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淼“嗯嗯”敷衍应着。
通话结束后,烟淼投入游戏的怀抱,和段一鸣玩得火热。
只需要赢一把,她就能顺利升段。可老天爷像是和她开玩笑,输一把赢一把,交替着来。
分上不去,又给人无限希望。
烟淼狠狠咬着后牙槽。她生来倔强,非得在今晚将段位升上去。越打越泄气,枪法越来越烂,被队友开语音喷人体描边器。
最后一把眼看胜利在即,结果烟淼手榴弹没扔出去,扔到墙上反弹回来把自己和队友炸死了。
“…………”
队员开麦说了最后一句话,“妈的,遇到傻逼了。”
烟淼心里直接破大防。
段一鸣开麦骂回去,人早就退出房间了。烟淼瓮声瓮气:“他骂得没错,确实傻逼。”
段一鸣没有安慰她,而是说:“快看我给你发的视频。”
烟淼打开,是一个外卖员送外卖的视频,外卖员可怜兮兮被保安拦住,保安嫌弃道:“送外卖的不能进。”
外卖员有些冒火:“人是不是也不能进?”
保安摆摆手,厉声道:“车停外面,人从那边进。”
这有什么好看的?烟淼一头雾水。
就在她准备退出时,保安身后的升降杆狠狠敲了他一棒。他火气蹿得冒出来,指着前方气愤地对外卖员说:“那里有个大门,叫你往那边进!”
外卖员憋笑,瞬间消了气:“哦哦,不好意思。”
烟淼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接着视频里的保安的脸变成了表情包。
用方言吐槽:“硬是给他讲百八十遍才能听懂,讲了不能进就是不能进咯,我是在给你耳朵里吹风吗,害我脑壳敲着个大包包……看着我被敲了,哦不好意思,你开心了,这分钟你气消了,我火气上来了。”
太沙雕了。
又惨又好笑。
虽然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快乐上很不道德,但烟淼一扫游戏带来的阴霾。
她捂着笑疼的肚子给段一鸣发了一长串哈哈哈。
段一鸣开语音:
“我要下线了。”
“淼宝乖啦,明天再陪你玩。”
烟淼的心脏被最后一句狠狠击中,她像个被哄得异常满足的小宝宝一样弯起唇角笑。
“谢谢你,小段。”
段一鸣欸一声,“不接受嘴上道谢。”
“那你想要什么?”烟淼好心情地问。
段一鸣哂笑一声,“先记着,再说。”
退出游戏后,烟淼伸了个舒坦的懒腰。她走到饮水机前接热水,路过冷晓雪堆满书籍的书架时,空空的脑袋忽然想起件事来。
与此同时。
站在女寝楼下长达两个小时的闻泽被人围观。
“他等谁啊?”
“美术系那女生吧。”
“他等好久了,我出去吃饭的时候看见他在,回来还在。”
“呜呜呜好痴情。”
“这和我听说的泽神完全是两个人,成望妻石了。”
“好惨……他是不是生病了,怎么一直咳嗽?”
几个女生假装聊天一直观察泽神。
他静静地站在树下,对周围的喧嚣嘈杂视若空气,脸上的表情也很淡,只是偶尔握起拳头掩在唇前咳嗽的模样,让人觉得可怜。
又过了十分钟。
闻泽终于收到烟淼的消息。
—抱歉
—和段一鸣打游戏打忘了
—不用指导我了
—我自己改
树叶簌簌响动。
春天的风是温煦的,可吹在闻泽身上像是冷进了血肉里,比寒冬腊月还刺骨。
他垂下手,转身离开。
众人注视下。
一贯挺拔惹眼的背影在此刻落寞至极。
第49章 不追了
烟淼回完消息给自己泡了杯速溶咖啡提神醒脑。她一边端着马克杯小口地抿, 另一手摁下笔记本开机键。
屏幕发出幽蓝色淡光。为了以防修改论文时分心,她发狠将手机关机扔进抽屉锁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烟淼停下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动作, 扭头看去。
“今天好早回来, 你们没去图书馆?”烟淼问。
张佳宜和冷晓雪前后进来, 冷晓雪往厕所走,张佳宜边放包边回答,“去了啊, 快闭馆了被保安赶着走的。”
闻言, 烟淼回正头看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显示。
她习惯将底栏的字调得很小,不细看容易忽略。
原来已经十一点了。
张佳宜拉开椅子坐下, 弯腰从桌底拿出双拖鞋,“我和晓雪去二田跑了两圈,今天比平时回来得更晚。”
换好鞋后,张佳宜站起来走到烟淼身后, “女人, 你怎么回事?”
“改论文嘛。”烟淼拉开抽屉, 摸出手机开机, “没注意时间。”
“我是说泽神。”张佳宜的声音在她头顶悬起。
不知为何,无论是从谁的嘴里吐出这个名字,烟淼听见总觉得心脏一紧。
烟淼坐姿特别差, 这会儿正盘着腿,将身体扭转九十度往后看,对着张佳宜表情迷茫,“啥?”
张佳宜目光掠过她脸, 投向桌上的笔记本。
Word界面,字体调得很大, 光标停在句号后面。
烟淼循着张佳宜的目光看去,恍然明白她在说什么。
盘腿坐久了腰疼,烟淼将腿放下,仰头拉伸脖颈,欢迎加入企,鹅峮司尔咡二呜救一死七大臂后夹,做了个舒展身体的扩胸运动。
懒洋洋地解释:“只是交个期末作业倒霉被老师看上了,我又不是学近代史的,写不出来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再说了,杀鸡焉用牛刀,犯不着请尊大神来鄙视我。”
“你确定是‘请’不是你把人家扫地出门?”
这句话的深意烟淼还未领悟到。张佳宜眯起眼继续道:“淼宝,你的心比我想象中的还狠呐。”
烟淼一头雾水:“你在图书馆学疯了?”
“我今天一直摸鱼。”张佳宜羞羞答答道:“本来不想搭理老乡的,莫名其妙就聊起来了……哎,没聊什么,一个晚上就过去。”
烟淼盯着她:“你在说什么?”
张佳宜,“我说今晚在图书馆和周宇聊天。”
“不是这个,是上一句和上上句。”烟淼说:“我把闻泽扫地出门以及我心狠。”
张佳宜拍拍她肩膀以示安慰,“我倒不觉得你心狠,是他活该。但泽神的粉丝骂你骂得很难听。建议你下次找个偏僻角落教训他,往死里欺负,不要被那些女人看见。”
“不是——”烟淼抓了两把头发,“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一会儿闻泽粉丝,一会儿偏僻角落,还往死里欺负。她是变态吗?
张佳宜被她的反应弄得楞了一愣。
大脑飞速运转,不愧是学法律的,思维能力极佳。
“你把闻泽晾女寝楼下吹风等两个小时的事难道是乌龙?”
“啊???”
每个字都听清楚,但连在一起烟淼理解不了。
“照片在群里传疯了,当事人居然不知道?”张佳宜觉得奇葩,将照片发给烟淼,“你自己看手机。”
偷拍的人角度找得不错,将闻泽拍得既高又帅,背景是一棵长出新叶嫩芽、翠绿欲滴的大树,衬得人非常干净清爽。
就是莫名其妙透出一种忧郁气质,像是要穿透照片而来,直扑脸上,让人产生心揪的错觉。
烟淼指腹滑动,将照片放大。
她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了,照片里的闻泽双手抄在兜里,眼皮垂得很低,眼尾也是向下撇的。嘴角轻轻抿起,幅度同样朝下。
长而密的深黑色睫毛半遮住瞳仁,隐约窥探出一些湿漉漉的情绪。
他几乎没露出过这种表情。
就好像。
一只可怜巴巴没人要的小狗。
“她们骂我什么了?”烟淼退出照片,问张佳宜。
张佳宜不打算讲给她听,摆摆手,“知道了闹心。”
烟淼善用搜索,在大眼仔上搜了关键字,果然有人用小号建话题楼骂她。
说她是渣女,不知好歹,故意伤害闻泽。
“他说在寝室楼下等,又没说已经在寝室楼下了。”烟淼也很委屈,胸口闷闷的。
她的思维很简单,认为闻泽的意思是说:等她忙完回消息,他再过来在寝室楼下等她。
谁料想,游戏打上了头,一晃两个小时过去。
烟淼往下翻聊天记录,忽然发现罗肃师兄给她发过消息。
烟淼有一个坏习惯,从不消除无效信息,也不屏蔽各种群,她可以对上千的红点视若无睹。
罗肃师兄的消息发送时间是凌晨六点半,早就被班级群,团购群,各种各样的公众号推送顶到老后面去了。
消息简短,两条一共七个字。
—闻泽生病了
—高烧
烟淼指腹在两条消息间来回滑动,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上不去也下不来。
怪不得那些骂她的人说,泽神等在楼下一直咳嗽。又联想到几个小时前的通话,闻泽声音都沙哑得不像他了。
这难免又让烟淼想起闻泽上山找她的事。
找了大半夜,找到后又将外套脱给了她。
生病是意料之中的必然,再健康的人也禁不起这样折腾。
这刹那,烟淼心底升起几分愧疚。
“我这是造得什么孽。”她闭了闭眼睛,往后踢开椅子,打开衣柜翻找衣服。
“你要出去?”张佳宜瞪大眼问。
烟淼随意拎了件外套,“我看看他去。”
“我说淼姐,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张佳宜拉住她,“宿舍已经关门了。”
烟淼一怔,衣服拎在手上。
“关了?”她看着靠近厕所没人在的床位,“那为什么顾青还没回来?”
“她在群里说了,今晚不回来。”
“她去哪儿了?”
“不知道,我问了,让我别管。”
烟淼哦一声,将衣服挂回去。
张佳宜不太确定地试探:“你在心疼他?”
“心疼谈不上。”烟淼看着张佳宜解释:“我真没那么坏,我不是故意的。”
张佳宜走过来,摸摸她头,“没关系,就算是故意的又怎样,你忘了他把你扔下车的事了?”
烟淼抿着唇,眼里的委屈当即浓了几分,干巴巴地道:“我没忘。”
“感冒而已。”张佳宜说:“又不是要死了。”
-
星期三下午,本来打算和闻泽在画室改论文的。
但现在论文不需要改了,这课……烟淼想来想去,最终还是翘了。
她打开游戏没几分钟,段一鸣上线了。
段一鸣问她怎么在课堂上打游戏,烟淼没有隐瞒,“翘课了。”
“不怕被老师发现?”
“发现了再说。”烟淼反问他,“你怎么没训练?”
段一鸣回答:“脚受伤了,这一周休息。”
田径运动员的腿可宝贵了,比命根子还重要。段一鸣正处于上升期,烟淼皱起鼻子,“严重吗?”
刻意压低的声音顺着网络传来,“怎么?担心我?”
烟淼毫不掩饰地“嗯”一声,捡起把AK,“你不会是故意受伤的吧?”
段一鸣沉默了会儿,“我脑子有病?”
“训练太辛苦,受伤就可以休息打游戏了。”
段一鸣笑了笑,问:“你是不是经常干这种事?”
烟淼操控人物走位,故作吃惊语气:“哎呀,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段一鸣说:“我能看出来的东西多了去了。”
烟淼对着树干打了一梭子,“比如?”
“你想去范荔知个人展。”
烟淼换了把枪,啧声道:“我转发了海报,看过我朋友圈的都知道我想去,这不算。”
范荔知在国内不出名,只能算小众画家,为人却特别睥睨清高,每次开展只开放一百个名额,说是人多会破坏他的画展。
虽然不知道怎么个破坏法,但烟淼看其他展时,又挤又吵的环境确实会让艺术观感体验变差。
范荔知画展的门票售价不贵,但逼格特别高。抢到票不代表有资格入场,还需要回答问题。
说好听是创作者和欣赏者双向选择。
说难听就是,范荔知觉得有人不配看他的画。
业内骂声一片,可挡不住像烟淼这般喜欢她画风的追捧者,前仆后继为其买单。
烟淼头一次抢到票,满心欢喜准备去看展。但是——
她被筛了,堂堂A大美术生居然被筛了!
想到这事就很难过。烟淼语气倦倦:“网传范老师很多作品不现于世,只在个人展上展览,去不了真可惜。”
段一鸣没接这个话题,而是问:“昨天你说感谢我,问我想要什么,还算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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