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珏穿好外袍,转过身,“那便去看看他打的什么主意。”
……
金碧辉煌的宴琼台内。
桌上摆满了珍馐美酒,琳琅满目,香气扑鼻。
连盛酒的容器都是金器,上面镶嵌着珠宝。金玉珠帘,可见奢靡。
这吴明为了讨好太子,可见下了大功夫。
谢珏进来刚一落坐,所有官员全部站起来行礼,“参见陈世子。”
因太子是借陈世子身份私访,身份不暴露在人前,这里也就只有吴明才知道太子的身份。所以吴明便还是以世子相称。
谢珏扫了桌上的珍馐一眼,语气无波,“坐下吧。”
吴明见太子坐下,笑容灿烂忙不迭讨好,“世子大人出席,是下官的荣幸。下官先敬大人一杯。”
谢珏举起酒杯,
“诸位同饮。”
房间内顿时谢声不断。
宴过三巡,吴明心想太子殿下好不容易来泽州一趟,他一定要机灵招待好了,说不定可以得殿下青眼。世间男子哪有不爱美色的,想到这里放下酒杯,恭敬拱手,“世子大人,下官知道大人要来,特意让人为大人准备了美妙歌舞,请大人观赏。”
谢珏手背抵在额头,手一挥,允了。
扮作侍从的安公公担心地看了一眼,云泽雨多,怕是殿下的头风又犯了。
吴明见状得意地拍了拍手。
顿时一群戴着面纱的舞女鱼贯而入,美妙的乐声响起,体态婀娜多姿的舞女在中央翩翩起舞,轻袖飞扬,美不胜收。
一曲闭,所有舞女站在中央等候上首之人发话。
吴明大胆地出声让所有舞女都抬起头。
谢珏正不耐烦看过去,却忽然间愣了下。
面无表情起身走下来站定,拉下最中间一个舞女的面纱。
吴明见状,心下顿时暗喜。
看来太子有看中的了!
只是下一瞬,宴中一直不辨喜怒没什么情绪的太子竟然忽然勃然大怒!抬腿将旁边的酒桌踢得四分五裂,
“都给我滚!”
舞姬们立即慌张害怕地退下。
吴明吓得腿一软,直直跪下,紧接着剩下的官员全部战战兢兢跪下。
不知道为何太子突然大怒。
谢珏头痛欲裂,一眼不发转身就走。
他刚刚竟然晃了眼。
真是荒谬。
安忠连忙跟上,心想这吴明真是活到头了。
刚才那个舞女,连他也不敢置信晃了晃眼。
那是一双,很像云姑姑的眼睛。
面纱摘下,却又是完全不一样的两张脸。
其实云姑姑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已经三年了。云姑姑跑了三年,殿下广发通缉令,竟然都杳无音讯。
这几年宫里谁也不能提起姑姑的名字,不小心提了让殿下听到便是重罚。
不能提到姑姑的名字,也不能有和姑姑哪一处相似的存在。
殿下对姑姑看着便是恨之入骨。
第43章
谢珏头痛欲裂回到房间,太阳穴突突直跳,不过就是一双相似的眼睛,竟然让他也晃了神。
这些年抓过的女子成千上百,竟然无一人是她。
三年。
大江南北得不到她一丝讯息,她是真会跑。
随手一挥将桌上的茶盏挥落,掉在地上发出惨烈的碎裂声。
安公公见状连忙倒出药,这是殿下出宫时太医专门为殿下调配的。
冬日寒冷,殿下的头风就经常发作。
“殿下,还是先把药吃了吧?”
谢珏接过药仰头服下,压着眉,“这泽州知州蠢笨有余野心不足,被当作了替死鬼还被蒙在鼓里。”
二十万两白银到了他的地界消失,来调查的官员又是在了泽州不远的地方被杀。
而他不仅不警醒,还为了讨好前来的钦差,到处搜刮金银财宝,献宝献美,任谁来了也要怀疑到他身上。
蠢货!
这样的人竟然是知州,谢珏闭上眼,眉头紧皱,只怕这里面并不简单。
陈世子到达泽州的消息很快传到云泽各州官的耳朵里。除此之外并无异动,像是早已经准备好了。
裴远将各地消息呈报给太子,然后又说,“查到当初郑大人被杀之地有山匪作乱,而这些山匪杀了人之后便四处逃窜,最后的足迹是在梅阳县内。”
从这些山匪中,或许可查出一二。
敢吞并二十万两百银,还敢肆无忌惮诛杀钦差,这云泽的地方官怕是要翻天了!
谢珏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沉思一会儿,抬眼道,“你带着一队人马继续留在泽州扮演陈湛一行,假装查泽州知州等人。”
他就借他的十八皇叔名头一用,去这梅阳县探个究竟。
这梅阳县的知县是个勤恳有余,才干不足,无功无过之人。
裴远:“是。”
……
刘夫人为了让思兰更好地学习规矩,特意在院子里辟了书房出来。
这房间四通八达,抬头便可以看见园中景色。
云泠便在此教授刘思兰。
对于该怎么教导思兰云泠自己编写了本教材出来。既答应了要教,她便不会敷衍。
前几日学了些规矩,比如见到了王爷该怎么行礼,该怎么说话,怎么站,云泠差不多都教了一遍。
思兰是个聪慧的学生,一点就透,还很用心学。对她这个老师也很尊重,从来不摆知县小姐的架子。
刘夫人几个孩子都教得还不错的。
思兰虽年纪还小,但她聪慧,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作为一个小官的女儿,一个王妃的位置或许是她此生能嫁得最好的了,总比在这梅阳县随便配个秀才书生强得多。
所以她学得很认真。
云泠也愿意倾尽全力帮她,放下书本,说,“今日不学规矩。”
刘思兰疑惑,“那学什么呀?”
云泠让人拿进来两个花瓶和一些冬日能采到的未经修剪的花枝进来,“你可知世家贵女不仅是规矩学得好,做诗,插花,品茶,点茶等更是脸面。我于诗词一事上实在不擅长,但插花点茶还能教你一二。”
刘思兰立即高兴地说,“我学,多谢老师。”
云泠点点头,先让她自己随意插几枝,等她自己摆弄了一瓶出来,云泠再细细给她修改,“插花十分有讲究,用什么瓶,折什么花,哪些花相配,又可以用在什么场合,怎么搭配都是学问,也有诀窍。”
“比如,梅花以迎春、瑞香、山茶为婢。牡丹以玫瑰、蔷薇、木香为婢……”
房间外面,刘夫人与嬷嬷过来听了一耳朵,越听越满意。转头笑着和嬷嬷说,“这沐娘子果真是王府出来的,这老师我没请错。”
“交代下去,府中所有人都要对沐娘子客客气气的,不得怠慢。”
结束以后,刘夫人还热情地要云泠在府中用饭,被云泠推辞了。
刚回到家,就见张大嫂和她挥手,示意她过去。
云泠刚走过去就被张大嫂握住手腕,“沐娘子啊,实不相瞒,我叫你过来是有件事想问一问你,我有个侄儿,今年二十有四了,因为守孝耽搁到现在,也在外经商,家业不比你小。刚巧,他前两日回乡下被我碰上了,我一想你们两姐妹两个女人出门在外终究容易遭人觊觎,还是早点找个对你好的成个家,下次若再遇到什么选美的事也能躲过去。对你们两姐妹也好。”
“你姐姐无心嫁人我是知道的,所以我对我那个侄儿说了你的条件,说你嫁过一个,年岁二十五比他大一岁,家里情况也都说了一遍,他到底是走南闯北的,比一些迂腐的书生还要看得开,说只要人品好,合适,其他的他都不在意。我这个侄儿啊,你大嫂不瞒你,从小就是个孝子,人也好,村里谁家有困难的都找他帮忙。是个心眼好的,长得也是一表人才,端端正正的,你看看,要不要见一见?”
“我是真心为你们两姐妹考虑,若是那等腌臜泼才,你放心,大嫂自己都嫌弃,连这个口都不会开。”
云泠听张大嫂说了这么一通,听到她说她的侄儿并不介意她是个寡妇,还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商人还是有些惊讶的。这样的人必定是心胸开阔之人。
各方面她听下来似乎也不错。张大嫂也不是那等吹牛夸大之人。
若真遇上合适的,云泠没想过要拒绝,思索了几番便答应了下来,“听嫂嫂的。”
……
张大嫂的侄儿叫张仁,比云泠想得还要周正高大一些,两人在张大嫂家里见了一面。
见到云泠的第一面。张仁脸都红了一下,挠了挠头,“我姑母也没和我说过沐娘子长得这样好看,是张仁高攀了。”
云泠笑了笑,“称不上什么高攀不高攀的,合适便很好。”
张仁连忙说,“沐娘子说得是。”
说着又从包裹里拿出两份从别的地方带回来的特产,知道云泠还有个姐姐,也贴心地给沐冬准备了一份。
“这些糕点味道不错,沐娘子可带回去尝尝,若喜欢,我下次再给沐娘子带一些。”
张大嫂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憨货,你这是特产,下次等你去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话音落下,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从张大嫂家里出来以后,沐冬看上去极高兴,“你姐姐我见过那么多男人,相信我,这个人不错。适合过日子。”
云泠也觉得张仁不错。
只是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适合成家。
不过也不急,才见了一面,慢慢来吧。
……
晚上夜深人静之时。
一队人马漏夜到了梅阳县,刘知县得到消息,已经在府外等了许久。
见到谢珏下了马,赶紧迎上去拱手行礼,“下官见过临泽王殿下。”
一抬头,只见这临泽王俊美无俦,贵气逼人,心下大为欢喜。
听说临泽王甚是无聊要来这梅阳县散心,还下榻在他府上,对他家兰儿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若是在王爷面前露了脸,生了情谊。那明年选妃不就落在他兰儿头上了么!
老天保佑,这样的大好事竟然落在了他刘家!
“王爷有请,下官早就命人准备好了厢房,王爷路途辛苦了,还请好生歇息。”
谢珏只应了一声,“本王来此散心,不欲横生是非,不可大肆声张。”
刘知县连连道,“是,是。”
……
云泠在宫中时,当时为考核赏花宴,对贵女们的德容言功要考察,插花,品茶等,她既是负责这些,便不能自己也不会,让那些贵女不服。是以背地里下了不少的苦功夫,翻阅了不少书籍,也算是掌握了一些。
算不上有天分,但也不会出错,教思兰足够了。
只是这梅阳县地小偏僻,连本能参照的书籍都买不到,昨夜她便只能自己熬夜将一些详细要点记录下来整理成册。想着过两日还是出县里一趟,将书籍买回来比较好。
来到刘府,思兰已经认真地在等着了。
云泠把册子给她,让她没事可以照着册子练习,思兰激动地接过来,“多谢老师。”
云泠见她今日插的花比昨日已经更有模有样了。
看着她喜笑颜开的脸,云泠也很高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她今日好像格外地开心些,像是有什么喜事似的。
而且她今天来府上时,感觉有哪里不一样,却说不太出来。
问了句,思兰却只是抿着唇笑,“没有呀,就是高兴老师帮我整理这本册子,思兰很高兴。”
云泠便也随她去了。
……
“临泽王?”刘夫人惊喜的手都颤抖了,“我的老天爷呀,王爷竟然到咱们的府上了?”
刘青松示意她小声一点,“王爷特意交代了不可声张,你别让人听到了!”
刘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是是是。”
还是没缓过神来,对着菩萨拜了拜,“真是菩萨保佑菩萨保佑,王爷,那可是王爷,竟然真的来了我们府上!”
忽然眼睛一亮,“老爷,这可是个大好的机会呀!”
……
思兰用了晚饭后,和哥哥妹妹,一起被父亲带去见临泽王,一路上又兴奋又忐忑,拉住父亲的袖子,“爹爹,王爷只是暂住在我们府上,女儿前去会不会惹他不快?”
刘知县拍拍女儿的手安抚,“怕什么,王爷既然住在咱们府上,这点脸面还是会给我们的。咱们只是自家人正常去见个礼,这才不失了礼数,又没有对外声张。”
“你也好在王爷面前露个脸。”
刘思兰也安下了心。
剩下两人也是要见王爷了,激动不已!
刘岱没心没肺地赞叹,“天呐,我们家,竟然住了个王爷!!!”
翻来覆去地说,“真是想都不敢想,那可是王爷啊!!!”
刘知县让儿子快快住嘴。
来到临沂王房间外面,两个虎背熊腰一脸凶像的侍卫便双手交叉拦住。
刘知县暗暗吞了口唾沫,在门外低首拱手道,“下官刘青松,携犬子小女见过临泽王殿下。”
“得知王爷到来,下官全家上下都甚是惶恐,特来给王爷见礼。”
门口安安静静,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一道尖利的声音,“让他们都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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