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有着和五条悟同窗挚友这一层, 未来使用狱门疆的时候也会更合适。
但羂索却对天满宫投去了目光。
她的权势、她的威望、她与五条悟的关系——这些都让羂索感兴趣, 但让他下定决心要选择天满宫的理由, 还是少女对他说的那句话。
【一起去猎杀天元。】
很久以前也有人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在一千年以前。
对他说这句话的那个人叫什么羂索已经记不清了,但他还记得那个人的丰功伟绩:
几乎灭杀了平安时代全部的咒术师, 做到了与两面宿傩抢夺诅咒之王称号的地步;而一切所作所为却只是为求得心中一个令人发笑的疑惑。
最后,那个人解开了她的困惑,掀起了狂热到人类与神明共行的咒术浪潮。
代价,是一个时代人类的性命。
千年前有疯子。
千年后, 或许会有更疯的疯子。
那么羂索要做事的只有一件——
他需要控制住这个疯子,然后来达到他的目的。
而唯一能影响天满宫的人就是五条悟。
高楼之上, 狂风吹起诅咒师额前的发丝,露出那道狰狞的缝合线。羂索安静地注视地面上的混乱。
「帐」已经做好了单向屏蔽。
就让他看看,为了五条悟,天满宫能做到什么地步。
同时也让他见识一下,五条悟对天满宫的在意能不能突破特定咒灵的控制,在未来能否为天满宫停留一分钟。
诅咒师垂眸合掌发动术式,轻声呢喃。
——“开始吧。”
+
垂首静立在坑里的白发少年术师动了。
少年抬眸,透过墨镜,璀璨的苍色中一片空洞无神,他的目光跨越百米距离,直接锁定了楼层上的人。
六眼无下限。
未来既定的最强咒术师。
夏油杰屏气,压迫感让他从无数个轮回记忆的仓惶里抽离出来。
视线在掠过樱发少女时依旧下意识错开,夏油杰咬咬牙,狼狈之余凭借应敌本能快速分析情况:“下面的咒灵里应该有一个的术式能够控制咒术师,以悟的能力不会被控制太久。”
“现在还不清楚咒灵能不能控制悟用无下限,硝子,带着天满宫先离开这里,我来拖延时间。”
说话间,倏地有刺眼的光伴随着巨大热量穿透半个楼层。
三人看去时,混凝土建筑已经只剩下被高温能量波穿透的截面,截面上还残留着暗红的融化痕迹。
是五条悟。
控制他的咒灵比想象中要难对付。
夏油杰凝神,忽地,黑发少年周身暗了下来。
铺天盖地的咒力席卷而下,楼层的阴暗处好似浮现了无数鬼魅,咒灵操术控制下,数以百计的咒灵从阴影中扭曲构成,只需他一声令下,就能浩浩荡荡地冲出去,吞噬周围的一切。
与五条悟并列的最强不只是说说而已。
就在夏油杰要动手的时候,有人按住了他。
转头,旁边的少女冲他露出狡黠的笑容,好像看见猎物踩进陷阱的猎人,整个人都洋溢着欢欣。她对夏油杰说:“我来吧,今天这件事本身就是来针对我的,都到这个地步啦,当然要献上一点意料之中的表演。”
她眼里透着清浅的光,狂风拂过樱发,也遮不住满脸跃跃欲试的笑容。这样恣意骄傲的笑脸只在梦里、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之前见过。
刚刚被强行压抑下去的情感再一次翻涌上来。
一百个轮回,足以溺死任何情绪敏感的人类。
夏油杰顺从地放下手。
他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于是,他看着她纵身跳下高楼,那一瞬间,诡异的血色光亮纠缠交错地出现在少女裸露的肌肤上。
她的瞳孔染上了不详的腥红。
瞳孔也犹如狩猎时的野兽,非人的长尾与兽耳在这一刻好似无声地彰显什么。
…
是枝千绘久违的体会到了塔塔开的乐趣,如果要让她评价一下现在的游戏体验,她一定会开心的高呼一声:不愧是最强!
这不比恐怖游戏有意思多了!
少女眉目带笑,或许是久违的战斗调动大量咒力,她周身的咒力火焰在浓墨般的夜色下犹如夜空中绽开的烟花,璀璨至极。
白发少年与咒灵抗争的思维迟滞了一下。
连带着脚步都慢了半拍。
没有高光的苍瞳里倒映出一束绚烂的光。
意识深处的少年忽然想起了过去。很久以前的天满宫,也是这么漂亮的颜色。
那还是他很小时候的事情了。
天生就被赋予的六眼十分消耗精力,再加上觉醒的无下限术式,对年幼的五条悟来说是很大的负担。
有时候会头痛到睡不着,就回去坐在走廊上吹冷风。
很深的夜晚,就连给他守夜的女佣都睡下了。五条悟一个人盘腿坐在走廊上,吹着凉丝丝的夜风,钝痛的眼睛才会稍微平息一点。
天满宫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
聊着不知所谓的话题,看着璀璨明亮的咒力聚拢成一束烟火,极大程度缓和了六眼带来的负担。在话题最末尾,五条悟总会沉沉地睡过去,再醒来,就是新的一天。
只有他能看见的火光犹如一贴良药,陪他度过了最难熬的那段时间。
天满宫对于五条悟来说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不止一次出现在五条悟脑海里,但他始终找不到答案。
——‘铃。’
注意力重回现实。
缀着铃铛的编发划过夜空,铃声轻响,瞬息间,尖锐带血的指甲就撕开了周围的无数咒灵。
狰狞的腥红瞳孔淌过血色。
庞大的咒灵在她脚下奄奄一息,樱发少女居高临下地俯视和她拉开距离的白发少年术师,忽地笑了笑,眨眼间,消失在原地。
——‘咔嚓’。
无下限的防御隐隐有了碎裂的纹路。
足以突破物理法则的力量撕开了无可匹敌的术式,却在接触到少年的最后一刻收手,她轻而易举地摘走白发少年脸上的墨镜,与那双璀璨华光的苍瞳对视。
五条悟在咒力的操控下,抬起手,扼向少女纤弱的脖颈。
动手的前一秒,五条悟在意识深处听见了呼唤。
——“悟。”
——“没有意义的梦该醒了。”
…
天满宫为五条悟开启了后遗症极强的术式血坏。
五条悟突破了咒灵的控制。
高楼之上的诅咒师转身离开,接下来的事情他已经有了打算。
毫无疑问,无论天满宫对于五条悟来说是什么,都值得他未来在狱门疆前为她停留一分钟。
+
两天后。
禅院甚尔坐在病床前面无表情地削苹果,一边听是枝千绘试图给他解释这次为什么会进医院的理由。
生气?
他已经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了。
少女的性格,甚尔早就习惯了。
但是,与其说是解释——
男人抬眸瞥了一眼打着点滴还兴高采烈在复盘的樱发少女,把苹果切开,本来想直接丢进盘子里,想了一下还是用放的。
切开的苹果摆了一圈,削成了少女指定的小兔子造型。
喜提少女心爆棚的小兔子苹果,是枝千绘喜出望外,完全忘记了自己还在打点滴,迅速伸出手去拿——被禅院甚尔拦下来了。
黑发男人把她的手放回被子上,无奈到了极致,怀疑自己是不是稍微疏忽一点这个人就能把自己折腾死。
说真的,惠都比她好养。
禅院甚尔叹了口气。
他把盘子递到是枝千绘没有打针的另一只手边,压着声音,动作却很轻,“动作别太大,血会回流,要什么我去给你拿。”
虽然并没有被说什么但莫名感觉有被教训到。
是枝千绘安分了两秒,嚼着新鲜的苹果,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错过了什么。
是枝千绘看着眼前的黑发成男。
肌肉猛男在削可爱的小兔子苹果诶。
可恶,多么乐的画面,居然光顾着复盘忘记截图了!
错失一个亿!!
千绘颓了。
折腾人的家伙安分下来,禅院甚尔这才开始思考她毫无保留对他说的那些‘复盘’。
少女说,前两天那个任务从本身开始就是有人设下的陷阱。
特殊的「帐」极大程度削弱了术师对咒力感知,百物语之主的领域从小学生死亡事件开始就在持续,因此六眼在踏入领域的时候只关注了那里浓厚的死亡气息。
那些控制五条悟的咒灵潜藏在领域之下。
任务等级不是特级而是一级就是为了让年轻人放松警惕。
至于是怎么瞒过宛如全方位4K无损摄像头的六眼……
少女表示理解,活了上千年的家伙有一些别人不知道的小技巧也很正常。
但禅院甚尔没有脑子里有无数个小算盘的是枝千绘那么轻松,男人眉目紧蹙,望着躺在病床上气色惨淡的少女,面色愈发难看。
“你刚才的意思是说,那个人、和你合作的那个家伙。你知道他会这么做?”
是枝千绘点头,毫不知情自己在男人的底线上反复横跳,她欢声回答道:“嗯哼,我和他嘛,半斤八两,谁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合作只是摆在明面上的协约而已。”
“不过不用担心我啦,甚尔。”
是枝千绘眉眼弯弯,“我可厉害啦!”
她和羂索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陷阱,自然谈不上什么情深意切的合作。
从头到尾,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她想要的星辰大海与纸片人,仅此而已。
第93章 人生十数年,如梦亦似幻(26)
确认了, 这小鬼稍有不留神肯定能把自己折腾死。
禅院甚尔再次拿起刀,在少女颐指气使但是又万分期待的眼神下,身为大人的倔强和心软抗争了两秒, 还是再次给她削了一盘非常有少女心的小兔子苹果。
是枝千绘抓住这个机会,让游戏系统替她截图。
出现吧, 天与暴君的黑历史!
收集完禅院甚尔的黑历史, 千绘宛如仓鼠一样抱着苹果啃啃,对着窗外清朗的景色,目光放空, 不知道在想什么。
病房里的气氛忽然安静了不少。
“喂。”
禅院甚尔将一瓣苹果精准的丢进盘子里,突然开口。
是枝千绘被唤回注意力,歪歪脑袋眨眨眼, 因为休养而没有编起的长发便如瀑布般滑落到被面上。
她没说话,只是浅瞳里透着疑惑。
不知道是不是阳光从窗口照射进来的时候正好透进了她眼里,忽然间,禅院甚尔感觉她眼里的颜色浅了很多,没有了最初那抹纯粹到绚烂的苍蓝感, 只剩下琉璃般的剔透明净。
禅院甚尔顿了顿, 错开视线继续说道:“有个小鬼三天两头来看你, 他来得很勤,今天早上走的时候说晚上还会来。”
甚尔见过五条悟, 那剩下的就只有另一位了。
是枝千绘稍加思考,就从禅院甚尔的话里判断出了是谁:“是夏油君?那个黑色头发的,他和悟一届,算起来是我的同班同学。”
禅院甚尔懒散地点头算是听见了, 他对那个失魂落魄的黑发小鬼没兴趣,只是秉着看护病人的职责告知一声。
“没问叫什么, 穿着东京学校的校服没错。”
他瞥了一眼躺在床上大概有两天没醒的家伙,说道:“他好像很在意你。”
何止是在意。
那天他赶到医院的时候,两个年轻人神色凝重又沉默,搞得他还以为天满宫归蝶出什么事快死了;特别是那个黑头发的家伙,整个人无措得宛如被剪断了引线的木偶,只在医生说了需要休养的时候才堪堪回神。
但也没好到哪去。
还是三天两头的过来,也不进病房,就在外面问一句,问完就走。
看着也不像天满宫归蝶以前认识的人,还是说她对人家做什么了?
禅院甚尔收回目光。
反正,要是她想对一个人做什么,那个大抵在被卖了之后还会反过来对她说一声谢谢吧。
总之不用他担心就是了。
千绘敏锐扭头,宛如可以读心一般,目光灼灼地盯着禅院甚尔:“这个表情……你是不是在心里说我坏话!”
“你看错了。”
禅院甚尔敛着眉,手里削苹果的动作稳如泰山,嘴上滴水不漏地回击,“而且,就算我说了,难道有说错什么?”
是枝千绘沉吟,居然承认了:“好像是这样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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