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点写完作业,天晴了就可以出去玩了。”
林有麦回过神,看了一眼和自己同在一张桌上的徐易安,他还在低头写作业,不知道刚才那句话是不是从他嘴里冒出来的。在林有麦长长久久地注视下,他终于承认似的抬起头:“你没把作业带过来吗?”
“没啊。”
“那你要什么时候做?”
“抄你的不就行了。”
林有麦说完,咧嘴一笑。
她和徐易安在同一所小学,不过不同班。徐易安成绩好,在好班,进度比她普通班快很多。
徐易安不说话了,不知道是不是被她说服了,又低头继续写作业。
徐易安越来越无聊了——虽然他本身就是一个无聊的人。小时候还可爱些,现在总爱用大人的口气对她说话。低年级时候的徐易安总是让着她,哄着她,讨好她,如今俩人都快上中学了,徐易安却老是避着她,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林有麦戳着他的橡皮思考。
“你们在聊什么呢?”
徐昱之丢了漫画凑上来,左手揽上林有麦,右手揽上徐易安,他看着窗外始终没停的雨,冲林有麦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说:“好烦啊,天天下雨!”
林有麦拍开他的脸,“你有口臭。”
他揽紧林有麦,故意凑得更近去哈她,“哪有?”
徐昱之在这学期成为了一名初一生,不过身上没有一点初中生应有的做派,依旧吊儿郎当的。平日里他的成绩稀烂,但每次大考分数都不错,是区别于徐易安的另一种怪胎。
怪胎两兄弟,林有麦想着,忍不住嘲笑出声。
“你笑我?”
徐昱之去挠她的咯吱窝,俩人从椅子上闹到地上。
正缠斗着,徐易安忽然站起来,椅子的推移声打断了正在打闹的两个人。徐昱之和林有麦看向他,徐易安拿上自己的作业,淡淡地开口:“我去隔壁写作业。”
等人离开后,徐昱之回头笑嘻嘻地指责她:“看吧,都怪你太吵了,把我弟弟都吵走了,你说除了我,世界上还有谁能忍受你,林有麦。”
林有麦把视线从门口收回,讥笑着回答:“我看是因为你吧。”
徐易安去了隔壁徐昱之的房间,自己的房间则留给俩人玩闹。安静地写了会儿作业,半小时后,门开了,进来的是林有麦,只有她一个人。
她轻轻把门合上,笑眯眯地来到徐易安身边。
“徐易安,你在干嘛?”
她坐在他旁边,歪着脑袋打量他。
“写作业。”
“写哪科?”
“数学。”
“看上去好难。”林有麦半点没看题目,一直在看他。
徐易安早就感受到她的注视,笔速变得越来越慢,“你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
“徐易安。”
她只是在叫他,没说任何内容。徐易安抬头,林有麦突然凑近,眼见着俩人鼻尖贴上鼻尖,他忍不住抓紧手里的笔。
但没躲避。
在极大的压力下,他于混沌中看到了林有麦鼻尖的那颗小痣,尔后,小痣走远了。
“什么啊,徐易安,你以为我要亲你吗?你好自恋呀。”
等他清醒时,眼前的女孩憋笑憋得满脸通红。
他被耍了。
徐易安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拿稳笔,“......我没有。”
“你有,你刚才都闭眼了。”林有麦不依不饶地靠近他,攀着他的胳膊,像无赖的小猫,“徐易安,没想到你脑子都是一些下流东西。”
“下流”一词从12岁的林有麦嘴里脱口而出,令人惊骇。徐易安的脸快速涨红,“林有麦!”
“徐易安,为什么刚才徐昱之说想和我结婚,你不回答呢?”
徐易安睁大眼,脸上的红没半点消退。她仍在脸不红心不跳地输出:“没理由徐昱之喜欢我,你不喜欢呀?”
林有麦满脸是认真的困惑。
“林有麦,你脑子都在想什么,你才多大。”
“怎么了,因为还小所以就不能有喜欢吗?”
徐易安抿住嘴,他从来没有说赢过徐昱之,遇上了林有麦,更是输得一败涂地。林有麦并没有打算停下来,她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专注地发问:“徐易安,难道你不想和我结婚吗?”
那枚小痣在他眼前晃呀晃,使他没办法去思考任何事。
“徐易安?”
眼前出现一片白光,然后又一黑,徐易安晕倒了。
等到徐昱之和周芍都赶来时,徐易安渐渐苏醒,他在林有麦的腿上躺了好一会儿,大家询问他怎么回事,要不要去医院时,林有麦回答:
“没事,徐易安只是中暑了而已。”
望着她明晃晃的笑容,徐易安迷迷糊糊的,真的有了中暑的感觉。
11月中,林有麦解锁了法国顶奢品牌的品牌大使,刚结束完拍摄工作,工作人员上前接过东西帮她披上外套,护送着上了商务车。
林有麦坐下后点开手机处理信息。
前几天她的贴身助理小赵请假回了趟家,说是家人生病要照顾一段时间,这几天突然请辞不干了。她感到莫名其妙,从进公司后一直都是小赵在照顾她,依他的性子不像是说不干就不干的人。
灿姐跟她说换了个人,今天就顶岗工作,花名叫小红。
等她回到酒店,新上任的小助理把她从车上接了下来。
林有麦扫了他一眼,是个男的,个子很高,戴着口罩。
俩人进电梯,前往预定好的房间。新助理住她隔壁。
“麦姐,你好好休息,有事喊我。”
林有麦看着他,在对方离开前忽然伸手拉住了他,不给任何理由地拽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反关上门,转身把屋里的窗帘全部拉紧,最后上前一把扯掉了那人的口罩。
果不其然。
“徐易安,你花招还不少。”
林有麦抱臂打量他。
徐易安眨眨眼,刘海被她刚才那番拉扯弄得有些凌乱。他无所适从地站着,半晌才说:“我是小红。”
林有麦猛地踢他小腿,在他因痛低头的同时又拽着他的衣领,把他拉到自己跟前,“徐易安,谁跟你在演戏呢?”
她的审视的眼光从他的眉毛一路扫到嘴角,“你是存心的?”
林有麦在怀疑他,林有麦不相信他,林有麦在用最大的恶意揣测他的动机。
“对不起,我只是......想找一份工作。”
徐易安被勒得难受,声音沙哑。
林有麦并没有相信他的话,把他看了又看,然后松了手。皮笑肉不笑地说:“徐易安,这是你的癖好吗,越危险你越刺激?”
她后退两步,找了张椅子坐下来,一边倒水一边审判他。
徐易安站在原地,任由她至上而下至下而上地打量。他语气平静:“你不会有危险的,我也不会让你有危险。”
这句话听过好几回了,林有麦润了润嗓子,笑都懒得笑他,“你觉得现在是安全的?”
“有麦,没人认识我,没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我会隐藏得很好,不会有人知道。我只想找份工作维持日常生活,我的积蓄花的差不多了。”
他望着她,声音和视线一起降低。
林有麦半个字都不相信,“以你的资历,当助理不是委屈你了吗?”
徐易安很真挚地看着她,“我没什么资历,现在在你身边,你要是有需要,随时都可以找我,不用那么麻烦了。”
听完这番发言,林有麦站起来,怒意被微妙的好奇取代。她一步步走到他跟前,来回扫视他:“徐易安,你下流的念头挺多的。”
徐易安浅浅地笑了一下,讨人厌的梨涡浮现,又沉没。他认真地望着她,声音变低:“我会做的很好的。我比他们更了解你、更适合这个岗位。”
“你有点自大了。”
林有麦客观评价。
徐易安往前轻轻挪了一步,如果这时候有狗仔蹲在外面偷拍,这一幕看上去一定很像拥抱。
“况且,有麦,我们本来就没在谈恋爱。”
第8章 羊
徐易安从小就像绵羊一样温顺。
只要她想,可以随意打他骂他耍弄他,徐易安顶多咩咩叫一下,不多时就会自觉地用脑袋来蹭她的手。比起羊,用狗形容更准确,徐易安一条怎么也赶不走的狗。
她开心便挥呼之即来,不开心则挥之即去。
林有麦盯着他,似乎无法从已经长大成人的徐易安的眼里找到狗狗要骨头的纯粹。他的眉眼中多出一份令人陌生的渴求。
像原野里饥饿的狼。
徐易安伸手帮她把左肩快要滑落的外套拢紧,声音温柔:“早点休息,明早还要录节目。”
是狼是狗,还是得会会才知道。
林有麦任凭他摆弄,也没阻止,眼睛跟上他的眼睛,终于浮起一点笑容:“你也是。”
在这瞬间徐易安又变回了狗。他眨眨眼,不可置信似的。她的微笑依旧为他而挂着。这么默了半晌,徐易安的手从她的衣领缓慢转移到她的脸上,他的手没再动,她也没有排斥。
似乎得到了应允,徐易安开始轻柔地、小心翼翼地用拇指抚蹭她的脸颊。
潮水一样湿的目光,紧紧包围着她。
林有麦目不转睛地注视他,俩人的视线并不交汇。徐易安用眼神熨着她的脸,而她只是在观察。林有麦用手贴上了他的手,轻轻摩挲他的指节。
她牵过他的左手,在床上紧扣十指的时候。
如今也摸了他的右手,比起左手,徐易安的右手要粗糙许多,上面有常年写字磨出来的薄茧,握笔的中指指心微微凹陷。
再往上,指甲被修得平整圆润。
林有麦就这么望着他,指尖游走在他的手背,像狗尾巴草,每移动一点,都能清晰地观测到徐易安眼里的潮涨潮落。
她勾起唇角。
徐易安就算变成了狼,在她面前也是摇尾乞怜的狗。
从前是如此,现在也不会变。
她猜着他的下一步,下一步似乎显而易见,徐易安动情的样子实在很明显。
脸上的手被轻轻抽回,带走了独属于徐易安掌心的温热。
没有下一步。
徐易安退回到最初的位置,依旧温柔:“我先回房了,早点休息。”
林有麦看着他转身离开房间,最后屋子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果然是怪胎。她惊奇地想。
隔天刚过五点,徐易安就已经起了床。林有麦今天要去录制一档户外真人秀,他得赶在她起床前把该准备的准备好。
用手机下单好早餐所需的食材,徐易安走进卫生间洗漱。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外人看来足够优越的五官上此刻没有一丝表情。徐易安没有多看一眼的兴趣。但当他想到昨天林有麦对自己说的那句“你也是”,还有她掌心柔软的触感时,镜子里那张过分平静的脸忽然有了波动。
窗外无云,无疑,今天是个好天气。
拿到食材后,徐易安着手在酒店的厨房里制作起了早餐和午饭。林有麦对于身材的管控很严格,不再是以前那个贪嘴的小女孩,她现在的一日三餐大多都是减脂餐,因此食物的合理搭配显得尤为重要。
既不能让她饿着肚子,吃得有滋有味,也要保证营养的充分摄入。
忙活到中途,林有麦的执行经纪小艺姐进来,她还没吃早饭,脸色很憔悴,准备和徐易安对接一下今天的工作。见他正在忙活,顺口问:“早啊小红,干嘛呢在。”
“早,我在给有麦做早点。”
“哦,怎么不点外卖。”
“外卖不太干净,有时间我自己可以做。”
“挺好的,该准备的东西应该都准备好了吧,按理来说这些小赵应该和你对接过。七点半司机就会来接你们。”
“都准备好了。”
桌上是一个黑包,地上是出工箱,全都装得满满当当。
小艺姐点点头,心想着这新人倒是挺上心的,干活也意外上手,熟练得像是伺候了林有麦好几年似的,听说是内推上岗,她猜测大概率是林有麦的表哥或表弟。
毕竟让亲戚做助理在圈内也不是什么罕见事。
林有麦从小就有起床气,上学的时候需要全家轮番上阵叫她、哄着她起床才行。小学后搬到徐家的隔壁,这个症状终于有所减轻。徐昱之经常会拉着极不情愿的徐易安在大清晨走进她房间,故意捏住她的鼻子,等她喘不上气睁眼一看,永远是徐易安那张脸。
徐昱之每次都早早地逃之夭夭。
就比如现在,林有麦打开门,徐易安站在门前,站得笔直,神采盎然。
她以为回到了小时候。
“早,有麦。”
“看到你的感觉真不好。”
她有些鼻塞,吸不上气,像从前被徐昱之捏住鼻子了一样。
徐易安从包里拿出了一枚鼻吸,递给她。
林有麦接过东西,反手关上了门。
按照流程,林有麦出完妆,换好衣服很快到达了录制现场。这档真人秀火了很多年,常驻嘉宾几乎都是圈内在名在册的前辈。她这次作为飞行嘉宾参加节目,只录两期,能参与本身就是对知名度的认可。
节目组比想象中更会来事,这次同样是飞行的还有雷莉。两方团队都没接到对方会出现的通知。
两个现今最火的小花同框,简直赚足了噱头,播出后的话题度有多夸张完全可以预见。
一群老油条站在湿地公园的大门前鼓掌欢迎新加入的两位女生。
雷莉走在林有麦的前面,正式录制前俩人一句话都没对彼此说过。
雷莉披着头发,纯黑的长发没有一丝挑染,她的个子比林有麦高一些,刚到一米七,林有麦一米六八,俩人放在街上都不算矮。如此一前一后地走来,像是一对姐妹。
林有麦跟在后面,看见雷莉顺拐了两步,想起大学表演课上雷莉只要一紧张就会顺拐,每次顺拐都要被骂。
雷莉本身就不是脑子转得快的人,尽管她长得清冷给人智慧之感。这么多年竟然还没有一丝改变。林有麦简直快要笑出声了,索性脸庞上已经提前带上了笑容,才不显得突兀。
今天阳光很好,正午的气温正值最高点。林有麦上身穿着黄色的不规则吊带,下面是深蓝色的阔腿裤,头发被分开扎成低低的双马尾,垂在耳后,像兔耳朵。
面前是黑压压的一群摄影小哥,林有麦对着标有自己名字摄像头甜甜地做完了自我介绍,话音刚落地,在场一个最会来事的男嘉宾罗彬立马捂住心脏说:“太可爱了,感觉心脏要化掉了。”
众人不停玩笑调侃,林有麦捂嘴跟着笑。
雷莉笑容很浅,好像风一吹就要散了。轮到她介绍自己,开口是和形象极为不符的软妹音,她有些腼腆地介绍完了自己,众人高呼鼓掌,林有麦是鼓得最大声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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