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之夏心底一边好奇这位置到底够不够坐,一边迎接着四面的注目礼。
她到底有点不好意思,还不知道开学第一天晚上就没在学校住这事儿会不会也成为津津乐道的谈资。
赶紧压低了自己的存在感,一溜烟儿地入了座。
“……还以为你不来上课了呢,”高帆紧张兮兮的,“昨天晚上打你电话也打不通,发微信你也不回,好在才开学没安排查寝!”
“是呀,”周晶晶也说,“一开始我们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陈之夏瞄了眼老师的PPT,才要打开课本,下巴却是猝不及防地就被戴思佳给捏住了。
戴思佳直直把她的脸扭到了高帆和周晶晶那边。
“看看她,面色红润,眼神儿都涣散了,也不知道刚才和男朋友亲了多久,上课快迟到不说,嘴都亲肿了,”戴思佳啧啧地道,“昨晚干嘛去了这脸蛋儿上可都写着呢。”
陈之夏愣愣地眨了眨眼睛,脸彻底红了。
高帆和周晶晶跟着戴思佳煞有介事地观察了她一番,一致同意地点了点头,异口同声道:
“的确。”
陈之夏:“……”
开始上课,戴思佳忍不住趴在桌子上,挪着身子过来,向陈之夏眼神示意坐在不远的梁丹妮和尹悦:“看到了吗?”
陈之夏刚回寝室换衣服就发觉了不寻常。
“梁丹妮住你上铺,尹悦住在晶晶上铺,”戴思佳一脸好日子到头的表情,“尹悦昨天还替梁丹妮找你男朋友要电话号码了,你看到了没。”
“……”
“你保重,”戴思佳一脸凝重地拍了拍她的肩,“问了下我在十四中的朋友,她俩还真不太好惹。”
其实陈之夏还真没怎么放心里,住她上铺她也没什么意见。学校分的宿舍。
高三转入崇礼前,她从初中起就一直在住校,有过一些不大好相处的室友,但时间久了大家都可以做到井水不犯河水。
不过,让包括她在内的几人都没想到的是,这趟河水许久都没冲到她们这些井水。
二位新室友好像只是把东西放在了她们宿舍,开学有好一段儿时间都没回来住,听闻大小姐的家人常年在国外,今年北京冷的快,早早去南半球度假了。
慢慢地,大家也好像忘记了还有两个室友这回事,学校几乎不查寝室,陈之夏偶尔出去过夜,也从没被抓包过。
常常是周五下午没课了,她就和江嘲在一起放纵整个周末,窝在被窝里打打游戏,看看电影,陪他处理工作,晚上简单地掷个骰子都能作为决定今天谁在上面谁在下面的筹码。
连戴思佳这个反骨的乐队贝斯手都怀疑,她是不是从以前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坏女孩儿,乖巧的外表下全是数不清的乖张和叛逆。
第54章
中秋与国庆连着放了小半月的假, 陈之夏回港城陪丁韵茹待了段儿时间。
再折返北京,深秋渐至,风中都有了细微的寒意, 树叶飘落一地火红,仿佛另一个世界。
假期过后,就是A大与S大联合举办的英文演讲比赛。
陈之夏又拿了第一名。
去年高三转入崇礼, 作为“优秀学生代表”的她多次参与过这样的场合, 还参加过全国性质的知识竞赛。
许是那几次的机会锻炼了胆量,这一回在如此卧虎藏龙的A大与S大,面对台下数万双注视着她的眼睛, 她居然毫不怯场。
只是这次, 江嘲没有和她一起。
一晃快十月底,开学两个月了。
今天晚些时候,戴思佳在S大的排练结束,约上她们612的其他三人,还有她几个一起搞乐队的狐朋狗友去外头打火锅吃。
顺便久违地给陈之夏庆个功。
不若有条有理的高中生活,大学的节奏总在各自心中。
高帆才上大一就受她父亲安排进入了家北京本地的媒体公司实习;陈之夏这个月一半时间都在准备演讲比赛,其后社团两边倒着忙;周晶晶勤学好进,成天不是在图书馆,就在学校外面兼职;更别提戴思佳。
她们寝室几人难得凑个全。
戴思佳手里的虾滑一个个跳入了红彤彤的辣锅,操着口京片子同她们扯起了牛:“姐妹们, 怎么说哪天也得带你们几个上S大见识见识我们乐队的风采,要不是高考耽误了我, 我现在说不定是北京五道口酒吧一条街常驻的顶级贝斯手了!”
“你就吹牛吧, 戴思佳——”
“宋冬冬, 你姐我哪儿吹牛了,”戴思佳敲了敲手里盘子, 瞪着自家那个满头脏辫儿身材瘦条的吉他手,“前阵子一直跟我说S大的混响教室有多牛逼,多想让咱乐队去那儿排练,那怎么不是你去跟人借的?还让我去求人啊。”
戴思佳很照顾陈之夏,把虾啊鱼啊的都下到她那头:“等下还有烤扇贝呢,给你多来几个。”她还瞅了瞅高帆,“高帆就算了,高帆就爱吃猪脑花儿,跟她人一样。”
高帆登时尖叫:“——说什么呢你!戴思佳。”
戴思佳咯咯直笑。
两个月的相处,宿舍几人连互相的玩笑话口味儿都摸清了。
“不了不了,你们吃吧,点你们的就行,”陈之夏摆了摆手,笑得腼腆,“其实我有点儿海鲜过敏的,基本……就只能吃虾。我随便吃点,其他的就不用啦。”
戴思佳疑惑:“你不是港城人?港城沿海,怎么海鲜过敏呢。”
“夏夏不是港城人呀,不是跟咱们说过嘛,还说我是猪脑子,你又忘记了!”高帆白戴思佳一眼,“她是……呃,那个什么地方的人,南方的?”
“瞧瞧,你自己都记不住还数落我啊。”
火锅的香气彻底散了出来,满桌欢笑。
陈之夏倒是没尴尬,大方地说自己是从小湾来的,大伙儿再听还是一概表示不知道这地方。
“那就当你是南方人喽,四川或是重庆的‘小湾人’,不然怎么偏偏好这辣口吃?”
那个叫宋冬冬的男生同她搭起了话,眼睛在她脸上打着转儿,“看起来就是个又白又漂亮的南方妹妹嘛,不像戴思佳,就一没素质的北京大妞儿,成天大大咧咧的,听她那嗓子嚎起来我就烦得要命。”
“——你滚吧,宋冬冬,别在这儿给我搞地域歧视,你百度一下再说话行不行?你丫的小湾在北方,装什么文化人。”
戴思佳可是瞧见宋冬冬从坐在这里起就一直瞟着对面的陈之夏,不忘道,“还有,人家有男朋友的,就算没有,A大想认识她的男生也一抓一大把,能轮到你天花乱坠地夸啊?”
这是家很地道的重庆火锅,别提贵州来的周晶晶了,高帆也是个特能吃辣的主儿,一群人吃得热热闹闹的。
高帆咬了口沾满辣椒的肥肠,“自从夏夏演讲比赛拿了第一,我隔壁系的高中同学天天发微信问这问那的,我们社团的还问我她有没有男朋友什么的。”
“那你怎么说啊?”
“我说有啊,她男朋友可是隔壁S大的江嘲——怎么现在还有人不知道A大的陈之夏是S大江嘲的女朋友?”
高帆辣得爽快,用手在嘴边疯狂扇风,“我还说,你们几个死宅男成天蹲在电脑前疯狂砸钱的那游戏,就是人家已经事业有成了的男朋友做的!成天打游戏花那么多钱,全都进人家男朋友的口袋!四舍五入变相进了我们宿舍啊——”
热气腾腾中氤氲着笑声。
戴思佳纠正道:“你这话不对吧,高帆,陈之夏自己也在外面做兼职,做做英语翻译什么的,怎么说的好像她靠男朋友养一样。”
“……哦哦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
高帆的脸上登时浮现出羞窘,“我都辣嘴瓢了,我意思是做游戏的肯定很赚钱嘛,夏夏男朋友不是已经自己开工作室了?听说也一直没住在学校,应该平时也很忙吧——对了夏夏,我也好久没见你们在一块儿啦。”
话题总是这样。
稍微围绕着陈之夏一会儿,就会自然而然转圜到江嘲的身上。
已经不仅仅是S大与A大,他现在是整个北京高校圈的风云人物。
上个月,OSS经手制作的《丛林》一经开放内测就引爆了话题,下载量水涨船高,据说创了OSS游戏平台的历史记录。
每天随便刷刷网页、媒体软件什么的,就能看到铺天盖地的讨论。
这人也依然维持着自个儿高中时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优良传统,神秘感维持得很好,极少在学校露面,不去上课更是家常便饭。
别人就更对他感到好奇,只能顺着她来打听他。
虽是这样,她和他基本天天都在见面。
他们也几乎天天都在上床。
最近是个例外,他人不在北京。
“怎么样,回你了吗,”戴思佳鬼鬼祟祟凑了上来,“说没说他比较喜欢哪一套?”
越好的大学,氛围越不若想象中那般公平公正,两所顶尖高校联合的英文演讲比赛,别提含金量有多高了,A大和S大的人堆儿里随便拉出来一个就是成绩履历,获奖经历,思维智商各个方面都很优秀的主。
况且这次涉及校级荣誉,参赛人选都是各院系自己挑的。
陈之夏本以为根本轮不到自己,说不会选她。戴思佳和她打了个赌,信誓旦旦确信一定会是她。
名额下来,戴思佳赢了。
他们文学院新生组唯一派出去的人就是陈之夏。
不仅因为她是成绩第一考进来的,还是那位开学第一天就记住了她的哲学教授钦点了她。
老教授是文学院的前院长,自她成为“课代表”后就对她多有关怀,每周云里雾里的哲学课她都不敢打瞌睡了。
这次她也压力颇大,以至于备赛前期一度感到非常焦虑和痛苦,生怕名次不理想,好一阵子都没睡好。
作为输了的代价,戴思佳给她出了个馊主意。
美名其曰让男朋友在出差途中也要对她牵肠挂肚,掏心挠肺,非要她挑两件情趣内衣发过去让江嘲选。
陈之夏真是后悔死了打这个赌。
她咬着酸梅汁吸管儿,眨了眨眼睛,想装傻糊弄过去:“发什么……论文选题吗。”
“什么选题?”戴思佳挑起了眉,“你不会现在都没发吧!拖拖拉拉都这么久了,咱俩的打赌还算不算数?”
陈之夏笑得有点儿狡黠:“你开始也没说非要赌这个呀……”
“跟你男朋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戴思佳一语挑破,“我现在很怀疑你不回宿舍的时候,是不是一晚上都和男朋友闷在被窝里打消消乐呢?”
……什么跟什么啊。
高帆对她们的赌注有所耳闻,这时质询的眼神儿就飘了过来:“戴思佳,我一直想问了,你不会真喜欢女生吧?怎么总逼着陈之夏买内衣呢?”
周晶晶一脸震惊,嘴里煮到软糯入味的牛蹄筋都不香了:“佳佳……喜欢女生?”
陈之夏也是煞有介事地看着她,表情无比凝重。
“……啥啊,”戴思佳差点儿把碗筷掀了,“我头发短就是同性恋?”
宋冬冬终于能参与进她们女孩子的话题,举起了手来:“我证明啊!她不是!她高中追我们乐队的前主唱追了八条街,她绝对喜欢男的。”
“——对对对!思佳喜欢男的,没错儿的。”
这般热闹氛围,一桌子人天南海北无所不扯,真是什么都聊。
过了会儿,又不知谁借着酒意,再次向陈之夏打听起了江嘲,戴思佳也喝了点儿,挥手就把对方赶开,很护着她:“别以为我不知道啊,又要帮你们班那谁要人家男朋友联系方式了吧……滚远点!”
“好凶啊!”
“就是就是——”
“有女朋友怎么了,有女朋友就不能劈腿吗?”
“你这是人话?”
“什么人话不人话,别以为我不知道,江嘲高中玩儿的很花呢,女朋友换的超级快的!”
……
一干人喝起了酒。
陈之夏多少有点儿心不在焉,拿出手机时不时地查看。
好几天,两人都没什么消息往来。
这段时间总感觉他们更近了。
好像也更远了。
当然她也渐渐学会了赌气,他不联系她,那她也不主动给他发消息。
可她很想向他本人打听打听他的近况。
又不知从何问起。
问他的工作吗。
好像和她没什么关系。
过于专业的领域她硬要插进去反而显得蹩脚。
聊点儿她的演讲?她最近加入的社团?她兼职的工作?或是和室友们打打闹闹的日常?
他应该不怎么会感兴趣吧。
正发呆,她猛然发现,学长黎望今天下午发给她的消息还没回复。
真是大意。
【——小学妹,这周咱们话剧社的排练改时间了哦,明天下午你有空吗?】
明天……
是周五。
又是周五了。
她总是很期盼周五,往常下午一没课,直到整个周末,都是江嘲与她的时间。
开学那阵儿社团招新,陈之夏本人也没什么业余兴趣,磨不过黎望的盛情邀请加入了话剧社,她负责写写英文剧本什么的,基本只参与周内活动。
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北京。
明天会会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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