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自己很能将就，一份米饭，一个西红柿炒鸡蛋就能打发自己，碍于秦宋在，李星又炒了一个肉蘑菇。
秦宋的作用就是看到李星安全到家，然后下午到考场不迟到。
下午中雨继续，其他人都不怎么出门了，大部分是考生和家长出行打车也比较好打。
李星提前到了二中考场，从塑料袋里掏出数学课本再看一会儿。
旁边有个男生走近拍了下李星肩膀，“星哥，还是咱俩有缘分，”彭书宇有点惊喜，“让我沾点学霸的能力，保佑我数学能不拉胯，我要考不上大学，我爸要打死我了。”
彭书宇之前田径练习受了伤，联考没考，体育之路也止步了，现在就拼文化课，理想是考个好点的专科。
李星不会安慰人，而且彭书宇的状态还不错，看上去还挺乐观，李星道：“审题，注意考试时间，能拿分的题别丢。”
彭书宇看李星还拿著书，就没再多说什么，扒着栏杆看雨。
考完数学考场一片哀嚎，题难到好多人没做完。
李星交完卷手心也是一片汗，他写完了，但是只检查了一遍。
文科数学相对理科要简单一些，但具体出什么题型谁也不知道。李星在门口等唐盏的车，不禁猜想唐水考得怎么样。
也不用猜了，看唐水状态就知道了。
李星拉开车门，唐水正抱着纸巾哭到一抽一抽的。
看样子是出了考场哭了一路，李星上手给唐水擦泪，“题挺难的吧。但是对所有人都难，成绩上不会差很多……”李星笨拙地安慰，“别哭了。”
“星哥……”唐水趴到李星身上痛哭流涕，“我答得特别差……，我怎么办啊？”
刚考完一天唐水心态就崩了，回了家不哭了，但还是高兴不起来。
吃完晚饭唐水又把自己哄好了，笑着去拉李星让他一起去遛狗。
外面地面湿漉漉地，雨也没停，唐盏不让他俩去，说有点危险。
但唐星星的习惯是在外面草坪上撒尿，唐盏只能给它穿上雨衣，自己打着伞出门。
“我先去洗澡，”唐水从沙发上起身，“洗完早点睡觉喽。”
李星拉住小两号的手，拉住了又不知道说什么。
唐水不想让自己的心情也影响李星，笑道：“我就是爱哭又矫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明天我会继续好好努力的。”
唐水也没想哭，但是她心里难受，没忍住。
“可能我考前一直紧张，把这场考试看得太重，给你压力了，”李星拇指搓唐水的手心，“唐水，你已经很优秀了，从小学到现在，你进步非常多。”
唐水静静地看着李星。
“你那么努力上一中是为了我，”李星声音低沉，“以前我总是想拉着你跑，我那会儿挺幼稚的，本来就是双向奔赴的事，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朝着我走。”
李星看着唐水的眼睛：“我不会丢下你，我会跟你同行。所以别再给自己压力了。”
可是不对啊，我去够你，那是我们都变得更好。可是如果你来朝着我走，你是在走下坡路呢。
唐水却没说出来，只笑道：“知道啦，星哥。我也很优秀，你不用停下来等我。”
李星手心一空，唐水已经转身去卫生间了。
＊
“你别老跟我客气了，我又没做什么。”秦宋无奈道，“最后一场了，加油！让我们家的户口本闪闪发亮！”
英语是李星的强项，他没什么担心的，但李星没进校门，咬了下舌尖，踌躇道：“秦宋哥，我有一件事儿拜托你。”
虽然天空仍然没有放晴，家长的热情不减，旗袍相迎，夺魁花束的好兆头翘首以待，街边花店的向日葵早已售罄。
秦宋一脸懵地完成李星交代的任务。
但他在家长圈里有点格格不入，秦宋打开雨伞，抱紧怀里的东西，尽量地降低存在感。
记者正架着相机采访第一个出考场的不羁少年。
不羁少年侃侃而谈，冲着镜头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
家长们不是很能接受这种提前交卷的行为，这场考试一分之差就能刷下数百上千人。
蓦然，一道蓝白色的身影从校园内飞奔冲出，举着相机的记者和家长们都没看清少年的脸。
只留给他们一团摩托车的尾气和一个劲瘦坚韧的背影。
学生们陆续出校门考场，唐盏耐心地举着伞等候，并不上前，也不是谁上前挤着谁就能领一个梦中情孩儿回家。
而且唐盏知道唐水又在后面磨蹭着。
不过唐盏不上前，另有他人已经迫不及待了。
好孩子被抢得差不多了，唐盏也得去抢一个回家。
只是唐盏脚下溅起的小泥水忽然僵住。
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伞下的那一片小世界里。
禁鸣已停，不远处的笛声划破了半空中的氤氲潮气，朝夕相处的两个身影被晕染地模糊不清。
手捧热烈示爱红玫瑰的少年气喘吁吁，紧张又庄重地把花塞到对面女孩儿的怀里。
女孩儿的泪珠跟着雨水倾然而落，在周围嘈杂、兴奋、悔叹的世界里被剥离，踮脚送上一个安静的吻。
唐盏内心不期而然。
第52章 知情
“我来兑现承诺了……，”唐水的伞举高向李星那边移了移，李星又推回去，“唐水，我……”
唐水收了花，吻了他，却没答应他。
“我们先回家吧。”唐水的伞盖住自己，李星低头也看不见唐水的表情。玫瑰也染上了雨水，红得娇艳欲滴。
秦宋看着李星朝唐水跑过去，心里咯噔一下。
“我靠，李星说要表白，我真没想到啊……，李星他表白的对象竟然是，”秦宋把大部分脸埋在雨衣里，“唐儿，这……，我采访一下，你啥心情啊？”
真特么突然，秦宋内心的震撼从李星进考场前就一直没下去过。
花是李星提前就定好的，拜托秦宋去拿的，奔往实验高中的摩托车是秦宋借的。
李星提前出考场交卷的行为本来让秦宋挺热血沸腾的，不过秦宋看到唐水的时候，热血瞬间凉了一半。
“唐儿……”秦宋扭脸说话，唐盏已经转身走了。
雨水砸在挡风玻璃上，唐盏一个接一个数着水圈儿，他说不出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
烦闷的时候如果不能抽人就抽烟，这是杨达告诉他的道理。
烟盒里满满当当挤着二十颗香烟头，唐盏把烟盒反过来倒了倒，一颗没倒出来，他闷声嘲笑自己，拇指和食指刚夹出一颗，后排车门就从两边同时打开了。
“哥。”李星朝驾驶位叫了一声。
唐盏没理人，拧开车钥匙启动汽车开出了这条道路。
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唐水头压得很低，像是沉浸在花朵的气味里。
正要收回视线的唐盏眉心一皱。
唐水在哭。
*
女孩儿从小就很爱哭。
犯了错会哭，挨了打会哭，生病了会哭，打针的时候会哭，自我厌弃的时候会哭，看电视会哭，见到小动物受伤会哭，悲伤难过的时候也会哭。
尤其是这两天，唐水的眼泪就如高考季的雨水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的，又好像没停过一样。
就算她现在已经哭出来了，仍然显得有点隐忍。
李星去碰唐水的胳膊，唐水缩了下，躲开了不让李星碰。
粉色越野车停在加悦澜湾大门口，前面的人没什么感情地通知：“李星，下车回家。”
李星送花的时候没看见唐盏，但他已经反应过来，知道唐盏都看见了。
不然哥一定是先关心他考得怎么样，也不会看见唐水的眼泪不说话。
李星没料到车厢里的气氛这么冷。他的脑子里除了考试只剩那个约定，或许他该提前知会哥的，哥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撞见，心里一时接受不了也是应该的。
“哥，”李星着急地抓着座椅边，“是我不好，我冲动了。”
“呵，你冲动？”唐盏冷着脸瞧他，“你上了多少年学，熬了多少个日夜，你等得这天，就是让你冲动的？”
唐盏跟俩小的总是没脾气，尤其是跟李星，唐盏没对李星发过火。可就是这样的人，一旦冷起脸来，李星从心里害怕。
“你提前多久交卷的？”
“十九分钟……”李星垂着眼，不敢说他已经检查过一遍才出得考场。
“反正你辜负的不是我，”唐盏闭了闭眼，“下去。”
“哥……”李星看了眼唐水，“所有事都怪我。”
“下去，”唐盏通知最后一遍，“我不打她，也不骂她；我有话跟她说。”
因为是雨天，即使是盛夏，天空已经蒙上了一层灰暗。
唐星星见李星回来，“汪汪”两声就去叼唐水的拖鞋在玄关等着。
李星坐立难耐，在门口和唐星星一起等了很久，没人回来。
哥和唐水有话要说，李星不敢催，他更怕听到哥反对的消息，过会儿又去厨房准备晚饭。
李星低着头，像往常一样切菜洗菜，唐水很挑剔，也很会哄人，能让俩哥在厨艺上比个高低，同时又心甘情愿地照顾她。
可能唐水也没那么厉害，心甘情愿的前提是爱。
李星莫名地心慌，一个没注意刀口向一边歪，手指头出了血。
手指感觉不到疼，血却止不住。李星低头看着，鲜血不断地滴在洗菜池里，过了一会儿场面实在血腥，李星找了个纸巾包上手指打开水龙头把洗菜池底部干净。
鲜血很快洇湿纸巾，李星不得不去拿医药箱处理伤口，他慢吞吞地给自己包扎上伤口。
饭熟了，按理说手指头不太方便，做三个菜挺费时间的。可可和唐水还没有回来。
唐星星开始是站着，后来是卧在唐水的拖鞋上，最后跑到同病相怜的李星的脚边卧着。
唐水是被唐盏背回来的，唐水把脸埋在哥哥后背，一只手还紧攥着玫瑰花杆子。
“哥，唐水怎么了。”李星快步走到身前问。
“没事，”唐盏说，“她说累，耍呢。”
唐盏把唐水放回她自己的卧室，把李星关在了门外。
2201 的那间卧室房门自从唐水住进来除了每天换衣服的几分钟，第一次关闭。
唐盏出来看了眼餐桌：“去热饭吃饭。”
饭菜很快加热了一遍，李星还没开口，唐盏找了个盘子出来，每个菜拨了一点，送进了唐水房间，唐盏对李星道：“你自己先吃，不用等我。”
李星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想进去看看，可是哥的意思太明显。
他抿嘴紧盯着唐水紧闭的房门，嘴里都被咬出血，他一直以为房间隔音挺不好的，唐水有时候半夜翻身他都能听到；可房门一关，他什么都听不见。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唐盏从唐水的屋里出来，盘子里的菜没了大半，李星才稍稍放心。
唐盏坐在餐桌上开始吃饭，李星坐对面：“哥。”
“吃完饭再说，”唐盏给李星夹了一筷子菜，“那酒店的饭真不好吃，中午都没怎么吃。”
李星时不时顺着碗边观察唐盏的脸色，唐盏就当没看见，唐盏一放下筷子，李星立马放下碗。
“唐水跟我说了……”唐盏缓慢开口。
李星像被审判的罪犯，等着唐盏的判决。
少年有英隽的面容，可那双眼睛从小就很冷漠，几乎所有人都不喜欢看他的眼，跟他对视的时候会有如至冰窟的寒，面对唐水和唐盏的时候才稍微温和一点，但还是冷，不过他们知道，李星就是那样的，不是有意冷着人。
可现在李星的眼神有小心翼翼的等待和卑怯，让唐盏恍惚，他跟唐水一样，也是个孩子。
那间房门把李星隔绝在外，同时也会把唐星星隔绝在外，唐星星的爪子生疏地扒着房门，又因为没有着力点滑下来。
小黑狗在门外歪着头等了一会，然后扭身子走了。
“星哥，和唐水分开吧。”
第53章 短离
唐盏的话让李星心底涌出一股酸痛，李星摇摇头，不能接受唐盏所说。
“哥，我和唐水分不开……”
“嘭！”一声巨响砸在唐水的门上。
唐星星在这个家里一直是畅通无阻的，所有房间它随时随地想去就去，何曾有过这待遇。
唐星星在远程助跑以后，以身撞门，把自己撞了个狗仰天翻。
李星被打断，唐盏头疼不已，整个房子内只有唐星星的哀嚎。
听到声响的唐水赶紧打开门把小黑狗抱起来，手心搓搓狗头，嗔怪道：“你是傻的吗？”
小黑狗被唐水抱在怀里以后唔嘤咛声渐小，“汪汪”狗狗眼十分委屈地瞅着唐水。
唐水看着餐桌两边的餐桌的俩哥，抱着狗走近：“哥哥。”
唐水的眼尾还带着哭过以后的红，整个人乖得有点可怜。
唐盏从兜里掏出一个交费收据，交给李星：“给你报了驾校考驾照。”
唐盏给李星报得本市最好的驾校，教练车最多，基本两个学员就能分到一辆教练车，科目二和科目三可以循环跟练，节省时间拿驾照很快。
但是不在市区内。
“哥，我不去。”李星垂着眼。
“随你。”
唐盏把唐水赶去洗漱，没再理李星。
李星把收据拿起来看了看，上面的日期是上个月的某一天。
李星刚才第一反应是唐盏要支开他，不让他见唐水。可唐盏哪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唐盏打开电视继续看足球赛回放，李星走过去，觉得站着说话不好，又坐唐盏身边。
“考完了，也该休息了，去睡觉吧，我现在不是很想看见你，”唐盏没看李星，不冷不热道，“看见你，我只想抽死你。”
李星又站起来，去唐盏屋里找条皮带拿出来。
唐盏头更疼了。
李星想问个究竟：“哥，为什么我不可以。”
“我就跟你说俩事儿，”唐盏让李星死个明白，“你以为你提前交卷的行为很潇洒，但是我作为你家长，看见以后血压都高了。”
哥坐在沙发上，李星就坐小圆凳，点头听训。
“你卷子检查完了吗？”
李星点点头：“检查完了。”
“那要没检查完，你还提前出来嘛？”
李星摇头道：“不会，那我就在二中门口等。”
“哦，”唐盏看着李星头顶的发旋，“我是不是要夸你安排得还挺得当。”
李星摇头，“哥，我这事儿做得不好，你要抽我也是应该的。”
“但我不后悔。”
“这是你的人生，后悔不后悔是你一辈子的事儿，”唐盏无奈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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