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时常说咒术师是要拯救所有人的,但这句话从一开始就是不可能实现的,先不提人数稀少的咒术师是否能做到,更重要的一点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被拯救的价值。
出了一身汗,黏糊糊的触感不是很好受,她用手背擦了一把额头,额前的碎发也已经被汗水打湿,纠结成一缕一缕的。
等缓过来以后她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室内训练室,迈着那两条酸痛的腿向宿舍楼走去,手里还提着五条悟给的伴手礼,她的房间空调经常出故障,而咒术高专又因为地理位置偏僻所以修理师也不能及时到达,她只好先去夏油杰的房间蹭空调。
在自己房间的浴室冲完澡,头发也洗过一遍,把毛巾盖在头上,半干的头发发梢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滴水,她累得已经没有吹头发的力气了,屋外的蝉鸣又吵得她心烦意乱,她轻车熟路地用钥匙打开夏油杰的房间,拿起毛毯在自己身上一裹,躺在沙发上倒头就睡。
悬在墙壁上的空调发出运作时的细微动静,她的脑袋正冲着出风口下面,洗完澡以后没多久她又差点热出汗,因此空调的温度也调得很低,只有十七摄氏度。
她整个人都蜷缩在沙发里,只露出个半干不干的脑袋,睡到一半她终于感觉到了冷,但稍微动一下四肢就异常酸痛,她能做的只是把毯子裹紧一点,半梦半醒之间她还打了个好几个喷嚏。
打到第三个喷嚏的时候门似乎被谁打开了,扑面而来的是滚滚热浪,她嘟哝了一声,更像是在说梦话。
一只大手捞起她的脑袋,体温好高,手掌贴上她的侧脸,少年宽大的手掌可以轻而易举地盖住她的整张脸,他一手托住少女的脑袋,动作是那么熟练地把她抱入自己怀里,而后腾出另外一只手去够空调遥控器把温度调高一些。
被空调冻得手脚冰凉的霁初顺应本能地向他怀里钻,声音含含糊糊的,像在撒娇,“好冷。”
黑发少年的手掌摩挲过她的脸颊,由于是被他带到这里的缘故,因此她也对他最亲近,每次任务回来看到在校门口等待他的少女,波动的心情就这么平静下来,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喜悦的。
至少还有谁在等待着他,至少还有谁会用澄澈的双眼毫不保留地注视着他,就仿佛不管他是怎样的都能包容他。
“唔……”她皱着眉,是快要醒来的迹象,果不其然地,下一秒她缓缓睁开眼睛,眼里还是没有消退的睡意,过了几秒钟她才反应过来,“咦,杰你回来了啊?”
“嗯,我回来了,你这样会感冒的。”
他不说还好,被他这么一说,她就感觉自己的喉咙不舒服起来了,她清了清嗓子,表情心虚,“呃……我的喉咙好像是有点不舒服了。”
睡觉前还湿漉漉的头发现在已经被空调冷风吹干,夏油杰让霁初先坐在沙发里,自己则是起身给她倒了杯水,“感冒药在第二个抽屉的小盒子里,如果真的很不舒服就及时吃药。”
其实不光是喉咙有点不舒服,刚刚睡醒的脑袋都是昏昏沉沉的。
浴室门被他打开后又关上,没过多久里面就传出水流声,霁初拿着水杯小口小口地喝水,一边喝水一边发呆,等夏油杰冲完澡出来她已经喝完半杯水,神色还是恹恹,没精打采的。
“今天的训练辛苦了。”他换上另外一件白色短袖,黑色的中长发披散在脑后。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去训练了?”她挪动一下身体给他空出点位置。
“是灰原告诉我的,还说你非常努力。”夏油杰每次出任务前都会拜托其他人留意霁初,搞得霁初就好像还是会不小心走丢的小孩子一样。
庵歌姬有次目睹了夏油杰叮嘱灰原雄要多多关照霁初,那副样子就是活生生的过度保护,可偏偏当事人还不这么觉得。
“噢……灰原,是那个留着妹妹头的男孩子吗?他人也很好。”她屈起双腿,手臂靠在膝盖上,“上次他还给我带了食堂的饭。”
“啊是吗……”他的声音停顿了一下。
几乎大部分人都会被夏油杰伪装出来的假想欺骗,把谦逊有礼、平易近人这类形容词都往他身上堆,但少年的本质中还包含了极致的掌控欲。
在潜移默化之中先是把少女划入需要保护的范围内,保护欲与掌控欲的交织使得他必须知道关于少女的任何动向,哪怕是最细微的东西也好。
尽管他永远不会亲口承认,然而这种细致入微的态度背后隐藏着的是令人不寒而栗的逻辑,他将少女纳入自己所有物的范围。
“这件事我不知道。”
“嗯,因为那个时候杰也不在这里嘛,现在你不是知道了吗?”
她艰难地抬起胳膊想要扎头发,但才动了一下就酸痛得不行,甚至还倒吸一口凉气,“嘶,好痛……”
“还是让我来吧。”夏油杰也不是第一次给她扎头发了,她无比配合地转过身低下脑袋,少年用手顺了顺她的头发,简单地给她扎了个马尾,头发扎起来以后露出后颈的皮肤,少年的动作忽然顿住,他目光看去的地方正是她的后脖颈,那里有一块红色痕迹,明显是被人捏过才会留下的。
“扎好了吗?”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疑惑地出声发问。
“嗯好了。”
他的手指擦过她的后颈,那一块皮肤本来就很脆弱,她的身体轻微的抖动了一下,“怎么了吗?”
“啊……没什么,就是这里好像红了。”
她就知道五条悟那家伙下手没轻没重的,捏着她后脖颈的时候肯定会留下痕迹,她不悦地冷哼一声,“那还不是五条做的。”
“是么。”他的掌心盖在她的后颈,与五条悟出于好奇地触碰不同,她在此刻却微妙地感觉到了危机感。
诶?
可怜的妹还以为杰真的是好人(欲言又止)
第28章
忽略那股奇怪的感觉,霁初回过头,用手摸了下头发,自告奋勇地说:“你的头发还没吹干,让我帮你吹头发吧。”
“好啊。”
找来吹风机,一点一点地吹干少年的头发,她没有开很大的风,她问:“杰什么时候休假呢?感觉你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咒术师本来就是个没什么假期的职业,尽管现在他们也还只是学生,但碍于咒术师人员稀少,外加之夏油杰又是少见的天赋出众,大部分祓除咒灵的任务就落在了他身上。
霁初不太理解咒术界这种运作模式,非常不合理,这不就是在压榨年轻学生吗?而且鲜少有人会去关注咒术师究竟是怎么想,在高层看来,咒术师只需要成为一把好用的刀就可以了,除此之外不能拥有自己的思想,同样的也不能感到疲惫。
“这阵子的咒灵数量比较多,而且还有报告要写。”他说话的声音很轻,霁初没听清,就向他凑近,侧耳仔细听,“我没听清诶。”
少女的耳垂被吹风机的热风熏得红彤彤的,他伸出手捏了一下,惹来霁初一声低呼,“你干嘛捏我?”
“抱歉,让你感到不舒服了吗?”他从善如流地道歉。
霁初显然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一看夏油杰道歉态度这么诚恳,她反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了,“其实也没有……就是刚才有被吓到。”她顿了顿,对上夏油杰的双眼,他的黑眼圈似乎更严重了,就又说:“如果是杰的话想捏就捏好了。”
捡来的流浪猫对人类完全放下戒备心,还能露出最柔软的肚皮任由人类的抚摸,这是一种偏爱,就如同霁初刚才所说的一样,都是偏爱。
没有人会讨厌被偏爱的感觉,就连夏油杰也不例外,他的指腹摩挲过小巧的耳垂,他半敛下眼眸,鬼使神差般地亲吻了下她的侧脸。
“诶?唔……”霁初惊讶得动作定住,他手掌已经扣住她的后脑勺,让她无处可逃,她感受到了如蜻蜓点水般的亲吻下潜藏着的是粘稠翻涌着的情感。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现在该怎么做?
“现在应该闭上眼睛?”他说。
等等,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的?噢,原来是她不小心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她总是习惯性地把夏油杰和禅院甚尔进行对比,这不是有意的,更多时候都是无意识的,因为她在恋爱方面的实践经验并不丰富,所以遇到情感问题的时候常常会从以往的经历寻求解决方法。
她飞速地回忆了一下自己和禅院甚尔的相处模式,很多时候与其说是亲吻,更像是小动物之间的贴贴,他的喜爱是那样纯粹,这才导致她对夏油杰的复杂情感感到陌生。
尝试着闭上眼睛,但这样一来似乎主动权都落在了少年手里,看不见他的表情,她不安地蹙眉,嘴唇也因为紧张而抿成一条线。
明明胆子那么小,但又那么信任他。
真的好像猫咪。
没有预想中的接吻,而是额头被亲了一下,他才说:“可以睁开眼睛了。”
说实话亲吻额头非常像神明赐福时的动作,因此她才脱口而出,“你是在给我赐福吗?”
“什么……?”夏油杰愣了一下,原本以为霁初是在开玩笑的,但她的神色又是那么认真,他就也配合道:“嗯,算是赐福,我希望你……”
希望什么呢?
“我希望你能幸福。”他说。
嗯?这不是她的台词吗?拜托诶,她才是见习爱神,她的职责才是让任务对象幸福吧?
因此她急急忙忙地说:“不对,我没必要幸福,但是杰一定要幸福,我才希望你能幸福。”
这可是直接关系到她考核的啊!
说完这一番话霁初也觉得自己说的太突兀了,就支支吾吾地解释,“因为杰对我来说很重要。”可千万不要把她当做奇怪的人啊。
忽然地,她听见少年轻笑一声,长相秀气的少年笑起来就更加好看了,他抚摸她的头发,“有多重要呢?”
“至少在这个世界上是最重要的。”她是实话实说的。
少年抚摸她头发的动作停顿了下,“说谎话可是会遭报应的。”
“但我说的都是实话呀,嗯……如果要证明的话,那就让我帮你写报告吧,这样你就有多出来的时间可以好好休息了。”她真是太聪明了,这样既能拉近和他的距离,还能让他有休息的时间。
就这样剩下来的报告全都被霁初主动揽下来。
说干就干,她去书架上拿出一沓报告纸,放在书桌上,拉过椅子,再对夏油杰招招手,“快点过来吧,正好你一边说我一边写。”
夏油杰也拉过一张椅子,就在霁初身边坐下,他单手托腮,手肘撑在书桌上。
霁初按了下手里的圆珠笔,在草稿纸上划了几下。确认这支笔还能用,“开始吧,夏油同学。”她对他的称谓特意改变,多出几分调侃的味道。
为了配合霁初写字的速度他放慢语速,每个字都有点拖长语调,霁初写到一半就止不住地笑起来,“噗嗤——”
“嗯?在笑什么?”
“因为感觉杰刚才说话好像那种上了年纪的新闻播报员。”真的很像啦,尤其是那一板一眼的感觉。
夏油杰缓慢地笑起来,“真的吗?”
察觉到危机感,她咳嗽一声,“其实也没有吧,就只有一点点而已。”话语间她伸出手用食指和拇指比划了一下,“真的只有一点点啦。”
像是为了转移话题,她又说:“不过杰也好辛苦啊,这些任务都是你一个人完成的。”
“还好,也没有那么累。”
她才不相信他说的话呢,“说谎的人可是会遭报应的。”她把他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这样吧,你先去午睡一下,反正接下来的任务报告我都知道该怎么写了,等你醒来我们就一起去吃晚餐吧。”
这个时间安排得非常完美,话音落下她就催促着夏油杰快去睡觉,她掀开空调被的一角,给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还拍拍床垫,眼睛亮晶晶的,那样子可爱又搞笑,“快过来——”
少年倒是很听话地躺在床上,就在她要返回书桌前的时候他冷不丁地抓住她的手腕。
“还有什么事?”霁初面色困惑,她想到什么,“啊、难道是要听摇篮曲或者是睡前故事?”这个她也很擅长,毕竟在上次考核中她就是这么哄禅院直哉入睡的。
霁初理所当然的语气反倒让夏油杰无措起来,他松开手,“那种东西还是算了吧。”
欸?是在害羞吗?
“其实如果你真的需要也是可以的。”
好吧,最后还是被他拒绝了,霁初回到书桌前奋笔疾书,因为房间的窗帘是拉上的,屋内的光线昏暗,她又打开台灯,灯的亮度调节了一下,不会太刺眼。
把一沓厚厚的报告纸写完足足花了她两个小时,时间已经来到下午四点半,她拍拍脸颊,用脑过度的后果就是脑袋晕乎乎的,她把台灯关掉,靠在书桌上,想着只是稍微眯一下就好。
但是一闭上眼睛,意识陷入黑暗,很快地她就进入梦乡,睡到中途她隐约感觉到自己手臂下面靠着的书桌变成了软乎乎的床垫,身上也盖了一层被子。
好热。
本能地想要踢开被子,但是没成功,因为不光是自己的双手还有双腿都被禁锢住,自己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地缠住了一样。
不光是好热,甚至是都要喘不过气来了,从喉咙里发出类似于呜咽的细微声响,“呜……”
实在是受不了了,她挣扎着睁开眼,等等,她是什么时候跑到他的床上来的?她刚刚好像是靠着书桌在睡觉才对的……
被睡意拖拽着,屋内光线昏暗,空气安静,只有空调运作的声响,在这种环境下很容易让人昏昏欲睡,所以她只是稍微困惑了几秒,接着又再度陷入梦乡。
等两人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早就错过了晚餐时间,霁初饿得肚子一直在咕噜咕噜地叫,只好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她想起五条悟送的伴手礼,正好被她放在了小桌上,她拿了过来。
夏油杰很清楚五条悟的口味,“这是悟送的?”
“嗯,他今天上午送的,说是给你和我的,虽然有时候有点受不了他的脾气,但他也不算太坏。”毕竟吃人嘴短,她总不能吃着他送的点心还抱怨他吧,而且蝴蝶酥味道意外的不错,她对五条悟的印象就是非常嗜甜,吃的点心甜度都是常人不能接受的,所以她也没对这份伴手礼抱有多少的期待。
“很好吃欸。”她一口气吃掉两块,仔细去看包装盒,盒子主题为浅粉色,上面用烫金字体印着店铺的名字和宣传标语,“这是红茶口味的蝴蝶酥呢。”
夏油杰在夏天到来以后就没什么胃口,他自己解释是苦夏的缘故,但是真正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每次祓除完咒灵,吞噬咒灵球时带来强烈的恶心感足以抹除一切的胃口。
他只吃了一小口,尽量让自己显得没那么敷衍,“嗯,味道确实不错,这对悟来说都不能算是甜品了。”
“是没什么胃口吗?”霁初察觉到他的不适,“我记得杰好像不喜欢吃甜的。”
“只是苦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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