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立娜看到她也不吃惊,依旧从容地拿着烟,“还没走?你这个小炮仗。”
林有麦慢悠悠走上去,抖开手里的外套,为她披上,手在她薄如纸的肩上捏了捏,“立娜姐,你是在叫我炮仗么?”
“说的就是你。”
卓立娜掸掉半截烟灰,落在空气中。
“我记住你了,林有麦。”
“别又记错了。”
卓立娜熄灭手里的烟,从林有麦给的外套口袋里摸出了一根笔,一把抓过她的手,半眯着眼写,“光线不好。”
“写自己的手机号还需要光线吗。”
“你的嘴真不饶人。”
卓立娜看她一眼,“找我拿外套,打这个。”
“那我回去不洗澡了。”林有麦笑。
“真会贫。”她也笑了,“能让罗彬为你说话,你这个小炮仗除了脸蛋还挺有手段的。”
“他乐意,我也没办法。”
“太有个性有时也不是好事。”
“买了份礼物给跳跳,交给你助理了。”
卓立娜转身,最后把她看了一眼,“外套,谢了。”
回到酒店,林有麦拿出手机,罗彬的消息接二连三地弹出来。
【麦麦,有空的话咱们俩下次聚一聚。】
【录节目的时候要是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希望你多多原谅哈,是哥哥我照顾不周,下次有机会再来玩呀!】
【我最近在筹备电影,有个角色挺适合你的,你看看要不要考虑一下。】
林有麦不管他在发哪门子疯,点开了本子大致浏览了一遍,确认是个烂饼后才回复:
【感谢罗彬哥赏识,下次有机会再合作吧。】
她把罗彬设为了消息免打扰,转头发消息给徐易安:【给我洗两个桃子进来。】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徐易安就端着一盘洗好剥完皮的粉桃来到她的房间。
林有麦心情不错,不着急吃桃子,而是问他:“徐易安,你是怎么知道道具藏在棋子里的?”
徐易安回答:“不小心看到了内部的剧本。”
林有麦拿起一只脆桃,咬了一口,再正视他:“那你还真是不小心。”
“只看到了一点。”
“说实话。”
徐易安沉默了一下,如实交代:“我有个朋友在内部。”
见林有麦没说话,他看了她一眼,又自觉放低视线,“我想让你赢。”
林有麦放下桃子,忍不住大笑起来,她说:“徐易安,你怎么变得那么卑鄙啊。”
曾经对作弊都深恶痛绝的三好生现在居然能得心应手干起这种事,真令人惊奇。
“你不喜欢的话,我下次......”
“我挺喜欢的。”
林有麦笑着看他,“没想到你也有这么卑鄙的一面。”
徐易安看着她笑,知道她现在是开心的,也感到开心,于是嘴角跟着沾了点笑。
“你这么卑鄙,还有脸笑?”
她呛了一句,他立马抿紧唇,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逗徐易安简直和逗狗一样好玩,林有麦咯咯笑起来,笑累了,她凝视一直站着的徐易安。
“行了,徐易安,我不生你的气,过来,来我面前。”
徐易安照做,一步步走到她面前。林有麦抬头看着他说:“徐易安,你跪下吧。”
像听话的机器人,徐易安没有犹豫,先单膝后变成了双膝,老老实实跪在了她的面前。
林有麦伸出手,手指上是桃子留下的汁水,黏黏的,很不舒服。她把手举到徐易安嘴边:“你帮我清理干净。”
林有麦盯着他的眼睛,“用嘴巴。”
徐易安望了她一眼,没拒绝这个请求,他张开嘴,含住了她粘腻的手指。
“昨天大家都在船上吃饭,你去哪了?”
林有麦耷着眼皮欣赏他此刻的容态,徐易安仰起下巴,流畅的颈部线条一览无余。埋伏在洁白皮肤下的喉骨隐隐耸动,那张全神贯注的脸在灯光的审判下有种邪恶的美感。
徐易安认真地在帮她清理桃子汁,没法回答,只能睁着眼睛抬头无辜地看着她。林有麦歪着脑袋猜:“去偷情了?”
她把手指缓缓从他口中抽出,涎水像牵连的蛛丝,被反手抹在了他的衣服上。
“脏死了,徐易安,谁允许你把口水弄我手上的?”
他回过神,一刻不敢耽误地从口袋里掏出帕纸,认真替她擦拭手指。
徐易安咽了口唾沫,抬起头,嘴唇铺了层亮色,眼睛也是。
“有麦,你在……吃醋吗?”
他眨了几下眼睛,像期待骨头的狗狗,看起来很开心。
“徐易安,你有神经病吗?”
林有麦很认真地质问他,好像他确实有病似的。她把手上的口水蹭在他的下颌线上,一下又一下,“等我把你睡烦、睡腻了,自然就会踹了你,你以后再去找谁我都不会关心,明白了吗。”
他睫毛一动,肉眼可见慌张起来,往前跪行了两步:“我没有偷情,我遇见了一个老朋友,聊了两句。”
“你朋友还挺多的。”
林有麦并不在意背后的答案,徐易安这幅模样实在很赏心悦目,此刻比桃子还令她想要品尝。她对着他展开胳膊:“抱我去浴室。”
徐易安赶忙从地上站起来,毫不费劲地把她从床上抱起来,走了两步才问:“去浴室......去浴室做什么?”
她咬着他耳朵回答。
结束后,俩人泡在浴缸里,她靠在徐易安怀中,闭眼任他不知疲倦地啄吻自己的脖颈,亲完后,徐易安又开始仔仔细细地替她清洗。
林有麦说:“我马上要进组了。”
徐易安轻轻擦拭她的后背,低低地嗯了声,表示自己在听。
“你猜男主是谁?”
本就没觉得徐易安能猜中,她很快给了答案:“是徐昱之。”
林有麦睁开眼,迫不及待想看他此时的表情。然而徐易安的面孔很平静,她大失所望。
“你没什么想表示的吗?”
徐易安又开始擦拭她的胳膊,“熟人的话,拍戏会更方便吧。”
“看来你没什么兴趣,我只好让小胡跟我进组了。”
徐易安擦拭的手慢下来,低头轻咬她的肩:“你怎么安排都可以,小胡照顾你的生活,我就照顾你的身体。”
林有麦感觉到痒,瑟缩了一下,回头掐住他的脸,“下流胚子,你和你哥多少年没见过面了?”
徐易安终于露出了她想要看到的表情。
“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
第10章 星空
高三的那个冬天,徐昱之收拾好了最后的东西,背上背包,周芍还是不放心地问:“东西都带好了吗?”
徐昱之走上去给周芍了一个拥抱,见她红了眼眶,忍不住捧起她的脸,笑着问:“怎么哭了?不是你让我走的吗。”
“少贫嘴,到外面安分点!”
周芍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吸了吸鼻子,又帮他把外套拢紧,“怎么才穿这么点?”她回头吩咐一旁的阿姨,“叶妈,麻烦再拿件外套过来,要最厚的。”
徐昱之忙叫住叶妈,又对周芍说:“别了,我真不冷,你看现在都几点了,我要赶不上飞机了。”
徐长安走过来揽过徐昱之,打断母子俩不必要的对白,“好了,又不是第一次出国,讲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他这么大人了,难道是冷是热都不知道?我车停在外面半天了,快走吧。”
徐昱之跟着父亲的脚步,又回头看周芍,周芍擦擦眼角,默默收住情绪后跟上了父子俩。俩人把他送到家外边,上车前,徐长安捏着他的肩膀,站在原地把他看了又看,多得没有再说,只是叮嘱:“要用功读书,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吊儿郎当了,知道没有?”
“我以前挺乖的。”
“少跟我说这些,没钱了就打电话,照顾好自己。”
“您怎么也婆婆妈妈的。”
“行,我不啰嗦了。”
徐昱之抬头,徐易安就站在车旁。他大步走过去,准备好的拥抱在看到了徐易安的脸色后又收了回去,纵然如此,徐昱之仍满脸笑意:“臭小子,你不是在补习吗?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我请假了。”
“真的吗?我太感动了。”
徐昱之一把将他抱住,又在他耳边小声叹息:“可惜没有看到林有麦,那个坏丫头,早知道就不准她去旅游了,不知道她看到我走了后会不会伤心呢?”
他很及时地结束了拥抱,一脸笑地看着一言不发的徐易安,他猜他现在肯定悔青了肠子,估计恨不得没请过这次假。
“为什么要出国。”
徐昱之愣了一下,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他耸耸肩,“还能因为什么,成绩太烂了呗,你看我都留了一级,又不是你,次次都能考年级第一。出去走走也挺好的,听说外国美女很多。”
这句话说得很流畅,像背了很多遍的台词。
徐易安没有给出反应。
他不在意地笑笑,回头瞅了一眼在旁边候着的互相安慰的父母,又小声对他说:“别把最后一句话告诉林有麦。”
徐易安把手揣进大衣口袋,淡淡地望着自己的哥哥:“徐昱之,我是回来拿资料,不是来送你的,你的话说完了吗?”
“没有。”
徐昱之看着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淡下去,直到消失,“照顾好爸妈,还有,林有麦。”
不等徐易安做出任何表示,他再次抱住了徐易安,没有刚才那么紧,只是虚拢住了他的衣服。
徐昱之盯着前方那片光秃秃的树林,入冬后只剩下一条条铅灰色的树干,清晨的浓雾压下来,模糊了他眼底的色彩。
“这次,我把爸妈和林有麦全都让给你。不准恨我咯,徐易安。”
拍了拍徐易安僵硬的身板,徐昱之勾起唇角。
有雪飘落下来,徐长安在后面提醒:“时间不早了,你们哥俩有什么要说的电话再联系吧。”
徐昱之准备松手,徐易安却回抱住了他。
不远处的周芍触景伤情,忍不住拿出手机,准备记录两个儿子温情的一刻。
细碎的雪屑挂在俩人的发顶、肩头,徐易安把他越抱越紧,最后埋在徐昱之耳边说:
“徐昱之,永远别再回来了。”
浴缸里的水有些变凉,徐易安吻了吻林有麦的手心,“泡太久不好,我们出来吧。”
徐易安逃避了这个话题,林有麦把他的反应看在眼底,哼笑了一声,尔后从浴缸里站起来,身上的水哗啦啦地打在徐易安的脸和胸膛上,他的上半身再次被打湿。林有麦回头看自己成果,把头发撩到一边,说:“徐易安,这么多年过去,你还和从前一样没出息。”
她抬脚踏出浴缸,独留湿漉漉的徐易安。
林有麦坐在镜子面前护肤,任徐易安拿着电吹风帮她吹头。他自己的头发还没擦干,只是挂了条毛巾在脑袋上,一会儿有水滴在她颈间上,林有麦皱起眉,瞪了镜子里的人一眼:“徐易安,你是白痴吗,把头发擦干再来碰我。”
徐易安听了,低头看了眼林有麦被打湿的睡衣,忙收起电风吹,拿着干毛巾跑到一边擦头发。
林有麦走完了护肤流程,透过镜子瞥了他一眼,见徐易安拿着块破布不停在擦拭那头湿发,着实不耐烦起来。她起身走到他面前,左右搞不清徐易安当年为什么会考第一名,他的高智商在日常里倒是一点没体现出来。
林有麦抱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徐易安,你要用那块烂毛巾擦到什么时候?”
徐易安停手抬起脸看她,他的刘海湿漉漉的垂在眼前,像刚穿越过暴风雨里跑到她这边避险的流浪狗,“有麦,你等等,很快就好。”
“你是故意的,徐易安。”
林有麦看破他,遂不打算继续搭理,回到自己的位置。不一会儿,他又继续拿着那块毛巾擦拭,速度比刚才快很多。
终于,林有麦站起来,走上前抢过他手里那条毛巾,转身丢进垃圾桶。她把旁边的吹风机插上,温度拨到最高,对着他的脸开了最强风。
徐易安皱眉闭紧眼,头发胡乱拍在脸上。
林有麦就这么冲着他的脸吹了一会儿,见他脸颊慢慢红起来,这才把温度调低,开口命令:“坐过来。”
徐易安很快把凳子往前搬,人也跟着凑近。
林有麦一边帮他吹头发,一边说:“要是被我知道你是故意在装傻,你就死定了,听到了吗?”
徐易安坐着,只要往前一点,他的鼻尖就能贴上林有麦温软平坦的腹部,只要伸出手,就可以把林有麦抱进怀里,很想——很想这么做。可他哪样都没做,现在不是最好的时候。这个过程需要足够的耐心,他很有耐心,耐心是他唯一的优点。徐易安闭上眼,嗅到来自林有麦身上的馨香。
浮起来的躁动被她的味道抚平。
他轻轻扬起嘴角。
“有麦,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清。”
“你的头发挺多的,保养的还不错。”林有麦的注意力早已转移,她把五指插入徐易安的浓密的黑发丛,或轻或重地梳理,“读那么多年书,居然没有变成秃顶,走了什么狗屎运。”
“有麦,我还年轻,不会秃顶的。”
“你老了就会秃顶吗?好恶心,我不喜欢秃顶的老头。”
“有麦,如果秃顶,我会去植发的。”
他嘴角挂着淡笑,目光盈盈地看着她:“有麦,谢谢你在我老了还愿意和我在一起。”
“滚。”林有麦抓着他的头发往后拽,迫使徐易安仰起脸看自己,“你以为自己十八岁呢?装什么嫩,真够不要脸。”
灯光下,可以清晰看见徐易安右眼下的那颗桃花痣。
“徐易安,抽个时间把这枚痣点了吧。”
林有麦松了手,徐易安终于老实了,半天没有吭一句话,她又踢了一下他的小腿,“怎么不说话?那么丑的痣。”
徐易安摇摇头,头发跟着甩,林有麦啧了一声,“别动,再动把你头发全给推了。”
他彻彻底底地安静了下来。
“不点。”
半天过去,他嘀咕了一声。
音量虽小但语气铿锵有力。不就是一颗痣,有什么大不了的。林有麦在这个世界上最不理解的东西就是徐易安脸上的痣和梨涡,放在一个不会表现它们优势的人身上,还不如从没出现过。
“一颗痣而已,还当宝贝似的,也就这点出息了。”她嘲笑。
“如果点了,”他终于开口,带着幽怨的固执,“你还能分清我和徐昱之吗。”
林有麦关停吹风机,房间安静了下来。徐易安抬起头看她,蓬松的刘海下是他此刻沉寂的眼。
很多年里,他都是林有麦用来冒充徐昱之为非作歹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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