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到摆了炭盆温暖的屋子,云泠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好像快要冻僵了。
热了热弯曲了下手指才走到他身边温声问,“殿下怎么了?”
谢珏看着她冻红的鼻子,神色都暗了,“不怕冷了是不是?”
他的语气很是强硬冷厉,但是云泠早就习惯了,才不怕,倒了一杯温茶放到他嘴边,弯了弯唇角,“多谢殿下关心,我自己有分寸的。”
谢珏没有喝那杯茶,而是伸手直接握住她冰冷的手指,“你以前冷静理智,说自己有分寸孤信。现在不过一个林家,也值得你如此费心?”
云泠愣了下。
慢慢把那杯茶放下,抿了抿唇道,“也不是费心,只是有些想不通罢了。”
想不通,便多想了些。人嘛,有时候总会有一些无谓的烦恼。
“殿下不必担心,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殿下快要启程回京了,明日,明日我们就把林家的事审问了吧,审问完了,所有事情尘埃落定就好了。”
若真要查,一日的功夫就够了。
她这段时间在等他休养身体,既然要回京了,还是要把自己的身世弄明白,不能带着一肚子疑问离开。
谢珏慢慢低下头看她,“你最好是真的不费心。”
“再这样伤害自己的身子,孤就直接把林家所有人都杀了,一了百了。”
云泠眼眸怔怔的。
他还真是,总是用他那强权威胁的一套,可这次,却竟然让她觉得有些眼眶发酸。
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谢珏神色也缓下来,拉着她的手腕抱进怀里,大手紧紧握住她的手指,“冷不冷?”
云泠靠在他胸口仰着脸,视线望着他,慢慢摇了摇头,“不冷了。”
她的眼眸盈盈如水,看着实在是无辜温软,令人心软。谢珏彻底没了脾气,扣着她的腰低下头含住她的唇瓣,用力吮吻,“以后不许这样了……”
“……好。”
……
月上枝头。
街道外面静悄悄的,家家户户都已进入了梦乡。
屋子里的灯烛熄了一大半,锦帐里光影晦暗昏黄。
他一腿跪在床上,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俯身下来细密用力地亲她,亲得她不断往后仰,最后躺在床上,青丝四散,落在单薄纤瘦的肩和白嫩的颈上。
他养伤这段时间以来,无论在哪处,书房,寝房,甚至于衙门里。唔……他都能亲她。
云泠从一开始的羞赧,到现在都快习惯了,甚至亲完后还能面不改心不跳地出门。
他就是这样的,占有欲极强,连亲吻都是。
他分开她的唇齿,云泠一边想着一边双臂搂住他的脖颈,闭着眼与他吻着,炭盆将屋子熏暖,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其他,脖子里出了点点香汗。
本来以为亲完就睡觉了,可是亲着亲着,发觉了有些不对劲。
这些日子他伤没好,便也只是亲她,可是今日……
一抹红晕涌上了脸颊,连白嫩的耳后也红了一片,她呼吸喘了喘,眼眸里遮着蒙蒙水雾,“殿下伤还没好。”
“好了。”谢珏吮着她柔嫩的唇瓣含糊道,眼底欲.念沉沉,一手用力握着她的下巴不让她动弹。
这些时日她天天睡在他怀里,再忍下去他不比王八还能忍?
她是他的太子妃,谁也不能阻他,回京之后他便册封。是以谢珏可没有那么好心,要等到婚后才与她成周公之礼。
当初在冷宫,他们除了最后,可是什么都做了。而且她就这样柔软的像水一样,温柔地在他身边,他实在是已经控制不住,想要将她一点一点揉进骨子里占.有。
两边锦帐放下,将烛光阻隔了一些,里面光线更暗了。
青丝纠缠在一处。
她身上的馥郁香气传入鼻间。
谢珏不容拒绝地握住她的手腕抵在枕上,俯身吻住她,喉结滚动,嗓音低沉喑哑不成调,“这次,可不许咬孤了。”
……
云泠不仅咬了,还咬得很重。
只不过他这次一点没生气,任由她咬着,也不说要弄死她了。
外面夜色沉沉,月色如水。
不知过去了多久。
从知州府里调来伺候的几个丫鬟端着热水进来,只感觉锦帐里暗香浮动。
手脚利落地将热水倒进桶里,一应衣裳都准备好。这才小心翼翼地拉开帐幔,一抬眼看见里面的场景,顿时脸热连忙低下了头。
恭敬道,“殿下,水已经好了,姑姑可要起身?”
云泠靠在他怀里闭着眼,额边的发都湿完了,小脸蕴着红晕,连眼尾都是红的,浑身无力要倒下去。
谢珏揽住她的肩,只说了句,“下去吧。”
丫鬟连忙道是。
轻手轻脚离开关上门。
等丫鬟离开后,谢珏看她昏昏沉沉闭着眼靠在他肩膀上,没忍住俯下头在她微微泛肿的红唇上又亲了一口,声音还是哑的,“孤抱你去洗?”
云泠羞恼地推了他一下。
这次她是真的没有力气再想其他了。
……
即将离开云泽,林家的事也该处理了。
云泠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就不会再犹豫不安了。她现在只要个结果。
距离大牢越近,血腥气越重。
踏进牢房,那几个刺客受了刑,此时已经是气息奄奄,趴在了地上。
裴远厉声道,“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其中一个领头的道,“该说的都说了,我们就是一群杀手,有人出重金买这位姑娘的命,我们照做就是了。”
“至于是谁,江湖规矩,我们接单从不问买家。”
裴远道:“那就是不知道了?”
领头的杀手求饶,“各位官爷行行好,其他的我们是真的不知道了。”
裴远:“既然想不起来,那就继续受刑吧,你们放心,我这里还有很多让人生不如死的好招在等着你们。”
牢狱中顿时一片求饶哀鸣。
谢珏面无表情地看着,神色无一动容,忽然开口道,“你们收了多少钱?”
哀嚎声顿时停下。
只听那领头的低下头颤颤道,“一……万两。”
一万两,可谓是天价了。为了买云泠的命,竟然下如此大的血本,怪不得短时间内集齐了那么多的杀手。
在这云泽能出得起这么大笔钱的世家,可不多。
到这里,这审问也就到此为止了。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但谢珏已心中有数。
转身看向云泠,“你还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云泠木然地摇了摇头,多的她也不必问了,转头离开大牢。
谢珏看着那群奄奄一息的刺客,冷声道,“把林家家主带过来。”
“两个时辰内,孤要见到他的人。”
飞鹰:“是。”
第56章
等见到林家主,或许一切事情便都可以明了。不管是林家的谁派出的杀手,林家家主不可能不知晓,或者,派出杀手的人就是林家家主本人。
命令吩咐下去。
云泠本来就准备离开大牢了,可是接下去又听到他轻描淡写道,“这群人,都杀了。”
裴远立刻领命,“是。”
那些杀手闻言,饶是剑利血冷的杀手,在得知自己将死时也忍不住害怕地颤抖起来,纷纷求饶。
哀声遍地。
谢珏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很久不见他嗜杀的一面,云泠此时竟然也微微愣了一下。
“怎么了?”谢珏看她停下,声音缓下来,“难不成你还要为他们求情?”
“他们差点要了你的命,害你噩梦连连,孤自然不会放过。更何况这些都是一些亡命天涯的恶徒,手里不知道多少条人命,死不足惜。”
“我知道。”云泠点头。她没想过为这些人求饶,只是一时听到反应不过来而已。
可能她离宫这三年,脱离了深宫的尔虞我诈,残酷无情,习惯了平和的生活,性子确实养得软了一些。
可这,并不是好事。
所以她并不多言。
很快与他一起离开了泽州大牢。
狱中都是凶神恶煞,或者是犯了事的凶恶之辈,什么时候进来了个娇俏的小娘子。
只是她跟在一看就权势滔天的年轻男人身边,周围还有重重锦衣卫护卫,监牢里的犯人也不敢多看。
倒是被判不日处斩的秦毅试图再次求饶,却被阻拦,眼神不小心落在那女子身上。
他头发散乱,年轻的时候也是个俊美的男子,多少女子对他倾心不已。
红颜知己不知多少。
此时望着那个女子,不知为何,心头总觉得那独特的气质有些熟悉。
“那女子是谁?”
秦毅将身上最后一块上好的锦帕递给狱卒,狱卒偷偷收进怀里,等四周无人便偷偷对他说,“听说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尚宫,但我看着他们关系颇为亲密,其他的也不太清楚了。”
多的也不敢说,很快又打起精神值守。
秦毅目光幽远了起来,他总觉得,那姑娘的气质有些似曾相识。
……
大晋太子有召,区区一个云泽首富怎敢不来。更何况,还是凶神恶煞的锦衣卫直接闯进了家里,吓得正在品茶的林意海一口茶水吐了出来。
太子殿下召他?!!!太子殿下竟然身在云泽?脑海里两个念头快速一闪而过。他得到的消息分明是陈国公世子来云泽清查赈灾银一案,并将云泽布政使都直接扣押了。
可是太子竟然在泽州?
他掌管林氏将近二十载,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一瞬间又镇定了下来。
太子殿下在云泽这事瞒得密不透风,为什么会突然召他?
若是召云泽所有的富商巨贾便罢了,可是单单只召他,这便微妙了起来。
想到十几日前买通的杀手到现在也没有在接头处给出回复。林意海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大事不妙。
那平安符……自上代家主离世后,已经很久不曾出现了。因为最后一个能制此符的林氏后人早已消失匿迹。
却突然在吴家村得知竟然有人见到这符,他下意识的反应,便是将此人在不惊动林氏族老的情况下暗地里杀了,恐她回来抢他的位置。
林氏,可是相当迂腐的家族。若不是出了变故,这家主之位怎轮得到他来当。
但无论他这个家主做得有多好,也得给上代家主的后人让位。
可他辛辛苦苦打理林氏二十多年又如何甘心?
怀着这样的疑虑,林意海随着锦衣卫踏进了驿馆的大门。
大堂内坐着个面容俊美,但气度疏冷的年轻男子,他看了一眼,就听旁边的锦衣卫肃声道,“大胆,还不见过太子殿下。”
林意海连忙跪下叩见,“草民林意海,见过太子殿下。”
林意海年岁四十上下,眉毛粗且长,一双斜飞的长眼,长相平平无奇,中人之姿。看着便是通身的商贾气息。
与云泠并不像。
谢珏看到他的第一眼便知这林意海与云泠并无血缘关系。
太子威压审视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久久不曾叫起,周身都是若有似无逼人的压迫感,林意海额头渐渐涌出了薄汗。
过了好一会儿才大着胆子问道,“不知殿下召见为何?还请殿下明示。”
这毕竟是云泠自己的身世,谢珏没打算插手。
转头看了她一眼,云泠点点头,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来到林意海身前蹲下。
从袖子中把那个平安符放在他眼下,声音很是平稳,“林家主,请问你认识这个符吗?”
林意海双眼瞬间睁大,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向云泠。
才发现面前的是一张十分年轻貌美的脸,并不是他以为的那个人。
心头忍不住颤了颤,知道说谎也无用,既然叫他来,那便是事发了。
吴家村的平安符是这个姑娘的。既然叫他前来便是知道这符是林家的,而杀手也是他派的。
“认识。”林意海道,“此为我林氏祖传之符,只有我林氏族人才有。”
“既是你林氏族人,那为何要买.凶.杀.人?”云泠一针见血。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年轻女子背后有当朝太子撑腰,那他派杀手刺杀她,简直是自寻死路。
林意海冷汗掉了下来,片刻后整个人跪拜在地,额头抵着地面,“我以为姑娘是我的师妹,只有她才会,才能制林氏之符。”
“你的师妹?她是谁?”
“上代林家家主之女,林凌。”
林凌……云泠喉咙动了动,“只有她才会制这个符,那我手里的……”
林意海笃定,“必定是出自她手。”
除了她,这二十多年来林家已经没有人能制了。况且她手里这个符,分明年代久远,除了她还能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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