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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怎么都喜欢我?——瑶象【完结+番外】

时间:2024-03-04 17:17:07  作者:瑶象【完结+番外】
  他轻轻舒了口气,笑着附和道:“好,一切都随你心意。”
  青年微微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神思。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旁的什么人拿灵均的婚事做筹码。
第18章 少年游(十八)
  流年似水,一去不回。转眼间,园中怒放的迎春花便开败了,鲜妍的花瓣被吹落于北风之中,而后零落成泥,再辨不出原本的面貌。
  不过,皇家的园子从不会单调。
  迎春花败了,自然会有新的花朵绽放。
  楚灵均笑着拾起一片白玉兰的花瓣,欣然放到鼻尖下嗅了嗅。缥缈如兰的香味瞬间钻进了鼻腔里,让人不禁莞尔。
  她极轻吸了口气,将这片花瓣夹在书页里,又笑着将手里的《六韬》翻过一页。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彻底驱散了那点残存在春日的寒意。
  躺在醉翁椅上的少女懒洋洋地舒了口气,端起旁边摆着的蜜水抿了一口,又瘫回椅子上,心道这样的日子实在惬意,只是在外待久了,难免觉得阳光有些刺眼。
  这样想着时,一把油纸伞竟十分合心意地出现在了头顶,堪堪遮住了落在少女脸上的日光 。
  楚灵均怡然自得地阖上了眼,暗道这宫女实在很有眼力见儿,日后该给他涨涨月俸才是。
  可这念头才刚刚出现,甚至还没考量完毕,她却已然品出了不对——谁家的宫女手上还戴玉扳指啊?
  她便轻轻撩起眼皮,往旁边望去。
  果然见到了那张明媚而俊俏的脸。
  一次,两次,三次……她已说不清这人今日是第几次晃到她面前来了。虽说今日集贤殿的授课已经结束了,但也不能闲到这个地步吧?
  楚灵均抿了抿嘴没说话,只往人不在的那边翻了个身。
  那撑伞的少年立时也换了个位置,笑盈盈地蹲着身子望着她。
  身边这道视线委实有些灼热了。
  烦不胜烦的楚灵均猛地将手上的书一合,蹙眉坐起身来,瞪着裴少煊道:“我竟不知,承晖殿里连个撑伞的侍从都没了,要劳动裴世子亲自动手。”
  周围的宫人闻言当即要告罪,却被裴少煊抢先一步。
  “殿下终于理我了!”
  少年显然没品出那句话里的阴阳怪气,满心满眼里都写着“二殿下终于搭理他了”。如果他长了尾巴,此时一定摇得非常欢快。
  楚灵均又好气又好笑,而后心里又冒出一种抛媚眼给瞎子看的无力感,无奈地用书蒙住脸。
  “殿下不是不爱读书吗?”
  “你这呆子!”楚灵均斥他一句,驳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大字不识一个吗?”
  她喜欢在经筵的时候走神打盹儿,单纯只是因为不喜欢那些满纸之乎者也的大道理。而且,集贤殿学士现在讲的那些书籍,她幼时几乎都跟着青莲国师读过一遍。
  “哦。”被骂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裴某闷闷应了一句,这才瞥了一眼书的扉页,而后惊喜道:“殿下喜欢兵书吗?”
  “虽然我家的确不是什么书香世家,但先人留下了许多手札,殿下喜欢的话,臣赠给殿下可好?”
  裴家是武将世家,几乎每代都有人从军,而每位将军只要留下一点经验之谈,那堆积起来的财富也是不可估量。
  楚灵均立马心动,当下便不觉得这人碍眼了,眉眼弯弯地问道:“果真?可那是你家先人精心整理的手札笔记,若是直接给了我,会不会不太妥当?”
  “殿下多虑。”少年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半点儿没觉得不妥当,径直答道:“不过是几本书卷罢了,殿下喜欢就好。”
  楚灵均的确喜欢,可并没马上接受他的提议。这憨憨不介意将裴家祖宗们的书赠给她,但裴老夫人若是知道他这样干,大抵是要生气的。
  为免他被老夫人打断腿,楚灵均很贴心地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只要抄本,不要原件。
  裴少煊虽然觉得这做法完全是多此一举,但几乎从来不会违背自家殿下的意思,便连连称好,大大咧咧地应下了此事。
  “殿下放心,臣一定好好安排这件事!”
  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既然得了这人的好处,自认通情达理的楚灵均再没给他脸色,万分和蔼地问道:“你这时候不该在演武厅吗?还是说,你想添置什么兵器吗?”
  “明旭想要什么?除了那把纯钧剑,其他的都能给你!”
  鲜眉亮眼的少年脸上简直写满了心动,但还是什么也没要,只小心翼翼地撑着伞,道:“殿下这两日……是生我的气了吗?”
  虽然不知道他又在什么时候惹着他家殿下了,但凡事先认错……总是不会错的吧?
  “殿下,阿姐,我错了。”裴少煊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眼也不眨地望着面前的人,像是撒娇,又像是讨好,“阿姐能不能别生我的气了?”
  明丽的春光落在少年神清气朗的脸上,更显得他眉如墨画,鬓若刀裁。尤其是那双清澈的眼睛,像是澄着漫天的星辰,在漾着细微的光。
  确实是一个浊世佳公子的模样。
  楚灵均撑着下巴思考了片刻,发现自己之前实在是着相了。
  比明旭好看的不一定有他听话,比他听话的又不一定比他好看。
  要遇到一个和裴少煊一样好看乖巧,又合她心意的人实在不容易,自己又何必纠结那么多,大不了就当养了个外室,等他要和别人成婚了再放手。
  这样想着,之前那些在嘉福大长公主府产生的不快,便顷刻间消散了。
  少女抬手摸了摸那双漂亮的眼睛,半真半假地安抚道:“没有生明旭的气,只是近来总是梦魇,夜间睡不好觉,心情不太愉快。”
  裴少煊不疑有他,神情顿时松快了不少,俄而又有些担忧地询问道:“殿下总是梦魇吗?要不要寻太医来看看啊?”
  楚灵均不愿与人多谈起那个频频出现、满是不祥征兆的梦,便随口敷衍了几句,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明旭近来的箭术,似乎长进了不少?”
  他手上那个玉扳指还是自己送给他的,平时一直挂在脖子上,只有练箭时才会取下来戴在手指上。由此可见,他刚刚是在练箭。
  “谢殿下夸奖。”少年得了心上人的夸奖,简直喜不自胜,一下子就将自己藏在心底的算说了出来:“臣一定会苦练箭术,在春狩上夺得头彩的!”
  春狩、秋狩这些事情靡费甚大,组织起来也要耗费不少人力物力。而熹宁帝并不是个好大喜功、崇尚武德的皇帝,自登基以来,组织皇家围猎的次数屈指可数。
  今年办春猎,还是受了北狄的影响,想以此宣扬国威,告诉那些蠢蠢欲动的宵小之辈,大昭兵精粮足、上下一心,绝不是什么能轻易冒犯的地方。
  也是因此,朝野上下对这次春狩都十分重视。
  熹宁帝更是放下狠话:在春狩中夺得头彩的人,不仅能获得相应的珠宝财物,更能得到他的一个口头承诺——只要不是什么违法乱纪抄家灭族的事,他都能给你实现。
  如此一来,跃跃欲试的人自然不少。
  却不知,裴少煊想夺得头彩的原因是什么呢?
  难道是想凭此获得一个入仕的机会?
  算起来,他今年也十五岁了,虽然这个年纪并不算大,但这个年纪就开始参朝入政的士子也大有人在,并不稀奇。
  “春狩啊……”楚灵均喃喃两句,漫不经心地摸了摸他高高束起来的马尾,暗赞一句手感颇好,没忍住又薅了几把。
  “那些柔弱文官和柔弱文官的儿女,定然比不过你的骑射,武将嘛……”她思索了一会儿,接着道:
  “阿父办春狩,本意就是鼓励少年人勤加练武,那些老一辈的将军想必不会那么不识趣。
  “而年轻一辈的勋贵子弟、将门后裔,似乎并没什么过于出彩的人物,你已是其中翘楚,且安心吧。”
  “臣一定不会给殿下丢人的!”少年答得斩钉截铁,神采逼人,英姿勃发,全身上下都洋溢着青春的朝气——如果忽略他微红的耳廓的话。
  楚灵均觉得他这副样子实在可爱,甚至在瞬间就共情了从前那些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昏君。
  微风乍起,将满树的玉兰花都吹得摇曳生姿,十足可爱。
  园中的少女一面赏着景,一面想道:要是明旭输了也没关系,到时候她到阿父面前进进谗言就好。
  听说民间那些在外面偷偷养外室的人,出手都挺大方?
  她可是皇家公主,怎么能落于人后?
第19章 少年游(十九)
  在有司紧锣密鼓的准备下,春狩的日子很快就徐徐来临。
  是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熹宁帝及一应公卿贵族、文武百官,俱身着戎服,腰胯骏马,在浑厚的鼓声之中依次进入猎场。
  军帐布置及各种场地安排,是早就由相关部门布置好了的。
  自上京城赶至秋兰猎场的人们很快便在专人的指引下,到达了各自的军帐,稍作休息之后,又在鼓声的催促下到达高坛之下。
  按照从前惯例,在围猎正式开始之前,还得先办一个畋猎礼——总的来说,便是要由今上弯弓搭箭,射下今年围猎的第一个猎物。
  熹宁帝喜好文学,于射御之道上并没什么建树。好在为了不在典礼上丢人,他近日也在射箭上下了点儿苦功夫,三番射后,也射中了一只梅花鹿。
  着玄衣的执事刚刚简直比皇帝还要紧张,如今见他射中,顾不上擦额头上的汗,便扯开嗓子,高声唱“彩——”
  立时便是一片山呼万岁。
  文武百官皆滚鞍下马,伏拜于地,参拜声一时之间竟盖过了金钲之音,响遏行云,震彻云霄。
  站在人群最前面的楚灵均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侧身朝身边的兄长微微一笑后,便从执事手中接过那张古朴精致的长弓,姿态从容地登上高台。
  帝王射禽,王公次发。其实在熹宁帝之后,上台的该是如今的景王,毕竟他是皇室玉牒上的嫡长子。
  但朝野上下皆知景王天生不足,身体虚弱,太常寺不敢拿这事去难为他。
  楚载宁对这样的安排也没什么异议,微微抬首,望着一步步迈向高台的少女。
  她今日穿了一身金色的骑装,乌黑的秀发用绛色的发带高高束起,洒洒落落,神采焕发。
  台下人流如潮,万头攒动,玄底红纹的旌旗猎猎招展,更为今日的场合平添几分肃穆。
  可高台上的少女并没露出半点儿不自在,姿态从容的好像不在万人瞩目的猎场,而在群芳争艳的花园,正闲庭信步地观赏着园中的柳绿花红。
  她信手拉开了长弓,毫不间断地连发三箭,而后再没将注意力放在猎场之中,神色淡淡地将弓箭一并交还给了身边的执事。
  台下的百官本对这位二殿下其实并没抱什么希望,如今见她这样随意,心下更是不觉得她今日能有什么好的表现。
  ——这位二殿下虽然颇受今上爱重,但行事率性而为、肆意无忌,在朝中的名声其实远比不上温文尔雅的景王。
  况且,她今年也不过只有十五岁,纵是因为臂力欠缺、技术不佳的原因射不中,也无甚干系。反正刚刚熹宁帝的表现还算顺利,也不算堕了脸面,失了国威。
  心里带着这样的想法的朝臣并不是少数。
  所以,当一声声的“彩”由远及近慢慢传过来,当黑衣执事在坛下高声称赞二殿下箭无虚发,当评定射术的礼官向陛下禀报,言二殿下所得猎物皆为最上等时。
  许许多多的朝臣大吃一惊,将震惊的目光投向春光下的明媚少女,满眼都写着不可置信。
  周围随行的普通将士并不像朝臣们那样难以置信。这些军伍之人天生慕强,在听到礼官的连声唱赞之后,心中顿生豪情,握紧手中的兵器齐声高呼。
  就连周边敲鼓的人也仿佛受到了感染,将手中的锣鼓敲得越发卖力。
  然而这些事情与楚灵均其实是没什么关系的。少女没管满脸激动、恨不得嚎两嗓子的老父亲,径直回了自己原来站的位置,然后……没忍住又打了个哈欠。
  楚载宁顿时失笑,低声问道:“昨夜没睡好吗?”
  “嗯。”昨夜不仅又做了那个可怕的噩梦,而且那噩梦还更清晰了些,里面的细节十分逼真,几乎让她产生了一种那不是幻梦的感觉。
  楚灵均点头应了,声音闷闷的,好似还带着点委屈的意味。
  在高台上光芒万丈、一派睥睨之色的少女,一到自己面前,却总是这样天真可爱。不可否认的是,被依赖着的青年的确因为她这样子而感到一种深深的满足……即便,他自己也说不清这种情感到底是因为什么。
  “你啊……”青年低低叹了一句,到底舍不得说她什么,只温柔地嘱咐她今夜间好好歇息。
  交谈间,畋猎礼的流程也基本上要走完了。
  一片锣鼓喧天之中,有意下场的年轻臣子和满身意气的少年人们一齐骑上自己的马,开始在围猎场上纵马奔腾,去寻找自己的猎物。
  困得眼泪直打转的楚灵均本要离开,到自己的帐篷里去补眠。脚步一转,却忽然忆起了那个信誓旦旦要拔得头筹的少年。
  于是便调转方向凭栏远望,试着去寻裴少煊的身影。
  茫茫人海中,骑着白马的戎装少年瞬间就闯入了她的眼中。
  他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挥舞马鞭,看样子应该是要出发了,但此时却忽然回头望了一眼,在捕捉到高台上少女的身影后,他当即便掉转了马头,隔着喧嚣的人群向她招手:
  “殿下,等我回来!”
  清亮的声音穿过重重阻隔传到楚灵均而里时,她微微睁大了眸子,似乎有些疑惑,又有些吃惊。
  心里的感觉奇怪极了,说不清也道不明。
  她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想清楚,也就不再为难自己,只将这些归做昨晚没睡好的反应。
  她复又揉了揉眼睛,轻声与兄长告别,迅速回到自己的帐篷中,窝到被褥里补觉。
  再次睁眼时,已是日暮时分。
  灿烂的夕阳穿过薄薄的云层,几乎将半边天幕都染上了云霞之色。
  漫天华彩,满地余晖,橘黄色的斜阳铺洒而下,将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楚灵均披了件衣服坐在帐外,听着随身侍女与有荣焉的赞叹声:“听说裴世子今日捕获的数量在诸卿之中一骑绝尘,就连陛下也忍不住出言称赞……”
  “若无意外,此次春狩的魁首定然便是裴世子了……”
  侍女欣喜地将今日的战果汇报完了,却不料自家殿下并不像预料的那样开怀,反而少有地发起了愣。
  她小心地住了嘴,疑惑唤道:“殿下?”
  “嗯?”楚灵均下意识地应了一句,俄而又反应过来,若无其事地道:“走吧,我与阿兄晨时约好了,今日要与他一起用膳。”
  侍女闻言禀道:“殿下恕罪,刚刚大殿下差了人来告诉您,大殿下今日忽然有了别的安排,恐怕不能与您一起用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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