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舞蹈的效果绝佳,楚楚还亲自找人内务府要了最好的布料,送到绣衣局赶制。
就这样忙碌了五六日,终于到了沈煜生辰宴那天。
楚楚起了个大早,亲自去盯着白芍给白素练上妆。
白素练不喜粉黛,从楚楚见她那天起,就没化过妆。女主天生丽质,自是素颜也好看,但上台献舞可不能什么都不画,那样没有效果。
美人就是美人,淡妆浓抹总相宜,白素练上完妆后,楚楚围着她大呼小叫,直夸美人。
白素练被楚楚夸得脸都红了,羞赧地问道:“真有那么好看?”
楚楚头猛点:“好看,别说男人了,我都动心了!”
白素练一怔,神使鬼差地问道:“真的吗?”
她问完这话连自己都觉着莫名其妙,暗暗摇了摇头。
楚楚又是一顿头猛点,边清点着演出服和配舞人员,边夸赞道:“真的真的,我都魂牵梦绕了,待会上场,还不立马让陛下神魂颠倒?”
白素练刚刚扬起的嘴角一顿,须臾,低低应了声。
宴会在寰宇宫前面的荟英殿举办。
晚霞漫天,御道上是载着盛装美人的各宫轿辇,夏风徐徐,午门迎接着进宫赴宴的文武百官。
这是一年中为数不多可以在宫中享受夜生活的时候,大家都很兴奋。
楚楚和白素练一同步入荟英殿,领班的太监一见是她,连忙恭敬地迎了上来,一路将她引到了妃嫔首席的座位。
以往有什么宴会,这个离沈煜最近的位置一向是安妃坐的,按照书中的发展,此时应该是女主来坐,怎么说也不该轮到楚楚来坐。
可剧情就是这么神展开。
楚楚叹了口气,在一众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中,如丧考妣地坐在了那个万众瞩目的位置。
众人都落了座后,寿星才懒洋洋地姗姗来迟。
即便是生辰,沈煜也没有穿得多喜庆,仍旧是一身玄色刺金长袍,落座的时候也未见多高兴,阴沉地看了黄德善一眼,后者便宣布宴会开始。
诸位大臣王孙开始变着花样祝寿献辞,暴君这点还不错,过生日不让下属带贵重礼物,说点吉祥话就行。
纵然大臣们的祝寿词文采菲然,彩虹屁吹得楚楚拍案叫绝,高坐上的沈煜也只是神色冷漠地听着,渐渐地,他面露不耐之色,竟是免了祝词直接开宴。
心情肉眼可见的不好。
楚楚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但内侍已经小声提醒她,应该去准备舞蹈了。
宴会开始之后,各宫妃子有献舞者便要按顺序上场,楚楚现在正得宠,是故她和白素练的节目安排在第一个。
楚楚起身和白素练去了偏间换衣服。
层层叠叠的白纱裙,裙尾如莲花般绽开,用淡粉色彩线绣出繁复的图案,一样望去,犹如仙女下凡。
这是楚楚精心为白素练准备的衣裙,而她只是伴舞,便和其他伴舞的舞娘一样,穿了简单粗糙的绿色纱裙,意喻荷叶。
乐手已经就位,楚楚最后一次为白素练打气。
“加油!迷死他丫的!”
白素练:“........谢谢。”
全场肃静,白素练在清雅的乐声下缓缓起舞。
她本就有出尘的美貌,绝美的舞姿和飘逸的衣裙更是将她的美推到了极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楚楚的舞蹈动作很简单,饶是如此,她也手忙脚乱,好几次差点走错位,好在众人的目光都被白素练吸引了,没人注意到她这片小绿叶。
龙座上,沈煜眉间蹙起。
“不是说舒嫔献舞吗?”
黄德善是刚刚得知舒嫔只是伴舞的,他完全搞不懂这位宠妃的脑回路,讪笑着对台下一指,道:“那个小荷叶便是舒嫔娘娘。”
沈煜定睛一看,果然看见楚楚一身绿衣拿着荷叶盖脸在里面浑水摸鱼。
沈煜:“.......”
第17章
夏风骤起,荷叶在池中漂浮,伴舞的“荷叶”们开始走位,一身绿的少女没办法再浑水摸鱼了,手忙脚乱地找位置。人家动作优美,眼波流转妩媚动人,她倒好,浑身上下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的惊慌失措,动作僵硬滑稽跟不上趟不说,一个不小心还踩到了自己的裙子差点栽倒。
就好像她跳的和别人不是一个舞。
黄德善看得直想捂眼睛。这舒嫔娘娘不是能歌善舞吗?之前还专门蹲点守在御花园跳舞试图引起陛下注意呢,今天可算有机会能展示自己了,做了白昭仪的伴舞不说,还跳成这个样子。
这般不上进,难道不怕失了陛下的宠爱?
想到这,黄德善偷瞄了沈煜一眼。
这一瞄可不打紧,他惊异的发现,一直阴沉着脸的陛下嘴角竟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他目光没有追随着舞姿优美的白昭仪,反倒一直抓着拼命降低存在感的舒嫔不放,而且舒嫔越出丑,他似乎笑得越开心。
黄德善并不知道,不管什么多优美的舞蹈,都引起不了沈煜半分兴趣。
美女画皮,声色犬马,在他看来不过白骨骷髅,谁跳,跳得怎么样,都没有任何区别。
反倒是那楚楚那手忙脚乱的滑稽样子,不论是死死挡住脸降低存在感结果遮挡了视线不小心踩到别人的脚,还是忘记了动作开始胡编乱造的样子,都精准地截中了他的笑点。
黄德善本还觉着舒嫔不知上进,现在看见沈煜一脸愉悦的样子,才惊觉是自己眼界浅了。
这舒嫔娘娘分明是大智若愚啊,知道陛下看腻了争奇斗艳,干脆反其道而行之,这不,又把陛下给哄高兴了。
要不说人家能得宠呢。
还在苦苦熬着的楚楚半点不知道自己的努力又白费了,沈煜半个眼神都没分给白素练,净顾着欣赏她犹如二人转演员般的滑稽舞步了。
这也怪不得她,她已经努力降低存在感了。事实上满殿的人除了沈煜,也并没有人注意她,大家都被白素练绝美的舞姿吸引了,看得如痴如醉。
谁知道沈煜竟然有审丑癖?
渐渐地,乐声开始加急,楚楚心中一喜,这便是意味着整只舞的高潮来临,而高潮过后,只消几个简单的动作,舞蹈便结束了。
白素练随着鼓点旋转起来,裙摆随着她的转动,犹如一朵莲花般绽放开来,而她转得越急,莲花便绽放的越大。
别说,这没个几年功底还真做不来,楚楚光看着就觉着头晕目眩了。
白素练越转越快,身姿都成了一道虚影,满殿的人再也忍不住,纷纷喝彩起来——便是擅长胡旋舞的胡姬,也怕比不上白素练的转速。
然而,转着转着,喝彩声忽然戛然而止,大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铜鹤灯闪烁,暖黄的灯光下,白素练布满粉色刺绣的裙摆高速旋转,竟呈现出一片浓郁的紫色。
楚楚察觉到气氛有异,当她发现白素练的裙摆变成紫色的时候,瞬间太阳穴突突直跳。
沈煜幼时因紫瞳被鞑靼人欺辱,回到中原,人们也视紫瞳为不详,频频侮辱与他,是故沈煜讨厌自己的眼睛,更恨别人提起紫色,谁要敢提,他便必定让那人惨死,宫中从不见一点紫色,花匠连紫罗兰都不敢种。
高坐之上,空气静寂如冰,沈煜的脸上没了表情。红唇平直,他的紫眸缓缓下移,目光落在白素练的裙子上。
仅是这一个动作,便吓得乐师丢掉了手中的乐器,群臣噤声跪地。
白素练已然停了下来,她气息不平地盯着自己的裙子,日光下分明是粉色的刺绣,此时竟然真的隐隐发紫。
她面色苍白地跪倒,只是说了句“臣妾并非有意”便再也说不出其他。
这舞裙的款式、刺绣的颜色,都是舒嫔一手设计的,白素练心知若是多说,怕是会连累到她,干脆闭上了嘴。
“白昭仪真是跳了一曲好舞。”烛光在紫眸中跳跃,沈煜声音森然,语气讥诮。
下一刻,带刀侍卫涌入大殿,瞬时间抽刀声此起彼伏,寒光闪烁不决,大殿中央的舞者们都被刀架住了脖子,连乐师都惨遭波及。
黄德善跪在沈煜脚边哀求道:“陛下,今日是您的生辰,不宜见血啊!”
这么一说,文武百官也都纷纷出言相劝。
沈煜丝毫没有动摇,他的视线在白素练身上转了一圈,森然微笑:“孤偏偏喜欢用血助兴。”
什么见血不见血,他从未将世间的忌讳习俗当回事,兴致来了,弄一场大操大办的生辰宴,心情不虞了,就来一场杀戮的狂欢。
从暗卫监视星粹宫开始,他就厌恶这个白昭仪,此女口出狂言故作清高,若不是想听她能激舒月楚说出什么话来,他一早就杀了她。
他今日心情本就不好,而那白昭仪竟敢触他霉头。
活该去死。
“杀。”
侍卫举起长刀,向白素练纤细的脖子砍去。
那一瞬间,楚楚仿佛看见了全剧终。她心脏都被捏紧了,不管不顾地挣脱侍卫,从后面抱住白素练,用身躯为她挡刀。
她有三条命,就算死了也能活,但白素练一死,她可就回不去家了。
楚楚现在名声很大,所有人知道她是沈煜眼前的红人,见她冲上来,本要砍杀白素练的侍卫当即不敢下刀了,为难地后退。
“陛下,白昭仪是无辜的,裙子是臣妾选的,和她没有半点关系!”当务之急是先为白素练脱罪,自己的安危已经顾不得了。
被她护在身下的白素练怔然地看向楚楚,楚楚却松开她哐哐哐一个劲儿地跪地磕头,边磕边道:“求陛下饶过白昭仪,治臣妾之罪!”
她双目红肿,额头红肿破皮,嫣红的血蜿蜒流下,一张明媚绮丽的脸此时狼狈不堪。
各宫妃子本在幸灾乐祸,心道这舒嫔刚得宠就扶持自己的力量,这回偷鸡不成蚀把米,惹出来这么大的祸事,真是活该。
可她们本以为白昭仪犯了皇帝忌讳,舒嫔肯定要弃她自保,没想到舒嫔竟然将罪责全揽到了自己身上。那宁可头破血流也全力将白昭仪护在身后的样子,让这些本抱着看好戏心态的妃子也不禁动容。
沈煜远远看着楚楚的脸。
她哭得眼睛通红,一张小脸上又是血又是泪,嘴唇直哆嗦,像母鸡一样将白素练护在身后。
真是可笑,沈煜心想。
一次两次的,她真以为自己重要到可以影响他的决定?
惺惺作态,不过是笃定他舍不得杀她。
沈煜嘴角向两侧一扯,轻轻笑了笑,道:“既然如此,你便替她去死罢。”
少来伪善这一套!
第18章
说完这话,沈煜自己都恍惚了一下。
这些时日,舒月楚魅惑的、狡黠的、明媚的、娇嗔、泼辣甚至滑稽的模样一一闪过,最终重合在那张布满血泪的脸上。
真的就这样杀了她?
然而那丝犹豫很快便被他按下了。
舒月楚不过是这世间无数丑陋中的一员罢了,哪里值得他留恋。
看,她马上就要露出本来的面目了。
跪在殿中的少女却只是静静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她甚至好像,舒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臣妾死后,请陛下切勿为难白昭仪。”
沈煜:“.......”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有人甘愿为别人去死?
沈煜犹在震惊中,一下刻,更令他震惊的事发生了。
只见少女竟忽然站了起来,猛地向侍卫的尖刀上撞去!
“拉开她!”
行动先于意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人已经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手向前方虚空抓着,仿佛想亲手去阻挡楚楚撞向利刃。
好在侍卫反应快,在楚楚的脖子即将撞上来的一刹撤了刀。
见沈煜如此,黄德善哪里还不知道他的心思,连忙跑下去扶楚楚起来,边抹眼泪边道:“诶呦娘娘啊,陛下说的那是气话,您怎么如此想不开?”
“走走走!”他边说边挥退侍卫。
主子拉不下脸,就由他这个奴才说。
沈煜坐回龙椅,脸色奇差。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刚心跳如擂鼓。
这个女人,她竟然,她竟然.....
在为白素练挡下一切的时候,楚楚根本不知道沈煜的心理状态。
她并没有觉着自己哪里特别,也毫不怀疑沈煜真的会杀她,例外是属于女主的光环,而不是她的。
相反,因为抱着无论如何不能让女主死的想法,楚楚当时反倒觉着目的达成了。
反正她有三次苟命机会,还附带无痛效果。
因为怕沈煜会丧心病狂地杀她之前折磨她一通,也怕这样会加深白素练对沈煜的恨意,楚楚便想着干脆自裁重开。
谁知道,沈煜竟然反悔了。
手被攥得生疼,楚楚感到有湿热的泪水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她侧过脸一看,只见白素练正死死攥着她的手。
她嘴唇都被自己咬出了血,双目赤红地看着楚楚,泪水汩汩留下。
楚楚刚想出言安慰,就听龙座上传来一声压着怒意的“滚”。
她如蒙大赦,刚想拉着白素练退下,就听沈煜森然道:“谁让你滚了!”
黄德善忙传达道:“天色已晚,陛下也乏了,诸位大人、各宫娘娘都先请回去罢。”
众人:.....原来是让我们滚。
沈煜脸色发青,明显是动了怒,继续留在这指不定就借着什么由头被他砍了,众人巴不得赶紧告退着,一个个低着头夹着尾巴勉强维持秩序鱼贯而出,很快便走了个精光。
白素练被带走了,黄德善也不知道隐身到哪里去了,刚还满是宾客的荟英殿只剩下楚楚和沈煜两个人。
楚楚犹然跪在地上。沈煜现在很生气,她被空气中看不见摸不着的怒火压制着,根本不敢动。
龙座上的帝王一言不发,忽然,他猛地起身,大步向楚楚走来。
沈煜面色不善来势汹汹的样子太过吓人,楚楚忍不住连滚带爬地后退,然而她刚往后挪了一步,胳膊便被人攥住,然后整个人天旋地转,高高离地。
她又被沈煜扛在了肩膀上。
要死,他咋那么乐意扛人?
荟英宫礼寰宇宫不远,楚楚被沈煜一路扛回了寝宫,又如第一次见到沈煜那回一样,被狠狠摔在了柔软的床榻上。
见他脸色一片青灰,像只蓄势待发的猛兽般将她推到,楚楚赶紧护住胸口求饶:“臣妾还来着葵水呢!”
沈煜却没去扯她的衣服,而是阴沉着脸抽出她的披帛,将她双手反剪按在床上,用披帛捆住她的双手,又把剩下的一段扯下来把双脚也捆住。
楚楚背向后弓,手足相抵,被捆成了一个十分难受的姿势,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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