。”
“我本还想看你人情给他一个痛快,我看我这人情不送也罢。”
宋令冷笑了:“你给他痛快说明你良心未泯,还尤有人性,跟我有何关系!我和宋和早就出了五福,强论起亲戚关系都不如你我,别把这份人情也算我头上。”
“宋怜,你是不是啃了块排骨便觉得骨头比我都硬了,敢这么呛我了,你若记不得昨日的承诺,我有的是法让你想起来。”
“……大爷,您一路顺风,承蒙您千万不要挂念!我在丰都等你凯旋而归,今日观鹤楼为您送行,回来还是观鹤楼为您接风,倒时候咱二人和和美美再点六个菜?”
我要隆重推荐一本书;
朕每天都想退位,柠萌猫写的。
她也是跟我一样,多年前在JJ写文,后来身体不好,离开了几年,这次回归,和我同一天转组认识的,曾经她的文在JJ也是过五千收藏的,我的最多才一千多收藏,别提了,说多了都是泪,我真的跟着她学了非常多的东西,内心非常感激她。
说了这么多,要说说她的文,朕每天都想退位,我读过了,架空古言,有正剧属性,讲的是一个公主女扮男装顶替它哥哥当傀儡皇帝的故事,故事性非常好,但是得看进去才能看出门道,不像我的文走的是轻松诙谐路子,她的文风比较正派,擅长写古言,看构架应该是个长篇巨著,喜欢的这个风格不要错过,记得收藏哦~~,为她打call,攒攒人气!
文案我就不放了,手机码字,没法拷贝她的文案。
明天研究一下,把她的专栏链接到我的专栏上,嘿嘿嘿
第31章
出卖
萧昭业虽去了延平,沐杰尤在,他偶尔会带着那几个看着就不好惹还及其讨人厌的仆人吊儿郎当的晃悠来宋令宅院。
宋令与他没有交情,自然也对他不热络,甚至十分冷淡,这有违她开门做买卖的初心:以诚待人,以信严己。
无事不登三宝殿,沐杰来此自然也是心怀鬼胎:“阿业虽未明说,我猜他定会担忧你又悄悄溜走,我已授意官府将你通关文牒给禁了。”
宋令觉得没将他打轰出去,已是诚义无两了。
“萧昭业都还未说什么,你倒上赶着为他着想,真是好兄弟啊。”
“这是自然,我此后一生荣华富贵,皆需仰仗于他,他好我便好,我们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你真是恁滴不要脸。”
“多少人想如我这般,还轮不到他呢。”
最近三姑娘的母亲卓大姐又登门过几次,每次都挑挑捡捡几个不错的男儿郎,欢欢喜喜而去,没多久又败兴而归。
三姑娘名唤乌衣,芳龄十五,比宋令小两岁。宋令直觉总是没错,来回几次后卓大姐问:“我们第一次来时,遇到的那个小伙子,看着容貌上乘,气度不凡,不知哪里人士,家世如何,可有婚配?”
如萧昭业那般,平日皆锦衣玉服的,哪怕是条狗,穿上他那身衣服气度也自是不凡。
宋令还真不晓得他在徐都是否已有妻妾,但萧昭业不会在丰都待一辈子,且又未表现出对三姑娘之意,即使将来有意,他俩身份之差也只能纳她为妾,她当时虽一时兴起对萧昭业提议撮合,后来想想也不妥当,所以这姻缘不牵也罢。
她回道:“上次那人乃徐都人士,因家中之事来此暂时歇脚而已,妻妾嘛,我听说早已妻妾成群,儿女双全。”
卓大姐悻悻而去。
又过一日,三姑娘自己登门而来。
一来便让她这院子都俏丽了许多。
只不过她态度却没那么恭顺,甚至有些咄咄逼人:“是否因你同样爱慕于他,才对我百般阻挠?”
嗯???
这姑娘,怎么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呢?
此时正遇沐杰登门,应是听到三姑娘对她的指责,饶有趣味般的开始明目张胆听墙角了。
宋令好心解释道:“并非如你所想这般,我开门做生意,自然是希望能给所有登门的未婚男女皆觅得称心如意之人,可感情理应两厢情愿,你这落花有意,可他那里流水无情啊。”
三姑娘一脸不可置信:“绝对不可能,我这么美!我看上他了,他怎么可能看不上我,定是你从中作梗!”
沐杰“噗嗤!”一声笑了。
宋令心想三姑娘可真不含糊,自我认知十分到位,就是识人欠点儿。
“你确实美。”宋令对此很认可:“可世上美人何其多,美的各有千秋各有特色,也许他喜欢别样的美人胜过你这样的呢?也许他喜欢男子呢?人心很难测的,是吧?”
“我不信你口中之言,我见你与他同进同出,自是关系不一般,我不介意与你同侍他,你也不应对我们万般阻挠。”
同侍他?!好家伙!快打住!你不介意我还介意哩。
好吧,既然人家心意已定,她多说反而不益,路是她自己选的,何须她瞎操心。
她遂指着沐杰道:“门口这人,便是他表亲沐杰,你若想见他,找他便是。”
沐杰非常配合的一扬手,便依言走了过来,他对三姑娘问道:“姑娘看上我家阿业了?”
三姑娘毕竟年龄还小,被如此直接一问,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认真的点了点头。
沐杰笑的如沐春风:“姑娘真是有眼光啊,我家阿业尚未婚配,亟待婚配,我观姑娘应是西番人士,不知家世如何?”
三姑娘听到萧昭业尚未婚配之时眼前一亮,继而此地无银的瞟了她一眼。
得,沐杰此言一出,宋令觉得她不光好人当不成,搞不好已经成为人家眼中的坏女人了。
还是为爱横加阻挠,绕有心机,痴恋萧昭业的坏女人。
……她怎么这么冤啊。
三姑娘道:“我三岁与家人自西番最大都城昆拉来此地经商,家住城西蒋家巷,我家在丰都有六家成衣店,尚算富裕之家,我上面两个姐姐,大姐招女婿入赘,二姐嫁给了城西制墨李家,李家与我家门当户对,家世也十分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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