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战,也会是佛门得利。
极天之地,由海边而上,途径东海时,却见海中异动。
太乙真人往花果山的方向看去,层层巨浪盘旋住了整座高山,海浪之外,还有漫天的金色幕网闪烁微光。
他皱眉沉吟:“此番是天庭又命东海......”
如此场景,与当年水淹陈塘关何其像。
“不是天庭,是我。”敖泠也看了过去,那双淡如海浪的眼眸里情绪一闪而过,“东海是在护着花果山。”
太乙真人一愣,三千灵识外放,再临近花果山些,果然如她所说。东海的滔天巨浪只是笼罩,丝毫未向里头而去,反而成了一道固若金汤的结界。
“你......”是做了什么?
“真人,昔年上演过一次的戏码了。”她笑意吟吟,“重来一次,怎能再让其得逞呢。”
当年水淹陈塘关,究竟谁是棋子。是携了阐教密令的哪吒,是被迫元气大伤的东海,还是犹如蜉蝣无力的人族。
往事千章,浮沉万里,皆随着岁月湮没三界中,不可追,犹可忆。
正因可忆,这次便会落子成了天庭握在他们手中的破绽。
“三界众生平等,无人能一直高高在上。”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东海,语气无波无澜。
她与东海做了一场交易。
千年前,定龙神柱压入海藏,蚕食东海充盈的灵力,直至海底灵气枯竭,再难起势。
东海的不甘早已不是一时,敖沿也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绵弱可欺的七太子。
三界生灵,各有各法门。龙族上古化生,寿比同天,生来亦是仙胎,为何要受限于天庭,被昊天玉帝踩在脚下,永不得翻生。
是故,她让孙悟空深入海藏之下,将制衡东海龙族一千年的定海神铁连根拔起,再不受天庭压迫。
她助东海脱身,交换的条件便是若他日孙悟空闯下大祸,东海誓当鼎力相助,护住孙悟空,也护住花果山。
敖沿欣然答应。毕竟其实他早已做过选择,敖年年拜投佛门,已表示了他的立场。
花果山立在东海之上,自成困阵,也是守阵。如此天时地利人和,天庭布下多少阵术也无济于事。
她又岂会真的拿自己的命,黎生的命,还有花果山数千生灵的命去赌?
那日,漫天迷雾看似困封花果山,只会是天庭作茧自缚,逼了哪吒和孙悟空一把而已。
“你啊......”太乙真人捋了捋胡须,笑得无可奈何却欣慰,“东海臣服天庭千年,如今是又获新生了。”
她想起千年前,太乙也如是说道。
只不过那时她在恨,如今她没再恨了。
第67章 西游番外十:大闹天宫
七七四十九日, 太上老君开炉取丹之时。
哪吒早已立于兜率宫前,有仙童要来拦他,被他周身激荡的灵力震开, 一时破开仙门,四周混乱, 他却如入无人之境。
“三太子, 您这是何意!”
“这是兜率宫, 未禀明老君,您不可擅闯!”
哪吒拎起火尖枪,目光冷煞, 窜动的三昧真火灼热无比,众人没有一个敢上前。
他一路行至丹炉殿,腕上的乾坤圈飞出,轻易砸碎了玉石门, 直直撞上固若金汤的八卦炉。
轰的一声, 丹炉被撞倒,炉盖被掀飞, 偌大的火势猛地窜上殿中,孙悟空满身杀意,从炉中飞身纵出。
“无耻天庭,敢如此对你孙爷爷!”猴子才出来,从耳中掣出如意棒,迎风幌一幌,便要杀出殿去, “此仇深重, 不共戴天!”
六丁神火沸腾炽热,却如流动的烈水, 只消一刻,游曳漫上天际。
燎过满殿的硝烟里,孙悟空一双眼明光烁亮,直能射穿人心,正是杨戬对哪吒说过的火眼金睛。
才踏出两步,孙悟空又停了下来。
他瞧见了哪吒,怒意滔天,一棒子便抡过去:“好小子,你当日为何不帮我!”
是没帮。
但七七四十九天,哪吒也一直守着。
一边守着孙悟空,怕他真有点什么危险,一边又在想敖泠为什么袒护他。
想得越来越烦,觉得浮花谷抗旨时,就该把那帮天兵打回去,怎么就任由敖泠去花果山了,认识了这么一个泼皮猴子。
虽然猴子是挺能打的,但还是不要认识的最好。
火尖枪挡开金棒,两人战了数回,哪吒单手将金箍棒锢住,金箍棒纹丝不动,他神色冷凛。
孙悟空比他少了千年的磨砺,哪里真的能打过他。
“别气了,走吧。”
“走哪儿去?!”孙悟空气得一双眼赤红,眯着眼瞧他,怒气翻腾。
哪吒寒声冷笑:“那日蟠桃宴,闹得哪叫痛快?今日不如直接将天宫掀了吧。”
敖泠没有想错,归顺天命是昔年他与燃灯做的约定,既然答应了本不该反悔,可他的退步却让天庭更加肆无忌惮。
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臣服这样的强权,他凭什么被左右!
天庭算什么!
孙悟空错愕了一瞬,瞳孔中的金光渐渐褪去,融入了眼底。
“你认真的?”
哪吒哼了一声,松了金箍棒,径直要离开:“走不走?”
孙悟空眼中的戾气与狂妄乍现,凶相毕露,金箍棒拿在手中,随着哪吒一同杀出门去。
“走!”
天庭的清平被搅乱,九曜星被压得节节败退,四天王被打得无影无形。
与此同时,孙悟空从前结拜过的几大妖王纷纷闯上天来,只不过还未至南天门又被众神打了回去。
只除了敖泠没来。
孙悟空心中有点异样,不知该问谁,于是问哪吒:“我那几个结拜兄弟,你叫来的?”
当日敖泠与众妖结拜,将诸事都告诉了哪吒,但哪吒一心只放在她哪来这么多好哥哥好弟弟身上,压根没注意听。
此刻一皱眉,哪吒也莫名其妙:“什么叫来的?”
他打架,用不着几个不够看的角色来帮衬。若不是敖泠叫他带上孙悟空一起,他连孙悟空都不想带。
一个人掀翻这天庭就挺好,一人做事一人当。
谁晓得孙悟空似看穿了他的心事,嘿嘿一笑:“小太子,你可别说大话。”
原是正逢李靖携了玲珑宝塔而来,李靖已是一脸大惊失色,兜头就要罩去哪吒身上。
哪吒冷笑,漆玉般的眼眸沉如寒冰,眸光扫过去,是要鱼死网破的狠厉。
“李靖,你敢动手,今日可没有人挡在你身前了。”
手持宝塔的天王骇然无比,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呢喃着:“你敢反天庭......”
“反不反,关你这缩头龟脑的老爷子什么事!”孙悟空一扬眉,金箍棒往前一送,“再不滚,就用你那塔砸烂你的头!”
无人能拦。
杀神降世,哪吒莲花化身,非血肉/体质,三头六臂百战不殆。
灵石化生,孙悟空超脱三界,无业力约束,七十二变锐不可当。
他们一路打到通明殿里,灵霄殿外。
白玉台铺就的长阶上血流成渠,处处扬起惨叫惊呼,再无人敢上前。
孙悟空杀红了眼,抽出空隙却用手撞了下哪吒,问道:“小太子,话说你真怕那破塔?”
哪吒看他像看傻子,不想理会,反倒是说起另一件事:“当日说了,喊我声大哥,我便陪你掀了灵霄宝殿。”
火尖枪往前一送,拨开拦在宝殿前视死如归的天兵。
“叫吧。”
孙悟空都能斗过那塔,他怎么可能斗不过。
一千年,东海的龙王都换了一番,沧海桑田,他又怎可能还是千年前的模样。
李靖没敢动过玲珑宝塔。因为李靖心知,束缚他的不是塔,而是他在燃灯面前许下的承诺。
“打了再说!”孙悟空一甩手,幌出三根金箍棒,直飞宝殿顶,将玉瓦琉璃砸了稀碎,“不过看你骁勇,俺老孙卖你个面子,先喊你一声二姐夫。”
混天绫艳得如似火光,灵力拂过之处,掀起一片三昧真火染就的汪洋。
哪吒轻笑了声,二姐夫这个称呼倒也不赖。
勉强不计较她这些个哥哥弟弟了,因为他晓得,她最在意的永远是他。
他们一步步踏进灵霄宝殿。
昊天玉帝端坐高台,怒目自威,一片玉瓦从殿顶砸下来,更是让高台之人怒上一分。
“你们二人好大的胆子!”天庭祥和清平了千年,何人敢如此在宝殿放肆。
可孙悟空的金箍棒挑上玉台,将剔透辉光的台阶砸出个深坑:“你敢框我,害我花果山,我还没说你这厮胆大,你还反咬一口!”
昊天明目一凝,已是怒极:“妖猴,你敢扰乱天宫,此乃十恶不赦之罪。”
“谁定的罪,你定的?”孙悟空又上前一步,一身赭黄袍染了血色,倒是耀眼惊人,“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你快快下来,待我坐上宝座,也定你一个泼皮无赖之罪!”
殿外,天兵天将被哪吒布下的结界所拦,兵戈之声却未绝过,无数喧嚣,振聋发聩。
可接连不断的兵马疾驰而来,再坚韧的结界也会溃不成军。
昊天将眼神转到哪吒身上,凝声沉吟:“三太子,朕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只要你将这泼猴擒住,今日大闹天宫之罪,昔日护驾来迟之罪,一并免除。”
哪吒嗤笑了一声,那双灼亮的眼眸里似有火焰蹿动,压抑下滚滚怒火。
火尖枪上的血迹一滴滴落在玉砖上,蜿蜒成一滩沉寂的血水。
他已经数不清这一路杀过来,伤了多少天兵了。倒是让他隐隐回忆起,当年水晶宫中的血海汪洋。
“你凭何命令我?”
“你!”
那柄火尖枪上紫焰缭绕,他的眼眸辉光半沉,一身红衣浴血,却亮的惊人。
哪吒他用火尖枪指上了高台威立的那个人。
“你渡亿劫,始证玉帝,受人间信仰之力而生。可陈塘关中,你却罔顾人命,纵容东海残害人族。”
千年往事遥遥,逐渐在眼前清晰,曾经他每年都上书为达天听的法卷,要除去恶龙,还陈塘关一场太平,可天庭没有给过一次回信。
只因当年天庭根基甚微,还需要四海的势力,便不作为,任由陈塘关被大水淹没。
“你只为坐稳这个位置,就不顾人间安宁。”他的眼神越来越冷寒,“如此道貌岸然,凭什么让我臣服!”
“好,说得好!”孙悟空笑得前仰后合,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原来还有这么一出,那这泼皮无赖的罪,我更要给他定上了!”
“李哪吒,你敢反天,你自当受因果之惩!”
“天?”哪吒眼中的戾气浓重得化不开,他冷笑,“你也算天么?”
因果是天道所定,岂是天庭能左右的?
天庭一样受限因果轮回,昊天也配代表天道?
言罢,他再也忍耐不下胸腔中的怒意,火尖枪就要送到昊天眼前。孙悟空早等他动手,纵身一跃,也蹦到玉帝宝座之上。
.......
太乙真人才带着敖泠行至殿前,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只觉一颗沧桑无波的心被人整个掐住了,还谈什么心如止水的仙家之态。
“哪吒,不可!”他一声惊呼。
这就是他叮嘱敖泠的,把握点度吗?
他那好徒儿的枪/尖,都快刺到昊天玉帝的眉心了。让他们这番闹上天宫的意义是卸下天庭的滔天权势,不是直接杀了昊天啊。
这要是一□□下去,乱了因果秩序,受业力之罚,别说他护不住人了,佛门也未必护的住啊。
敖泠就在太乙真人身边,一脸无辜,似笑非笑:“真人,您没有叮嘱吧。”
“......”明明她什么心声都读出来了。
正是此时,杨戬的三尖两刃刀破空而入,势如破竹,挡开了火尖枪的攻势。
殿外的结界被人化解,天兵天将一涌至前。
与之而来的,还有急得满头大汗的玉鼎真人和一旁心平气和的杨戬。
“哎哟我说你这猴子,你在惹什么事啊!”
玉鼎真人气喘吁吁,听太乙说这泼猴又要闹天宫,忙拉着杨戬来劝架,此刻真是想当场就将殿上的猴子拉下来骂一顿才解气。
孙悟空看了过来,面上一喜,一句师父将要喊出声,又想起当初拜别灵台方寸山时的承诺,只得佯装怒道:“你又是何方仙士,与你何干?”
玉鼎真人黑了脸,他倒还不知道这猴子这么较真。
“赶紧给我下来!”
孙悟空金箍棒一晃,不知认真还是做戏:“你说下来就下来?”
昊天玉帝仍站在高台之上,衣冠齐楚,一双冰冷的眼死死盯着他们。天兵列阵,硝火弥漫中的宝殿总归有几分肃杀,众人也是神态各异。
哪吒在尘烟滚滚望见了敖泠,眉眼中浮起一丝错愕。
他看清了她在对他说话,让他过来。
心里的那些躁郁冲动渐渐褪去,她生动地站在他面前时,他好像总不能反驳什么。
因为她不会害他。
“哥哥,够了。”她看着他迎面走来,笑意中带着安抚,“你辛苦啦。”
她冰凉葱白的指尖触碰到火尖枪,哪吒下意识熄灭烈焰,怕伤了她。
“辛苦了?”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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