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换了个破房子,还有点不适应。
爱丽西娅呆坐了一会儿,甩甩头,扭头看向身边躺着的迈克尔。
那个头罩有点碍事,但至少还算能看见里面的眼睛。
无神地睁着,迈克尔瞧着很是清醒,没有丝毫的疲倦,静悄悄地躺在他自己家、看他家的天花板。
很惬意。
听见她坐起来,还多看了这边一眼。
察觉到投来的视线,爱丽西娅习惯性地拽着毛毯,挡住了露在外面的胸口,但突然又感觉好像很没必要。
身上黏黏腻腻的,感觉还沾上了灰尘。
抬头看了一眼不太妙的天花板,可能不太是错觉,那上面有在窸窸窣窣地往下掉灰。
她昨天下午刚到的时候还没...
好了,知道为什么了。
这地方暂时是真的没办法住,爱丽西娅有点受不了,只想尽快换个适合正常人的地方,把自己好好收拾一下。
迈克尔稳稳地躺着,看起来很享受这种居住环境,但她真的做不太到。
“这个房子没有水和电,我要去镇子的旅馆洗澡,顺便还能吃个早餐,”爱丽西娅用视线找寻自己散落的衣物,余光不小心落迈克尔露在外的身体上。
她的声音顿时被晃得卡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小声:“你...你也一起吧。”
如果能再找到一身能换的工装就更好了。
散落的衣裙掉在床尾的脚边,隔着个挡在中间的迈克尔。
爱丽西娅轻手轻脚地向那儿挪,想去拿自己散落的衣服。
但这个位置有些不方便,迈克尔整个人摆在那里又实在占地方。没有多余的力气跨过去,她不得不压在迈克尔的身上,伸着胳膊用指尖去够。
胸口似乎压在了个不妙的地方。
毛茸茸的,痒得突兀。
爱丽西娅装作不经意地悄悄避开,努力把注意力放在前面的衣服上。
有什么东西很明显地顺着流下。
腿根滑腻,随着动作,自己的身上反倒有了更加难以忽视的变化。
尾部细长,伴着重力滑落,坠出了黏腻微凉的丝。
朝下的那头,好巧不巧地沾在了迈克尔的胸口上。
大腿下压着的胸腔随着呼吸起伏,感触分外地明显,让爱丽西娅动作僵硬了几瞬,一下子就羞红了脸。
这吸引了迈克尔的注意,微微垂眸便能瞧见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爱丽西娅听见有胳膊摩擦床面,抬起来的声响。
随后便一痒,感觉到有粗糙的手指疑惑地在那里刮了一下。
她已经能很准确地捕捉到迈克尔的情绪变化了。
那动作似乎还略带嫌弃,也不知道到底在那里嫌弃些什么。
“...这不是我能控制得住的事情,”爱丽西娅暗暗咬唇,嗫嚅着解释,忍不住有些羞恼地瞪了他一眼,“而且你自己的东西你嫌弃什么,精神病。”
骂他精神病已经要骂习惯了,这几个字十分顺口,都快变成了另外的昵称。
而且也没毛病,迈克尔他不确实是精神病来着吗。
换个方向瞧,一眼就能瞥见那个过了一晚上也依旧没有拿开的墓碑。
上面还是亮晶晶的...
这家伙不止是精神病,还是流氓。
爱丽西娅不再搭理他,继续去捞自己的衣服。
指尖勾到了一角的瞬间,视线顺着落在床下边的地上,突然注意到了什么。
毛茸茸的黑猫玩偶好险和灰暗的地板融为一体,如果不是那双金黄色的瞳孔足够耀眼,爱丽西娅险些没能发现它。
是昨天被迈克尔一把抽走的黑猫玩偶,原来被扔到了这里。
还以为要找不到了呢。
爱丽西娅刚准备再蹭一蹭,顺手把它也从地上捡起来,但某个精神病却有了新动作。
不知道他的脑子转到了哪里去,不仅没有把手收回,反倒指节探入,往外抠了几下。
...他完全不在意他自己身上会变得更脏是吗。
爱丽西娅下意识地唔了一声,放弃了挣扎的想法。
在这方面,她最近习惯了自暴自弃。
算了。
反正迟早都是要弄出来的。
指尖用力,揪弄着衣角等待。
视线胡乱地扫,重新落在了地上的玩偶上。
盯着它瞧,爱丽西娅突然疑惑地眯起眼睛,感觉那个黑猫玩偶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它为什么和那个墓碑一样,在透进来的阳光下显得亮晶晶的?
“...嘶。”忍了一小会儿,还是倒吸了口冷气,选择默默向前逃开。
不行,不能让迈克尔来,他下手太没轻没重了。
撑着胳膊,努力地从迈克尔身上爬了过去。
爱丽西娅终于成功将地上的玩偶捡起,沉默地看清楚了它的模样。
可怜的、沾上了不明液体的猫猫玩偶。
一看就是某个头罩脑袋的杰作。
她说怎么半途中突然感觉腰被垫起来了呢。
心情有些难过,爱丽西娅转头,刚想指责迈克尔的所作所为。
视线落在他胸口,也是自己刚刚趴着的位置。
一下子就哑了声。
算了。
他现在和那只黑猫有什么区别。
脏死了。
肯定是不能指望迈克尔自己能去耐心处理,爱丽西娅叹了口气,只好扯出几张湿巾,微微别开视线地给他擦拭。
窗外的天空蒙蒙亮,新的一天到来,不能继续沉湎在昨晚的荒唐中了。
没有留给她那么充裕的时间。
“哈登菲尔德最近还是有探员在蹲守的,这里和哥谭不一样,你能不能...”爱丽西娅想了想,试图寻找一个把话说得更委婉的方法,“稍稍控制一下自己,不要在这里杀人?”
爱护一下他的老家吧。
“惹出乱子来会被盯上,很麻烦的,我们不是还要在这儿找线索吗。”
[——哥谭那边的教会只是德鲁伊教会小小的一个势力,他们解决不掉整个教会,所以不如去找当初骗了迈克尔的那几个。]
以帮迈克尔报仇为由,提议来的哈登菲尔德。
但迈克尔这时候却对此兴致缺缺,似乎对报仇没有太大的兴趣
躺平,动也不动,就这么静悄悄地看着她给他擦胸口。
气息分外平稳,似乎什么都没在思考,和那天在教堂暴怒的状态截然不同。
一副回家了,准备就此彻底隐居的样子
这让爱丽西娅有些拿捏不准,暗暗地抠指甲,更细致地观察他的反应。
一点点地把那些半干不干的印子擦掉,她抿起嘴,弱声试探:“迈克尔,你在听吗?”
表面上是为了迈克尔才离开哥谭来这里,但其实不全是。
有某位健身教练友情给出的通风报信,她能知道国会和FBI那边的调查进展。
针对家族九头蛇的调查愈演愈烈,快到了关键的地方。
等机会,掐算走向和时机。
纽约、哥谭、哈登菲尔德还有之后的地点...计划铺成了一张大网。
成功抵达哈登菲尔德之后,她需要迈克尔的力量。
利用迈克尔,结束警方针对她的诸多调查,处理掉要把她抓回去的家族力量。
他们即将会‘找到’的,根本就不是当初骗了迈克尔的教会成员,而是与她家族势力相关的成员。
九头蛇的成员和德鲁伊教会牵连不浅,有可以趁机利用操作的空间。
取得迈克尔的信任,让他和德鲁伊教会反目成仇,离开哥谭,抵达哈登菲尔德。
然后,将迈克尔的报复与仇恨转移到他们的身上。
要么在计划实施的途中失手死亡,要么就让一切尘埃落定。
一开始确实是这么想的。
嘴唇动了动,但爱丽西娅没再多过问,将脏了的湿巾放下,背过身,默默地穿上了衣服。
床榻一轻,身后的家伙有了动作。
脚步声渐行渐远,迈克尔站起身,缓缓地从卧室里走了出去。
“...走了?”
他是怎么回事?
略带忐忑,爱丽西娅扶着墙,放轻着步伐走下了楼。
扫了圈一楼的房间,在厨房里看见了那道身影。
听见了爱丽西娅靠近的声音,迈克尔侧过头,直直地盯着她,似乎是在等着她的反应。
他手里正握着一把30公分长的厨刀,上面似乎干涸着快变成黑色的污血,看着很有年头了。
见爱丽西娅走来,他伸出了握着刀柄的手,横在了她的眼前。
不像是要做什么的样子,辨认了下他的眼神,爱丽西娅试探地问:“是要...给我的吗?”
没有否定。
而在爱丽西娅尝试着摊开手心接过时,迈克尔松开了紧握着的手,默认地将其放在了她的手里。
低头打量着手里沉甸甸的凶器,发展得突然,爱丽西娅还有些懵。
迈克尔反常的动作,一般来说都有特殊的意义。
就比如说他突然搬回来、非要展示的墓碑。
这该不会和那个墓碑...这该不会就是当年捅人的那把吧!
手微微颤抖。
他到底是藏哪里了,为什么没被警察带走。
为什么送她...?
有些奇怪。
但这算是...礼物吗?
精神病的心思果然就是不一样。
不过,他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态度。
头顶上方那道发闷的呼吸绵长,一如既往。
她目光微动,身体僵住,不敢抬头看迈克尔,还是头一次直面到名为害怕的情绪。
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好不容易才让迈克尔变得不一样。
如果他觉得自己骗了他怎么办。
如果就保持这样继续下去,不去管那些计划的话呢...
看着小...长刀,爱丽西娅咬着嘴唇,有些动摇。
她略微发抖地长舒了口气,让自己表现得不要那么叫人怀疑。
想要伸手去够他,却因为身高差而停住,只好转而拉开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将长刀暂且放到桌子上,爱丽西娅站在迈尔克的两腿间,手指尖摸向了他的头罩。
对方本能地向后躲了下。
“就一点点,放心。”
他没再动了。
指尖没入头罩的底部,轻微地向上掀起。
脖颈,下巴,嘴唇,一点点的暴露在空气之中。
到了这里便彻底停下。
爱丽西娅探身,睫毛微颤,吻了过去。
很轻柔、很认真的吻。
逐渐用力,直到自己呼吸不过来才松开。
“对不起。”爱丽西娅轻声。
可是她不能一直逃避躲藏。
她想要彻底的自由。
头罩上挪,将迈克尔的眼睛彻底挡在了橡胶面具后面,一时什么都瞧不见。
当视野再次变得清晰,爱丽西娅已经拉开了距离。
她眼尾泛红,正忙着整理着凌乱了的裙摆和衣领。
“我要出门了,”爱丽西娅别开视线,没有去瞧他,似乎是有些害羞,“那什么,虽然说是去找个地方洗澡,但你至少先把衣服穿上...”
放弃了迈尔斯家,还是在小镇的某家旅馆里开了间房。
在放满了热水的浴缸里泡了很久,爱丽西娅的思绪有些乱。
水声哗啦,拿过浴巾,依旧还出神着向外走。
门才被打开,垂着头,目光落在花纹复杂的地毯上。
“洗干净了吗?”
“嗯...嗯?”
迈克尔可不会说话。
茫然地抬起头,爱丽西娅朝前方瞧去,并未找到某个暗中跟着的头罩身影,反倒是瞧见了个另外熟悉的家伙。
汉尼拔坐在床边,优雅地翘着腿等待,正阅读着近期工作所需的报告。
听见爱丽西娅从浴室走出,头也没抬,只是单手拍了拍身侧的床榻,示意她自己过来。
攥着浴巾的一角,爱丽西娅小步地挪了过去,有些拘谨地坐下。
她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但身边的人却先一步打断。
将手中的报告合上,避着身侧氤氲着的湿气,放得更远一些。
汉尼拔的声音淡淡:“坐到里面去。”
《定情长刀》
《你完了,你坠入爱河了》
《汗流浃背了吧小白脸》
第67章
第 67 章
房间里并没有迈克尔的身影,他似乎刻意避着人,不知道藏哪里去了。
不知道何时进来的心理医生态度平常,自然得完全不像是擅自进入的样子。
虽然和汉尼拔认识了许多年,但每次他用这种语调讲话,再加上那没有过多表情的神情,都会让人有些忐忑,一下子就没了气势。
按理来说该是商量的口吻,但完全没有留出任何可以拒绝的余地。
爱丽西娅在他身侧拘谨的坐着,听见那声要她坐到里面去的命令,微弱地缩了下腿,下意识地要配合。
不过反应过来状况后,动作还是顿了一下。
关着门的旅馆房间,身上只有一件吸了水的薄浴巾,床边还坐着个表情淡淡、准备伸手去拿什么东西的男人。
这个画面很难不被一眼误会。
爱丽西娅不免提心吊胆了起来。
她环视一圈房间,谨慎地再次地确认了下,寻找会不会有在暗中观察着的迈克尔的身影。
没有。
意外地松了口气。
...奇怪,这种好像背着迈克尔做错事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不对,就算他在角落里看到了,以他那奇怪又难测的思维方式,他能往那种方向误会联想吗。
说不太准。
心情有一瞬间变得微妙。
汉尼拔头也不抬,不过碍于那话有些歧义,还是随口解释了一句:“来吧,我给你涂药。”
除了工作忙的一沓文件以外,他的手边还放了个小药箱。
药箱被打开,露出了里面各式各样的药。
将需要的挑出,又从侧面拿出了医用乳胶手套。
虽然有些犹豫,但身体那种不适感实在没法忽视,爱丽西娅还是轻轻地蹬开拖鞋,坐到了床里面去。
视线偷瞄那边,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将包装口撕开,娴熟地戴上。
伸展手指关节,做好了准备。
明明只是个精神科医生,却会随身携带着这种东西。
这位医生的洁癖一如既往,刚刚那句‘洗干净没有’就很能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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