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等天明萧沫等用过早食,整肃大军列阵城下,准备看看局势的时候,城楼上举起了白旗,不断摇啊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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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萧沫不解地皱起眉头,求证地看向韩重元:“韩某?”
韩重元唇边勾起一抹笑,轻声肯定道:“公主没有看错,阳城投降了!”
方式刚骑在马上禁不住爆了句粗口:“操!”
打了大半辈子的仗,他就没有见过赢得那么容易的。
你以为的谋反叛国血流成河,流血漂橹,实际上的‘谋反’,跟着公主殿下不费一兵一卒,一路躺赢。
方式刚心里忍不住升起暗戳戳的期待,有了公主岂不是以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那西南番邦叛逆还是问题吗?放公主,扫荡敌军。
北狄蛮夷骑兵是问题吗?放公主,踏平万里草原。
在方式刚沉浸在美好幻想里的时候,阳城的城门打开了,一队士兵绑着定国公等人出城,一路驱赶着到了萧沫面前。
为首小队长朝萧沫下跪,恭谨地道:“我家将军愿降,现将将定国公等走狗献于公主,恭请公主进城。”
定国公狼狈地被绳子绑缚住,羞惭地低着头不敢看向萧沫。
昨日还是两军对垒,彼此互为主帅,今朝自己沦为阶下囚,简直恨不得一头撞死。
只有阳城县令犹自对着萧沫破口大骂,一副忠贞不屈的模样。
韩重元皱了皱眉,要是依着他的性子,最不济也是要割了他的舌头,不过他知道萧沫不在乎这些言辞唾骂,在某些方面格外宽宏大量,当下让人塞了布条堵住他的嘴,免得听了不舒服。
萧沫有趣地看了眼定国公,打招呼道:“定国公,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定国公叹了口气:“既已经沦为阶下囚,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放心,你我之间只是立场问题,只要定国公没有触犯律法,手上没有人命,本公主犯不上杀你。”萧沫认真地道。
定国公心里先是一松,接着又是一紧,他也了解些萧沫的事迹,这位公主貌似真的为平民百姓等弱者出头,他开始回想自己到底有没有做过什么犯了对方忌讳的事?
挥了挥手,示意先将定国公等人带下去,周阳鹤询问道:“公主,我们进城吗?”
萧沫含笑:“进城!”
没想到昨晚随意一逛效果那么好,兵不血刃就拿下阳城了。
于是,等顾逸不眠不休,撑着疲惫的身体赶到的时候,阳城早已易主了。
他下马的身子一软,差点摔倒在地,叛军如此势不可挡吗?
顾逸没有丝毫阻碍地进了城。
阳城没有想象中的乱成一团,相反普通百姓如常地走在街上,开店做生意的,摆摊子做小买卖的看着生意更好了,大家走在路上都笑呵呵的。
不好的是城里劣迹斑斑的豪绅富户们,或者是做了亏心事的人们。
或许是已经有了安元城的例子在先,这次阳城的百姓就积极多了,有冤情的主动上衙门告状。
顾逸路过菜市场时,听到上面跪着几个罪人,官差则是大声宣读他们犯下的恶行及罪证,然后被砍下首级,周围围观的人则是大声叫好。
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民心,民心可用,除了原先享有特权习惯了欺压百姓的人,普通人是乐意有这么一位站在他们立场为民做主的公主的。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萧沫显然收拢了大批民心。
对于顾逸的到来,萧沫还是抽空见了他。
对于他拿出的圣旨,萧沫随意看了一眼就放在一边。
顾逸忍不住出声道:“公主是对朝廷给出的退兵条件不满意吗?”
萧沫撑着下巴,苦恼地道:“听上去很大方,可是我可以拥有一整个天下,区区一封地能比得上整个天下吗?”
顾逸出人意料的很平静,或者他早有预感萧沫会拒绝。
“治理天下不是那么简单的,公主的所作所为看似是替天下百姓出了一口恶气,然而这样做真的对吗?”他冷静地指出问题,“无规矩不成方圆,公主厌恶权贵世家豪门目无法纪欺压百姓,而你所做的难道不是另一层面的踩着规矩行事,无视朝廷法度,践踏律法,在破坏规矩吗?”
“只是他们倚仗的是高人一等的权势,而公主所凭依的是无人可挡的武力,是天罚之能,你的做法跟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顾逸痛心地道。
是啊,世道是有许多不公平的地方,可是有规矩束缚着,对大多数人来说还是施加了一层保障,如果每个人都视规矩如无物,那这个天下也就乱了。
萧沫坐正了身体,认真地看向顾逸,承认道:“你说得对,我们都在破坏规矩。但是有一点不同,那些达官贵人是向下,欺压的是贩夫走卒,是毫无反抗之力的平民百姓。而我是向上,针对的是那些律法拿他们束手无策的恶人,是欺压百姓的权贵豪门。百姓温顺良善,他们无力在规矩之内为自己伸张正义,如果没有人替他们出头,只能永远蒙冤受屈,纵有血海深仇,不过笑谈一则,他们难道就活该吗?”
“本公主愿意做他们规矩之外的那把刀,律法不能惩罚高高在上的大人老爷们,本公主可以。”萧沫淡淡一笑道,“终究生活在世间的普通人是大多数,而达官贵人是少数,没了他们世道未必变好,但绝不会更坏。顾大人实在不必忧虑太过,若是真的担心本公主会治理不好天下,可以帮着集思广益,一起来让天下变得更好才是。”
“反正,这京城本公主是一定要进的,想让本公主低头是不可能的。”萧沫斩钉截铁地道。
顾逸深受儒学侵染,和萧沫三观必然相撞不合,一时说不到一块也是预料之中的事。
争论了半天,顾逸无功而返,他出门的时候正碰上前来找萧沫的韩重元。
俩人在门口站住了。
顾逸复杂地看着他:“陛下很生气,已经将景国公下了大牢。”
韩重元撤走了一帮忠于他的心腹,将其他人留下了,包括景国公府,天顺帝差点没被他的背叛气死。
听了他的话,韩重元却笑得开心:“真是一个不错的好消息。”
对于景国公的遭遇,他简直是喜闻乐见,求之不得。
顾逸踌躇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和公主,你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韩重元挑了挑眉,恶趣味地道:“你猜?”
顾逸噎住,气得甩袖子走人。
玛德,太讨厌了。
第158章
时光匆匆不等人。
眼见说干了口水也无法阻止萧沫罢兵,顾逸再一次无功而返。
只不过,上一次他带着齐国公等人狼狈地逃回京城,这一次身边的人则是换成了定国公等。
他们一行匆匆离开阳城的时候,十万大军整装待发,剑指挡在京城外围的最后一座城——锦城。
顾逸现在就希望锦城守兵能争气些,不求打败叛军,起码能多拖延些时日,多给京城争取些时间想出办法解决困局。
等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到锦城,锦城的主事者安定侯马崇武立即接见了他们。
他已经接到了阳城沦陷的消息,正是忐忑难安的时候,见了他们立即迫不及待的问起相关事宜。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定国公叹着气讲述了当初萧沫夜闯阳城时发生的事,以及自己被阳城守军出卖的经过。
安定侯听得是面如土色,心脏缩成一团。
那位公主殿下如此神异厉害,连齐国公,定国公这样老道的人都不能阻挡,城破如山倒,自己打仗还不如他们二位,岂能守得住锦城?
而且,不比定国公等人纵有一二瑕疵在身,无干人命,还能被公主安然放出来,安定侯身上是洗不干净的——他可是有几条人命在身上的。
安定侯自己本事不高,却是脾气暴躁,动辄动手打死人。除了自家签了卖身契的下人,也包括外出时发生冲突情绪上头后撞上的人,不下十几条人命。
他们都被安定侯仗着身份权势摆平了,纵然心有不平喊冤也未伤及安定侯分毫,可是撞到萧沫手里就未必了。
他心焦得坐立难安。
顾逸他们坐下喝了口茶,歇了歇脚后,就不敢耽搁地起身告辞,欲回京城禀告朝廷战情。
安定侯客客气气地送了他们出城,等顾逸等的身影一消失在视线里看不见了,墙角立即转出了几辆马车。
“侯爷!”安定候府护卫躬身行礼。
安定侯三步并做两步爬上了马车,嘴里疯狂催促:“快,快,我们回京城!”
何谓做贼心虚,这就是了。
安定侯害怕叛军进城后会被砍头处决,竟是连守城都顾不得,干脆弃城而逃了。
反正城是守不住的,留下来很大概率会死,可是弃城而逃,看在以往的功勋上,天顺帝未必会下狠心杀了自己。
于是等顾逸一行前脚回到京城,正上金銮殿交代此行结果,后脚就听到安定侯在宫门外跪地请罪。
他懵了一下,锦城破了,这么快?
天顺帝显然也作如此想,哪怕坐在龙椅上也忍不住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
锦城没了,意味着接下来京城再无阻挡,将直面十万叛军,如何是好?
“陛下!”随侍一旁的太监担忧地靠近扶住他。
“陛下,保重龙体啊!”朝臣们也是面如土色,垂头丧气地跪了一地。
钱如晦此刻面沉如水,也撑不住宰相沉稳如山的架子了,叹气道:“陛下,先召见安定侯觐见,说清情况吧!”
很快,安定侯被带到了朝堂上。
天顺帝撑着虚弱的身躯发问:“锦城几时破得,叛军如今盘踞何处?”
安定侯僵了一下,硬着头皮道:“臣离开时,锦城还未破,至于叛军情况不知。”
天顺帝顿了顿,下意识觉得不对:“城未破,安定侯何以离城返京,你难道不应该守着城池共存亡?”
安定侯当下跪下,磕头流泪请罪:“陛下饶命,陛下饶命,锦城城小力薄,臣才能更不如齐国公,定国公,他们尚不能抵挡叛军,更何况微臣。臣不想落入叛军手里,而使陛下蒙羞,所以臣,臣......,”他咬了咬牙,羞耻得承认,“所以,臣,臣先行一步离开了。”
“你,你......”天顺帝指着他,气得发抖,破口大骂道,“你竟敢临阵脱逃,弃城不顾,你,你气死朕了!”
说得好听叫不让自己蒙羞,根本就是他毫无骨气贪生怕死而已。
“陛下,微臣也是逼不得已啊,求陛下饶命!”安定侯痛哭流涕求饶。
按着往日天顺帝心软的性子,只要他多哭诉几声,说不得会饶了他。
然而眼看江山有倾颓之危,自己皇位就要不保,心肠立即就硬了几分。
他厌恶地撇过视线,对着钱如晦道:“钱相,按照你的意思该如何处置安定侯?”
钱如晦也没想到安定侯竟然做出不战而逃的举动来,闭了闭眼道:“非常时期行非常之法,若是人人都如安定侯畏战不前,临战脱逃,不等四方勤王救驾,将士无心恋战,京城危矣!”
他睁开眼睛,视线严厉地扫过满殿大臣:“乱世当用重典,老臣请旨诛杀安定侯,以儆效尤。”
别妄想着心存侥幸,背叛朝廷投靠叛军,敢不和朝廷一心,就要付出代价。
安定侯恐惧得瞪大眼睛,他千辛万苦的回来,不是为了回来送人头的啊!
“陛下,陛下,饶过臣一次吧,臣知错了,臣愿意回去守城,不要杀我!”他一下一下用力地磕头,殿中大理石上立即沾满了鲜血。
天顺帝却是不发一言,只挥了挥手,立即有人上来将安定侯拖了下去。
顾逸和定国公等冷眼看着事态发展,怎么也想不到安定侯跟在他们后面溜了,眼看他被拖下去处死,真是一句话也不想开口了。
安定侯此事一出,实在太打击朝廷士气了,君臣商议来商议去,也不过是禁闭九门固守京城等待援军,严禁萧沫靠近城墙。
等散朝天顺帝回到后宫,他却大步往皇后的坤宁殿而去。
自从那日知道萧沫起兵造反后,沈皇后病得更严重了。
她想不通,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
那个逆女弑杀血亲,一次次不顾人伦纲常孝道,她就是一步一磕头的跪着进
京,都是该赎的罪过,没有冤枉的。
怎么会,她怎么敢造反呢?自己到底生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然而除了厌憎,恨意,还有止不住的恐惧涌上来,老天爷该不会真的让那逆女得逞,真的打上京城吧?
厌恨,憎恶,还有一丝说不出的懊悔交缠着她,沈皇后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为了避免沈皇后病情加重,天顺帝严禁宫人将外面的消息传进来,因此她还不知道萧沫差不多已经连下三城,就快打到京城了,更不知道萧婉在金銮殿上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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