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池渔觉得,周叙白就是故意的。
算了,这还用想吗。
总不能是看到微信不知回什么然后忘了吧。
池渔一边刷牙一边“呸呸呸”往水池里吐唾沫,恰如坏情绪一扫而空,顺带从夸张的言语动作中谴责一番周叙白的所作所为。
过分!
害她昨晚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直接失眠。
掐手一算,她才睡了不足四小时。
下一秒,池渔“呕”出一声,倒不是她开始恶心周叙白,而单纯是因为睡眠不足而引发的后遗症。
这症状远不止这些,包括但不限于她昏昏沉沉到差点摔倒,心跳加速,吃不下早饭,以及,出门时忘了拿眼镜。
池渔是高度近视患者,如果不戴眼镜,一米以内勉强分得清人与畜生,但再多的,便有些超越能力范围。
因自己也不做什么,只是脑子不清醒,下来吹吹风,她懒得再上楼,努力辨认面前是人还是狗。
突然,池渔面前晃过一道模糊的黑影。
铂御湾虽然大多是宠物狗,但不乏也有一些外面混进来的流浪狗,池渔如果身边带着吃的,便会顺手喂一喂。
她俯下身,自顾自跟小黑说了会话。
——这是她随口取的名字。
“你最近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挨饿?”
“跟其他的兄弟相处还顺利吗?”
“我今天没带吃的,你在这等等,我上去拿可以吗?”
她说完,那抹模糊的黑影似乎听懂般,点了点头。
池渔大受鼓舞,赶忙扔下一句,“你等着啊”,便回身往楼上跑。
其过程甚至还撞了个人,隐隐的冷香。
她没在意,道个歉,便走了。
因担心小黑挑嘴,池渔装完满满一口袋的狗粮后,又将奥利奥的各种零食都拿了一点。
然而,等池渔下楼时,小黑已不知所踪。
她瞬间失望,但并不灰心,一边嘬嘬嘬,一边寻觅它的踪迹。
功夫不负有心人,池渔终于在花坛一角发现它的身影。
池渔:“小黑!”
她兴奋得跑过去,蹲下身,刚把零食掏出,凑近一看……
靠!
什么小黑!
分明是黑色塑料袋!
池渔撇嘴,无语,非常无语。
怎么会这样。
这离谱程度,简直能去哈组发个帖。
幸好没有人发现。
池渔边安慰自己边捡起垃圾袋,谁让她是三好市民呢。
谁知刚准备离开,背后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池渔背影僵了僵,拿塑料袋的手控制不住得抖了一下。
呼吸停顿,眼前白雾弥漫。
池渔缓缓转身。
尽管看不清,但那熟悉的轮廓还是叫她一眼认出,这就是那个不回她微信的讨厌鬼。
池渔:啊啊啊啊。
为什么每次出糗都能被他撞见。
他俩是不是命里相克,犯冲啊!!!
池渔一张白净小脸瞬间垮下来,犹豫该不该打招呼。
思考不过一秒,她决定,就不打!
尽管,尽管她对周叙白有好感,甚至这份好感已慢慢衍生成喜欢,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脾气,没有自尊。
池渔目不斜视,昂首挺胸从他面前走过去。
管他怎么想。
他爱怎么想怎么想。
既然他不考虑她的感受,那她也没必要考虑他的。
话是这么说,可池渔还是忍不住有一点点难过。
她确实是想利用他的同情心多了解他一些,甚至,她还因牵错奥斯卡有过一瞬的窃喜,可那又怎么样呢。
她又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她连微信都只敢发三条呀。
不对不对。
池渔脑中小人开始激烈反驳,他没有义务搭理你,更没有义务考虑你的感受。
呜——
醒醒吧池渔,你们只是有过短暂交集的陌生人。
……
哎。
她现在是只丧鱼了。
下楼吹风将自己吹得更加头昏脑胀的,池渔恐怕是第一人。
她的画稿已基本大功告成,等清醒些,再检查几遍,就可以按时交工。
这倒是件大好事。
池渔伸懒腰,长舒一口气。
她开始想象,等这笔钱到账,她会如何使用……先给管彤买件毛衣吧,然后再给池致远买双鞋,然后剩下的,她就通通存进自己的小金库,慢慢花。
正想着,门外传来池致远的声音,“渔,我出门了啊。”
池渔扬声,“你去哪啊?”
池致远:“去钓鱼,今儿都迟了。”
池渔皱眉,“爸,今天就算了吧,我看天气预报说,一会要下雨。”
“下雨?”池致远不以为然,“没事,那我穿个雨衣。”
池致远的微信名叫“风雨无阻”,池渔现在才体会到这个名字有多么贴合他的心境。
她怀疑,就算世界末日,丧尸来临,也阻挡不了他爸出门钓鱼的步伐。
池渔想了想,拿出两把伞,边换衣服边说,“反正我也没事,我跟您一起去吧。”
池致远面露疑惑,“你?”
池渔点点头,“反正我在家也没事,正好去旁观一下您的战况。”
钓鱼佬哪经得住自己女儿的夸赞,当即点头,“行,今晚咱们家吃全鱼宴!”
池致远钓鱼的地方不算远,就在隔壁小区再往前一段距离。
池渔是第一次跟他出来,待看清眼前场景,不免有些错愕。
她本以为,钓鱼嘛,不就是一项消遣,有空就玩玩,没空就算了呗,谁知,在这条不算长的小河边,每隔一段距离便坐着一位装备齐全的大叔或大爷,大家神情专注,各占各的地,俨然既有组织又有纪律。
池渔惊呆了。
她懵懵看着这一堆“风雨无阻”,悄悄在心里竖了个大拇指。
池致远性格好,走到哪都朋友不断,见他刚过来,便有人隔着条对岸打招呼,“老池,今天来晚了啊。”
池致远嘿嘿笑,“闺女非要跟着,没办法。”
大家似这才注意到池渔,一个接一个跟她打招呼,和和气气,并不摆长辈的架子。
这么多张如出一辙的黢黑面孔,池渔分不清谁是谁,索性“叔叔”“伯伯”轮着叫,而池致远则悄声讲八卦,“别看这些人长得不如你爸啊,其实各个深藏不露,左边那个,教育局刚退下来的一把手,他旁边那个,咱们这的金店啊营业厅全都他开的,还有那个,最近新建那商场你知道吧,就是他搞的……”
这一圈介绍下来,池渔觉得自己望父成凤的心愈加浓烈。
她猛地握住他的手,眼神恳切,“爸,你实话告诉我,咱家是不是在哪还藏着钱,我其实是什么腰缠万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富二代之类的?”
池父无情将手抽出,“净做梦。”
池渔:“……”
池父无情,她也无义,池渔冷脸道,“爸,我跟您说实话。”
池父:“咋滴?想奋斗啦?”
池渔:“不是,我就是觉得您对自己的认知有误。”
池父:“?”
池渔:“您比起这些叔叔伯伯,其实也没帅到哪去。”
池父听完,气到第一杆都没甩出去!
……
池父是真的热爱垂钓,池渔记得,在自己很小的时候,他曾在出去旅游时,瞒着管彤带她跟别的叔叔去一个很偏僻的湖心小岛钓鱼。
夜色弥漫,黑咕隆咚,伸手不见五指。
池渔无法理解其乐趣。
这件事为什么让她印象这么深刻呢,因为那时她刚看完一部中式恐怖片,瑟瑟发抖,池致远安慰她没事没事,结果她转身一看,自己就坐在一座不知名的坟墓前。
阴风阵阵,双股战栗。
池渔很荣幸被吓得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烂泥地上,她哇哇哭,一边哭一边给这位被冒犯的生灵磕了好几个响头。
回去后,池渔连发三天高烧。
因为这事,管彤把池致远骂得狗血淋头,差点举刀把他那些渔具都给砍咯。
自此之后,这还是池渔第一次欣赏到池致远的钓鱼技术。
按理说,如此热爱,如此长时间的磨砺,谈不上所向披靡,怎么着也该排个数一数二啊。
然而,池渔看着空无一物的水桶,爆发出一声冷笑,“爸,您不觉得,这桶水有点多余吗?”
池致远面子下不去,“都是你给我气的!”
池渔:“您听过一句话吗?”
池致远:“什么?”
池渔看了眼他带的这么多装备,沉沉叹口气,“爸,我觉得吧,您这状态,就是差生文具多。”
“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吧。”
“您干这么多年,还这个水平,可见您在这事上,毫无天赋。”
池渔摇摇头,恨铁不成钢,恨父不成龙,“您要是把这个劲头,用到搞钱上面,那我现在不就是富二代了吗?”
池致远越听越耳熟,半晌,“嘿”了声,“这不是我的词儿吗?”
池渔两头一摊,故作沉思,“哎,没办法,看来我还是长成了我最讨厌的模样。”
池致远:“……”
-
几天没遛狗,池渔作息渐渐恢复正常,正常之后,便是无休止的日夜颠倒与懒惰。
如此过了一段时间,池渔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
她找出刚回家时,兴冲冲去办的那□□身卡,决定以后每周至少运动三天!
云舒给她鼓劲,“加油哦我的宝,我敢打赌,你一个月去三天就是极限。”
池渔:“呵呵,给你看看姐的魄力。”
说干就干,池渔当天下午便翻出落灰已久的运动服,揣进包,直奔健身房。
这套衣服她买来时正正合身,池渔先去更衣室将她换上。
五秒后,池渔看着艰难拉上裤子的自己发出痛苦的呜咽。
要不是这条紧身的衣服,她都不知道自己胖了。
呜呜呜,一定是因为缩水。
池渔化悲愤为力量,在更衣室直接来了套运动前的拉伸,而后遵守先无氧再有氧的原则,跑去瑜伽室自顾自跳了一会操。
——她不太喜欢枯燥的器械训练。
等做完这些,池渔已是大汗淋漓,为了向姐妹炫耀,她赶紧对镜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云舒秒回:大拇指,大拇指,大拇指。
池渔:傲娇,傲娇,傲娇。
她补充一点水分,原地休息没多久,便找了台跑步机开始慢跑。
池渔身材其实很不错,前凸后翘,该有的有,不该有的一点都没有。
但她喜欢穿宽松的衣服,长得又小,所以这一特征大多数时候并不显眼。
何况她最好的朋友还是大美女江童。
不是有句话叫可爱在性感面前不值得一提吗,池渔觉得自己跟她出去,更像小妈带女儿,总之,江童是红花,她是绿叶。
但这种事,江童不在乎,她也不在乎。
旁人的目光算什么,多看一眼少看一眼,又能怎样。
不过,绿叶当久了,当她身边突然出现搭讪的男人时,池渔的第一反应便是指了指自己,“我?”
这还是第一次。
那人笑,“就是你。美女,方便吗?”
池渔愣了下,随即想到江童好像每次都是拒绝来着,她便也眨了下眼,“抱歉哦。”
却没想,礼貌并没有换来礼貌。
“别抱歉啊,当个普通朋友也行,”那人就在池渔旁边的跑步机上,一边跑一边继续说,“说不定咱俩还有机会抱抱呢。”
池渔皱眉,心里下意识觉得不适。
她没说话,只暂停跑步机,准备离开。
那人却看出她的意图,也暂停自己的,上前拉住池渔的手臂,“小姐姐,给个机会行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让我心动的女生呢。”
池渔浑身起一层鸡皮疙瘩,用力挣脱,“你别拽我!”
那人不依不饶,“我没拽,没拽,就是想跟你认识一下。”
池渔:“你放开——”
她话音未落,眼前突然笼罩下一片阴影,男人宽大的身躯将她遮盖,嗓音冷冽,“听不见吗,她让你放开!”
池渔望见周叙白那张熟悉的脸,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好像阳光驱散雾霭,他化身为她的至尊宝,救她于水火。
原谅她就是这样的脆弱,这样的摇摆不定。
她好像突然,一点都不生气了。
池渔小声,撇嘴告状,“我不认识他……”
周叙白“嗯”了声,扯过她手臂,将她护在身后。
好奇怪,明明都是被触碰,但他的方式却丝毫不会令她反感。
那人见泡妞被阻,面子过不去,索性大放厥词,“你谁啊,我们男女朋友吵架要你管?”
池渔瞪大眼,怎么会有人这么无耻,“你胡说,我明明第一次见你!”
“好好好,你就是跟他在一起才要跟我分手的是吧?穿这么好看也是为了勾引他是吧?”
池渔:???什么戏精。
她这回,是真的气得话都说不出,眼泪直往外涌,啪嗒啪嗒掉个不停。
周叙白看眼那人一边说一边后退,准备侮辱完人便溜之大吉的架势。
他扯唇冷笑,唤来服务员,薄唇吐出干脆利落的几个字,“会员费退给他,然后,报警。”
第09章
周叙白毕业后做了不少事,除开创业,本地各行各业亦有涉及,包括但不限于健身房,餐饮等。
眼前这家店显然就是他的。
池渔坐在警察局,忐忑思索,他出现保护她,究竟是因为认识她,还是因为想维护自己店的名誉呢,不过,如果是为了店面,应该选择将这件事压下去,让他们和解才对呀。
但闹来警察局,倒也可以宣传一波其店对猥琐男的零容忍,吸引更多的女性顾客。
怎么好像怎么想都有点道理啊……
片刻后,池渔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放弃,脑袋一歪,后靠墙面,作发呆状。
太难了,哭过后的大脑极其疲惫,转动缓慢,她无力探索如此复杂的人类命题。
“不舒服?”
见她这样,身旁人侧身,朝她看过来,他袖口微卷,嗓音清冷,像清晨的一缕薄雾。
池渔微微不适应,这还是两人认识以来,第一次正常对话……尽管背景是警察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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