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也吃一点,不然明日没有力气走路。”贺令昭不由分说将饼塞到沈知韫手中,今天一整天沈知韫都没吃到多少东西,若一直这样下去,她的身体会撑不住的。
沈知韫也知道,这个时候她不能拖贺令昭的后退。可天热时她本就胃口不好,再加上这两天一直又在走路,沈知韫强迫自己刚吃了一口,顿时便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然后转头便又开始吐了起来。
贺令昭吓了一跳,忙过来扶着她:“阿韫,你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沈知韫恹恹摇头。这几日她都没怎么吃东西,即便想吐也吐不出什么来。
贺令昭见她一脸难受的模样,便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有些无措道:“你不想吃就不吃了,你再撑一撑,明日我们走快一些,日落前就能到盘县,到时候咱们就能好好休息休息了。”
许是太久没吃东西的缘故,再加上刚才吐了一会儿,沈知韫这会儿有些晕,便靠在贺令昭的怀中,闭眸轻轻嗯了声。
山间寂静,偶尔传来夜莺的叫声,隐约还夹杂着水声。
平复了一会儿过后,沈知韫挣扎着坐起来,问贺令昭:“我好像听见水声了?”
贺令昭凝神听了听,确实有。
他们二人兜兜转转走了约莫一刻钟,终于在树林深处找到了一个水潭。贺令昭让沈知韫坐在一块儿石头上,然后拿树叶盛了水来给沈知韫。
喝了水之后,沈知韫便好了一些,夜风一吹,每天更新各种资源,欢迎加入南极生物峮七留陆五令八巴儿吴她觉得舒服了不少,但身上的黏腻感还是挥之不去。
难得这会儿有水,沈知韫道:“我想沐浴。”
“行,那我先给你探探水潭有多深。”说完,贺令昭一面往水潭走,一面开始脱衣袍。
沈知韫不适的侧过脸,却还没忘交代:“你慢点,别逞能。”
水潭的波纹在月夜下晃荡着,让人看不透水有多深。
贺令昭应了一声后,便赤着上身进了水潭里。这一路上天气闷热,碍于条件限制,贺令昭也有两日没能沐浴了,此番甫一进水潭,贺令昭顿时觉得浑身都舒展开来了。
沈知韫独自坐在潭边的石块上等着。
贺令昭舒舒服服在水潭里洗了一番过后,便赤着上半身,拎着带水的衣袍上岸,然后撸了一把头发,同沈知韫笑着道:“这水潭的水有点深,你就在岸边擦洗一下就好了。”
月夜下,墨发上的水顺着贺令昭的锁骨,一直滑过他的肩背,再滑过纹理分明的腰腹,最后跌进贺令昭的绸绫裤里。
沈知韫先是一愣,旋即便迅速移开视线,转身踉跄往水潭边去。
贺令昭瞧见了之后,脸上扬起一抹坏笑,故意道:“嗳,阿韫,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你跑那么快做什么?”
沈知韫不理他,只没好气道:“你转过身去。”
贺令昭没转过身,但他却先生了一堆火,然后又砍了树枝,将刚才洗过的衣袍搭在树枝上晾着,同时有一搭没一搭的与沈知韫说着话。
沈知韫回头看了贺令昭好几眼。
贺令昭都在忙碌,并没有朝这边看过来。沈知韫心知,贺令昭这人虽然嘴上一直没个正形,但他做事向来光明磊落,也算是个另类的君子了。
沈知韫快速擦洗好,见贺令昭在火堆前撑了树枝,便将自己的外衫也洗了,只穿了件单薄的里衣挪到火堆前。
他们中间隔着两个晾着衣袍的树枝,所以贺令昭一点都看不见这边,沈知韫心里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贺令昭道:“阿韫,我想做小人了。”
沈知韫拨弄火的手一顿,她猛地抬眸,就见衣袍后的贺令昭笑的一颤一颤的。
沈知韫便知道,贺令昭在拿她寻开心,她当即没好气骂道:“贺令昭,你做个人吧。”
贺令昭顿时笑的直打滚。
沈知韫直接抱膝坐在火堆旁,再不搭理贺令昭了。
贺令昭笑了一会儿之后,语气终于恢复正常了:“好了,不逗你了,快睡吧,明天我们还要早起。”只要他们明天走快一点,那么天黑之前,他们就能到盘县了,到时候他们就能好好休息了。
沈知韫轻轻嗯了一声,侧身躺在石头上。
火堆哔啵响着,贺令昭转过身,面朝沈知韫这边躺着。他们之间隔着件衣袍,贺令昭其实什么都看不见,但他的唇角却往上扬了扬。
经过这两日的相处,他能明显感觉到,沈知韫对他已不如先前那般疏离了。这大抵是这两日的奔波中,对他最好的慰藉了。
贺令昭单手枕在脑后,嘴里叼着一根野草,仰头就看见满天星斗,但他却熟稔的翻了个身,面朝沈知韫这边睡去。
夜色渐深,虫鸣已歇。
贺令昭睡的正香时,隐隐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贺令昭骤然被惊醒,他当即翻身坐起来,下意识唤了声:“阿韫?”
沈知韫虚弱应了声。
贺令昭立刻绕过树枝,就见沈知韫面色难受蜷缩在石头上。
“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贺令昭立刻过去,将沈知韫扶起来,让沈知韫靠在他怀里的同时,立刻伸手去探沈知韫的额头。
没有发热,难不成是昨夜喝的水有问题?
沈知韫咬了咬下唇,摇摇头:“我没事,你别管我,我自己缓一会儿就没事了,你去睡你的。”
“你都疼成这个样子了,还说没说事?走,我带你去找大夫去。”说着,贺令昭便将沈知韫抱了起来。
但入目四周黑黢黢的,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们能去哪里找大夫。
“不用找大夫。”沈知韫蜷缩在贺令昭的怀中,脸色疼的微微发白,“我就是来月事了,有点难受而已,你放我下来。”
贺令昭:“……”
沈知韫的身体还好,平日来月事时,都没有太大的感觉。但这次估计他们奔波了一路,再加上昨夜他用冷水擦洗了一番,这次才会提前不说,还十分难受。
“哦哦哦,好。”贺令昭只得茫然无措放下沈知韫。
女子来月事应该怎么来着?!贺令昭挠了挠脑袋,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但见沈知韫面色难受,他有点心疼:“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你给我烧点热水喝吧。”沈知韫蜷缩在石头上,面色苍白如纸。
贺令昭立刻照办了,他砍了几个竹子,用竹筒装了水放在火堆旁煨着,然后想了想,若是不能喝凉的,那想来也不能碰凉的,所以他又将自己的外袍垫在石头上让沈知韫坐。
做完这一切,贺令昭便蹲在沈知韫面前,巴巴问:“阿韫,你好点了么?”
沈知韫蹙着眉心,猫似的嗯了一声。
贺令昭将水烧热给沈知韫喂了些,见沈知韫一直用手揉着小腹,他想了想,索性将沈知韫抱在怀里,然后将自己的大掌贴在沈知韫的小腹上,然后有样学样的揉了起来。
沈知韫昏昏沉沉的都快睡着了,被贺令昭这么一揉,她瞬间就醒了。
“贺令昭,你做什么?”沈知韫现在很难受,连带着瞪人眼神都是软绵绵的。
“你揉这么久了,手该酸了吧?换我给你揉一会儿。”说到此处时,贺令昭还问,“怎么样?力道可以么?要不要我再轻一点?”
“不用了。”沈知韫拒绝。
但贺令昭没听出来,他哦了声,继续用这个力道替她揉着。
沈知韫:“……”
贺令昭身上像个大火炉一样,他的大掌也带着热气,放在她小腹上揉的时候,比沈知韫自己揉的舒服多了。沈知韫拒绝的话,最终屈从于舒服了。
贺令昭揉着揉着,沈知韫便靠在他怀里睡着了,虽然睡的很不安稳,但沈知韫似乎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被一只大狗圈在怀里,那只大狗身上可暖和了,他一面用脑袋讨好的蹭着她,一面欢快的向她摇尾巴。到最后,他甚至还凑过来吧唧亲了她一口。
额头上骤然一凉,沈知韫瞬间清醒过来了。
天已经亮了,他们面前的火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熄了,只剩下了灰烬。她被贺令昭揽在怀里,贺令昭一只大掌还贴在她的小腹上,掌心暖暖不断地热意悉数温暖着她。
沈知韫刚动了一下,贺令昭便跟着醒了。
“阿韫,你醒了,怎么样?有没有好点?”
沈知韫轻轻嗯了声,两人擦洗过后,便又开始继续赶路了。女子逃难容易招人惦记,自从那晚在林中目睹那一幕之后,沈知韫便乔装成了男子。
昨日沈知韫还能走,但今日她来了月事,再加上身体虚弱,走路时步伐便有些虚浮。贺令昭见状,当即不由分说将她背了起来。
“贺令昭!你做什么?你放我下来!”贺令昭自己都是个养尊处优的金贵公子,如今单靠两条腿走,他自己都吃不消,更别说再背个她了。
沈知韫挣扎着要下来,贺令昭当即在她腰背上轻拍了一下:“别动!照你这个速度走,今天太阳下山前,咱们压根到不了盘县的。我背着你,我们走快一点,到盘县之后,一切就都会好的。你若实在心疼你夫君我呢,就给我扇扇风。”
最后那两句话,贺令昭纯粹是嘴贫说的,却没想到,沈知韫沉默了好一会儿,竟然真的用树叶给他扇起风来了。
贺令昭心下高兴,脚下顿时走的更快了。
暴雨过后的日头便格外大,贺令昭背着沈知韫,一路上汗就没干过,沈知韫不止一次提出她下来自己走,但都被贺令昭驳回去了。
“你走的太慢了,你若自己走,天黑之前咱们就走不到盘县了。”
贺令昭背着沈知韫,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明明走的是汗如雨下,但他却非但没有半分怨气,反倒还时不时关心沈知韫。
人常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但这次危险来临时,贺令昭却一直在竭尽所能的护她安全。
沈知韫垂下眼睫,沉默的用帕子给贺令昭擦脸上的汗。
前两日走一会儿就喊累的贺令昭,今日却背着沈知韫步履不停,他一直走一直走,终于在天黑前抵达了盘县。
盘县虽然是个小县城,但里面住了不少人家。贺令昭背着沈知韫好不容易找到了客栈,结果小二看见他们一身狼狈,当即便要轰他们走。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连小爷也敢轰,小心小爷拆了你这破客栈!”贺令昭一脚踹开一张桌子,一脸戾气的模样将小二吓住了。
沈知韫适时掏出一锭银子。
“给我们一间上房,好菜好饭热水都上上来,其余的就赏你了。”
贺令昭这话一出,那小二顿时眼冒精光。贺令昭他们二人虽然看着狼狈,但他们举手投足间可不像穷苦人家,尤其沈知韫一出手就是一锭银子,小二顿时忙点头哈腰:“哎,好好好,两位客官,您楼上请,饭菜热水马上送来。”
说着,接过银子后,他当即殷切的引着他们二人上楼。
上了楼之后,贺令昭又吩咐:“另外,你再帮我们买两套成衣来,样式不拘如何,但料子要好。办好了之后,我们重重有赏。”
小二当即欣喜应了,然后转身下楼去置办贺令昭要的东西去了。
贺令昭背着沈知韫进了坊间,沈知韫正要下来时,贺令昭突然身子一个踉跄,就直直朝前扑去,连带着沈知韫也摔了下去。
眼看着沈知韫的脑袋就要撞到门槛上时,贺令昭先一步将手垫了上去,沈知韫的脑袋磕在了贺令昭的手上。可即便如此,三日已经没有好好进食的沈知韫还是被磕的一阵晕眩。
“阿韫,你怎么样?”贺令昭急急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似是想扶沈知韫,但他自己似乎也没有力气,连坐都坐不起来。
沈知韫忍过那股晕眩,强撑着坐起来之后才发现,贺令昭的脸色有些不大对劲儿。
“贺令昭,你怎么了?”沈知韫扶贺令昭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贺令昭身上很烫。
“走的有点累,刚才没注意被门槛绊了一下。不过早知道阿韫这么紧张我,那我路上就该多绊几下。”
沈知韫听到这话,当即一把将贺令昭推开。贺令昭踉跄了一下,跌坐在桌旁的凳子上,揉着眉心笑了笑。
很快,小二便将热水和饭菜送来了。
沈知韫来月事了无法沐浴,只能简单擦洗一番。待她换上干爽的衣袍过后,贺令昭才去沐浴更衣。桌上饭菜已经摆好了,但沈知韫却喝着温水,房中很安静,只有屏风后传来淅沥的水声。
洗去连日的疲惫过后,两人才一同坐在桌边用饭。
小二送上来的菜是两。两素外加一道汤,沈知韫舀了一碗汤推到贺令昭面前,紧接着正要给她自己舀时,坐在她对面的贺令昭突然毫无预兆栽了下去。
第五十二章
“嘭——”
沈知韫手中的汤碗顿时也掉了下去。
“贺令昭!”沈知韫立刻过去, 就发现贺令昭已经不省人事了,而且他身上还烫的吓人。
沈知韫当即喊了小二来,让小二与自己一道将贺令昭扶到床上,然后又让小二帮忙去请大夫。
客栈旁边就有一家医馆, 所以大夫来的很快。
为贺令昭诊过脉之后, 大夫说贺令昭是暑湿风热之症, 他给开了些汤药过后,又叮嘱沈知韫,可以用帕子多给贺令昭湿敷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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