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大人迅速了解状况,他发觉自己奇怪的隐隐有些兴奋。
要哄她,她可能并不会给他好脸色,但他莫名感到兴奋,就好像这是他暗自期盼许久的事情。
他往她身旁挪动两步,两人肩膀紧紧挨在一起。
纪澹然挪开,他又逼近。
如此反复数次,纪澹然察觉身旁和身后的其他人都在配合他俩,耳尖一热,站住不动了。
陆无极得逞,唇畔荡出一抹愉悦的笑容,微微曲起手臂用胳膊肘戳她。
纪澹然扭头不理他。
他发现这一招没用,心里暗暗感到奇怪,明明她这么做的时候,他就……嗯,还挺受用的。
陆无极忽略掉突然回想起来的奇怪心理感受,又想起来一招,他伸出手轻轻扯了一下纪澹然的衣袖,没有得到回应,又扯一下,还是没有回应。
城主皱眉,小丫头居然这么厉害,丝毫不为所动。
为何会如此?
在府里时,偶尔她轻扯他衣袖撒娇,明明那力气轻如微风拂动枝头嫩叶,他却觉得心脏一紧,好像被她紧紧攥住,身不由己,最终都会如了她的愿。
为何她可以如此冷漠?
第二十七章 别哭,无极哥哥不看。……
城主大人惊异于小丫头的冷漠无情,纪澹然也十分疑惑。
她实在没见过陆无极这么烦人的时候,她在努力调节情绪。虽然看起来没事了,但还没有平复到可以平静的与他说话。
这人巴巴凑过来又不说话,举动还奇奇怪怪,她不想像往常那样揣摩他的心思,心累。
陆无极瞧着她又在悄咪咪往旁边挪,拽着她衣袖的手稍微用力。
纪澹然不察,被他扯得一趔趄差点摔倒,陆无极伸手扶了一把,“小心。”
纪澹然抬眉,有些生气,“你故意的。”
“嗯,”陆无极点头,并不否认,“我确实有意。”
纪澹然柳眉倒竖,圆溜溜的杏眼瞪圆,里面似有火光,“是你说的,要我注意身份,不要胡思乱想。”
“我错了。”陆无极扶她站直,语气正经又诚恳,是他一贯的做风,“我说胡话,纪小姐别与我计较,可好?”
纪澹然双手抱胸扭头不看他,她怕自己一转头就会破功,“不好。”
如果……如果上辈子他也这样回头来找她,该有多好……
陆无极两步转到她面前,细长幽深的丹凤眼里含情脉脉,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那纪小姐要陆某如何做才会消气?”
纪澹然侧过身,继续嘴硬,“我没生气。”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四周渐渐安静下来,两人说话声不大,但围着的一圈人耳力不错,兴致昂扬的偷偷吃瓜,用眼神不断交流。
“那小姑娘什么来头?城主为何如此低声下气……”
“哪里就低声下气?城主明明心甘情愿好伐?”
“那这姑娘难道是……”
暖香瞧着城主实在搞不定纪姑娘,抬眸去看暖玉。
暖玉微不可查的点头,暖香鼓足勇气走上前去,壮士断腕一般,“姑娘,这个咱们还拉开吗”
纪澹然看到暖香手里捏着一段红绸,杏眼一瞪,顾不上生气,抬头飞快看了陆无极一眼,伸手准备抢过红绸。
陆无极人高手长,快她一步从暖香手里拿过红绸,“这是何物?”
纪澹然有点着急,伸出手,“还给我。”
陆无极手一扬将红绸举到她跳起来也够不到高度,嘴角翘起一点恶劣的弧度,细长漂亮的眼眸微微泛光,“你告诉我,这是何物?”
纪澹然扒着他的手臂,跳了好几次都够不着,本来应该十分生气,但也不知为何气着气着竟然想笑。
暖香再次冒着巨大风险插话,“这是姑娘花了小半月时间专为城主绣的横幅,原是想等城主比擂时拿出来。”
纪澹然当时以为沧州的冬猎类同于西洲的游猎,特意绣了准备等他打猎时,拉起来搞点气氛。
那时她的想法很乐观,一腔热血,绣的内容稍微有那么一丢丢大胆。
来到辽河后,听楚书荷说了冬猎的三项活动,她就有点犹豫,加上昨晚两人闹别扭,她就没想着再拿出来。
此时被暖香戳破,纪澹然羞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陆无极眼中露出浓烈兴味,“真的?给我的?”
纪澹然脸颊泛红,耳朵尖连带着脖子往下一片绯色,好在冬日穿得厚,除了陆无极,旁边的人没有看出来。
他做势要打开,“既然是给我的,那……我就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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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
这东西要是在这地方打开,对她来说简直是第二次社会性死亡,而且是毁灭性的,与在府里那次完全不同。
两人僵持间,随着陆无极下来后被迫在一旁当了许久透明人的叶霜忽然出言,“不知道纪小姐绣了什么,怎这般不好意思?”
纪澹然两只手紧紧扒着陆无极拿着红绸的手臂,原本清润明亮的杏眸蒙上一层水雾,委屈又惹人怜爱,“不要。”
陆无极一只手高举,一只手捂着自己被她不停往下扒拉的衣袖,唇角笑意不减。
两人眼里似乎只有彼此,毫无旁人插脚的余地。
叶霜嘴角的弧度撇下,忍不住再次说道,“纪姑娘怕是不知,城主好几年前起便不再参加擂台比武。你这东西绣了也没处用,何不拿出来给大家看看?也不白费这番心思。”
暖香听到这话就觉得不舒服,上前一步准备跟叶霜理论两句。
她是府里新来的丫头,一来就被拨给西暖阁照顾纪澹然,心里自然向着纪澹然。
暖玉察觉到暖香的心思,拉住了她的手,不让她出头。
暖玉其实其实心里有盘算,暖香方才的出格举动可能会引起纪姑娘不满,却能促使城主和纪姑娘早点和好,所以她默许了。
只是千算万算没算到一向寡言少语的叶大夫会忽然插话,情况变得无比糟糕。
纪姑娘绣了什么她和暖香都看过,那东西若是纪姑娘自愿拿出来,大家笑一笑也就过去了。若是被逼着拿出来,城主和纪姑娘之间怕是会彻底没希望。
周围的瓜众原本只是默默看热闹,这一番闹腾,好奇心完全被吊了起来。
纪姑娘到底给城主绣了什么?
总之就是十分好奇。
纪澹然仰着头,眼底一片润泽,眼尾泛红,才消下去的红肿又有复发的迹象。
她不再说话,只用委屈又心碎的眼神默默望着他。
陆无极收起笑意,随手将红绸揣进怀里,左手手指曲起轻轻触碰她眼下幼嫩的肌肤,泪水滚落在他手指上,又掉进雪地里,再也看不见。
他感到泪珠滑过的那处皮肤升起一股灼烫,心里亦掀起狂风巨浪,面上依然一片平静,声音克制而温和,“别哭,无极哥哥这会儿不看。”
纪澹然低下头,心里想掐死没出息的自己,面上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对他就是没辙啊。
陆无极揉了一把小丫头的脑袋。
他的手宽大又温暖,揉一把按住,微微俯身,在她耳边温言,“等一下看着我,若是我赢了,晚上回去你亲自将红绸上的字读给我听,嗯?”
他刚才其实隐约看到一眼,大抵知晓上面是绣了字。
纪澹然一惊,猛地抬头,拒绝的话没说出口,陆无极已经飞身上了擂台。
擂台上刚刚结束一轮,此时守擂的人是夏卿。
他身材魁梧,力大如牛,又勇猛无畏,已经连续打败了五人,此时气势正盛,“还有没有人要挑战我老夏的?”
转身看到陆无极飞身上来,“城主?”
陆无极凤眼微眯,一派云淡风轻,“本座突然兴起,夏卿不会怕了吧?”
“我老夏会怕?看招!”
擂台上两人开始过招,将士们见陆无极上场,愣了一秒钟,下一刻热烈的喊起助威口号,群情激昂,好像已经没人记得刚才的热闹。
只有叶霜站在人群里,双手紧紧捏着腰侧的衣料,死死咬着牙。
第二十八章 “让你看着我,你在看哪儿……
纪澹然站在擂台下,四周喧闹不已,她的视线紧紧追随着陆无极的动作,只见他斗转腾挪间,轻而易举将对手撂翻,或是直接掀下比武台。
几轮之后,四周的嘶吼震耳欲聋,将士们的斗志完全被陆无极激发出来,挑战者络绎不绝,甚至有军汉在大雪天里脱掉衣袍,赤果着上身上场。
那人比夏卿还要高大魁梧,赤膊上去时,四周的助威越发热烈。
纪澹然目光一紧,两只手暗暗捏住手帕,咬着嘴唇。
她从不怀疑陆无极的实力,但那人的体型实在有些可怕,几乎比陆无极高出一个头,手臂上肌肉虬扎,胸口布满胸毛,一脸凶神恶煞。
陆无极似有所觉,往纪澹然的方向微微偏头,但并没有看过来。
军汉大吼一声举起拳头朝陆无极进攻,陆无极从腰间抽出金色长鞭,巧妙的卷住军汉手腕,长臂一旋,长鞭捆住军汉的两条手臂。
下一刻,他飞身而起,脚上施力不停逼迫军汉后退,逼至边缘后直接将巨汉甩出擂台,巨汉落地时地面仿佛被砸的震颤。
与此同时,“咚锵——”一声,宣告已到午时的锣声响起,擂台比武初选的四名胜者全部决出,就是此时分别站在四个演武台上的四人。
纪澹然目光扫了一圈,除了陆无极,中间两个演武台上站着的将士都是像夏卿那样的魁梧男人。
看到最后一人时,她挑了挑眉,那是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年,眉目清朗,两颊间有一点婴儿肥,稚气未消,或许比她还小。
陆无极从台子上下来,发现小丫头望着某处发呆,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到夏明潇,眼睛微微眯起,弯腰俯身,“呼——”
纪澹然猛地捂住耳朵,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你干嘛?”
他站直身体,双手背在身后,眼底含着锐光,“让你看着我,你在看哪儿?”
“我……”纪澹然低眸,敛了敛情绪,“我只是看到擂台上有个少年,他好厉害。”
陆无极背在身后的左手手指轻轻摩挲手腕皮肤,半阖起眼睑,情绪不明。
“你也很厉害。”
纪澹然转头补了一句。
陆无极长睫颤动两下,“走了。”
锣声停止后,人群四散,主要是到了干饭时间,大家是肉眼可见的积极。
纪澹然落在后面,被人群推挤着挤着就和陆无极分开了。
陆无极走了几步,回头发现人搞丢了,方才心里升起的一点微妙情绪消散,转身去找。
在擂台下的一个角落找到她,暖香和暖玉都没在身边,他眉心微锁,走过去,伸出手,“牵着我。”
纪澹然如同误入了迁徙中的野牛群,轻飘飘的被挤了出来,再想挤进去,小胳膊小腿完全插不进去。
这时,一只宽大的手伸过来,如同狂风巨浪中伸过来的一根浮木,纪澹然紧紧握住。
陆无极手上稍一用力,将人拉过来护在怀里,揽着她从人群中挤出去,直接带着她回了他的营帐。
楚书荷原本想叫纪澹然一起用午膳,站在高台上看到这一幕,唇角挑起一抹狡黠的笑,转身招呼陈兰去她帐篷用膳。
陈兰小声提议:“要不叫澹然姐姐也一起?”
楚书荷一把勾住陈兰脖子,“澹然有事,咱俩别打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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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澹然坐在铺了毛皮褥子的软塌上,手里捧着一碗热汤,慢慢喝着。
营帐里燃了炭盆,倒是不冷,不过喝一碗热汤,连肺腑都感到暖和起来。
陆无极坐在她身旁,也在喝汤。
除了汤,桌子上摆了满满一桌的菜。
听说伙房的大师傅昨夜在夏卿那里尝了一口暖锅,受到刺激,回去就开始忙活,以至于今日的午膳有些花里胡哨。
纪澹然并不清楚伙房师傅往日的水平,但确实比在路上吃的东西要好下口一些,她也不挑剔,只慢慢吃着,也不说话。
陆无极吃的时候倒是感觉到味道与以往不同,可他心里挂念着别的事,也没仔细品味。
两人默然用完午膳,期间谁都没有说话。
桌子撤下去后,纪澹然伸了个懒腰,吃饱后就犯困,尤其昨夜没有睡好,此时觉得眼睛都快睁不开。
她靠在软塌上,迷迷糊糊揽了陆无极的大氅盖在身上。
陆无极从外面进来就看见她靠着软塌睡着了,手伸进怀里,摸到那段红绸,沉默地站了一会儿,脚下一转朝书案走去。
他拿起早上看到一半的文书,看了一会儿,抬起头望一眼纪澹然,低下头看一会儿,批阅完一本重新拿起一本,抬头的功夫又忍不住朝软塌处望一眼。
反复数次后,陆无极干脆停下来,搁了笔,尽望着她的睡颜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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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浩站在叶霜营帐外等药童拿药出来,方才城主让他过来拿一点消肿的药膏。不用说也知定然是给纪姑娘用,暖玉已经悄悄跟他说了纪姑娘被城主惹哭的事。
他做影卫许多年,终于从城主手里接到这样的私密任务。
辰浩平静无波的外表下,有些许少见多怪的激动,原本他以为一辈子都不可能从陆无极手里接到这样的任务。
影卫的最后一课就是“如何妥帖的完成城主下达的私密任务”,但他侍奉的这任城主事业心出奇的重,从未给他下达过有关私人感情的任务。
他曾经还偷偷羡慕过陆叔,陆叔是已故老城主的影卫统领。
陆叔曾隐约在课上炫耀过,老城主十五岁时就常常让他给喜欢的姑娘,也就是后来的城主夫人捎书信、吃食和首饰。
营帐门口的毛毡从里面掀开,打断了辰浩飘远的思绪,他正了正脸色,准备拿完药就走。城主头一次做这种体贴姑娘家的事,他可不能让城主久等。
掀开毛毡出来的人不是药童,而是叶霜。
叶霜手里拿着一个白瓷细颈小瓶,眉心蹙起,隐隐有些焦急,“城主出了何事?为何让你来拿消肿的药膏,难道是武演比试时受了伤?”
辰浩伸过去的手被叶霜避开,他尴尬的收回来假装挠头,“没事,不是什么大问题。”
叶大夫对城主的心思,全城主府大概除了城主,谁都能看出来。
但这个药并不是给城主用,辰浩凭本能感知到这件事最好不要让叶大夫知晓,所以他说得模糊。
叶霜因着上午的事情,情绪不好,听到辰浩如此说,火一下就蹿了起来,“辰统领,我以为身为影卫统领的你,比旁人更清楚城主的身体状况对无忧城以及沧州百姓而言有多重要,你竟然说不是什么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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