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易也说:“走吧。”
郝茗小跑到闻嵩怀里,走在前头。邢易安静地跟周嘉忱一起走,偏头时,嗅到自己发间和衣服上,都沾上了他的气味。
她对味道向来敏/感些,一下便失神了。身边的人不明缘由忽然走快两步,借走了闻嵩的手机。
他在前面不知道和谁打电话,几分钟后,又冒着雨回来。
不关自己事,邢易面色不带情绪地把伞推回到他手中,抱臂尽量不再让衣服其他位置被打湿。
四个人去附近解决完晚饭,闻嵩和郝茗精力旺盛,还打算再体验一下华京的夜生活,邢易这边实在累得不行,没跟他们一起。
周嘉忱自然陪着邢易,两个人沉默无言地一起回酒店,进门后,邢易直奔自己房间,锁上门洗澡睡觉。
她洗澡的时候,周嘉忱过来敲过门,但没听到回应,就回了房间。
疲惫是最好的催眠药,邢易洗完澡之后沾床就睡,连闻嵩和郝茗两个醉鬼回来时的大动静都没听到。
不过,这天晚上也没有一觉睡到天亮。
床头柜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停了震,震了停,不知道反复了多少次,手机才因为耗尽电量彻底沉寂。
邢易被吵醒,口干舌燥,手脚有点凉。起身想去调暖气,再喝口水。结果坐起来时,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眼前天旋地转,眼前时不时发黑的眩晕。
再摸了摸额头,才发觉自己身上好像有点烫。
好烦。
她用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走到行李箱旁边翻随身带的药包。房间里没有热水,外面有饮水机。随便拢了一件外套在身上,头重脚轻地往外走。
站在桌边吃药的时候,听到旁边房间里有点声响。迷迷糊糊撑着桌子再喝了点热水后,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
他穿着短袖衬衫,冬天也只穿个短袖睡觉。
“睡不着?”
邢易心想,是他睡不着吧。摇了摇头,出声时才知道自己嗓子也哑了,几乎只有气音,回道:“生病。”
“今天淋浴还是着凉了,带药了吗?”
邢易点头,摸了摸自己肚子,“已经吃了。”
周嘉忱低头看了一下她放在桌上的包装盒,“吃完回去睡觉吧,明天看看有没有好点。”
邢易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和他呛,点了点头,走回房间。周嘉忱跟在后面,本来没打算扶。结果下一秒邢易差点又自己绊到自己,他直接走过去,掺着她小臂把人送进房间床侧,没别的动作。
床头柜上,充了一阵电的手机重新亮起屏幕,两个人的注意同时被上面的信息和通话记录吸引去。
周嘉忱随意问一句:“谁一直打?”
邢易猜得到,压根不想看。生病了还不消停,真的很让人烦躁。
原想着就这样放着,再打一阵估计就不会再坚持。结果他还没离开房间,电话又响了。
邢易低低说了一句脏话,伸手去够床头柜,拍了几下,手下触感从冰冷的台面,变成温热的手。
抬头,她望进周嘉忱微暗的眸光。
没有说话,只是片刻的眼神交流,中间已经有信息在传达。
周嘉忱没有因为邢易的动作停下他打算做的事。
电话停止呼叫,三十秒后,再次打进来。
她的手机已经在周嘉忱手上。
邢易眼皮困重,就这样看着他点了接听按钮,开外放。
对面十分安静,不似以前那样歌舞不断。对方的声音也比之前真挚,眼下似乎真的很着急。
“你现在在哪里?我打了一晚上电话你都没接,能不能不要让人这么担心?”
邢易翻了个白眼,抬手揉按自己的眉骨,缓解时不时传来的抽痛感。
正当邢易要出声讲话,终止这场闹剧时,有一道声音先传进来。
她惊讶地看过去,紧张地咽了咽喉。刚才他接通的时候,邢易料想过他会这么做。只是他没在一开始开口,让人以为那是错觉。
“别打扰她休息。”
赵晟泉显然愣住,沉默了十几秒,似乎在厘清现在的情况。
“你是谁?为什么拿着她手机?”
“我是谁?”周嘉忱重复他的问题,眸光落在床上躺着的人脸上,“和你有关系?”
邢易现在成了看戏的那个人,觉得这两人隔着电话的火/药/味浓烈的很刺激。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她男朋友!”赵晟泉有些愤怒,听电话里的声音,他好像在走动,不知是离开了房间,还是离开了家,“你现在立刻把她的手机放下,告诉我地址,我马上来。”
末了,补充一句:“敢动她一下我不会放过你!”
“你应该去看看精神科,她早跟我说过,你们已经分手很久,纠缠不清的也不嫌丢人?”
这种话从周嘉忱嘴里说出来,邢易觉得莫名有反差,有点好笑。没忍住,低笑出声。
赵晟泉估计听到了,再要开口,被邢易打断。
“赵晟泉,我没什么耐心,再这样骚扰我,我会报警的。”
“你不要总是随便就被别人骗了!”他强忍着生气,心里情绪浓烈,却还是无意识地开始站在上位指责她,“我们分开这段时间,你都换了多少个男朋友了?你真的不知检点的吗?”
“你这话......咳咳——”邢易咳了两声,捂着气管的地方表情痛苦。感觉肺和气管要炸了!怎么这么疼。
“你现在在哪?我来接你去医院。”语气又变得柔和下来,一个巴掌一颗糖,他惯用伎俩。
邢易实在受不了这人,又说了一句脏话,“我和我男朋友在一起,少他妈烦我了,你真有病。”
“你男朋友是谁?叔叔阿姨知道吗?还有,后天的晚宴,你肯定要去的,到底要跟谁你自己认真想。你烦我也烦,没见过你这么倔的。”
“我不是一天天闲的,我耐心也很有限,别再给脸不要脸。”
说完,他气急败坏地先挂了电话。
邢易无语地看着熄灭的屏幕,手一垂,手机随便甩出去,扔地上泄气。周嘉忱手快接住,给她放回床头充电。
他没有要走的意思,邢易已经很困了。抬头看着他,无声地下达命令。
周嘉忱微偏了下头,“就两句话。”
邢易看着,不吱声。
“男朋友这个理由拖不了太久,最早后天就会暴露。”
“还有,明天早上十点我带你去医院,早点休息。”
两句话毫无关联,邢易觉得头疼死了。随便嗯嗯嗯了几声,抬手直接把人推走。
她是想很用力地驱逐,但力道落在某人身上,他只觉得柔和。
关上房门后,走廊的人半响没再挪动。低头,凝着刚才被触碰的地方。
第26章 碰瓷
26.
第二天早上, 是郝茗进来叫醒自己的。
睁开眼第一感觉,喉咙又干又涩,喝了口水,果然疼炸了!
“昨天就应该提醒你们的!华京变天真的很快。”郝茗走到她行李箱前, 找了一件厚一点的外套, 放她床头, “你先去洗漱,晚点去医院打个点滴。”
邢易在朋友面前才会软下来,假哭哀嚎:“为什么我每次一出门玩就生病!这个破身体真的太差了, 烦死了!”
郝茗笑着摸她脑袋,“等你这次好了, 必须监督你每天跑步锻炼身体,看你这小身板——”
两人在房里聊着,屋外两个男人在点早餐。套房里没有厨房,酒店里的早餐不够清淡, 索性就点了外面的。
等邢易换好衣服走出来,郝茗和闻嵩已经差不多吃完,准备出门了。
周嘉忱还坐在旁边沙发上,桌上摆着两份没开的早餐。
“怎么不自己先吃?都放凉了。”邢易过去,打开一碗青菜瘦肉白粥, 搅了两下送进嘴里。
周嘉忱这才放下手机, 跟她一起吃早餐,随意说:“不喜欢吃太烫的。”
“哦。”
这理由,找得可真没道理。
一上午, 他们俩都在医院里度过。公立医院病人很多, 排队人挤人,总觉得没事的人来了都得一身毛病出去。
下午两点, 回去的路上,周嘉忱看到邢易皱着眉又拉黑了一个手机号。
“明天晚上什么打算?”
“周少爷有什么建议。”邢易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根本没把这当回事。
“和我一起。”
“你当我傻?”邢易笑了声,“跟你就站队了,BC有问题,你们ML就一定清白吗?没那么绝对吧。”
“你做不到中立,现在大部分让人都站在了ML对面,把注下在他们那边。可是设计稿的问题已经在追查,很快就会有结果,BC讨不到任何好处。”
“你跟我说过。”她缓缓呼出一口气,“可是周嘉忱,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又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扳到我这一票?”
他默了默,偏了下头,“我在赎罪。”
“我想你相信我,以前现在未来,我都不会骗你。”
“你已经骗过了。”她冷不丁讲起那件事,似乎有些不合时宜,前面的司机原本在听歌,不知什么时候车载已经被调小了。
“这件事情你怎么解释都没用,事实就是事实。”邢易很讨厌那些解决不了的问题,每次谈及都像在绕圈子,绕的晕头转向也得不出什么新结论。
“明天我会去,但我既不跟你,也不跟赵晟泉。"
“那和谁?”周嘉忱下意识问出来,眼底里情绪翻涌,隐忍又委屈。
“......”
邢易:装什么可怜!
“男朋友啊。”她随口说。
她什么时候谈了男朋友......
周嘉忱有点震惊,对她更换对象的速度有了全新的理解。
不过邢易没有再继续说的打算,周嘉忱没理由再问。回酒店后,自己坐在窗边看着外面发呆,不时拿出手机,看法务群里的工作进度。
关于BC抄袭事件,他们处理得越早越好。面对不良竞争,他们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
BC晚宴就选在邢易所在的酒店举行,这是华京最顶级的酒店,任何重大活动都是首选。
还生着病,午睡起来还发现来了例假,她想也没想,放弃了那些暴露的礼服,穿上布料足够的上群,还在外面罩了一件狐毛披肩。
出门时,周嘉忱已经不在。他们作为今天的“主角”,肯定到的会更早,毕竟全场的人都在等着看戏看笑话。
闻嵩一家在圈子里任性惯了,正常来说,他会很想凑热闹。不过他要是走了,郝茗就得一个人待在酒店里无聊一晚上。所以闻嵩随便找了个理由应付过去了,没去。
邢易也不想去,不过家里逼的紧,怕她临时改主意,不惜提出断掉她的生活费。
在这以前,任何一次激烈的吵架都不会上升到这个程度,足以见得这次对他们来说有多重要。
最近她没有参加比赛,没了奖金这个底气,她不得不暂时失去骨气,配合家里的安排。
下楼进入晚宴会场,她几乎一进门就看到了赵晟泉。
他特意站在了离门不远的位置,守株待兔。
见她出现,便不再和周围的人聊天。但他也没有主动走过来,一个人站在酒桌前,等着她过去认错道歉。
邢易心底冷笑,提着裙摆刻意从他身边经过,之后径直往前,没在他身边有一秒钟的停留。
“?”
“邢易。”他拿了一杯酒,追上来。没太费力,前面的人穿着礼服走不快。
邢易没理他,拿出手机确认会面的地点,费劲地找到那人说的标志物后,才终于看见懒懒散散坐在那的人。
“......”
赵晟泉正好被热情上前问候的人支开,得以侥幸逃脱。走到那人身边后,她略有些烦躁地皱了下眉,过后,才抬眸看向眼前人。
“好久不见。”邢易没什么情绪地跟他打招呼,对方也客客气气地回了一句同样的话。
“有人一直在看着你。”邢易坐下后,崔以崇好心提醒。他淡淡地朝那边扫了眼,之后不紧不慢地收回视线,平静却生动地描述,“看得眼睛都红了,嫉妒我。”
邢易无语地干笑两声,“你还是这么幽默。”
“已经被摧残得不成样子了。”
邢易好奇地多问了两句。
“谁敢委屈你啊?不都是怎么快活怎么来。”
崔以崇沉默了几秒,话里藏着苦涩的笑,“下个月我订婚。”
手里杯子差点没拿稳,定了定神,邢易疑惑地看着他:“啊?你都还没毕业,没必要这么着急吧?”
“最后通牒了。”他也烦,周围没人能倾诉,虚情假意的安慰,其实都在幸灾乐祸。这也是为什么得知邢易今晚会来以后,他主动找了过来。
他知道自己在邢易这里一直只是个工具人,他也一样,今晚帮她最后一次,她也最后一次给自己解闷疏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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