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楼方向也再次传出议论声。
“那女A谁啊,难道是新生?”
“身上怎么脏兮兮的,天呐,她脚趾都顶出来了!”
“咱学校现在招生不要门槛了?她学费能付得起吗?”
“可能学校偶尔也需要做做慈善吧,或者是哪个世家资助的穷学生。”
陈姝对这种轻蔑十分熟悉,她去翻垃圾箱时常常遇到,他们连声量都没有收敛,那甚至不是故意的挑衅,而是不在乎。
他们不在乎陈姝会不会听到,因为在他们眼里,陈姝是可以被冒犯的。
她不会有能耐把他们怎么样,就像他们对omega评头论足时的不以为意,omega们又能怎样呢,在他们看来,闹起来名誉受损,难堪的只会是omega。
世界对Alpha是宽容的,对富家子弟就更是宽容。
他们像找到了乐子一样打赌。
“像这种穷学生,进来了也是挨欺负的料,估计过不了几天就会跪着寻求庇护了,你们猜,她会成为谁的狗?”
原本还抱以吃饱饭就行的陈姝,自尊心被狠狠刺了一下。
好像自己一切都沾满了臭水沟的腥腐,上不得台面,站在阳光下,成了一只被人围观戏耍的动物。
她从来没这么明显的感受到不适。
安冉拍了拍她的后背,对林雨泠和周峥介绍:“这是新生。”
陈姝回神,指尖微微蜷缩,抬得很是迟疑。
她知道自己应该大大方方伸出手去自我介绍,又怕自己一身脏污,遭到对方的嫌恶。
她已经听到那些人在说什么了,所以并不想自讨没趣,更不想自讨羞辱。
在陈姝迟疑的时间里,林雨泠先一步落落大方地伸出了手:“你好啊学妹,我是林雨泠。”
虽然陈姝入学晚了大半,但校方急着让她入学,安排下两人其实是同级,这声‘学妹’纯粹是林雨泠在开玩笑,为了缓解她情绪上的紧绷。
他的手指干净而纤细,就和他这个人一样,像一块清透的琉璃,带着点清疏,却又藏着一丝细腻与敏锐。
陈姝一怔,随即连忙将掌心在身上狠狠抹了两下,努力扬起一个笑,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得体:“学长们好,我是陈姝。”
随之高处一阵哄笑:“她不会要舔林雨泠吧?”
“那可有好戏看了,喜欢林雨泠的Alpha不少,一人打她一巴掌,都够打到毕业的。”
他们默认将林雨泠当成一盘菜,或者说一个物件,不是这个的,就是那个的,于是为了争夺这盘菜、这个物件,去互殴则合乎常理。
没有人管林雨泠心里怎么想,哪怕他和任何一个Alpha都没有关系。
但是omega怎么会和Alpha没有关系呢?最不济嫁给一个beta,omega也还是要嫁人的。
周峥带着些许对楼上那些Alpha的怒气,一把抓过陈姝的手:“我是周峥。”
气氛属实有些糟糕。
安冉显然深谙其中的原因,适时开口:“好了你们快回教室吧,我还要带她熟悉一下环境。”
两人便微微鞠躬,礼貌告别:“安老师,陈姝学妹再见。”
“学长再见。”陈姝也鞠躬,像个ai机器人在丰富自己的数据库。
果然,伴随林雨泠的离开,楼上的声音迅速由小转无,只剩下一两个还无聊地趴在窗边。
“你脸色有些差,需不需要补充一下能量?”安冉掏出一支营养液递给陈姝。
陈姝摇摇头,望着林雨泠和周峥远去的背影,刺耳的声音虽然消失在耳畔,却始终萦绕在脑海。
在这偌大而陌生的环境,她对安冉不由得生出几分雏鸟情结,相比最开始也坦诚了许多,于是向安冉坦白起自己的心事:“我是心里有些不服气,安老师。”
“以前在垃圾堆里讨生活的时候,如果被嘲笑几句能换来一顿饱餐,尊严可以什么都不是。”
“军校找到我,让我测信息素,告诉我可以来读书,我也只是想摆脱捡垃圾的日子,觉得能吃饱穿暖就行了,随便混一混,总比在贫民区的日子要强。”
她登上安冉的车的时候,没揣着什么远大志向,心态就跟小混混差不多。能吃能喝,蹭一波,活得轻松一点,有什么不能知足的?
“但刚刚,我再次听到嘲笑的时候,我却开始觉得那些声音刺耳,愤怒的浑身发凉。”
就像好不容易翻到营养液,却被别人围剿了一样,愤怒,愤怒的想去撕咬开他们的喉管。
但是不行,这里不是贫民区,她不能对着这些有身份,受保护的公民这样做。
这让她非常憋屈。
“捡垃圾时最没用的就是自尊心,可当我站在这儿…”陈姝顿了顿,她在组织语言,因为她匮乏的知识令她难以对那种奇怪的心理进行概要。
“听起来会可笑吗,安老师…”
“我确实,在走出贫民区时,觉得自己被选中也是有些不同凡响的,就有一点窃喜。”
那种得以窥见光芒而向上攀爬的窃喜。
她是生长于阴沟里的老鼠,原本人人喊打,活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却突然摇身一变成了宠物鼠,也能光明正大行走与人前。
当然,她并不想将这份比喻宣之于口,因为这份自卑产生的情绪,令她心中来回拉扯,格外抬不起头。
她感到痛苦的甚至不是‘自己来自贫民区’这一个问题,而是,别人歧视也就算了,自己又怎么能也瞧不起自己的出身。
“我觉得自己突然拥有了什么,这份拥有对我而言是前所未有的巨大,巨大到好像水中浮木一样,成为我的救命稻草。但我带着我的救命稻草走出来,看着眼前的一切,令我仍然不值一提。我会很愤怒,愤怒被轻贱,浑身上下反而只剩脆弱的自尊。”
陈姝说着,头又不自觉地低下,她看向自己破洞的鞋面,在雪地里,冻得脚趾已经有些僵了。
安冉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道:“这不可笑,相反,我很高兴你意识到了这些。陈姝,温饱也是尊严的一种,但温饱只是尊严的底线,并不是尊严的全部。”
“你无需为此感到不安,尊严不仅意味着个人价值,更是民族与国家的立身之本。做军人更是需要有尊严,有骨气。因此,如何能在这世上拥有尊严的活着,是我们每一个人都需要去面对的人生课题。”
说着,他话锋一转,举起一个十分生活化的例子:“虽然校规明令禁止不许打牌,不过每次查寝都能够没收上来不少卡牌,等你搬进宿舍肯定也会玩到。”
“这卡牌种类很多,原理却是共通的,你所拿到手上的牌,就像随机的抽取到的天赋,然后和对方对打,我们要去思考,怎么才能赢,什么时候出哪张牌,对方又可能出哪张牌,以防对方出了对我们不利的牌,我们还要做二手准备,走一步,看十步。”
“同时,游戏之外,还会有些违规操作,比如出老千。这出老千的法子嘛,数不胜数,即便手段不光彩,总归是取得了胜利。”
“谁会不想赢呢?想赢是正常的,去赢的方式也有很多种。就像我们想要获得尊严,获得他人的尊重,想,是正常的,去获得的方式也有很多,重要的是要分清,什么时候做什么事,什么可为,什么又不可为。”
“初心易得,始终难守,获得尊严的同时,不要忘记来时路。”
在说最后这段话时安冉声音有些沙哑,既像一个语重心长的老父亲,又像透过陈姝在看着谁。
陈姝觉得脑袋上的手掌都变得沉重,直到她认真应下:“我明白了。”
安冉的手掌忽然离开,她整个人都变得轻松。
“对了,把你的光脑给我一下。”安冉拉过她的手腕,一边操作,一边解释:“以防你跟不上进度,一些基础课我会给你保存在光脑里,回宿舍后你可以看一看,以你3s的能力,相信这些知识你很快就可以掌握。”
“至于Alpha的必修课我已经给你报好了,你按着这张课表去上就好,还有一些选修课你可以自己看看,除了个人兴趣以外,选修课还有一样重要作用就是加学分。”
“一般情况下,老老实实上课,本本分分不违规,修足学分不算什么难事,但很多学生并不能遵守,加上你情况特殊,入学晚了一大截,学分肯定会缺,所以这里我提供给你一些加学分的简单粗暴路子。”
‘路子’二字听起来像极了黑市,或者是什么灰色地带。陈姝支起耳朵,这又是一条重要的生存规则,她实时准备更新自己的‘数据库’。
“虫族被击退尚不足三十年,地球上还有许多受到虫族影响的变异种,具有一定的危害性和攻击性。而且,地球资源丰富,虫族侵略之心不死,很难讲我们地球上有没有潜伏的‘虫子’们。”
提到此事,安冉那张温和的脸上也难得的出现了冷肃之色。
“我们都为此牺牲了太多…”他顿了顿,眼底有淡淡悲伤流转:“覃老师那儿每天都有任务可领,这些任务从D级最低,学生可接的最高是2S级,也就是去处理变异种和‘虫子’。”
“越危险的任务,学分就越高,但千万不要贪功冒进,这并不是你们想做哪个就能做哪个的,覃老师会先考核你们的战斗能力,在确保一定安全的情况下,再允许你们去做。同时任务从低到高,两人组、四人组、六人组,甚至十二人组,二十人组都是可以的,在能力之内,可以自行选择,学分会根据你们配置的武器,清算命中位置、击杀数进行计算。”
“总之,我还是希望你靠老老实实上课稳住学分。”
陈姝点点头,将每一条都牢记于心。
之后就是熟悉各个教室的位置,以及一些基础设施的使用,等全部都熟悉完时已经天色大暗。
“你的寝室是1202,四号床,光脑在门锁上扣一下就可以开门,洗漱后好好休息一晚吧,加油。”
介绍到这儿,安冉的责任就算全部完成。
“谢谢安老师。”陈姝运行着今天学到的知识点,对安冉鞠躬告别。
她深吸一口气,整理好复杂的心态,一手紧攥着肩上的包袱,一手紧抱着属于自己的校服与军靴,推开宿舍楼的大门,一间间寻去。
终于,她在一间漏着小半门缝的屋前停下。
从外向内瞧去是黑漆漆的一片,出于Alpha对危险的敏锐感知,陈姝没有冒然推门,她后退些许,以脚尖试探着向前一推。
几乎是同时,对面的宿舍门开了,从后袭来一脚踹向陈姝的屁股,门传出“砰!”地一声巨响,一桶刺鼻的液体随之坠下。
其他原本紧闭着的屋门也纷纷闻声而开,仿佛是一场达成共识的霸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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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现在这个心态有些变形计里贫穷地区第一次来到城市,见到了繁华喧嚣后心里被冲击到那个过程。
我一直觉得那个节目有种拿贫困地区娱乐大众的残忍,我们只是看个乐,电视机前议论上几句,可在见到了不一样的世界,又回归过去的生活,而产生巨大落差,他们又将怎么生活呢?对孩子心理上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第3章 焦灼的宿舍关系
好战是Alpha的天性,尤其这是他们期待了一下午的好戏。
——陈姝会成为谁的狗呢?
当各宿舍的Alpha聚集在楼道里,嘲讽的开场白都到了嘴边,看到的却是陈姝满脸无辜,毫发未损的站在那儿。
“同学,你没事吧?”
她对地上的人伸出手去。
就在刚刚,说时迟那时快,陈姝虽然没有受过任何系统训练,但她在做出危险预判的瞬间,习惯性朝左一个撤步,就十分巧妙地躲过了背后的偷袭。
那个踹人的Alpha因为惯性向前扑倒,撞门而入,门上的漆料罐子也就随之砸了下来。
大红色的漆料浇在那个男Alpha的脸上,刺激的睁不开眼,一边打滚,一边嗷嗷直叫。
“你这个混账东西!兔崽子!我要杀了你!”
陈姝的逻辑相当的直。
这里不是贫民区,这里有着这里的生存规则,虽然对方不够友好,但以后的舍友关系却还得处。
人在屋檐下啊…,不得不低头。
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再次友好开口:“漆料需要及时清洗,如果你需要的话,我扶你去洗洗?”
挑衅,赤果果的挑衅!
走廊里的Alpha们如此想。
这个贫民区来的女A,眼神就像无人区里的野狼,第一天就敢如此蔑视他们,说不定真的有两把刷子,毕竟那里生存环境恶劣,为了别人丢掉的剩瓜皮都能打得你死我活。
他们最大的底气不过家世而已,如果真的没打过,秋后算账,用家世欺人当然可以,但谁也不想真的被开瓢,那也不太值得。
更可恶的是,她居然用一副居高临下的语调出言奚落他们!
一个灰发女A率先站了出来,与头发同色的眼瞳里如淬了寒冰一般充满攻击性。
这不是友好信号,诚然,从她迈入军校就没收到过友好信号。
“你看起来很有能耐啊?那就来打一架吧!”那个灰发女A如此说。
“不。”面对对方的战书,陈姝回答的十分果决。
拜托,她只是没文化,不是没脑子。
贫民区里打架,靠得大半是蛮力和缺德,那都是死残不论的,不是带刀就是带枪,空手的话招招要朝眼睛挖,朝裆踹。
这种手段今天用在学校,明天她就要遭处分,搞不好进局子吃枪子,那她还巴巴往这儿跑干嘛啊!
而对于训练有素的军校生,譬如林雨泠,身为omega为什么能打赢Alpha?
他身姿娇小,敏捷就是强项,但体能差,所以不能打持久战,消耗不得,所以他很擅长用技巧,发挥自己的长处。这就是经过系统培训的区别。
技巧,很重要。
她一个没上过课的新兵蛋子,技巧不行,攻击力直接减半,又不能真下死手,自己的优势在这里处处受限,怎么都透着股肉包子打狗的味道。
她还不想早上竖着进来,晚上就横着被抬了出去。
这么一想,陈姝的脸色骤然变差,这学习环境也太恶劣了,她又想回家了!
还不如在贫民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都能用一泥头车解决,也不用在这儿咬着牙装孙子!
灰发女A却将此理解为了蔑视,飞来就是一拳,狠狠擦着陈姝的发梢砸进了身后的墙面:“怎么,你觉得我不够格跟你打?”
她呲起的尖牙看起来想要生扯下陈姝一块皮肉。
陈姝歪头躲避,仍明显感觉有墙屑飞溅到了自己脸上,下意识皱了下眉。
这回周围倒吸冷气的声音更加明显,目光也变得奇奇怪怪。
灰发女A的脸色更是精彩,陈姝不由得想,上次见到这么精彩的,还是雨后的彩虹。
她缓慢地将身子挪与脑袋同一垂直线,以保证自己有且仅有一颗的宝贵头颅能远离拳头的危险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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