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被冰得瑟缩了一下,爱丽西娅的眼眶里含着泪水,视线朦胧着抬头,不知道是什么。
是那个巨大的墓碑。
脑子本来被迈克尔搞得有些不好使了,在看见快要和自己紧贴的这墓碑的瞬间,她的神志顿时清明了许多。
隐约明白为什么迈克尔会放任她往前跑了。
又大又沉的墓碑静悄悄地立在床头,刻着迈尔斯的姓氏。
前面是个不太熟悉的名字,从这墓碑的年头和所处的地点来看,或许是迈克尔那个姐姐的。
有种被注视的错觉。
这种感觉,还有这个画面实在是太诡异了。
墓碑带着土腥气,那股死亡的味道瞬间涌入鼻腔。
鼻尖差点撞上,爱丽西娅跪爬在床上,只好再刻意地避着它,撑着打颤的胳膊,努力往后缩。
后面是迈克尔,逃脱一下子就变成了主动。
不止如此,任由她再如何想向后挪,他都不动一点,反倒让爱丽西娅把自己一点点地送了过去。
她好恨。
终于挪到了目的地,按着爱丽西娅的腰,迈克尔将人从床上抱起,换了个姿势。
身后面抵着硬墙那般的迈克尔,已经彻底没了退路。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膝盖跪在床上,被迫半坐起身,这个姿势让爱丽西娅难以维持平衡,手在半空中乱抓,下意识地就想找个能稳住的东西。
...只有那个该死的墓碑。
她别开视线,强忍了一会儿。
为数不多的力气几下就耗光,精疲力尽,还是抖着手,耻辱地扶住了墓碑的边缘。
就好像给了迈克尔个不得了的信号,他呼吸加重,立即朝前俯身,直接就带着把人压在了那上面。
大半个身子改为和墓碑紧贴,比起物理意义上的冰凉,反倒是一股别样的寒意要来得更猛烈些,惊得她下意识地瑟缩,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彻底没法再和它保持距离,爱丽西娅真的要哭了:“...你疯了?”
她努力强撑着,想保持距离,但迈克尔压根没给她这个机会。
愈发虚软无力,几乎要贴着倒在墓碑上。
迈克尔对着墓碑换了好几个角度,像是在给墓碑直播,也不知道究竟想借此表达什么。
但是他的心情不错得可怕。
精神病之所以是精神病。
墓碑被滴下的水弄得湿漉漉的,在窗外透过的月光下,反着亮晶晶的光。
月光光,心慌慌(一本正经)
一个觉得照片碍事,一个觉得猫猫玩偶碍事
随二百,从谜语人银行卡里扣——
第64章
第 64 章
会让人觉得迈克尔更精神病了的,还远不止这些。
他一定是对这个墓碑有莫名其妙的执念。
被他过分地抬起了一条腿,给墓碑看得更清晰了。
即便身子像个在海浪里的小船那样在抖,濒临失去平衡,随时都有可能会摔倒,爱丽西娅也还是努力地腾出一只手,把自己的眼睛捂住,一点都不想看。
她确实是在这之前学过一阵子瑜伽,柔韧度和平衡感都有所锻炼出来不少...
但没有像迈克尔这么干扰人的。
另一只手还是不得不虚扶着墓碑的边缘。
被撞得向前倒,下意识地按住冰凉的墓碑,稳住。
再很快地发觉摸到的究竟是什么,触电了一样慌乱地拿开手。
然后又被往前推。
爱丽西脸红得能滴血,也不知道这么对着究竟有什么意义。
她又羞又恼,实在是受不住了,含泪请求:“迈克尔,也差不多了吧...要不还是换个位置吧...”
已经绕着这个墓碑换过好几个角度了,就算墓碑是个死物、不会说话,但它肯定也看腻了。
甚至这不是看腻不看腻的问题,这个墓碑肯定是不想经历这些的。
甚至在今天下午之前,它应该还静静地沉睡在墓地里,保持安宁。
到底为什么要特意把它挖出来抗回家。
到底为什么要刻意地给这个墓碑看。
它只是个墓碑啊。
没有这么冒犯死者的。
甚至他们现在住着的还是个阴森森的凶宅,这样恶趣味地冒犯,真的不会惹出什么事吗?
一切都是迈克尔的错。
...仔细回顾一下这家凶宅的来源,前前后后看,也确实都是迈克尔的错。
他可完全不会往心里去,甚至现在正享受着这种怪异的交流呢。
爱丽西娅开始自暴自弃了。
大概是实践过后的感觉更加直观,动作受限,迈克尔意识到这个姿势并不是很方便。
他还是略带勉强地把爱丽西娅给拽了起来,摆弄了两下,换了个姿势。
把她拖着换了个方向,改为背朝那块大墓碑。
匍匐在毛毯的一角,上半身软软地趴在床上,视野画面顿时变成了床尾正对着的方向。
爱丽西娅小小地松了口气。
正对着的不是那个破墓碑,感官瞬间就好了不少。
至少可以欺骗自己忘掉那碍事的东西,好把注意力放在别的事情上,专心和难得出息的迈克尔交流。
那些疤痕的边缘粗糙,每次都能蹭到关键的地方。
折腾了这么一段后,难熬的阶段逐渐过去,似乎有点能适应了。
虽然没有那个小豆丁迈克尔可爱,但也有能拿得出手的优点。
大概。
爱丽西娅咬着手,舒服地半眯起眼睛,本来准备跟他说些好话的。
但脑袋猛地混沌了一下,她缓慢地眨眨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还是有哪里很微妙,怪怪的。
确实眼睛是看不见墓碑了...
但为什么感觉更不对劲,更奇怪了?
有种在把最关键的地方展现给那个墓碑看的错觉。
可能根本就不是错觉。
双手艰难地撑着床铺,爱丽西娅咬唇往前面看,带着哭腔的语气逐渐变得愤恨,饱含指责:“迈克尔...”
他可算的太好了,每一步都没浪费。
一如既往,迈克尔保持沉默,就只有闷在头罩里的喘息声。
听着心情很好。
爱丽西娅揪了揪毛毯,反抗不能,还是不得不自暴自弃地选择接受。
想开点,就只是个破墓碑而已。
和一块大点的石头没有区别,再怎么也是死的。
就当成是房子的一部分,没有什么特别的。
感受着手心里毛绒毯子勾起的瘙痒,她被吸引了注意,思维也随之发散。
说起来,毛毯肯定也被浸湿到泥泞了,要怎么继续用啊。
做家务的不是迈克尔,他就往角落里一缩,愣着发呆,倒是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居住环境。
很怕在这时候昏过去,甩甩发胀的脑袋,爱丽西娅尝试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这间卧室的门坏了一大半,把手也消失不见,那扇门本来是摇摇晃晃、被风一吹就会向外打开的。
可能是出于一些随手关门习惯,虽然用处不是特别大,但她还是找了个小桌子,抵在了门边那里。
迈克尔也不喜欢门敞开着,他回来之后注意到了那个小桌子,便也重新拽着把门抵住了。
不对,他拽错了。
那个不是小桌子,是更沉重的、放着苹果和小蛋糕的大桌子。
爱丽西娅欲言又止,很想小声地说一句某个精神病真是一身蛮力无处使。
胳膊一软,猛地向前倒。
...他挺有地方使的。
略微失神地哑声了一会儿,脑袋里就快要闪过一道白光。但爱丽西娅的耳朵突然动了动,似乎听到了些奇怪的声响。
外面好像有声音...
是踩地板和说话的声音?
她一激灵,略微睁大了眼睛,连忙地用手捂住嘴,仔细辨认。
不对吧,这里不是迈尔斯家吗,为什么大半夜的会有人来?
甚至还是往楼上来?
难不成是FBI?可是他们不应该反应得这么快才对。
越来越近了。
不过那些脚步声凌乱,不像是一个人,也没有要刻意隐藏行踪的意思。
不是警员。
那就更离奇了。
为什么会有人大半夜的往这边来啊!
因为这意外的惊吓,爱丽西娅迟钝的神经一下子清明了许多,身子也因为紧张而本能地微微发抖。
她紧紧地抿着唇,那边越是逼近,就越是不敢发出一点点的声音,硬是把快到舌尖的呜咽咽了回去。
这让迈克尔很是不满。
他的动作一直没停,见爱丽西娅迟迟不发声,拽着她腰的手松开,改为拽住她的胳膊。
箍住纤细的手腕,将其用力向后拉,直接把已经和床面紧贴的人蛮横地拽了起来。
爱丽西娅差点惊呼出声,很想扭头瞪他一眼,不知道他到底又要发什么疯。
挣了挣胳膊,无果。
她只好咬着嘴唇,很小声地提醒:“停下,先放开我,外面有人来了。”
门是从里面用重桌子顶住了,但是那个门的损坏程度可实在有点糟糕,上半部分直接坏掉了三分之一,破着个大洞。
就算是她的身高,往门外一站也能看个大概,再稍稍踮起脚就能将里面看得一清二楚。
迈克尔完全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更没有要把人放开的意思。
爱丽西娅甚至都在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听见。
这家伙知道现在的状态有多尴尬吗。
她才刚产生了要在哈登菲尔德定居生活下去的念头,要是才到小镇的第一天就被撞上,被发现在迈尔斯家的凶宅做这个...
人生无望。
如果说一切都是迈克尔·迈尔斯强迫的,她只是个可怜的受害者,这个说辞是不是更合理一些...
完全没有好到哪里去。
越是努力地要向下躲藏,迈克尔就拽得更用力,就是不让她再重新缩下去。
爱丽西娅的嘴唇动了动,要不是碍于那些杂乱的脚步已经停在了不远处,她真的要开口骂他了。
怕的要死,提心吊胆的,恨不得自己就是那个静悄悄的墓碑。
刚刚就该放任自己昏过去才对。
她试图侧过头,用慌张的眼神表达[你真疯啦?]的情绪。
迈克尔低着头,那双藏在头罩后的眼睛昏暗,一眨也不眨,含着隐秘的光亮。
“...”他带着头罩,脸也露不出来,又是个精神病,他当然不在乎了。
他早就疯了。
处在这种情况下,他就只会示威地加大力气,歪着脑袋试验她什么时候肯放弃抵抗。
爱丽西娅不敢发出声音,她眼角憋得发红,眼泪顺着向下掉。
“迈克尔,”她很小声地开口,试图跟他商量,“我保证不看,而且你这时候也不是很需要的样子。”
爱丽西娅夹紧了腿,脚趾头扣了扣,算是现在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要不...把你的头罩给我吧。”
彻底的自暴自弃。
迈克尔用居高临下的眼神表达拒绝。
来不及再说些什么了,那些突兀的脚步声已经在门外停下。
爱丽西娅只好止住声音,死死地咬住嘴唇,不敢抬头看。
双眼紧闭,羞红了脸。
但没有被惊诧到了的停顿,也没有什么不应该的惊呼。
那些说着话的声音照旧,甚至要比此时的她还要忐忑和紧张。
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爱丽西娅朝着门的放向看去,却并没有看见往里瞧的身影。
门外确实是在窃窃私语,内容和声线都很是稚嫩。
“我还是觉得这个房子阴森森的,不会闹鬼吧...”
“你怎么胆子这么小,不是说好来探险的吗。”
“对啊,这样才显得我们胆子大,而且万圣节很快就要到了,说不定还能在这个房子里找到好道具呢!”
“可是这是个凶宅啊,大人还有镇子来的警察都说不要靠近,万一那个凶神恶煞的迈尔克·迈尔斯就藏在这里面呢...”
“应该不,不会吧...”
“我们还是回去吧,总感觉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他们打起了退堂鼓,面面相觑,陷入了一时的寂静。
说话声一停,某些别的声音就变得明显了起来。
其中一个缩了缩肩膀,有些惊恐地走出了几步,扭头和同伴确认:“里面是不是...有声音?”
几人静下来,竖起耳朵,仔细地辨认。
“有闷着的呼吸声,听着就不像是正常人。不会就是那个据说逃脱了的精神病吧?”
这个猜测将害怕的情绪放大了更多,一想到那个精神病说不定就在门里面守着,甚至有可能已经发现了他们,就止不住的腿抖。
“等一下,”有小孩儿注意到了更多,有些迟疑,“是不是还有好像在扇人巴掌的声音?”
“啊?不会是那个精神病在打人吧...”
“有可能,像是精神病能做出来的事情!”
一阵窸窸窣窣,似乎是想踮起脚,偷摸地向里面看一看。
但是他们太矮了,根本就没法透过门上的破洞看到里面。
叽叽喳喳的声音还在继续:“真的是在打人吗?可是被打了不会喊出声吗,每次我妈打我我都哭得很大声,但是里面好安静啊。”
“会不会被打的是个哑巴?”
“可是大半夜的为什么要在这里打人,这不好吧...”
“我妈说了,精神病的脑子和正常人不一样,越是不正常才越正常。”
“有道理。那我们要不要想办法救救里面的人啊,被精神病打也太可怜了。”
推着门,努力地晃了晃。
推不开。
“你笨吗!我们这样的话岂不是就要被那个精神病发现了!要偷偷的才行!”
“对哦...”
“说起来,我们能打得过那个精神病吗?”
“是不是有咕叽咕叽的水声...怎么办啊!是不是被打的流血了啊!那个精神病手里是不是还有刀啊?”
“要不我们去找大人吧...”
“那挨打的就变成我们了。”
这句话过分真实,让几人再度陷入了沉默。
过了又半分钟,经历了剧烈的心理斗争,还是觉得良心不安:“我觉得,我们应该做好事...”
在他们怀抱着恐惧、忐忑、挣扎的这段期间里,由于注意力被分散,没能注意到附近发生的其他变化。
也就没有听见自后方而来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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