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瑾怎么也不能让朱贲将所有过错都推到别人头上,尤其朱贲现在没了儿子,他并不认为他有何错,错的人只能是身边的人,包括陈瑾。
第129章 朱贲之怒
陈瑾对朱央用自己的命做出这样的事, 同样诧异万分。
她不确定朱央究竟想达到什么样的目的,能够知道的是,朱贲因朱央之死, 怕是不会认为自身有何问题,只会觉得, 一切过错都在别人。
“此事, 自在陛下和天下人面前分说, 我儿受伤是何人所伤,就算公主殿下有心包庇,断不能。”朱贲额头青筋不断跳动, 往前走了一步,亦在质疑陈瑾。
“好, 那就在天下人面前分说。只要外祖父无所畏惧。”陈瑾早就有证据证明一些事,任是朱贲再怎么想把事情扣到陈瑾她们的头上, 绝无可能。
朱贲不料陈瑾竟然如此硬气, 明明尚显稚嫩的女郎, 却敢无所畏惧地同他对峙。
“来人,带大郎回家。”朱贲一声令下,张廷尉那是完全不敢阻拦,这就退出一条道,让朱家的人进来,将朱央带回去。
“外祖父怕是不能将舅舅带回去的。”只是张廷尉不敢拦的人,是不是忘记陈瑾在这儿。
事情闹到如今这样的地步, 虽非陈瑾所愿,并不代表陈瑾会任由朱贲胡作非为。
朱贲目光如炬, 眼刀子甩向陈瑾,更是握紧了拳头, 若不是理智尚在,不断地提醒他,他不能动手,否则后患无穷。陈瑾虽是他的外孙女,同样也是大齐的公主。
眼下他们对立,不仅仅是各自的对立,其中还有其他内情。
真要是闹起来,只会令天下人都看了朱家的笑话。
想想他们朱家的外孙女,不帮着他们朱家人也就算了,竟然还帮着外人置他们朱家人于死地。
死了一个朱央对旁人而言,是不是就是朱家人和陈瑾分裂的最好证明?
“人既已死,殿下,还是让朱公将朱郎带回去吧。”张廷尉感觉到气氛的僵硬,赶紧出面帮着朱贲说一句好话。
要他说,陈瑾凡事不宜做得太绝,做得绝了,那不是要命?
陈瑾一眼扫过张廷尉,不善地道:“身为廷尉,何当为之,何当不为你竟都不知?我看你这个廷尉是当到头了。”
想到廷尉大牢发生的事,竟然在短短的时间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这其中若说张廷尉无半分过错,可能吗?
既是有错在先,如今竟然敢心大的将朱央的尸体,交给明显要搅事的朱贲,他是嫌大齐太安生了?
“舅舅原是戴罪之人,外祖父以为罪是真是假?舅舅身死是为何,我知,外祖父亦知。然外祖父却要将舅舅之死扣于姑姑头上,也要扣到我的身上。
“既然外祖父有疑,更要让天下人查查此案,舅舅的尸体自该当众验明。交由外祖父,舅舅的尸体自由外祖父处置。我不信外祖父。”
陈瑾不怕把事情说得更清楚,好让朱贲知道,旁人不敢疑的心,陈瑾敢疑。
朱贲想利用丧子之痛,人之常情,将所有的事情都往利于他的局面发展?绝无可能。
张廷尉傻了眼了,被陈瑾喝斥之余,他是又羞又愧,想说陈瑾未免自视甚高,目中无人了吧。结果他更切身地体会到,究竟什么才是真正的目中无人。
陈瑾竟然连亲亲的外祖父都不相信,更是当着众人的面,将这一份不信广而告之。她是疯了吗?
疯,陈瑾是断然不可能疯了。
她只是知道,若她不将话说白了,朱贲将朱央的尸体带走,朱贲明知朱央为何而死,偏要将罪名扣到苏浅头上,更要扣到陈瑾身上,明显不肯善了。
那么朱贲还会做出什么手段,谁敢保证?
陈瑾一向清楚,她的这一位外祖父,敢是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
她总不能忘了朱央在临死前说过的话,朱央母亲,也就是陈瑾外祖母,顺帝姑姑的死跟朱贲有关。
朱央之所以让朱贲亲手杀了他,更多的原因正是在此。
陈瑾努力地想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不想受到这样一句话的影响,但她不可能无视一个,愿意用死亡而惩罚他生身父亲之人所说的话。
“好,好啊!你是疑心我会对你舅舅的尸体动手,难道以为我就会相信你?”朱贲不想当着外人的面和陈瑾撕破脸,可惜陈瑾不是这么想的。
既然如此,朱贲何须再隐忍,直言不讳。
张廷尉面对陈瑾一句接一句的话,心都吓得要跳出来了,结果倒好,朱贲和陈瑾都觉得不够,这就再来?
MD!他们说话就不考虑考虑旁听人的承受能力吗?
尤其他们都更担心一点,听到的太多,以后要是朱贲想杀人灭口,他们能逃得了吗?
小命是最最重要的事,闹得不好,死的还不止是一个人,而是一家子!
张廷尉很想开口提醒他们一句,让他们都悠着点,千万别乱来。
可惜了,陈瑾道:“外祖父是不信大齐?”
对,陈瑾就是要把问题上纲上线,她倒要看看,朱贲的心里还有没有大齐!
“我倒是不知何时起,康乐公主能代表大齐了。”朱贲毫不留情地讥讽一句。
“我是不能代表大齐,也请外祖父千万别忘了一点。舅舅因何入狱。纵然舅舅身死,外祖父闯入大牢,想带走舅舅的尸体,难道不是目无王法,也无陛下?外祖父道不信于我,难道这大牢之内,是由我康乐主宰的?”陈瑾想反驳朱贲,还真是不费劲。
毕竟大牢这个地方,不是谁想来就能来,谁想走就能走的。
身死于牢狱又如何?莫要忘了朱央原是戴罪之身。
朱贲听着陈瑾亮出所谓的律法,皇帝来压他;他再是狂妄,也说不出王法无用,皇帝无用的话。
真要是敢说出这等狂妄之言,正合陈瑾之意,陈瑾就能以此为话由,让朱贲将来就算有再多的理由,也休想叫天下人相信她,站在他这一边。
“康乐公主说过的话,万望公主自己记下,这大牢之内,非公主说了算。”朱贲知道有陈瑾在此,绝不可能带走朱央。
尸体他就算带不走,也断然不允许陈瑾在这大牢之内做主。
朱贲大步流星地离去,张廷尉就算想张口说些话,他是不是忘了陈瑾方才告诫过他什么?
国有国法,他身为廷尉,连律法都记不住,还得陈瑾提醒他,让他记得自己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什么事,难道就不羞愧吗?
纵然他是个没脸没皮的,他也得想想,陈瑾已然有言在先,一番告诫,他若是记不起自己是朝廷命官,陈瑾往顺帝那里告上他一状,他这个廷尉怕是要当到头了。
为了前程着想,张廷尉就算再想跟朱贲说话,也不能在此时说。
“送外祖父。”陈瑾一眼扫过张廷尉,自然将他的所有表情尽收入眼底。
朝廷有这样的官员,陈瑾如同嘴里进了了苍蝇一样恶心。
然而陈瑾恭敬地相送,这是礼数。同样也算是无声地提醒朱贲,他这一走何尝不是失了礼数。
朱贲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陈瑾,别当陈瑾看不出来朱贲那眼神蕴含的意味,可惜,陈瑾敢做亦敢当。
朱央的死她虽心痛,可她问心无愧。
朱贲收到陈瑾的意思,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陈瑾明白,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较量。于此时,她得迅速地安排诸事。
“耿昌。”陈瑾立刻唤人来。
耿昌一直在外头候着,得令赶紧过来。
陈瑾让他附耳过来,耿昌不敢怠慢,立刻迎上去。
一阵耳语,耿昌正色听着,张廷尉倒是想竖起耳朵,好好地听听陈瑾究竟跟人吩咐了什么,没有想到容未往前走了一步,正好挡住张廷尉。
张廷尉对着容未,容未板着一张脸,一副不容人置喙的样儿。
说实话,张廷尉这心里是七上八下的,拿不准他一番作为在陈瑾眼里算是过呢?还是错呢?
耿昌等陈瑾说完,已然迅速退去。张廷尉心下难安,一看耿昌走了,赶紧迎上去唤了一声公主。
陈瑾回头瞟了他一眼,不辨喜怒。
“殿下,你看这时候不早了,毕竟是大牢,殿下不宜久留。这里的事不如还是交给臣,臣定会办好。”张廷尉往前走了一步,弯下腰朝陈瑾作一揖,脸上都是媚笑,不难看出他的心思。
然而陈瑾冷哼一声,“你会办好?好,那你告诉我,眼下你当为何事?”
打包票,拍胸.脯?
就张廷尉连拦都不敢拦朱贲要带走朱央这事,陈瑾只怕把这里的事交到张廷尉手里,张廷尉能立刻把朱央送回朱家。
张廷尉被陈瑾一问,一顿,“命人看护大牢,不许闲杂人进出。”
陈瑾朝张廷尉走去,张廷尉说得掷地有声,瞬间以为他这找到路子了,不想陈瑾突然逼近,气势迫人,他是不受控制地后退,拿不准陈瑾是要为何?
“我记得早先父皇已然下令,不许闲杂人进出大牢?你告诉我,朱公来此,与我一般是奉诏而来?”不说这话,陈瑾原本不打算跟张廷尉现在就算这笔账。
既然张廷尉提了,陈瑾就得跟他好好地说说,他犯下的过错。朱贲是怎么进来的?
“殿下,殿下息怒。殿下是知道的,朱公心急爱子伤重,闯牢而入,臣实在是拦不住。”张廷尉敢放人进来,尤其是在知道陈瑾也在内的情况下,岂能没有说辞!
第130章 案中案
陈瑾对张廷尉将事情全都推到朱贲头上, 连声道:“好,好啊!”
张廷尉听着这不辨喜怒的好字,正要松一口气, 陈瑾已然问:“原来在张廷尉的眼里,只要有理由, 廷尉大牢谁都能闯, 你也谁都拦不住。你既如此无用, 何以为廷尉?”
张廷尉不是没有听说过陈瑾的厉害,却如何也想不到陈瑾竟然如此不依不饶。
他自己就在陈瑾的跟前做下的事,理由也是他自己说的, 他就是再想否认,他难道不得想想, 他以为陈瑾是聋子,听不见?
“殿下, 殿下, 臣, 臣只是,只是一时不备。”张廷尉额头滴落了汗珠,想跟陈瑾解释一番,陈瑾要听他的解释的吗?
“好啊,你的一时不备,闹出了人命,更让朝廷为此不得安生, 后果,你可担得起?”
不错, 陈瑾就是有意将事情闹大,闹得越大越好, 最好让张廷尉弄清楚,究竟他若是被捋了官,因何之故?
朱贲明摆着不肯善了,值于此时,陈瑾如何能不多作准备?
张廷尉这个官是不能留了,在此之前,陈瑾得将人利用到极致。
“想想看我舅舅之死,我外祖父有记到我的头上,你,他就不曾怀疑?”陈瑾巧舌如簧,就得在这个时候让人老实着点,别以为没他什么事,他就能什么话都不说了。
果不其然,听到陈瑾的提醒,张廷尉整个人都不好了。
陈瑾一看有戏,就得再接再厉,“同朝为官,想是你们比我更清楚我外祖父的行事风格。他对谁都不曾手下留情,迁怒二字,难道你以为只是玩笑?
“我对廷尉不喜,皆因廷尉玩忽职守,只会让廷尉当不成官。我外祖父对你不喜,我舅舅出事,他会做出什么事,难道还须我提醒?”
那必须是不必的啊!
张廷尉打了一个冷颤,朱贲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但凡惹上他的人,有几个能有好下场的?
他以为他让朱贲进了大牢算是承朱贲一份人情了?
他该想到的是,朱央死了。
至今为止张廷尉都不清楚朱央是怎么死。
可是看朱贲和陈瑾的态度,朱央的死另有内情,朱贲手中的血,他不是看不见,他得想想,一个连亲儿子都能杀的人,有什么是他不会做的?
别说,张廷尉越想越觉得,他要是想保命,丢官都是小事!
“殿下,殿下,臣知错了。从现在开始,臣一定好好地看好大牢,绝不许闲杂人等出入。臣失职臣愿意受罚,但求殿下一定救救臣,保臣一命。”张廷尉反应过来了,赶紧向陈瑾恳求,望陈瑾一定要救救他。
陈瑾道:“指望旁人救你,不如自救。你不想让我外祖父将舅舅之死怪责于你,便要说实话。将你看到的,听到的一切据实而告。你看不到的,大牢中的人,他们都能看见。”
不错,陈瑾现在就要收集所有的供词,以应对朱贲出手。
“是是是,臣一定实话实说,实话实说。”张廷尉想到朱贲,越想越是惊心,为了小命着想,他肯定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殿下,那我现在就跟你说?”张廷尉显得有些慌了,拿不准是不是要跟陈瑾交代。
“不急。我和你一样,都牵扯入其中,你我拿出的供词,都会让人质疑,既然如此,还是让有威望,足够公正公平的人前来审问此案。”陈瑾有所准备的人,不会让人打得她一个措手不及。
张廷尉尚未没有反应过来陈瑾话中所指,耿昌已然来了,不仅是他,还有耿固。
耿固朝陈瑾作一揖,“公主殿下,陛下有诏。从现在开始,朱郎的案子由丞相崔业主审。”
得,张廷尉算是反应过来了,敢情陈瑾是不打算自己出面,直接请顺帝出手,该由谁来主审这个案子,须得让人心服口服,更不能秋后算账,陈瑾有数。
“好。所有案发在现场的人,除了我外祖父离去,都在。”苏浅一直呆滞,似乎被这突然的事惊得不轻,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余下的人,所有人都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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