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就是一个完完好好的正常人。
“在此事上,我从未瞒过你。”沐鸢看着他说了一句。
简书砚抿了抿唇,知道她说的是真话。
她确实从来没有瞒过他,没在他面前表现过虚弱的一面。
是他的记忆欺骗了他,总觉得沐鸢体弱多病。
“我知道,我只是——”
简书砚口中的话没有说完,似乎还有些错乱。
沐鸢扔开手中的利刃,一步一步靠近过去,在离他一步之遥站定,“过来。”
即便还有些混乱,简书砚也没有丝毫犹豫,立马靠近了过去。
想了想,他拿出一张方帕替她擦拭掉手上的血渍,垂下头:“你手上脏了,我帮你擦掉。”
沐鸢却用另一只手突然掐着他下巴让他抬起头来,黑眸盯着他眼睛:“是我吓到你了?”
“没有。”简书砚摇了摇头,眼神却有些飘忽。
“那为何不敢正视我?”沐鸢眯了眯眼睛,不容许他逃避。
“我一个儿郎突然看到这般血腥的场面,你总要给我缓冲的时间。我哪里见到过这些。”
简书砚控制着自己的视线不往地上的那些尸体上飘,他怕自己会吐出来。
他话音落地,沐鸢微拧了拧眉。似乎还算接受这样的解释。
“我们走,你不是饿了吗。”
她牵起他的手继续朝前走去,让池凝留下来处理。
两人出了昏暗的小巷子,看着街道上来往不断的行人,方才那一场刺杀仿佛一场梦一般。
简书砚定了定神,扯住沐鸢停了下来,小声开口:“…妻主,我想回府。”
“那店就在前面。”沐鸢以为他累了,侧了侧眸子。
“我想回去用饭。”简书砚却没改口。
见此,沐鸢总算停下来转过了身,“怎么了?怎么突然要回去?不是还要买东西吗?”
“万一再遇到刺杀怎么办?”
简书砚不知道她为何还能这般淡定?
他心里满是担心,“咱们还是回去吧。”
“放心,我会保护你。”沐鸢回头静静看他一眼,“有我在没人能伤你。”
“可你受伤了怎么办?”简书砚才不需要她这样的保护,“我不想你受伤,更不想你是因为保护我而受伤。”
他突然拽住她的手朝相反的方向走去,“我们回府,其实那些东西也买的差不多了。”
这一次,沐鸢没再提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她就这样安静的被简书砚拉着朝前走去。
回到府上后,简书砚不放心地又拉着沐鸢回房仔细检查了遍,看看她身上到底有没有伤口。
今日突然出现的黑衣人,着实把他给吓到了。
沐鸢没有拒绝,直到他停下动作,才出声:“现在放心了吧?我说了我没受伤。”
“还不是妻主总喜欢瞒着我,我才不放心的。”简书砚瞪她一眼,心底多少有些怨气。
“你还不打算说今日我们为何会遇到这些刺客?”沐鸢坐着他站着。简书砚抱起胳膊居高临下的逼问她。
沐鸢没吭声。
简书砚就知道她是这种反应,他说了句:“行,等你去北疆后,若是再出现刺客,我便做个糊涂鬼吧。”
这不过一句寻常牢骚的话。
简书砚都未曾在意,坐在椅子上的沐鸢身形却顿了顿。
她眼眸有一瞬变得深暗,似乎被这句话给刺激到了。
*
沐鸢出发的行程并未因这场刺杀就有所改变。
翌日,她组织人马悄然离开了盛京。
简书砚在一阵轻晃中清醒过来,他缓缓睁开眼睛,一时有些发懵。
“醒了?”
一道声音陡然从他头顶传来。
简书砚立马闻声望去,茫然的双眼瞬间对上沐鸢沉静的眼眸,他张了张嘴:“我这是在哪?”
他不是该在府上的床榻上睡觉吗?这是哪?
“去往北疆的马车上。”沐鸢淡声说了一句。见他撑起腰肢坐起了身,顺手将一旁的大氅给他披上。
简书砚呆呆的看着她,似乎还没回过神来,“马车?我怎么会在马车上?春芽呢?”
“春芽留在了府上。你昨日那番话倒是提醒了我,将你一人留在府上我确实不放心。”
沐鸢伸手拢了拢他毛躁的长发,轻轻揉了揉。
“所以,你要带我去北疆?”简书砚顺着她的话接道。
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难怪昨晚你非让我喝那碗安神汤,原来你昨晚上就计划好了。说——”
简书砚朝她逼问,“那碗安神汤里是不是放了什么东西?不然我怎么会睡的这般沉。”
连躺在马车上都不知道。
沐鸢顿了片刻,缓声开口:“你昨日才经历一场刺杀,北疆比这危险百倍,我却还是将你带了过来。”
“妻主莫不是怕我不同意?”简书砚忍着笑意,认真问道。
沐鸢没说话,但显而易见她确实有此想法。
噗嗤——
简书砚彻底放开了笑声,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妻主也有犯浑的时候?我怎么可能不同意?我巴不得和你待在一起呢。我才不想和你分开。”
自从知道沐鸢前往北疆的消息,他忍着心底的不舍和难过,生怕露出一丝异样来,让她觉得困扰。
如今她主动带他去北疆,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沐鸢此时也知道自己做了傻事,她看着高兴的不能自已的小公子,眼底也浮现出几分笑意。
“看我出丑这么开心?”
简书砚立马点了点脑袋,“开心。谁让妻主平时那般冷静沉稳,我都猜不透你的心思。”
沐鸢愿意为他犯傻,这不就证明他在她的心里很重要吗?
“咱们走多久了?”
简书砚现在是彻底清醒了过来,他掀开车帘朝外张望了几下。
瞥见什么时,又猛的缩了回来。
随即大惊失色的压低了声音,“外,外边怎么都是赤影卫?难不成这次出行那位殿前司的都指挥使也跟着我们一起出发?”
话一出口,他瞬间又感觉到自己这话哪里有些怪怪的,忍不住小声嘟哝了句:“不对啊,我好像也没在外边看到那张丑面.具。”
沐鸢将他全部反应都收归于眼,她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陡然出声问道:“你怕她?”
“自然是怕的。”简书砚想都没想便应道:“盛京城人人都怕,我听说那人喜怒无常又冷酷无情,还特别的嚣张跋扈,可怕的很。”
“是吗?”沐鸢嗓音有些轻。
“是啊。”简书砚看着她,眨动了几下眼睛,“妻主不这么觉得吗?”
沐鸢刚想张口说什么。
这时,车窗外响起一道声音:“头儿,正午到了,是继续赶路还是停下来休息会儿?”
沐鸢立马掀开车帘,露出半张脸来,淡声应了句:“天黑之前赶到驿站,继续赶路。”
“是。”车窗外的赤影卫立马抱拳应道,随即驱马又回到队列中去。
沐鸢放下车帘。
车厢内陡然安静了下来。
“方才那人喊你头儿?”
良久,简书砚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她,越看眼神越惊悚,“你你你——”
他一脸震惊的看着沐鸢。
沐鸢给他缓冲的时间,看着他没有吭声,在小公子身形不稳的时候还伸手稳了稳他。
“你……”
简书砚你了半天也没将后面的话说出来,只一脸呆滞的盯着她看。
“方才不是很大胆吗?还说我的坏话,现在这是怎么了?”
沐鸢故意逗他。
简书砚被冲击的实在不轻,他找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竟然就是那个都指挥使,赤影卫的首领?盛京中人人都惧怕的大魔头?”
“原来除了方才那些形容词,还有一个大魔头啊。”沐鸢轻笑一声:“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简书砚猛的捂住嘴巴,暗囧自己的心直口快。
自己的妻主竟是那位盛京中人人惧怕的存在,那位最神秘莫测的殿前司都指挥使。
简书砚只觉得这个世界都要颠倒了。
“让我先冷静冷静。”
他背过身去,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直到太阳西斜,他们一行人走到驿站。
简书砚也没说一句话。
他下了马车后径直朝驿站内走去,连身后的沐鸢都没有等。
“主子,郎君这是怎么了?”
池凝下了马走到沐鸢身后,一脸不解的看着简书砚的背影。
沐鸢唇角轻勾,扫了眼她:“你说呢?”
她目光落在身后的赤影卫身上。
池凝顺着她视线望向身后,恰好和几个赤影卫对上。
几个女人立马朝她笑了笑,“右统领,有什么吩咐?”
池凝:“……”
糟了,她们在郎君面前暴露了!主子的身份藏不住了!
驿站二楼
简书砚直接进了房间,他直奔床榻上而去,噗通一声趴在了上面。
突然知道沐鸢的身份,他一时真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这就像是,一个一直活在传说中的大人物突然出现在他的生活中,甚至还和他是最亲密的关系,他既惶恐又不安。
与此同时,还有一种自卑的情绪在心底悄然蔓延。
简书砚陷入在自己的情绪中。
没有发现房门咯吱一声打开。
沐鸢推门走了进来,她走到床边站定,看着趴在床榻上的小公子,眼底闪过几分无奈。
“生气了?你编排我的事我可还没生气,你生气什么?”
“大表姐竟是殿前司的都指挥使,原来竟是这般的大人物。”
简书砚埋在被子中,声音有些发闷,“早知是这样,我当初就不该…”
“不该什么?”沐鸢没等他说完,便已打断,她伸手将人拽起来,拉到自己怀中,“妻主都不喊了,我看你是又想挨教训。”
沐鸢右手下移,紧扣住他的腰肢,眼睛危险的眯了眯,“无论我是什么身份,你只需要记住一点,我是沐鸢,是你的妻主,以后不准再胡思乱想。”
话音落地,她直接欺身将他压在了床榻深处。
吴侬软语隔着床幔在房间内四溢。
简书砚双眼染着泪意,一声一声的求饶道:“我,我错了…妻主,我饿了。”
沐鸢抬起头,殷红的唇瓣上闪着水光,她哑着嗓音:“以后还胡思乱想吗?你以为不叫妻主,我们的关系就能回到从前吗?”
“不…不”
简书砚神魂游荡,嘴里呢喃着:“妻主,妻主。”
沐鸢突然抱起他坐了起来,按住他的肩膀往下压,“喊妻主没用,我们来算算刚才的账——”
“阴晴不定?”
“喜怒无常?”
“嚣张跋扈?”
“大魔头?”
沐鸢一寸寸用力,似笑非笑的感受着掌下的颤抖,“嗯…不错,继续说说,你还听到了什么?”
“不是我…我听别人说的。”
简书砚趴在她肩膀上咬了一口,像是泄愤一般,有些委屈:“你不能将这种事怪在我身上。”
“这话你没说?方才不是说的挺溜吗?”沐鸢轻嘶了一声,捏住他的下巴让他张开嘴。
她伸出一只手,探进他口中摩挲几下齿面,“倒是挺利。”仿佛调笑一般。
简书砚用力合拢,被沐鸢再次用手扼住,她轻笑了笑:“还想咬我?罪加一等。”
“我真的错了,妻主,饶了我吧。咱们还在驿站呢。让人听到不好。”
简书砚再次认怂,声音恳切的求饶起来。
他呜呜咽咽的小声啜泣,还夹杂着几声轻哼,泪珠子啪嗒啪嗒掉个不停。
眼睛,鼻子,脸颊都泛着红。
这一副饱受欺凌,可怜巴巴的模样,总算让沐鸢心软了几分。
她放轻了力道,松开了对他的掣肘。
简书砚立马找准机会,翻身从她身上起来,难堪的用被子裹住了自己。
他咬了咬嘴唇,小声说了句:“你先出去。”
沐鸢挑了挑眉,低头扫了眼床榻。
随即轻笑一声,穿好衣物后走了出去。
离开前,她问了句:“我让人重新换一间屋子?”
“不需要。”简书砚立马拒绝。
他脸颊止不住发烫,打死他都不可能让别人知道。
*
等简书砚收拾好一切下来的时候,外边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他慢吞吞的下了楼。
此时一楼大堂内,赤影卫们正坐在角落的几张桌子上用饭。
沐鸢则独自一人坐在正中央的桌子,她旁边空出一个位置,显然是为简书砚留的。
简书砚一出现,底下的人纷纷都望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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