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他也没资格替楚逐说什么。
更不能替拾九选择原谅或遗忘。
“那你早些歇息吧。”
*
长行一走,拾九硬撑着的那股气便散了,她扑倒在床上,身心俱疲。
她不懂楚逐,从前世起就不懂。
当时,先帝驾崩,楚逐作为摄政王,协理墨萝嫣处理先帝后事。那时候,墨萝嫣正好出落成亭亭少女,便入了楚逐的眼。
当然,因为墨萝嫣的身份,世人便都猜测,楚逐是为了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势力,才攀附上长公主的。
她当时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可是此后几年,楚逐势力越来越大,反而对墨萝嫣越来越好,处处以墨萝嫣姐弟为先,甚至不惜损害自己的利益。
她把一切看在眼里,便不得不承认,自己心尖的那个男人,已经爱上了别的女人。
只是,从先帝驾崩到长德王叛乱,其中整整六年,他都没提过迎娶墨萝嫣之事。
先帝驾崩时墨萝嫣才十三岁,没到婚嫁之龄,尚且是可以理解的,然而大墨朝女子及笄便可出嫁,楚逐有足足四年的时间向墨萝嫣求亲,他都没有任何行动,仿佛遗忘了这件事。
她那会儿一边偷偷疑惑,一边暗暗庆幸。
只是,当她死在鬼狱时,她才明白,楚逐只是为了彻底稳固墨氏江山,没有后顾之忧地迎娶墨萝嫣罢了。
他为了墨萝嫣,可谓用心良苦。
而今夜,他却向自己说,他这辈子都不会迎娶墨萝嫣。
她无论如何也不能信。
无论是出于爱,还是出于利益,他都一定会迎娶墨萝嫣的,现在不过是在等待时机而已。
或许……又得她献上一颗心,作为贺礼?
拾九瑟缩了一下。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是真的怕了。
怕前世的事再度上演,也怕自己的真心再次错付。
只有不在乎,才能再不受伤。
这一世,谁也不能再将她拽入那卑微的泥潭里去。
*
第二天一早,夏婶就被送回家了。
府中众人皆不知其中隐情,只以为她是违背王爷禁令背后搬弄传言被逐出王府,因此更加谨言慎行,严守王府规矩。
珠儿被留下了,拾九仔仔细细地告诉了珠儿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气得珠儿又要回去数落夏婶。
昨天她知道自己母亲犯糊涂时,就将她骂了一顿。
她从小本分,却没想到母亲竟如此见利忘义,真是又气又恼,现下拾九帮她救回母亲一命,她又羞愧又感激:“拾九姐姐,你说的话珠儿都明白了,我回去也会跟母亲好好说的。你的恩情珠儿无以为报,你放心,我绝不会做出母亲的糊涂事来!”
“我知道。”拾九拍着珠儿的手,“你也不要太责怪夏婶了,我想她现在已是后悔万分,她一大把年纪本来也该从府中退下了,我这里还有些银子,你拿回家去,以后就让夏婶安享晚年吧。”
她身上还有点积蓄,本来是预备以后开成衣铺的,不过这想法看起来还比较遥远,眼下她只能先安顿好夏婶母女。
“拾九姐姐,我不能拿你的银子!”珠儿却连连摇头,说什么也不肯收。
两人推拒了半天,珠儿道:“我若拿了这钱,便是把自己看低了。”
这句话点醒了拾九,珠儿被母亲的事带累名声,本就自责不已,只想着以后好好表现以证明自己,又怎会多要一分东西。
她这钱虽是好意,却无异于施舍,易地而处,她也是不会收的。
“好珠儿。”拾九揉了揉珠儿的脑袋,两人一道吃了早膳。
夏婶的事终究是结了,楚逐却病了,病得很厉害。
他在荷花池子里泡了一夜。
往日不怎么生病的人,生起病来格外猛烈,他浑身像火烧一般滚烫,嘴唇皆是干裂,怎么沾水都没用,昏昏沉沉地睡着。
拾九见到他这模样时,有那么一瞬间的后悔,悔自己昨晚没去劝说一番。
终究是曾经爱慕太深,不是那么容易立刻拔.除干净的。
“拾九,你……你留下来照顾王爷吧。”平黎被长行推了一把,只得结结巴巴地恳求。
现下王爷应该只想拾九伺候。
拾九叹了口气,留下了。
长行与平黎相互使了个眼色,便一道离开了书房。
没过多久,长行将早膳端了过来,早膳是一碗瘦肉粥和一碗药。
拾九坐在床边,先端起了粥,轻声唤道:“王爷,该吃早膳了。”
这时,便听得外面开始吵闹,吵闹声越来越近。
蓦地,书房门便被推开了,墨萝嫣气势汹汹地走在最前头,长行等人面露难色地跟在她后面。
墨萝嫣一双厉眸一下子便落到了拾九身上,仿佛她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拾九不由得站了起来,将那粥碗放回床边的桌几上。
作者有话说:
肥章来啦,前面几章捉了下虫,修改了个别段落,希望没有打扰大家。
这章算周四的更新,周五和今天的更新我慢慢补,说每天一更我就会努力哒!昨天手有点痛加上卡文最后就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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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小户之女薛镜宁嫁入侯府,世人都说小侯爷陆谨沉迟早休妻。
却没想到,薛镜宁以一纸合离书,率先休了夫。
于是,众人都等着看得罪了小侯爷的薛镜宁会有怎样的下场。
然而,他们等来的却是薛镜宁以二婚之姿再嫁陆谨沉,从此被陆谨沉捧在手心,宠到天上。
*
嫁给他之后,她才知道他心有白月光。
一纸和离书,她成了他的心头朱砂痣。
世人都道小侯爷终于如愿以偿,却没人看到,他将转身欲走的女人压在门后,猩红着眼,乞讨一般地求她:“软软,我后悔了,再嫁我一次好不好?”
*
百年后,二人合葬。
墓志铭曰:天福元年,薛氏再嫁陆郎,此后青丝白发,再未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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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男女主1V1,双C,“白月光”非真爱
2、先婚后爱追妻火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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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病中
墨萝嫣冷着脸,上下打量着拾九,眉头越来越皱。
上回见到拾九时,她还是一副灰不溜秋的男人打扮,这次见到她,竟然换回了女装,还打扮得妖妖俏俏……
果然是攀上了楚逐,变着法地勾.引他了!
墨萝嫣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尖锐的指甲抵着手心也不觉痛。
在大墨,男人三妻四妾不算罕见,她也没巴望着往后嫁了楚逐,他身边除了自己就没有别的女人。
但是拾九不行。
她死死地盯着拾九那张脸,脸色越来越沉。
换回了女装的拾九此刻如出水芙蓉一般干净明丽,纵然未施粉黛,就已经把自己比下去了,加之她待在楚逐身边多年,论及情分,也比自己与楚逐深许多,而且,自己与长德王密谋的那件事也不知道她后来究竟有没有偷偷告密于楚逐,有没有在暗地里继续调查……
拾九,始终是个隐患。
她怎么可能放心这样的女人留在楚逐身边。
墨萝嫣凝眸暗思,恨不得拾九此刻便消失在这人世间,但她心里很明白,自己这会儿还动不了王府的人,连今天擅闯王府,也是在百般权衡之下才做出的决定。
今日一早,楚逐告病不朝和夏婶被打发回家的事几乎同时传到了她宫中。
自她和楚逐相识以来,就从未见过楚逐生病,此番楚逐竟然派人告了病假,定是病到了上不了朝的地步。
不知道从何时起,她感觉楚逐离自己越来越远,非但不再像从前那样关切自己,还几次三番维护拾九,近段时间更是再没去过长公主府。
而她特意传出去的成婚谣言竟也被他完全无视,夏婶被打发回家更是意味着他已经知道是她在制造谣言。
种种桩桩事情压在一起,令她心中焦虑不堪。
正好楚逐生了病,探病便成了绝佳的理由,她决定亲自来试探一番。
她到底是长公主,只要她铁了心往内院去,王府上下除了楚逐,谁也没那个资格阻拦她。
至于楚逐醒了之后会不会怪罪于她,那也是她想知道的,她倒要看看,到时候楚逐会怎么做。
况且,宫中嬷嬷都说,生病之人往往最脆弱,这般脆弱的时刻,若是她在床前温柔照顾,或许……
总之,迟则生变,她去年便已至及笄之年,若这婚事迟迟定不下来,她也要早作打算了。
怀着这样的想法,她一鼓作气地冲了进来,却没想到一进门,竟看到拾九这小狐狸精在殷勤伺候着。
墨萝嫣冷笑两声:“是王爷让你在跟前伺候吗?”
拾九不由得蹙起了眉,罗裙是楚逐让她穿的,留下来照顾楚逐也是出于职责所在,而墨萝嫣似乎迁怒于她了。
她躬身道:“回长公主,王爷尚未醒来,是……是拾九自作主张,前来伺候王爷服用早膳及汤药。”
墨萝嫣瞥了一眼分毫未动的早膳和汤药,命道:“那你们都下去吧,本宫亲自喂王爷服药。”
长行见状,上前一步。此时王爷还在昏睡,项叔也不在府上,只能他来应付墨萝嫣。
他恭声道:“这种小事属下不敢劳烦长公主大驾,请长公主移步花厅喝茶,待王爷醒来服用了汤药,长行自会回禀长公主之事。”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命令我!”墨萝嫣突然怒目,劈手指向长行。
“长行不敢。”长行不卑不亢,并不畏惧长公主之威,“只是王爷身子不虞,正是要静养的时候,长公主这样贸然闯入,恐怕待王爷醒来心中不快。”
墨萝嫣本想以威严喝退长行,却见他并不吃这套,只好平缓了声音,慢声道:“摄政王身体有恙,本宫担心万分,故来探望。本宫若是犯了什么忌讳,待王爷醒了,王爷自会亲自与本宫说。”
长行依旧寸步不让:“长公主既然决意留下,长行自然没有资格安排长公主,但是给王爷喂药之事,王府向来不假借外人之手。请长公主谅解。”
墨萝嫣一听,脸上立刻黑了三分。
什么意思?
她是外人,拾九是内人?
一个小小的侍卫,也敢出言讽刺她?墨萝嫣恶声道:“看来,你是没把本宫这个长公主放在眼里。”
长行依旧淡淡说了一句“长行不敢”,便又道:“只是长行作为王爷近卫,当事事以王爷为先。”
碰到软硬不吃的长行,墨萝嫣又气又恼,脑子反而清醒了不少。
她本以为自己仗着长公主的身份,可以在王府畅通无阻,没想到遇上了硬茬,看来是没办法独自给楚逐喂药了,若是继续留在这里,待他们将楚逐叫醒,场面就不太好看了。
上赶着前来探病喂药,有违礼数先不说,实在有失自己的身份了,传出去不免叫人笑话。
心念急转间,墨萝嫣一刻也不想待了,生怕楚逐马上醒了来,她强自镇定道:“喝茶就不必了,且让王爷安心静养吧。本宫还有事,便先回宫了。”
她提步欲走,忽地又想起什么,瞥了拾九一眼:“就由拾九送本宫出去吧。”
拾九一怔,不欲再起冲突,冲长行点点头,便连忙送墨萝嫣出去。
走至庭院,墨萝嫣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拾九不明所以,也跟着停下。
墨萝嫣嘴角含着意味不明的笑,伸出手去,慢悠悠地抚上拾九的脸:“真是生得一副好颜色,肤若凝脂,本宫喜欢。”
细长的指甲划过拾九的左颊。
养尊处优的墨萝嫣十指不沾阳春水,指甲养得很长,特意削得细细尖尖,锐利极了,似乎下一刻就要戳破拾九薄薄嫩嫩的肌肤,在她脸上划出一道血痕来。
这感觉与当初那猫儿的爪子无异。
拾九身子微微抖了一抖。
“只是可惜了。”墨萝嫣讥笑一声,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便又继续往前走。
拾九满是疑惑,连忙跟上。
一行人才走出内院,长行匆匆跟了上来:“长公主,王爷已醒。王爷有令,让长行护送长公主回宫,改日身体好了,王爷再去长公主府上登门拜访。”
墨萝嫣脸色顿沉,他既然已经醒来,也知道自己才刚离开,竟也不愿留她,看来她这一趟真的来错了。
楚逐……现在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墨萝嫣脸色越发难看,一言不发地继续走。
长行跟了上去,拾九自然而然地走到他身侧,与他一道送墨萝嫣走。
“王爷命你回去伺候。”长行低声道。
长行的声音虽然特意压低了些,但墨萝嫣还是听到了,只不过让她送到门口……也等不了这么一时半会么?
墨萝嫣越想越气,却又只能假装没有听到,任由拾九偷偷地脱离了人群。
拾九匆忙返回内院。
才刚走进了院子,便见楚逐已经从房间里出来了,只穿着病中的单薄中衣,朝她走过来,病容未消,眼神却是清明:“怎么不在我跟前伺候。”
“长公主命拾九前去相送。”
说话间,楚逐已至拾九身前,未等拾九反应过来,他脚下一个虚浮,人已半栽倒在拾九身上。
拾九只好连忙扶住他,两人身子相贴,楚逐的身体如火滚烫。
“拾九去请李御医来。”
“不必,扶我进去。”
拾九抿唇,他既然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她倒也不必挂心。当初,她身子烧得滚烫的夜晚,都是她自己一个人一遍遍用沾了凉水的毛巾凉敷一夜,才好转起来的。
“是。”拾九将他扶进房间放回床上,而后便立刻后退了两步,仿佛他身上有刺,会刺伤自己。
楚逐讽笑一声,若不是还有这层身份的压制,拾九恐怕都不愿跟他同处在一间屋子。
他心里不由得生出扭曲的想法,既然只能用王爷的身份将她留在身边,那就这样留一辈子……也不失为一个法子。
“给我喂药。”他以王爷的口吻命令她。
拾九一瞥,但见粥与药都纹丝未动,伸手一探,却都已经凉了。
“王爷,要不要让后厨温了再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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