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总是他在耍她。
为什么总是他想怎样就怎样。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九年来一封不落发给她生日祝福。
为什么说不爱她。
为什么九年了,偏偏要等到她快结婚才出现在她面前。
为什么又要让她满心期待。
为什么偏偏这一场完整的烟花,隔了九年才补给她。
为什么他们都快分手整整十个年头了。
为什么她当初要那么那么浓烈地、偏执地喜欢他。
为什么。
满心越是这样的声音,她越是脚步飞快。
就像是那年在港城跨海大桥的新年夜晚,她逆着人群冲撞飞奔,许久才意识到,脸颊上都是潮湿的冰凉。
又骗她。
又玩弄她。
又耍她。
为什么她用了9年都走不出来。
为什么。
……
人越来越多,江嘲被四面裹挟住,浑身上下却犹如被一种巨大的恐惧紧密地包围。
像是回到了九年前那一天。
她的眼泪,她的苍白,她的恐惧,她的脆弱。
全都在责怪他,唯独那天,没有陪在她的身边。
玻璃纸“哗啦——”一声响,红色花瓣扑簌簌掉落一地。他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的无能为力。
她不爱他了,她要和别人结婚了。
现在的他有多无能为力。
明明可以自然衰败下去的,他们之间自然地结束,自然地忘记。
十年不行总有二十年,二十年不行总还有几个十年,或许渐渐的,他也能自然而然地不会再想她。
这世界上不仅只有一朵花开,还会有千朵万朵。
他为什么独独忘不了她。
每年冬天他都会待在下雪的地方。
可他为什么,独独忘不了她离开他的那一场雪。
——到处都找不到她。
看不到她。
他有多无能为力。
仅仅五分钟之前离开的位置塞满了一张张陌生的人脸,他早就应该想到唐子言说的可能不是吗?
他是真的怕了。
他有多害怕,就有多可笑。
小时候怕江项明的暴力,关白薇的漠视,怕高,怕孤独,怕没人陪伴,怕无法向他憎恨的人证明自己。
他怕得太多,以至于就算她给过他所有的安稳与爱,他都从来没有认清过自己的心。
九年里,怕她过得不开心,怕她想起他就流眼泪,怕她痛,怕她冷,怕她和别人结了婚却不是她想要的。
怕她把所有给过他的再毫无保留地给另一个人,怕她会彻底忘记他。
怕他这辈子永远,无法再见到她。
今日整整一天他都在想,他完全可以像是程树洋,或是她的朋友说的那样,当昨天,以往,过去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越想越折磨,像分手的这九年来一样,这种折磨都在无时无刻地质问他——
你到底是为什么那么怯懦。
那么的自以为是。
现在又怕宋辞,怕他说了不好的话她会扭头一走了之,怕她记得他昨夜那些无聊的话,又怕她忘记。
可是最怕的,好像只有她失望的脸。
……
闸道开了关,关了开,陈之夏暴走了一段后又觉得疲惫,她渐渐地缓下步子。
算了。
她最终放弃找他,再次漫无目的地,跟随着指示向前。
手机的电量告了急,弹出无数条消息。
冯雪妍:“新年快乐,陈之夏!下午去做产检了忘记回你消息,你放心,我一切顺利!希望新的一年大家都能顺顺利利!”
丁韵茹:“之夏,新年快乐,又去出差了嘛?新的一年要跟树洋好好的哦,树洋今天打电话给我提到你妈妈找过他这回事,你知不知道?”
姜霓:“新年快乐啊啊啊!陈之夏!我想死你了!我快要回北京了哦……”
程树洋:“新年快乐,香港降温了,注意保暖。”
张京宇:“陈之夏,新年快乐。这是群发别在意~”
Kira:“新年快乐~小陈总监,什么时候有空了我和沫姐给你八卦一下胡明亮,听说他最近又在搞事情。”
张沫:“新年快乐!陈之夏。”
……
手机只剩最后1%的电量,消息堆成了山,却都不若不断在屏幕上方闪现的来电提示刺眼。
归属地为中国北京。
那串数字她看过第一眼就忘不掉了。
他一遍遍地打,她始终不接。
接起了要说什么呢?说我刚才居然也像是疯了一样地想要找到你——
“陈之夏!”
“……”
她听到那一道呼喊,迟迟地盯着屏幕,回不过神。
“陈之夏——”他又唤她。
“……陈之夏!”
“陈之夏!!”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居然。
真的是在喊她。
陈之夏抬起了头。
男人看到她好端端儿地站在原地,他于是不管不顾,疯狂地、狼狈地从人群挤过来。
哪怕周围已是泼天不悦的叫嚷,任凭衬衫的领口、领带如何的凌乱,他手里那束红色昼颜花的花瓣也残败不堪,他的视线始终死死地锁在她的身上,分毫不挪。
于是她清晰地看到,他的眼底已是潮红一片。
那张素来倦漠的脸上,满是她从来没看过的表情。
她心下轰然,说不出话。
江嘲快要急疯了也气疯了,人群被他勉强挤出了一条路,他大阔步地奔了过来,无法想象要是唐子言说的发生了,他害怕的一切都发生了,他又该如何后悔。
对于她,他已经足够后悔了。
“……”
陈之夏还没开口,就被他伸手一把拽了过去,她整个人于是被他紧紧地拥抱住了。
能听到他的呼吸粗重,心跳剧烈。
原来。
他这么怕失去她吗。
江嘲颤着手捧住了她的颊,慌乱地打量她浑身上下,见她安然无恙,他用额头抵住了她。
所有的自责、生气、恐慌,好像都抵不过此时此刻充盈满心的难过。
“别离开我了。”
陈之夏听到他的嗓音很低,很低。
近乎恳求。
烟花在头顶沸腾,绽放在空中的瞬间,人群爆发出了排山倒海的尖叫。他与她好像从未失去过彼此。
所有人跟着跃入夜空的数字,大喊着倒计时。
“十!”
“九!”
……
“六!!”
“五——”
……
“三!”
“……二!”
“一!!”
钟声响起,新年快乐。
陈之夏这才发现,如果只把完整的倒计时算作是一场完整的烟花,他或许早就陪她看过。
——可他们都知道,这对于她和他来说,是远远不够的。
如果是她,总会把这些所有的细节偏执地计较进去,他说要陪她,那么一定要陪她到长长久久。
牵手去看烟花的路上,看烟花途中的亲吻,烟火落寞后的相拥。
她要他的每一呼一吸都属于她。
他的怀抱暖融融的,她都不敢抬头去看他是不是哭了,最终,她轻轻地推了他一下。
“我不想看了,”她说,“我们回去吧。”
第92章
回程的路上飘起了小雨, 柏油马路光如镜面。
天际尽头,绚烂的烟花不断在空中飞腾,又无声无息落入漆黑的海面, 人声喧哗依旧。
与海岸线渐行渐远,那个热闹的世界像是一个一个像素方块,在眼前逐渐黯淡了下去。
酒店距离并不算远, 方才去的一路上却漫长得像是永无止境。恍若隔世。
陈之夏的手心里一片柔热的潮湿, 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就把她的手紧紧地攥住了,无论如何也不放开了。
似乎是焦急地找过她, 或是四处喊过一大圈她的名字, 那时他的唇都泛了白,此时也神情忡忡。
江嘲一开始自顾自地步子飞快,出了海堤,他又很快缓了下来。
陈之夏触到了他向她低沉一瞬的视线,她也迅速地垂下了眼,装作了没看到。
他把她的手攥得更紧。
步入高大的旋转门,像是怕她再推开或是再甩开他,他不由分说地就给她拽了进去,她只得跌撞着跟上。
灯光通明的偌大厅堂,水晶吊灯晃晕了眼, 恍然发觉,再无人像当年那般带着审视与奇怪的揣测打量他们。
前台小姐见他们十指相扣, 温甜着嗓音自然地询问:“二位一间……”
“两间。”陈之夏立即开口打断。
“……”
感受到身旁男人的呼吸似乎都沉了沉。
江嘲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 他没太多情绪地勾了下嘴角, 也淡淡应道:“嗯,两间。”
“……好、好的, ”前台小姐都不好意思抬头去瞧他们了,全然把他俩当作了什么吵架闹别扭的情侣,“那么,就给二位开两间房哈……麻烦出示一下护照或者身份证件,谢谢。”
上楼之前,前台还嘱咐由于今夜房间紧张,只能给他们开出门对门的两间来。
“好的。”陈之夏没说什么,微笑着拿过房卡,扭头就走。
房间在四十四层,出了电梯一经摆脱他,她踩稳了高跟鞋,更是飞奔。
怀中那束血红的昼颜花,在走廊昏沉的光线下稍显颓废,那时他在人群冲撞着寻找她,花瓣也掉了大半。有些黯淡了。
江嘲垂眸看了看,单手抄在口袋里,慢条斯理着步子跟上了她。
“滴——”
“滴滴——”
几经提示错误,房门依然紧闭。
怎么也刷不开。
陈之夏突然想到,会不会是她刚才太过匆忙在前台拿错了房卡。
腰上已轻轻地环过来一个温柔的力道。
“……”
男人从后单手地拥住了她,用下巴微微抵了会儿她的肩,呼吸清凉又干净,对她很无奈似地:
“烟花不看了,送你的花也不要了吗?”
他的嗓音极低极轻,透出惑人的磁性。
无休无止的痒意,开始沿着她的尾骨向上攀爬。
“不说话,那我开门了?”他更低声地问。
陈之夏的肩微微地一颤,也不等她来回答他,他灼热的气息顺着她后耳廓的皮肤缠绕了过来。
她捏着房卡的手禁不住地松了,腰也跟着软。
玻璃纸在她的胸口发出了细微的轻响,她看到红色花瓣在她眼底,以无可估量的速度坠落。
果然是拿错了房卡,江嘲拿起了他手里那张挨了下门边。
“滴——”的一声轻响,接着,她便连人带花被他按入了门内。
他炙热的吻如狂风骤雨砸向了她。
这一刻,他才像是真的是疯了,捧起了她因为紧张无法打开房门而被汗渍沾湿的脸,近乎疯狂地亲吻她。
柔热的气息来势汹汹地撬开了她唇齿,她整个人被他死死禁锢在了门后,他的呼吸不断地、不断地追寻着她,纠缠着她,肆无忌惮地从她的唇角流连到脖颈,又一次迂回过来。
强势到要入侵她浑身上下每一丝有可能占有的缝隙,绝对地拥有她。
陈之夏被他吻得昏头转向,意识游离,她稍微想喘气就迅速落败,用力地推他搡他也全然无用。
只剩下也近乎地疯狂回吻的呜咽。
江嘲的满心满身被烧得燥热,烧光了他所有的理智,彻底陷入了疯癫。
他全无章法地吻着她,怕她又挣扎,还用刚才紧紧牵住她的手温柔地箍住了她纤细的颈。
包装花束的玻璃纸在怀中揉成了一团乱糟,血红的花瓣洇出了渐渐浓稠的火,熊熊地包裹住他们,开始疯狂地燃烧。
陈之夏不知不觉感到自己脸颊湿了。
她很确定不是她在流泪。
意乱神迷到完全无法思考清楚这些,她跌入了他的节奏,脚步交织着他狂乱的亲吻,碾过了一地花瓣。
被他抄稳了腰,他一边用吻搡着她,一边解着领带,带着她往房间深处去。
直到对着那一面高大的试衣镜,她睁开一双潋滟迷离的眸子,发觉自己整个人再次被他从后拥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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