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这种级别的富二代在一起,邢易是一秒钟不会心软。都惹自己不高兴了,花点钱怎么了。
只是,很快周嘉忱就发觉邢易真的不好哄。
打车去崇山时,他就一直在琢磨。邢易为什么这么不高兴?料到她会有点不高兴,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
偏头看去,她把鲨鱼夹松开,一头长发柔软地耷在肩前。吃饱后有些犯困,正阂眼休息。
她平静下来时,神色总透着一股冷意。这样的冷淡和往常不一样,睡时的冷总带着攻击性,像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周嘉忱像没了时间观念,就这样一直盯着她看了很久。司机在前面偶尔通过后视镜看看后排,不时扬起嘴角。
等车子停下,正准备叫她,邢易便睁开了眼睛。没有迷糊和睡眼惺忪,看着像只是在闭目养神一样,十分清醒。
“人好多。”下车后,邢易看着前面乌泱泱一大片,没什么目的地感慨。
冬天山上海拔高的地方会有积雪,路面结冰很滑。这个点上山,到山顶时应该正好能赶上日落,她今天就是想来追太阳的。
周嘉忱在她身后环顾周围,还停留在她刚才那句话上。
“这里的人大部分是排队坐观光车上山的,往前走就没那么挤了。”他说完,忽然想到什么,想和邢易确认。
身后人来人往,有几个小孩子打闹,一个不慎从后面撞到周嘉忱,他没站稳,往前猛地踉跄一步,结结实实地撞到了邢易。
“啊!”邢易皱着眉,稳住自己后,十分气愤地转头想问责这位罪魁祸首。
“对不起,刚才被人撞了一下。”
道歉太快太诚恳,邢易看到他身后两个做鬼脸的小屁孩,一瞬间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有点太小气了。
这样的相处模式,反倒是邢易看上去怪蛮横的。她定了定神,低垂着眼没看他,“走吧,爬山。”
转身,也不知道他跟没跟上。邢易心里烦躁得很,和他相处怎么都别扭的要命!刻意放慢步子,余光往后扫了扫,看到他的身影之后,才撇撇嘴继续往前走。
上山过程中,周嘉忱一直没再和她说话,默默跟在她后面。
一开始还是有点点愧疚,觉得好像又有点欺负人了。但一想到他做过更过分的事,她瞬间调整自己的心态,越来越沉浸于爬山的过程,几乎要忘记后面的人。
中途,邢易体力有点撑不住,见旁边有歇脚的糖水铺,直接走过去,坐在椅子上,拿出提前买好的矿泉水。
拧了一下,没扭开。
皱眉,拉低衣袖裹着手掌。再用力,还是没开。
“......”
正郁闷着,视线里出现一只手,拿过水后也用了点力气,拧开之后递回去,全程不到十秒钟。
邢易瞥了他一眼,蚊子叫一样道了句谢。
周嘉忱拍了拍椅子上的灰,坐她身边。休息的人很多,他们之间空开的距离不远。邢易喝完水,垂手捏小腿时,鼻尖再次嗅到他身上那股味道。
她很少有这么喜欢的香水,而且竟然保持着神秘感,一个学期了都还不知道叫什么。
想了想,她决定开口打破两人间的僵局。
“你身上的香水是什么?”语气太过温和,口不对心地补充一句,“熏死了。”
周嘉忱微愣,低头鼻子凑近前臂的衣服嗅了嗅,“我也不记得,回酒店给你看。”
“哦。”她冷冷地回答,好像毫不在意,实际只要知道品牌和序号,她就会立即下单。
休息十分钟,他们继续往上爬。
周围的人已经越来越少,沿路不少人开始停下,看着遥不可及的山顶大喘气,说着放弃的话。
两条腿逐渐沉重,她也放慢了步子,时不时站定歇一会儿。一直没有回头看身后,所以连他什么时候走开去买了根登山杖都不知道。
再一次停下,她扶着旁边凹凸不平的岩石,回头,第一眼没看到周嘉忱人影,不禁低声暗骂:“哪去了......还说自己体力好,不会躲起来休息了吧。”
她又在心里吐槽了几句,看着遥远的山顶,忽然觉得自己像眼睛前吊着胡萝卜的猪,怎么都抵达不了,太累了。
就在这时,身后有一阵明显速度比周围人快的脚步传来。还没回头,就看到周嘉忱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杖子递过来,“撑着走没那么累。”
她有种被看透和预判的感觉,稍微有一点尴尬,抿了抿唇,直起腰有些嘴硬,“不需要,你自己留着用。”
周嘉忱这次没再保持沉默,态度稍微强硬了点,拽住准备要走的人,直接把登山杖塞到她手里,不容拒绝。
刚才从后面看她时,她已经很疲惫,走路的步态都有点代偿。才来华京第二天,总不能这时候受伤 ,后面还要玩好几天的。
没办法,他送的这根东西确实很及时。走了这么久,中午的气也消得差不多,没再和他犟。
最后登顶的路程,周嘉忱是和邢易并排走上去的。虽然两个人依然没什么交流,看上去只是并肩行走的陌生人,但邢易身上的所有重物都转移到周嘉忱身上。
矿泉水、背包、手机,都在他那儿,自己手里的只有一根登山杖。
历经两个小时终于登顶,上来的只有一小部分人,此时还不算拥挤。
看了眼周围,邢易挑了个最高的位置站好,周嘉忱很自觉地掏出手机,点开相机,对着她又是一顿拍。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邢易大概知道这人的摄影水平,能耐下心来等。
不过,手机从他手中回到自己这里时,她无意点开微信,又被上面连片的红点扰了心绪。
爸妈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想让她和赵晟泉多接触。明明大家之前已经闹掰了,为什么说和好就能和好?儿戏一样,受伤的只有自己。
周嘉忱:“不想回就不回。”
他的声音很淡地传入耳中,邢易微偏过头,看着他。
“看前面,太阳准备下山了。”
邢易微怔,又听他的把头扭回去,看向远处。天空上方还是明亮的白,下面已然从橙黄色向红色过渡。
晚霞很好看,她心里这么想着,手已经举起来,对着天空拍了好几张照片。
身后有人总是走动,周嘉忱从后面被挤到前边,站她身侧,也意料之中地进入了她的镜头。
于是,一张前景是男人侧半身影、远处是灿灿晚霞的照片就这样在她手机里存了下来。
邢易拍的时候就看到了,不过,删掉的念头在脑海里惶了一瞬就消失了。
留着吧,反正也就占点内存,不吃亏。
等待日落的过程,他们长久的沉默,邢易看着周围重叠的高山,浑身被大自然的能量吸引,沉浸其中,无比畅快。
可她身旁的人却显得不那么自在。
全程周嘉忱的目光都只注视着太阳,回避周围的山山水水,一点眼神都没分过去。
等太阳完全落下,天色渐渐暗下来时,他就默默后撤,看着邢易的背影发呆。
周围人流已经开始往下,他们开始返程,给周嘉忱的注视创造了得天独厚的条件,
他不知道邢易想待到什么时候,没催,一直安静地等着。
直到——
这场极致宁静的观赏,被闻嵩的一通电话打断。
“啊?你们现在还在崇山山顶吗?”对面传来车辆鸣笛声,估计现在在车上,“那你们得早点下山了。”
周嘉忱:“崇山景点没那么早关。”
闻嵩:“我知道,我是说等会要下雨,你们出门没看天气预报吗?”
闻言,周嘉忱抬头再看了看天空。
转瞬即逝的晚霞此时已经完全暗下来,看不到明显的乌云,远处天边却已经能看到闪烁的天空,看样子不
仅要下雨,还要打雷。
邢易也意识到这点,转头,等他挂断电话,开口说:“要不坐车下山吧。”
她高估了自己的体力,低估了崇山的高度,装了一下午,现在真的受不了了。
周嘉忱早就看出来了,低头看了眼时间,他们已经错过了最后一班下山的车。
思虑再三,他提议:“走不动可以拉着我。”
邢易其实想说拉着也走不动,但......还能怎样,只能硬着头皮走。
于是,两人开始往山下走。一路下去,周嘉忱手机打着手电,他们出门都没有带充电宝的习惯,刚才看了眼,他的手机电量已经提示低于20%。
他俩总不能被困在这深山老林里吧......
周围虽然有灯,但等到了一定时候应该就会关上。到时候黑漆漆的——
脑海里已经掠过无数恐怖片。
“我们应该能安全回去吧。”她问这话时,声音有点抖。但不是因为害怕,只是她走了一下午,实在太累了。
周嘉忱误会了她的情绪,转头时,眼底情绪很浓。声音低却温和地安慰:“别怕,按这个速度下去没问题。”
邢易欲哭无泪:“可是我好累了,我觉得我走不动。”
她的腿已经抖了一路,瞬间理解以前刷到的那些短视频,爬山大学生滚下山的做法。
真的太累太累!!
见状,周嘉忱停下来,低头看到她裤腿在微微颤抖,是被里面肌肉带动的。
他几乎没有犹豫,转过身蹲下,微偏头对她说:“上来,我背你下去。”
这是邢易认识他到现在,他第二次做这样的动作。上一次是在医院,邢易以“有心理阴影”的理由拒绝了。
她现在其实依旧不太相信周嘉忱是个靠谱的人,别的方面暂且不说,就光论爬山这件事,她不相信这人一点都不累。
同样消耗巨大,真的能安全把人背下去吗?
周嘉忱隐约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耐心地做出保证:“不会摔,就算有意外,我也会垫你下面。”
邢易看着周围越来越暗的天空,和两人接近临界值的手机电量,最后再不死心地给自己打一针镇定剂,“你保证不公报私仇......”
周嘉忱本来挺认真的,听到这话没忍住低笑出声,“就算公报私仇,也不是我吧?”
“......”
说的也是,现在是邢易单方面对他不爽。
周嘉忱往后挪了点,离她更近了些,”保证把你安全送下山,相信我。“
邢易深呼吸一口,不再犹豫,动作有些生疏地趴上他的背,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抱稳后他才开始往前走。
天色已经很黑,邢易拿着他的手机照明,远处已经开始轰鸣作响,偶尔能看到一道闪过的白光。
“等会儿如果下雨怎么办?”因为背着的姿势,邢易离他很近,讲话时温热的气息很轻地拂过他耳廓,她能明显感受到这人步子节奏突然打乱。
周嘉忱失去了部分思考能力,停顿了几秒,才回答:“你把帽子戴上就行。”
“那你呢?”她下意识反问,问完感觉自己对他有点过于关心。
神情看不到,周嘉忱嘴角小幅度地往上扬了扬,语气十分闲散:“淋着。”
“听上去好可怜,像在虐待你。”
“不要紧的。”他说,“你在我背后,帮我挡了很多。”
“......”
人形雨伞的意思呗。
虽然说的是实话,但这人真的很会破坏氛围!
会不会讲话啊,这就是他理工男的一面吗!?
邢易无语,不再出声。刚开始靠在他身上时的僵硬也逐渐变得放松,时不时还要调整一下自己手的位置,怕勒/死他。
走了不知道多远,手机的手电筒忽然熄灭,没电了。
“看到门口了。“周嘉忱在她开口前说话,顿时抚平她下意识的焦虑。
邢易没吱声,想着再赖一会儿,实在一步都不想走。
结果还没到门口,大概隔了五十米的样子,旁边长椅上站起来两道身影。高一点的那个没什么眼力见,上来就扬声喊:“喂周嘉忱!太久了吧,等你等得饿死了——“
边说,他边打开一把伞递过去。这个时候,才猛然发现这哥们儿背上还背着个人。
闻嵩愣了会儿,“不是,她怎么了?”
郝茗看着眼前这两人,只觉得哪哪都养眼。烦闻嵩话太多,直接打破了这个堪比韩剧的画面。
“哎呀这不是很明显吗!”没办法,邢易已经要下来,郝茗边说边过去扶她,“一看就是走累了呀。”
周嘉忱也没多说什么,接过他递来的伞,顺手擦了下脸上细密的小水珠。
撑开,自然地把邢易罩进伞里,“先去找地方吃饭,淋雨容易着凉。”
一半的雨都是她淋的,浑身湿漉漉的感觉很不好受,但是周嘉忱毕竟真的把她安全背下山,她不会这么没良心这时候还数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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