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外的夜空被烟花灼得彻亮,后背的绑带不知何时被他用唇咬开了,他右手背上的那些纹身图案便像是藤蔓一般,沿着她赤白的胸口盘旋而上。他的掌心很凉。
这个瞬间,她的大脑里似乎也有烟花在绽放,非常绚烂。
江嘲像那时在门口一样抱着她,她的发丝儿柔软,散发出淡淡的栀子香气,在彼此方才一番厮磨与挣扎之间散乱到了白皙的肩,她便还像是过去的齐肩短发。过去的她还属于他。
他低下头,吻了吻她冰凉的肩,像是想把她这一寸肌肤都熨热。
整晚的恐慌、焦灼,都化作了一句低哑。
“……我们不能重新开始吗。”
“不能。”陈之夏眸光乱颤着,她想避开去瞧镜中此刻依偎着的彼此,回得也是没有半分犹豫。
江嘲便是哑声地笑了起来。
他的那笑声实实在在地从他的胸腔里漫出,真切的,失落的,后悔的,恐惧的,难过的。
她全都听到了。
下巴又被他轻轻地勾了过来,她被迫半扬起了一张清冷的脸,对上他在半侧黑暗中的幽深眸子。
他也不恼,讨好般地再次地吻了下来,“听你的。”
像是终于败给了她。
陈之夏趁机又要推开他走,江嘲眼疾手快地掐住了她的腰,这次更用了些气力,她整个人都被按在了冰凉的镜面。
他凉薄柔软的唇再次覆下来,不忘抵着她唇角,呢喃:“一整天了,我都在等你问我,昨天晚上你的衣服到底是谁给你换的,嗯?怎么你就是不问呢。”
“怎么让你在原地等我,你偏偏要走呢。”
她的呼吸彻底混乱了,他也如同彻底疯掉,一边更深地撬开她唇齿,一边痴哑着嗓音声声不断地质问。
“所以你的衣服到底是怎么脱的,嗯?”
“——我说是你自己脱的,信不信。”
“我说我还忘不了你,我还喜欢你,信不信。”
“我说我今晚担心你担心得要死掉了,信不信,嗯?”
“我说我嫉妒程树洋嫉妒得要疯了,你信不信?”
“我说我就是想再上你一次,信不信?”
“——这么多年了我就没遇见一个像你的,你信不信?”
“以前那么那么喜欢我,怎么现在不认账了,陈之夏?”
“你怎么就不喜欢我了呢。”
“怎么……就不爱我了,怎么就不爱了。”
“我们怎么,就不能重新开始?”
他不住地呢喃着,她被他吻得无法呼吸,节节败退,天旋地转之间已不知被他的吻搡到了哪里,大脑似是也跟着他这么一句句不断地陷入了宕机,好半天才能反应过来——
原来昨晚是她自己脱的衣服。
当着他的面。
她催眠了自己整整一天是程树洋换给她。
也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告诉自己,或许是她吐了、狼狈了,现在这个吻着她的男人才不得已为她换掉的——
刚才看不到他了的一路上,她也在告诉自己。
回去吧。
回去。
他就是这样的男人。
能玩你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他说要你在原地等,你就像个傻子一样等?
他说会回来找你就真的会?
他说后悔就一定是后悔?
……他说不爱就一定是不爱?
陈之夏不敢再往下想,无法从这般错乱的意识中判断真假,他却是已趁机抓住了她这须臾的失神,更气势汹汹地、疯狂地吻着她。
直到整个人往下跌去,他托住了她的腰,二人一齐跌入绵软的床垫,她被浪潮般的力量送入了他怀抱,她这才终于有了如临大敌的感觉。
“江……”
不顾她如何唤他,他整个人随着吻已向她深深地覆了下来,他还抓住了她的手要她为他解开领带、纽扣。
怕她又一次地抗拒,他索性全部扯开。
陈之夏身上那件单薄的裙子也不上不下悬在了腰际,脚踝被他的掌心紧紧捏住的刹那,有一丝潮意带着痒,就要钻入她身体。
江嘲捧住了她纤细的小腿,用唇向上游走着亲吻、撕咬她,她的丝袜被他咬破,丝丝儿的凉意引来了如火般的战.栗,他于是吻得更深更炽烈。
“……江、江嘲。”陈之夏下意识就要踢开他,遏制不住快要从喉中溢出的尖叫。这一刻她的脸上满是潮润。她知道,是她哭了。
江嘲听到了她的啜泣,还是不管不顾虔诚地吻了上来,最终把她的双手按在她头顶,淡嘲着笑了:“怎么办,你别的地方好像对我还有意思。”
陈之夏湿润着眸子,喘不过气,真的要疯了。
江嘲摩.挲一下她无名指上的那枚璀璨的戒指,闷闷地问:“摘掉不行吗?有那么好戴么。”
她死死地攥住了自己,就像捏紧最后的一丝理性,眸光轻轻颤着,眼神却比那一枚钻石还要锐利和冰凉。
江嘲见她如此,又是低低笑了一声,不禁想到了那时烟花落入她眼底的失望,他也像是落寞了下来。
沉默了会儿,他又无比郑重地问:“我们真的不能重新开始了吗。”
陈之夏动了动被他吻到疼痛的唇,才要开口说话,他又安静地补充:“我也可以不打扰你和程树洋的。”
“……江嘲,”她半仰起眸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他自嘲地勾起了唇,灼灼的呼吸又飘向了她,重复一遍,“我在说,我想要跟你重新开始。”
她闭了闭眼,说不出话。
“你不愿意重新再和我在一起,那么我们就不用在一起,”他在上方沉沉地凝视她,无比认真,“这样我可能也不会失去你。”
“……”
“我想,我们或许可以每周固定见几次?或者……每个月见几次,反正随你安排,你愿意的话我们就见面,”他抿了抿唇,很真诚的,“我不会打扰你和程树洋的,我保证。”
彼此之间许久的无言,他又强调一遍:“不用很多次,几个月见一次也可以,多了也怕你很快会厌倦我。”
“可以吗。”
他眸色深深,已近乎恳求。
窗外天空悬着一轮寂冷的月亮,映在他素来矜冷的眉目之间,他深邃的眼底,满是她没见过的情绪。
九年后见到他之后,直到今夜,现在,她见到了许多从没见过的他。
“……我也没有再遇到过像你一样的人了,”陈之夏侧了侧脸避开他这样的注视,苦笑,“真的,江嘲。”
江嘲怔了怔,眼神微沉。
陈之夏不禁想到了什么:“我总觉得我们之间有遗憾,所以,有一年我遇到过一个跟你很像的人……也不算是像,只是你们名字很像,长得或许也有点像吧?我不知道……他跟你学一样的专业,同样的学校。”
江嘲大概想到了她在说谁。
“可是,”她闭了闭眸子,睫像是枯蝶的翅膀在眼底留下一层淡淡的阴影,连带着她言语的情绪都变得晦涩,“他不像你……一点也不像,我后来发现,我可能只是为了补偿我自己。”
“……”
“就算是我们今晚睡了,或者以后哪一天心血来潮睡了,”她微微对他扬起嘴角,“或许,我也是在补偿我自己。”
他沉默下来。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那么你呢,你今晚对我说这些,对我提出这样的……请求?你也是在补偿你自己吗。”
第93章
发丝儿缠绕在她娇艳饱满的唇, 那双清澈的杏眸里再次只盛满了他时,带着毫不遮掩的情.欲潋滟,秀气的脸庞上也媚态横陈。
这些的一切一切, 似是仅仅因为是他。
江嘲看着她,凝眸许久。
黑暗中的对视与胶着,渐渐形成了两股炽热的漩涡。无法挣扎, 令人眩晕。
“说啊, 江嘲,”陈之夏轻轻地抚了抚他的颊,梨涡浅浅, “再说一次你喜欢我, 死都忘不了我?”她半是讥讽地笑着,“说你就是觉得我们之间特别遗憾,所以你也想补偿你自己……”
“——陈之夏,”江嘲低声打断了她,又像是怕自己的着口吻不够耐心,他吻了吻她手心,“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陈之夏任他亲吻她,还是温顺地点了点头,毫无犹豫:“嗯,我就是这么想你的。”
我就是这么想你的。单单来听, 多么狎昵温柔,又无比暧昧, 却不是他心底渴望的那番含义。
他微微动唇, “我们不能再有以后?”
“我们为什么要有以后。”
又是冗长的沉默。
潮闷的雨, 拥挤的地下铁,四处嘈杂鼎沸的人声, 男生校服外套板正又光洁的布料,沾着干净好闻的洗衣液味道,在那个乱哄哄的夜不断地、不断地摩擦她腿面的皮肤。
她一直记得那样的痒意,让她之后的许多个夜晚,都无法安心入睡。
男人的吻又一次试探着她的唇角过来,“我不信。”
唇齿再次被他毫不费力地撬开了,陈之夏禁不住闭上了眼,尝试去推他的胸膛,“……不信什么。”
“我不信,”江嘲的嗓音闷得就像她十七岁时的那场夜雨,又涩又哑,“再喜欢我一次有什么难。”
迎着他越发狂热暴烈的亲吻,她勾住了他的肩再次败退,试图用膝盖抵抗,他却是借此更用力地撑开了她,她便完全被他桎梏,除了疯狂地回吻,就只得回吻。
清晰地察觉到了,他冰凉的指尖儿沿着她的某颗痣滑入了裙.摆,她如同濒死,好半天才能在错乱的呼吸交织之间回应:“是真的……真的,江嘲,我们不要再有以后了。”
像是也在肯定她心里的某个答案。
“……不许,”江嘲固执地用唇拭去了她眼角的湿润,吻沿着她的脖颈、纤细的锁骨灼灼向下,最后就只剩下一声声的,“我说了,不许,再也不许了。”
陈之夏全然喘不过气了:“江……”
话音还没从喉中溢出完整,就被他气势汹汹地堵了回去,“不许不喜欢我了,嗯?不许再跟我分手了。”
他甚至略带狠意地咬了她一口,听到她吃痛到呜咽,他又温柔恳求,“我们不许再也没有以后了。”
“……江嘲,”陈之夏啜泣着,无措到也近乎祈求,“你放过我吧。”
那种莫大的遗憾,曾浓烈地流经过他与她的感情,伴随着记忆深处雨夜错乱的韵脚,近乎要烧光所有的理智。太遗憾了,也太可怕,她居然对他还有反应。
她就像是一条搁浅渴水的游鱼,要重蹈覆辙地溺死在名为他的浪潮。
最终,
却是他先停了下来。
江嘲单膝撑住自己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睥住了下方雪白横陈的她。
似乎回到了少女时的稚涩,她就如一株悬在露水枝头的洁白栀子,微微地轻颤着,满目的慌乱与潸然。
从始至终,他仿佛都未曾失去过她。
他们之间的这九年,只是一场荒唐梦境。
他的胸膛不住地起伏,半抬起倨傲的下颌睨了她一会儿。
突然深深喘了口气,扯开自己身上也一团狼狈的衬衫,丢在了她身上。
然后大踏步地转身,去了浴室。
天花板不再旋转,陈之夏被他的体温包围,始终无法平复呼吸。
她滞滞盯着漆黑一片的空气,也有些回不过神。
良久,听到了水声响起,伴随着男人克制的喟叹过后。
整个房间才归于平静。
再过片刻,陈之夏才又听到他动静。
窗外雨声不断,铅灰色的雨幕成了天然的背景板,简单的黑色浴袍就衬得他的身姿修长笔挺,重新遁回了这潮闷无边的暗。
冲过一场冷水澡,他周身有隐隐寒气披拂,濡湿的碎发全部推到了额顶,侧脸与五官的轮廓于是更清隽逼人。削薄轻抿的唇上咬了支没点的烟,眉眼透出来一丝潦倒的倦意。
看起来有什么很艰难、很艰难地才从他身体中褪去,所以迫切需要酒精与烟草重新充满血液。
“哒——”一声轻响,他从酒架上拿了杯子下来,加入冰块,仰头饮尽。他是不喜欢酒精的,喝得勉强,全无品酌。
高大的身形栽入了身后的沙发椅,他侧头点起一支烟来,借着火光的猩红明灭,不动声色地打量她。
还像是发现猎物一般的眼神,明目张胆。
陈之夏今夜穿的那身裙子本就单薄,被他扯得凌乱了,丝袜也被咬破。
她索性把他的衬衫披到了身上遮掩自己,拿起包与大衣,拎起高跟鞋,提起步子,要回到对面的房间。
经过了他时,手腕儿上落了个力道,褪去情/欲之后,他用力都很温柔,却还是固执地牵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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