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花,等哈尔莫站定定睛一看,对上的就是台下观众傻傻张开嘴巴抬头望着他们的样子。
哈尔莫身上一下子冷汗直冒,他低头看了眼脚下,竟是都在高台上。
旁边承恩公抖如筛糠,声嘶力竭地喊叫:“他玛德,给老子把弓扔掉,快扔掉啊!”
他要疯了,谁来告诉他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自己是怎么一下子到了专为萧沫设置的高台上?要是埋伏的人手放箭,那万箭穿心的就变成自己了。
而承恩公怀疑,哪怕自己都死了,萧沫还是毫发无损。
妖怪,她根本不是人,她是怪物啊!
江泰隐在暗中,负责指挥五百禁军射箭,此刻他也懵逼了,忙发出命令,让禁军把手里的弓箭扔下。
在身后,柳青星星眼崇拜地看着公主,啊啊啊,公主太厉害了。
苗千户则擦了把冷汗,刚才真是太危险了,小心脏现在还噗通噗通地跳呢。
至于莫老四等跟其他大多数一样,还回不过神来,他们刚才看到的是什么,真的不是神仙显灵吗?
萧沫则是把手撘在承恩公和哈尔莫的肩膀上,笑眯眯地道:“你们不玩了,那是不是轮到本公主玩了呢?”
第110章
场上变故迭起,令人猝不及防。
徐林康等人还来不及消化承恩公要射杀嫡公主,差点连累他们死于箭下的事实,转眼间情势倒转,公主竟然把承恩公和北狄大王子一起抓了。
他们僵在原地,一时间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胆战心惊地抬眼看向台上。
只见娇柔动人的小公主轻轻一脚踢向哈尔莫的膝盖,‘咔嚓’一声,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传来,哈尔莫踉跄地面向台下单膝跪地,脖子上青筋凸起,额头上冷汗一滴一滴地冒出。
哈尔莫的脸皮涨得通红,双手死死撑在地上,他想挣扎着站起来,然而不知萧沫动了什么手脚,他背上像是压了千钧之力,竟是动弹不得,连说话都困难。
他此刻就像是即将被斩首的囚徒,对着台下看戏的观众,本来为萧沫特意设置的高台,如今却成为了羞辱他的舞台,这种感觉不亚于凌迟处死。
屈辱,愤怒,疼痛,交织成狂暴阴鸷的杀意,哈尔莫双眸赤红。
“大王子,......”以侍卫莫德为首的北狄武士执刀冲上前来,对着萧沫怒目而视,“放了大王子。”
韩重元立即挡在了面前,苗千户等锦衣卫也站了出来护在萧沫前面,不许他们靠近。
萧沫挥了挥手,示意锦衣卫让开,客客气气地威胁:“实话实说,你们家大王子得罪本公主了。你们最好给本公主闭嘴,不要激怒我,否则,就看是你们大王子死得快,还是本公主送你们一起去死。”
这话说得实在太狂妄自大,何况是出于一个小女子之口,莫德等人本该嗤之以鼻的,然而也许是方才萧沫鬼魅惊人的出手太惊骇了,他们有种对方真地能做到的错觉,一时竟然不敢动弹。
不再理会北狄人,萧沫转而侧首对着承恩公甜甜笑了一下。
承恩公扯了扯唇,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听,听舅舅给你解释......”
萧沫淘气地摇头:“不听,就是不听。坏舅舅,做了错事是要受到惩罚的哦!”
‘啊啊啊啊’,承恩公发出非人的惨叫声,他的双腿膝盖被踢得粉碎,当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狼狈地双手撑地。
冷汗一滴滴的掉下,承恩公原以为被鞭打就是此生受到的最大酷刑了,原来粉身碎骨之痛更甚于皮肉之伤。
萧沫背着手,鼓着脸生气:“本公主向来是有仇必报的,舅舅要杀我,岂能不回报一二?”
她看向莫老四:“把你们身上的刀给我。”
莫老四正看着承恩公的惨状畅快不已,闻言怔了怔,还是掏出几把小刀递了过去。
萧沫接过看了看,突然刀光一闪,两把小刀疾射而出,分别射穿了承恩公的手背,将他双手钉死在了台上。
“啊——”承恩公双眼翻白,喉咙发出痛到极致的嘶鸣,一头磕在台上,撅着屁股像是翻不了身的癞蛤蟆。
一时,所有人都拿惊恐的眼光看着萧沫,好,好怕怕!
旁边哈尔莫担忧自己的腿是不是毁了,脑子里转着如何让萧沫放了自己,接下来怎么报复回去的念头,冷不防见到承恩公手背明晃晃的刀柄,手掌下正慢慢地向外渗血,他不由瞳孔巨震,手心反射性的疼痛起来,恨不能将自己的手藏起来。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她是怎么做到笑得天真,却下手如此凶残的?她还算是个人吗?
“公主手下留情,......”江泰满头大汗地带着自己的几个心腹挤开人群跑了过来,大声道,“你不能伤了承恩公。”
萧沫脚尖点了点地,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他要杀我,谋杀皇族该当何罪不用本公主说吧?你却说不能伤他,莫说是伤他,就是杀了又如何?”
江泰看了看承恩公的惨状,咬紧牙关道:“不能杀。”
他硬撑着挺直背脊,大声道:“陛下有圣旨给承恩公,凡是敢对承恩公不敬,伤他分毫者,格杀勿论,杀无赦。”
所以他听从承恩公命令暗中埋伏想射死公主也是有理由的,他,他是遵旨而行。
当初承恩公就是惧怕萧沫的名声才向皇帝求了这道圣旨,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现在真的派上用场了。
萧沫似笑非笑:“哦,承恩公就这么尊贵,谁伤了他就要诛杀,也包括本公主吗?”
江泰点头承认:“是,哪怕是公主也不行。”
“我不信。”萧沫掷地有声地道,“本公主不信。”
江泰怔了一下,急了:“这是真的,陛下亲自下旨,令五百禁军护卫承恩公安全,听他调遣,就算是公主伤了承恩公,也必将严惩不贷,直接处死。”
萧沫伸脚踢了踢□□的承恩公,笑了:“本公主可是皇帝的亲生女儿,你见过天下有父母只顾亲戚,却不顾自己亲生骨肉死活的吗?这位禁军大人,皇帝可不是糊涂人,虎毒尚不食子呢,你是想说皇帝狠毒无情,愚蠢冷血吗?”
周围顿时响起喧哗声,偷偷在底下交头接耳怕,眼神怀疑。
江泰脚一软差点跪下,当即道:“江泰不敢,但更不敢违逆圣旨。陛下临行之前令我护卫承恩公安全,若公主不放了承恩公,......”他狠心拔刀道,“五百禁军听令,哪怕豁出性命也要救出承恩公,诛杀公主殿下,此乃奉旨而行。”
他这也是没办法,不说承恩公是自己选定的靠山,就冲上面压着的那道圣旨,也决不能坐视承恩公出事。
五百禁卫就算觉得为了承恩公对公主动手荒唐,但是只要是皇帝的旨意,他们只会听从命令行事,直到拼尽自己的命——因为他们怕违抗圣旨,会给家里带来灾祸。
萧沫眯了下眼,一脚重重踩在承恩公背上,好笑地道:“就这么个东西,本公主真看不出哪一点让皇帝如此宝贝。听你这样说,本公主将人伤了,反正迟早是个死,就不怕我干脆将人杀了给自己报仇吗?”
“不,好侄女,是舅舅错了。只要,只要你放过我,就,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我绝不然江泰动手。”听到‘死’字,承恩公吓得从昏迷边缘惊醒过来。
萧沫偏了偏头:“本公主还是不信皇帝会下这样糊涂的圣旨,除非我亲眼看到圣旨是真的,否则,还是大家一起死吧。”
“公主?”莫老四等早就恨不得上来一刀结果了承恩公报仇雪恨,此刻一听不由急了。
谁知道上头这个糊涂皇帝会不会真的写了这道圣旨,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抬了抬手,萧沫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如何?”她挑眉问。
承恩公费力地抬起头,颤声道:“快,找来给她。”
他的眼泪鼻涕流在脸上,又丑又脏,这辈子都没有那么受罪过。
承恩公边哭边小心讨好:“外甥女你放心,只要你放了舅舅,舅舅以后绝不敢了,也不让江泰动手。”
他怕了,也后悔了,早知道萧沫这么古怪厉害,就算有五百禁卫,他也不敢动手啊。
承恩公又使劲地朝韩重元求救:“韩统领,韩统领,你帮着说话啊,我真的后悔了,我认错。”
先前他谋划让禁军用箭射杀萧沫的时候,因为担心锦衣卫会泄露风声,就没有让他们参与此次杀害萧沫的计划中。
现在他庆幸自己没有跟韩重元把话说透,人家比江泰清白多了,还能在萧沫面前说得上话。
韩重元却是唇角勾起,对着萧沫道:“公主殿下辛苦了,好好的来赴宴却被扫了兴,不如先坐下来用些东西,慢慢等?”
他还记得萧沫惦记要吃宴席上的美食。
萧沫高兴地笑眯了眼,赞了一句道:“还是韩统领懂我,既然如此,大家都坐吧!”
公主有令,徐林康等这时想走也不敢走了,战战兢兢地在原来的位置上坐下。
不一会,承恩公的心腹手下抱着装着圣旨的箱子回来了,却是脸色发白。
江泰着急地上前催促:“圣旨呢,快拿出来!“
心腹哭丧着脸道:“小人该死,圣旨不见了。”
“不见了?”江泰不死心的一把抢过箱子打开,里面却是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什么圣旨。
怎么会?他是亲眼见过圣旨的。
禁军里传来嗡嗡声,他们是听从旨意才将箭对准萧沫的,现在没有圣旨,他们岂不犯了谋害皇室之罪?
萧沫拍干净手上的点心粉末,笑了:“原来没有圣旨啊,这算不算得上是假传圣旨呢?”
承恩公呆了,他绝望地想,是谁,是谁偷了圣旨?
萧沫目光一扫禁卫:“不知者不罪,念在你们受承恩公蒙蔽的份上,既往不咎。没有圣旨,你们也无需听承恩公的命令,这是本公主和承恩公之间的事,无关者都退下!”
禁卫也不想搅和进公主和承恩公的官司里,对着一国公主动手,谁知道皇帝过后会不会杀了他们为公主报仇。既然没了圣旨,公主又地位尊贵,他们看了眼江泰,犹犹豫豫地听了,放下刀退到一边。
然而别人可以走,江泰却不能。
其他禁军可以置身事外,但是江泰是知道实情的啊,他如果敢扔下承恩公不管,哪怕活着回到京城,皇后也不会放过他的。
而且说有圣旨的是他,现在没了圣旨岂不是说他说谎,一个‘假传圣旨’的帽子压下来,不死也得脱层皮。
他也慌了。
“好了,本公主和承恩公的私仇可以慢慢算。不过在此之前,......”萧沫星眸一扫台下众人,猛然提起承恩公的脑袋对着下面,“不如就来谈谈,你是怎么在十三年前勾结北狄,通敌叛国之罪?”
如惊雷乍响,承恩公心头一抽,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她知道了!
第111章
面对台下众人的视线,承恩公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引颈就戮的狗,充满羞耻,怨恨。
身上更是痛,膝盖痛,手心痛,全身哪哪都痛,痛得发抖打颤,真是把一辈子没受过的罪都在今天受了。
可是所有的痛,抵不过这一刻心里的冰冷,像是胸口破了一个大洞,凉得他开始打冷战。
他的脸色因为失血而煞白,掺着纵横交错的鞭痕,丑陋扭曲得像个怪物。
“没有,没有这回事,......”他哭得稀里哗啦的,拼命地摇头否认,“外甥女,公主,你相信我,......绝无此事啊!”
“你撒谎,你这个卖国贼,看看我是谁?”莫老四忍无可忍地跳了出来,双眼血红的瞪着他,“承恩公,还记得我这个林将军手下的亲兵吗?当日在‘天门关’你是怎么把将军骗出去关在城门外,眼睁睁看着他被北狄害死的,我可是在场。你没有想到我能活下来吧,还偷到了你私通北狄的证据,没被你和北狄派出的人马抓住杀死,这就是老天有眼,要让你这个恶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江泰和徐林康等人都懵了,怎么还牵扯到十几年前林将军兵败之事?那一战惨烈无比对夏朝影响至深,今日在场的人大多数都记忆犹新,难道真的是承恩公通敌卖国了?
承恩公瞳孔一缩,面皮控制不住地抽搐,却仍是嘴硬的否认:“不,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这是污蔑。”
萧沫屈膝蹲下,动作轻灵得如一朵轻柔的云朵,她明明是微笑着,手却无情地揪着对方的头颅,让他直面自己。
承恩公猝然撞进一双天真又残忍的瞳孔里。
“舅舅,你就承认了呗,你写给北狄将军的信本公主可都看过了,......”萧沫苦恼地皱眉,“又何必非要逼我动手呢?”
承恩公颤抖着唇,心慌不已,却犹存在一丝希望:“我可是你亲舅舅啊,你就真的不念一丝亲情吗?”就不能放自己一马。
萧沫有趣的笑了:“嘻,谁说不是呢,可谁让你犯了错呢,珉王还是本公主亲叔叔呢。”
她幽幽道:“想来当日林将军也会疑惑,为何自己一心卫国却惨遭背叛死无全尸;边关的百姓安居乐业,又何曾想到一朝家破人亡,惨遭屠戮;那些死在你手上的人们,总不会是心甘情愿受你蹂躏而死。舅舅,你是真的该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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