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名称:静春
本书作者:如观
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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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官兵带着抄家的旨意来到谢府时,十一娘谢惜正坐在窗前梳妆,想着今日该戴哪套首饰,去赴杨简的约。
母亲把她推进奴仆之中,免了她砍头之祸,却免不了她被发卖流离。
时隔八年回到上京时,她第一个见到的故人,就是杨简。
她听见旁人不屑地议论起杨家的高升——杨家每一位显贵儿郎的脚下,都踩着谢家人的累累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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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简是皇帝手下最得力的鹰犬之一。
旁人唾骂他是无耻佞臣,却不敢得罪他半分。
就只有周鸣玉,骗他,利用他,袖子里藏着冰冷的匕首,却还装模作样地说爱他。
她以为自己掩盖的很好。
可是,十一娘,这京城风刀霜剑,既然走了,还回来做什么呢?
可是,十一娘,我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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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收文《神女与青狮》文案】
彤华神女有一心愿未解,隐瞒众人私自下世,到人间走了一趟。
人间苍洲时逢乱世,她在乱世里认识了段玉楼。
两人半生相伴,半生相守,半生离心,半生怨怼,同行二十余年,未得善果。
彤华一贯睚眦必报,人间这点恩怨,待回到天界之后,仍旧不肯轻放。
执著三百余年后,终于得见当年故人。
有人做了孤魂野鬼,有人隐姓埋名不敢露面,有人落入尘泥傲骨碎尽,有人功成名就不提旧事。
最后,段玉楼站到了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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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玉楼死后归位,看到自己当年在人间招惹的小姑娘,原来是定世洲赫赫有名的彤华神女。
这位神女热衷权柄,又情史风流,名声实在不算太好。
段玉楼思前想后,觉得还是莫要和她再议前生,免得她纠缠不休,难以收场。
他后来才发现,自己还是大意了。
在他成为段玉楼的日子之前,在彤华那些莫名其妙的执拗背后,是他忘记了自己曾答应过许她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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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布衣生活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周鸣玉/谢惜,杨简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十一娘,好久不见。
立意:正义昭彰,终可见日。
第1章
年节刚过,大理寺少卿的府上便给云裳坊递了帖子,点名要周鸣玉去府上,裁制女眷们春日的新衣。
主母张夫人去年冬日的衣裳是周鸣玉制的,暖和不说,花样还新巧,惹得她在各官眷宴席上好生出了一番风头,故从那之后,回回制衣都请周鸣玉。
周鸣玉倒也不自傲。一大早,便带着新鲜花样的图册和样品来叩府门。
张夫人身边的仆妇亲自来接,引着周鸣玉入内。
后院见客的花厅不小,张夫人坐在中间,身边除了几位年轻的妇人,另还有十几位未出阁的姑娘,热热闹闹挤了一屋子。
周鸣玉挨个见礼。
她身材适中,模样也只得算是清秀,丢到大街人群里,一眨眼便找不到。可她偏偏又带一种十分安然的气质态度,虽是低眉敛目,却不见半分卑微拘谨之色,动作从从容容,倒是叫人看着喜欢。
她穿衣打扮也不出挑,但却并不普通。料子瞧着素简,上面绣制的花样却全是时兴样式,款式瞧着简单,却处处都是小巧思。穿在周鸣玉身上,倒叫人一眼就能浮起兴趣来。
张夫人见到周鸣玉,笑意十分温和:“劳周姑娘,清早便来。”
周鸣玉回道:“夫人说哪里话?您看重民女,是民女有福。”
张夫人请她落座,方道:“原不急着这样早就制新衣,只是我听闻,端王要带家眷从封地回京了。端王妃喜好热闹,到时必然要办宴会。我家这几个女孩没几件过眼的衣裳不行,还要请周姑娘费心。”
云裳坊的东家是皇商繁记,周鸣玉早先便听说繁记预备了各式新鲜物件,以供端王回京。
如今,这消息没再隐瞒,倒也叫这些官眷听见了风声。
周鸣玉便道:“可巧,前些日子进了今年春日的新料子,还没拿出来制衣。今日民女带来了,请夫人与各位姑娘挑选。”
张夫人闻言十分满意。
周鸣玉打开侍女绣文手上的小木箱,取出图册和样品,亲手捧给张夫人。
她屈膝跪伏在张夫人脚边,一一为张夫人推荐介绍,从式样到质地,从颜色到花样,说得十分详尽。
“这是回文锦,细软轻薄,不透风,花色也精巧,早春穿最是明快舒身。夫人肤白,穿这件棠紫的,大气明亮。”
她好听话张口就来,惹得众人发笑,张夫人道:“我都养育了四个孩子,眼下都生了斑,哪还好与旁人比白?”
可她面上却是含笑的。
周鸣玉便道:“哪里生了斑?民女离夫人这样近,都瞧不出来。”
满屋的小辈们顺着周鸣玉的话奉承张夫人,随后又挨个来选料子。
周鸣玉挨个说着好话推荐,她眼光好,挑的又合众人口味,张夫人大手一挥,很快就定了下来。
周鸣玉仔细记好,和女眷们进了内室,量体记录尺寸。
张夫人自然是由周鸣玉亲自量体。她动作熟练,眼睛又尖,尺寸量的又快又准,一边量一边记,还有空同张夫人商量,做个什么新鲜的款式,好将身材扬长避短。
张夫人拉着她的手,瞥一眼房间外头,轻声道:“我女儿浮碧,今年正到了年纪,我有意将她打扮得出挑些,只是她心里不愿意,总与我作对。这回还想请周姑娘多费心,我自然以后多多照顾周姑娘生意。”
周鸣玉道:“夫人客气了。三姑娘玲珑可爱,又正值花龄,衣裳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罢了。”
她瞧着仆妇去取外衣,伺候张夫人穿好,继续道:“夫人若是没有旁的吩咐,我去三姑娘那边瞧瞧。”
张夫人称好。
于是周鸣玉退了出来,由侍女引着,来到张浮碧的房间。
张府几位姑娘和表姑娘都在此处,由绣文挨个量体。
张浮碧刻意叫姐妹们先量,见周鸣玉来了,忙不迭上来牵住她手,又将张夫人身边的侍女打发走。
见没了旁人,她才把周鸣玉拉到一边:“周姐姐,你再不来,我该叫人去找你了。”
周鸣玉瞧她压着嗓子说话,心里好笑,便也低声道:“怎么了?”
张浮碧道:“我先前在云裳坊制的那条碧云纱的舞裙,姐姐还记不记得?我母亲前日叫我找出来,预备叫我献舞时穿。可我先前练舞时拿出来穿,不小心扯破了一大道口子,哪里敢给我母亲看见?若你今日不来,我都要去找你了。”
周鸣玉自然记得那条金贵的纱裙。
碧云纱先前只有百余匹,都进给了皇家,张浮碧用的那两匹,算是染色不足的残次品。
周鸣玉手巧,用了特别的设计裁剪,反将这裙子制的浮光水碧,透亮潋滟,正巧张浮碧要制舞裙,便卖给了她。
哪想这才两个月,还没见过人,就破了口子。
周鸣玉面露难色,道:“三姑娘,那两匹碧云纱都是库里仅剩的存货,再变不出来多的了。就是有,也没有这样的花色。”
这是假话。
繁记是皇商,特供皇室与权贵,碧云纱虽珍稀,却也不至于一匹也不剩。
但张家不过五品官,还不足以让周鸣玉拿出来。
张浮碧觉得她在推脱,忙道:“周姐姐,我这里也有些体己,尽可与你拿去。”
周鸣玉想了想,道:“多的纱是没有,再制一条也难。你那裙子如今是个什么样?拿来叫我瞧瞧?”
张浮碧赶紧使唤侍女去拿。
周鸣玉接过裙子仔细看了看,其他地方还好,就是裙摆处扯了一道大口子,整个侧腰的褶皱设计都因此坠了下来,瞧着好不狼狈。
周鸣玉松了口气。
“这也不难,就是缝补起来费事些。我今日拿走,过几天给你送来。”
张浮碧连忙说好,又把自己的妆奁匣子拿过来,在里头翻东西送她。
周鸣玉将她手按住,笑道:“这就免了。且叫你的侍女再拿一套衣裙给我,等我补好了,也有个借口上门还你。”
舞裙被其他衣裙裹着放进绣文的箱子里。
周鸣玉确保各位姑娘的尺寸都没有遗漏,向张夫人道别后返回云裳坊。
来时的马车是张家的,回去也由张家来送。
周鸣玉被张夫人身边的仆妇送到门口,客气地行礼后才上了马车。
大街上人头涌动,马车也行得慢。绣文仗着街上吵闹,凑过去同周鸣玉抱怨。
“咱们上回来做冬衣的时候,也没见张家这么多姑娘。如今听说端王妃要回来了,倒都忙不迭地来攀高枝儿。”
周鸣玉按住她的手,向外瞥了一眼,示意她噤声。
如今还是在张家的马车上,还是小心说话。
绣文倒不怕车夫嘴碎,就是周鸣玉那一眼看得她收声。
周鸣玉长相虽不十分出众,难得是一双眼睛漂亮,眼尾细长平直,严肃面孔瞧人时,总带着三分清肃的震慑力,叫人不免心生惧意。
绣文说话声音小,不足以让车夫听见,但周鸣玉还是要提醒她。
“如今你我在张夫人面前得脸,又蒙她引荐,结识了不少官眷。她花了钱给咱们,咱们又何必管她?世上没有你这样吃奶骂娘的道理。”
绣文知错,摇了摇周鸣玉的手。
“姐姐说的是,我知道错了。”
周鸣玉没真的生气,此刻抿唇笑了笑,点了点她,低声道:“再说了,就是看不惯,也回了家再说。”
绣文笑嘻嘻的。
马车在路上行得缓慢,此刻停了下来。
周鸣玉正想问是不是到了,便听外面车夫同她道:“周姑娘,官兵开道,龙爪司指挥使由此回宫城,马车恐怕要停一下了。”
周鸣玉道无妨。
她听着外面热闹的大街,一点点变得安静下来,喧嚣的叫卖声,此刻都变成了窃窃私语。
强权堵不住悠悠众口,百姓掩着嘴议论,谁也挡不住。
周鸣玉耳朵灵,外头人说的话,她约莫听见个七八成。
“这姓杨的出身高门,祖上是跟着元帝打下大昭江山的八门将领,代代都是正直纯臣,怎么他半点都没学好,偏偏却去了这污糟地方。”
“代代纯臣,我看未必。他杨家不过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过几代还不知要沦落到哪里。要不是前些年抄谢家有功,哪里轮的到他们风光?”
“我听说谢家同他们世代姻亲,他们倒好,不帮着也就算了,竟还反过来抄人家?”
“谢家是通敌卖国的大罪,杨家自己都快倒了,哪还顾得上谢家?踩一脚倒是聪明的,这不,这代多少儿郎,踩着谢家的尸骨,也都成了显贵。”
周鸣玉清淡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手却扶在马车门边,耐心等着。
足有一刻钟,手下有微微一震的感觉传来。
她这才将车窗的帘子稍稍抬起一点,只露出微微一条缝隙,足以让她望向来路。
当先之人骑一匹健硕黑马,身着暗枣红色的刺绣官服,披着黑色暗纹大氅,一路疾驰而来,风掠过衣摆发出肃肃的猎杀之声。
他头上带着官帽,便叫人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那一双锋利的眉眼上。
他眉色浓重而眉形修长,眼睛明亮而形状锐利,放在那张轮廓锋利的脸上,寒冬水墨一般的肃杀惊目。
正是龙爪司指挥使,杨家八郎,杨简。
这是周鸣玉回到上京以后第二次遇到杨简。
上一次,是她入城之时,也是遥遥有人喊着百姓避让。
她穿着旧衣,被粗鲁地推搡到路边,看他骑着高头大马,半分眼神也没施舍给旁人,带着一身冰冷之气奔入京城。
再上一次,是八年之前,她尚是京城开国元勋谢氏的嫡系女儿,每日簪花待酒逍遥游,读书赏剑不知愁,听他好言好语地陪在自己身旁,问明日要不要出去看看郊外好风光。
那时候,谢家门楣鼎盛,尚未被抄家灭族。
那时候,她还叫谢惜。
那时候,杨简意气风发,是她谢十一娘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婿。
第2章
八年前,谢惜十二岁。
谢家是这上京城里最显赫的元勋显贵,谢惜自幼便过的是金堆玉围的豪奢生活。
但她倒不似别的高门女儿那样娇气。
虽谢家到这一代,只剩下二房一门从军,但无论哪房子弟,却仍旧自幼学习武艺。如此开国十二年,谢氏一门仍旧保有将门虎气。
谢惜用九节鞭最好,挨打多了,比别的姑娘家都皮实。
谢惜武艺好,却也爱美。京城高门的贵女之间,时兴什么样的衣裳头面样式,她总能赶在最前头,所以虽然年纪小,仍处处受各家兄姊们的夸赞。
那时候,同龄的姑娘家,属她风头最盛,最招人喜欢。
所以那时候,各家都说,杨八郎最是好福气。
杨简虚长她三岁,那时已是十分高挑的个子,眉眼长开之后疏阔清举,面目又英俊,是个十分意气的少年郎。
他自也是年轻一代里优秀的儿郎,岁数再长大些,只怕比他那些兄长都有出息。
只是每每听到这话,他都笑得十分开心,直接了当地接口:“能娶十一娘,自然是我的好福气。”
杨简不傲才学,不傲武艺,不傲家世,不傲相貌,偏偏傲于与谢惜早早定下婚约,青梅竹马长到今日。
谢惜是个俗人,喜欢杨简这样明目张胆的偏爱,喜欢杨简偏爱她带来的虚荣。
最关键的是,她的确喜欢杨简。
谢惜每日练武,每日习书,每日至少要与杨简见上一面。
那时候的杨简,虽还是个不必肩负责任的小公子,却也要跟随兄长出去交际。杨家有兄长是太子伴读,杨简偶尔也去东宫。太子欣赏他,常点名叫他一起。
许是觉得很久没有带谢惜出去玩,杨简那日特地在东宫告了假,回来约她次日上山去。
谢惜不在乎山上景色好不好看,但那日仍然满脸开心地答应了。
那是个春日的黄昏,暮色温柔,清风徐徐。杨简看见她笑,自己也轻松了些,拍了拍她的肩头,叮嘱她晚上早些睡,明早他来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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