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没想到拿开木板后,里面空空如也。
明明在出发之前,母妃藏到了这里,而且中途她还和母妃说过话。
“程大人,我母妃呢?”
锦杪急得眼睛红了一圈,她想不通人为什么会凭空消失。
“徐贵妃不在里面吗?”程洵皱紧眉头,疑惑地看向夹层。
他分明在木板掀开的一瞬间就已经看见了!
锦杪要是这会儿还信程洵是想帮她的,那她脑袋就是白长了。
可她只有一个人,根本不是程洵的对手。
以不变应万变。于是锦杪顺着程洵的话往下说,可程洵却懒得装了。
“不瞒殿下,徐贵妃被我送到了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只要殿下帮我一个忙,我就让你们母女团聚。”
“之前程大人许诺会让我和母妃远走高飞,可结果呢?”
一次不忠,终身不用。锦杪不会再信程洵第二次。
“殿下,徐贵妃还在我手上。”程洵慵懒地靠在一边,垂下眼帘漫不经心拨弄腰间玉佩上的流苏,说罢抬眸莞尔,“以殿下如今的处境,怕是做不了什么。”
锦杪看着就来气,一双手捏得紧紧的。若非她没有一招致胜的把握,定会一拳招呼在程洵这张虚伪的脸上。
“殿下,想好了吗?”
程洵无视锦杪的愤怒,继续笑着。
倘眼神能够杀人,程洵这会儿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不知程大人有什么忙要我帮?”锦杪深吸一口气,克制心里翻涌的怒火。
“我需要殿下嫁给我。”程洵微微一笑。
锦杪差点没控制住,脱口而出有病二字。
他们才见过几回,就要她嫁给他。程洵到底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言罢,程洵不再多说,下了马车。该说的他已经说了,剩下的就让琼阳公主自己去权衡吧。
锦杪后悔了。
她不该这么容易就去相信一个人。
现在母妃不知道被带去了哪儿,她也不知道接下来是否真如程洵所说,她嫁给他,就让她和母妃团聚。
不过有一件事她可以确定。
如果不嫁,程洵定不会善待母妃。
她自幼身子弱,早被断言活不过二十岁。如今她十七,也就还有两年多的光景。
嫁给程洵,用这两年多的时间找到母妃,安顿好母妃,应该是可以的吧。
锦杪思索着,不禁苦笑出声。
除此之外,她还有别的办法吗?
素手正欲掀开布幔叫程洵,锦杪眼前突然闪过裴臻的身影。
日后再见,便不是从前了……
若此事发生在她与裴臻分别之前,说不定她还能求裴臻帮忙。
可惜,没这个机会了。
-
程洵把锦杪安顿在城郊的别院后,就进宫去了。
快到宣室殿时,裴臻迎面走来。程洵笑着大步走过去,“我来请陛下赐婚,裴大人届时务必来喝喜酒。”
裴臻神色不变,只是在说话时,嘴角泛起细微的弧度。
“那就烦请程大人告诉琼阳公主,徐贵妃已经找到了,可随时入宫相见。”
程洵笑容凝固,“裴大人说什么?”
裴臻耐心地把话重复了一遍,随后又道:“我就不耽搁程大人求陛下赐婚了。”
程洵杵在原地,待到身后的脚步声听不见了,他才一个转身,急步往宫外去。
第41章
匆匆赶回别院, 已不见锦杪身影。下人禀报程洵,他前脚刚从别院离开,廷尉府就来人把琼阳公主接走了。
程洵怒道:“我乃从龙功臣, 他们竟敢不知会一声便带走我的人!简直荒唐!他们可有说为何带走琼阳公主?”
“回大人,他们说是奉裴廷尉之命。”
话音未落,茶盏摔地。
热气弥漫之际,下人跪了一屋子。众人屏息凝神, 针落可闻。
“好一个裴廷尉!”
程洵一脚踹在离他最近的下人身上。心里没解气, 又往下人心口狠狠踹了几脚。直到下人脸色惨白,出气多进气少, 他心里才勉强舒坦了些。
可一想到傅盈封裴臻为廷尉,程洵心里的怒火又开始翻腾。若无他,傅盈怎会有今日?
偏偏傅盈不晓得, 入主帝京后, 让他做了一个有名无实权的太尉。对裴臻这个前朝的罪臣之子倒是不断提拔。真是可笑至极。
别忘了, 他傅盈并非皇室血脉。
区区一个皇后义子, 竟妄想做天下之主。
倘天下百姓知晓,傅盈必被唾沫星子淹死。
可惜大楚刚定,一切还不稳, 不是将傅盈身份大白于人前的时候。
程洵只要一想到傅盈这个皇帝是做不久的,心里的气顿时消了大半。
总有一天, 他会把傅盈和裴臻使劲踩在脚下, 让他们知道谁是大楚最不能得罪之人。
正好, 这时候侍从仲阳自外面风尘仆仆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公子,人已经在来的路上, 他说要等见了您,亲自告诉您。”
闻言, 程洵发自肺腑地笑了,“好!”
等他找到真正的大楚皇室血脉,他就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不定就连皇帝也要看他脸色行事。
但眼下最要紧的是他得拿捏住锦杪。
拿捏住锦杪,也就拿捏住了裴臻。
现在,他得不到的人,裴臻也别想得到。
程洵思索片刻,同仲阳耳语了几句。
仲阳得令后,立马去了人多热闹的地方。
当晚,帝京开始有人传前朝的琼阳公主为自保,使计想要嫁给程太尉。难听的话多的是,第二天更甚。
有人说他亲戚在太尉府做活,曾亲眼瞧见琼阳公主是如何勾引太尉大人,而太尉大人又不为所动的。
甚至还有人绘声绘色描述了琼阳公主的放荡行径。
等这类话说的差不多了,会跳出来一个人说:“你们还不知道吧?那位琼阳公主被裴廷尉带走了。”
紧接着又有人说:“裴廷尉过去不是她的奴才吗?带走她,定是折磨她。”
“此言差矣。”这时有个人摇头晃脑,一副知道内情的模样,“琼阳公主貌若天仙,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裴廷尉啊,那是动了心了。”
“别开玩笑了!”有人摆摆手,一脸不信,“琼阳公主过去拿裴廷尉当奴才,裴廷尉还对她动心,那不缺心眼儿吗?”
坐在旁边的妇人给了男人一个白眼,“你们男人好色起来哪还想那么多?”
众人议论来议论去,最终给琼阳公主扣上了一顶红颜祸水的帽子。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裴臻深知这个道理,是以他派人出去阻止那些言论,并未抱着立马能够让众人闭嘴的心态。
如今他每日问得最多的便是,“殿下在宫中可好?”
殿下安好,他便放心了。
外面的流言,他会尽快让它们消失的。
至于在背后散播谣言的人,他自然也不会放过。
-
那天在别院,锦杪已经做好了嫁给程洵的准备,但没想到廷尉府来了人。他们奉裴廷尉之命带她入宫。
乍一听见裴廷尉,锦杪脑子里查无此人。对方看出她的疑惑,告诉她陛下升了裴臻的官职,现在由裴臻掌管廷尉府。
锦杪错愕,随后是为裴臻感到开心。他本就该在朝中熠熠生辉。
回宫路上,锦杪得知是裴臻将母妃带回了琼阳宫,不胜感激。心里念着一定要当面好好感谢裴臻,不料一直没有机会。
锦杪现今住在琼阳宫,日日陪着徐贵妃。每天曹太医会来给她请平安脉,接着再看看徐贵妃的情况可有好转。
只要可以一直陪在母妃身边,能不能离开帝京这个牢笼,对锦杪来说已经是无所谓。
这日,徐贵妃午后小憩时,锦杪抱着喵喵立在廊檐下看雪。
忽有宫人从外面匆匆而来,地上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动静。
锦杪循声望去,见那宫人低着头,步伐迈得飞快。她迎上去,“出了何事?”
宫人在她面前站定福身,“回殿下、”
寒光乍现!
宫人从袖中掏出的匕首尚未碰到锦杪衣袖,便被玄英踹飞老远。
人倒在地上,露出全貌。锦杪看清后,秀气的眉心蹙紧,“四皇姐这是做什么?”
“大晟没了,你竟还能心安理得地住在琼阳宫!锦杪,你到底还有没有心?”
穆萱狼狈地撑着地面,晃晃悠悠站直身体。她嗤笑一声朝锦杪走近。
玄英却没给穆萱这个机会,再度踹在了穆萱的小腿上。
人咚一声跪了下去。
去叫人的碧桃也回来了。两名小太监牢牢摁住穆萱的肩,欲将她带回冷宫。
“且慢。”
锦杪捡起方才掉在她跟前的匕首,迎着穆萱愤恨的目光走过去。在穆萱逐渐变得惊恐的眼神里,她平静地把匕首毫不犹豫刺进了穆萱的肩膀。
穆萱痛苦尖叫,“锦杪你疯了!”
鲜血眨眼间就渗透了衣裳,一滴一滴很有节奏地落在雪上。
但这还不够。
远远不够。
锦杪用力把匕首往里面推,听着皮肉撕裂的声音,她慢慢旋转匕首。
穆萱叫得愈发惨烈,锦杪仍旧是一脸平静。
这种时候,越是平静,越吓人。
碧桃和玄英从未见过这样的锦杪,她们两个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才好。
两个小太监的脸色更是差。从前他们在宫里干些不受人待见的肮脏活计,根本没空在尊贵的主子跟前露面。
对于琼阳公主,他们只是听说她很好欺负。
后来大楚的人打了进来,他俩被派来看着琼阳宫。再后来见到琼阳公主,他们觉得传闻不假,但也不真。
琼阳公主看起来好欺负,但却是个有主意的。
只是他们没想到,琼阳公主有主意到连自己的亲姐都杀。
锦杪玩够了,就把匕首-插进了穆萱的心口,没有丝毫犹疑。
在穆萱震惊不理解的眼神里,她弯下腰,缓缓说:“四姐姐可还记得我说过什么?”
穆萱被折腾得出气多入气少,很艰难地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什么……”
“我说,今日之事,来日必让你付出代价。”锦杪莞尔。
害死桃月这笔账,她一直记着,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如今她这位四姐姐自己送上门来了,她自是不会放过。
穆萱愣了片刻,才想起来是怎么回事。
她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不过是一个奴才!你竟为了一个奴才,要你姐姐的命!锦杪你的心怎么这么狠?”
穆萱挣扎着抬手去抓锦杪。
锦杪站在原地,由她抓住。
成全一个快死的人,也算是积德了。
伸手拨开穆萱脸上凌乱的发丝,锦杪轻轻叹了口气,“看来四姐姐是忘了自己当初对我做过什么,若记得,便会知道你才是最狠心的那个。四姐姐会有今天,都是报应不是吗?”
穆萱想说话,开口却是痛苦到极致的一声闷哼。
原因是锦杪把匕首拔-出-来又插了回去,就这样不断重复,乐此不疲。
等到穆萱被折腾得奄奄一息,眼皮就快要睁不开了。锦杪才把匕首一扔,接过碧桃递来的绢帕慢条斯理擦拭手上的血迹。
她擦得很认真,明明已经没有血了,还是很使劲。
碧桃察觉到锦杪的不对劲,忙让人去请曹太医过来。
玄英则让两个小太监赶紧把人抬走。
他俩面面相觑,穆萱是前朝公主,现在人死了,肯定不能随便往乱葬岗一扔。
可要是禀报到陛下那儿,就得把事实说清楚。
他俩担心锦杪不会配合,是以迟迟不敢做出决定。
锦杪抬眼瞧出他们的心思,“你们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牵累你们的。”
两个人如释重负,二话不说将还剩一口气的穆萱给抬走了。
看着满地被染得暗红的雪,锦杪有些恍惚。她看着自己的手,上面又出现了好多血,不管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脏!
好脏!
白皙的肌肤被搓得通红,有的位置被擦破,冒出了血珠子。
但锦杪还在拼命擦。
碧桃看着心疼极了,可她劝不住。无奈之下,她将人牢牢抱在怀里。
“姑娘冷静点。”
锦杪冷静不下来。她手上好多血,它们在顺着往下流。
好烫。
她好害怕。
锦杪从未伤过人,更别说亲手杀人。即便是喝了曹太医开的安神药,她夜里还是被噩梦惊醒。
喘了几口粗气缓过神,锦杪疲惫阖眼靠在床头,声音沙哑,“碧桃,我渴了。”
随后响起脚步声。
须臾,人停在幔帐外,温和的声音落在锦杪耳边。
“殿下,是微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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