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合家人的电话打不通,蔡先生没敢耽搁,连忙从车里下来。
刚踏进家门,鼻端便漫上一股铁腥味,混合着某种肉类变质的腐臭气, 几欲令人作呕。
这个味道让他产生了不好的联想,急走了两步, 客厅里的情形映入眼帘。
蔡先生震在原地。
只见客厅一片狼藉, 到处都是血迹淋漓, 仿佛误入了什么凶杀现场。
桌椅东倒西歪,墙壁和地砖涂抹上斑驳的红色, 屋子里血气冲天, 地上散落着血块一样的东西。
仔细辨认,那竟是被搅碎的皮肉和骨头!
极具冲击感的画面让他大脑一阵嗡鸣, 回过神后, 立马打电话报了警。
等待警察过来的时间, 他试图确认那些血肉组织是谁的,却发现家里空无一人。
而经过警察的进一步排查, 周围其他人家也是相同的情形。
整个村子被血洗一空!
警方在装有摄像头的便利店调取了监控, 毫不费力地从录像中看到了凶手的身影以及作案过程。
可令所有人震惊的是,凶手竟然是一个身高只有成人手臂大小的婴儿!
目睹这一幕的警察傻眼了, 他们强忍着心理上的不适,审视录像画面的真实性。
正当他们半信半疑,反复在村子里进行痕检勘验,以期取得更多证据的时候,队伍中两名警员的对讲机失去了回应。
其余警员找到他们时,遇害现场只余被撕烂的警服和零星碎骨。
面对受害者诡异的死状和来无影去无踪的凶手,警察不得不推测,这桩案子是异类所为,属于玄学事件。
他们迅速联系特调局,并退到外围,将村子封锁起来。
然而事态的严重性还在不断扩大,当天晚上,邻村就有走夜路的村民遭到了袭击。
直至特调局向云棠求援为止,“京泉村被屠”、“杀人狂魔现世”的流言在京市已甚嚣尘上,闹得百姓惶惶不安。
“我们得到消息后,当即派遣特调员在附近村庄驻守,同时布下驱邪阵法,只可惜还没追踪到怪物的去向。”郑磊目露遗憾,虚心请教道:“顾问,您知道这怪物是什么来历吗?”
云棠翻看完特调局提供的物证,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再加上先前的见闻,她几乎可以断定:“是鬼婴出世。”
众人:“!!!”
系统吃惊道:【宿主,我记得你替直播间的连线人[雪顶咖啡]取鬼胎时说过,鬼婴一旦成熟,就会一刻不停地吞食活物,京泉村的村民都是被鬼婴吃掉了吧?】
【没错。】
郑磊面色凝重,尽管他是没有任何修为在身的普通人,但鬼婴这个名词他并非第一次听说。
之前云棠向东淮特调局提供过鬼婴的信息,总局也收到了东淮分局的汇报,知道鬼婴的杀伤力有多强。
如果在京泉村作乱的怪物真的是鬼婴,再放任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他当机立断,吩咐下属道:“加派人手,务必以最快的速度找到鬼婴。”
云棠考虑片刻,说道:“我去京泉村看看。”
郑磊想起京泉村的惨状,明知云棠修为高深,看着她年轻靓丽的面孔,依旧忍不住提醒道:“京泉村如今满地血泥,局里一些小伙子看了都有心理阴影。”
“没关系。”云棠对他温和一笑:“我见过比这更可怖的画面。”
“那行,”郑磊只是出于对小辈的爱护之心提醒一句,并不是要干涉她的行动:“我让人带你过去。”
“大师,我能一起去吗?”一旁的蔡雯闻言,急忙出声问道。
云棠瞥了她一眼,点点头。
接应的特调员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才抵达京市东郊。
窗外的风景也由高楼林立的现代化都市,过渡为乡镇田园风光。
进村的路被封锁,车辆无法通行,只能徒步。
一见是局里的专车,守在村口的特调员快步迎上来:“是云顾问吧?”
云棠朝他颔首示意,目光投落在不远处的村子中。
放眼望去,村民的自建房高低错落,整个村子笼罩在浓厚的血孽之中,连一丝生机都感应不到。
特调员交待道:“我们在这儿守了两天,那东西没再回来过。”
跟前来接应的同事一番交流,他已经知道作祟的怪物就是传说中的鬼婴。
沿着村道逐渐深入,血腥气越来越浓郁,依稀可见路面沾染的血渍。
周围静得可怕,鞋底踏在空荡的街道上,甚至能听见回音。
这时候,镜澄忽然拍了拍云棠的肩,轻声道:“借一步说话。”
云棠于是脚步一转,朝着路边一栋民房走去。
“怎么了?”两人在房子门前站定,云棠纳闷地问道。
镜澄将手机递给她。
刚刚在车上,云棠便发现他一直在摆弄手机,好奇地接过来一看。
屏幕显示着微博页面,内容是一条半个月前的热搜话题。
——#京市怀孕女子跳楼自杀#
她不明所以地看向镜澄。
镜澄被困在废弃工厂二十多年,消息闭塞,为了尽快跟上这个瞬息万变的时代,净化煞气之余的时间,都被他用来浏览外界的资讯。
看到蔡雯的第一眼,他便觉得对方有些面善,细心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遍,才想起自己曾在热搜上见过她的采访。
他意有所指地望了眼同行的队伍,解释道:“那位蔡雯女士,是跳楼孕妇的小姑子。”
云棠意外地眨了眨眼,这才看向热搜内容。
半个月前,京泉村发生了一起跳楼自杀事件,村民拍下身怀六甲的年轻女人从自建楼房一跃而下,当场一尸两命的视频,发布在短视频平台引起热议后,又被搬运到了微博上。
网友原本义愤填膺,猜测她一定遭遇了什么绝望的事,,才会狠心带着肚子里的宝宝一起跳楼。
她自杀地点是在家里,因而女子的丈夫和公婆首当其冲,成了网友质疑的对象。
这场讨伐还没开始,视频的拍摄者就出来澄清了女子的身份。
原来这个跳楼的孕妇压根不是善茬,她的丈夫早在一年前就去世了,可她腹中的胎儿却只有八个月,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孩子不是丈夫的。
丈夫离世才四个月,妻子就和别人搞到了一起,还弄出了孩子,婆家自然不会无动于衷。
据村民介绍,公婆和小姑子怨恨女人的水性杨花,从不给她好脸色看,每天对她各自冷嘲热讽,孕中本来就容易多思,最终女人被逼出了抑郁症,一个想不开就跳楼了。
看完这则新闻,云棠将视线转向蔡雯的脸上,很快发觉对方面相中带着血孽。
窥探天机易遭反噬,她平日与其他人打交道时,如非必要,通常不会动用观相能力,也就无从勘破蔡雯的命运轨迹。
但一些东西已刻进本能,她也不是什么端倪都没察觉到。
比如蔡雯额窄颧骨高,这是典型的刻薄面相,说明她实际的性格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和善可亲。
之前云棠没有放在心上,只将她当成普通救助者对待,眼下得知了她在孕妇自杀事件的所作所为,不由露出深思的表情。
“孕妇一尸两命不久后,就有鬼婴现世,太巧合了。”镜澄说道。
“确实很巧,而且还是在丈夫去世后有的身孕。”云棠思索几秒,说道:“我们去问问她。”
打定主意,她随即转身回到队伍中,将手机页面摆在蔡雯眼前。
蔡雯被她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下意识望了过去。
屏幕上赫然是熟悉的文字组合!
“这是你嫂子吧?”云棠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对上她洞若观火的眼神,蔡雯顿感不自在,僵着脸点了下头。
“我想去她的坟墓看看,你们把她安葬在哪儿了?”
蔡雯嘴唇翳合了几下,生硬地说道:“这跟屠村的事不相干吧。”
云棠勾了勾嘴角:“那可说不定。”
她对蔡雯的抗拒视若无睹,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的回答。
蔡雯终于意识到她主动招惹了一个大麻烦,既有能掐会算的本事,还是官方人员推崇的顾问,在云棠面前,她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
况且,京泉村存活下来的不止她一人,只要云棠坚持,迟早能打听到那个女人的事情。
此时此刻,她颇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无力感。
她将云棠找来,是为了给惨死的父母报仇雪恨,万万没想到,第一个被审查的竟是自己。
僵持半晌,蔡雯最终败下阵来,颓然叹了口气,说道:“走吧,我带你们去。”
京泉村南面连接着一座小型山丘,以前是荒山,经过几十年的植树造林,如今已然成了松柏如盖的绿洲。
蔡雯带着他们踏上曲折的山路,来到一处缓坡,隔着老远的距离,指向一棵柏树说道:“就在那里。”
第96章
众人没有料到蔡雯口中的坟墓竟简陋成这样, 说是坟茔,其实就是一个隆起的土堆,不见任何墓碑和香烛,只有那棵柏树的树干上被红油漆画了两道杠, 充当记号。
蔡雯尴尬地别开眼, 找补道:“她做出了那种不要脸的事, 我们家愿意给她收敛安葬,就已经仁至义尽了。”
对她的解释,云棠不做评价,看了眼土堆的大小,蹙眉问道:“你们没有火化?”
蔡雯目光闪躲, 心虚地不敢吭声。
她们家对这个女人深恶痛绝,怎么可能凭白浪费几千块钱, 把她拉到殡仪馆火化?
云棠不再理会她, 走近一看, 坟头顶端的土块早已塌方,露出足球大小的窟窿, 从幽深的孔洞往里望, 还能看到埋在沙土中若隐若现的白骨。
土堆周围布满了抓挠、攀爬的痕迹,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坟墓里爬了出来。
云棠看得直皱眉, 神情愈发沉凝。
这座坟堆造得实在敷衍, 死者下葬时连张裹尸的席子都没有, 更别提棺木。
埋葬她的人或许存了报复的心理,坟坑挖得极浅, 土堆也垒得不高, 恐怕几场暴雨冲刷下来,坟墓里的亡者就得曝尸荒野。
有特调员于心不忍, 问蔡雯道:“她不是你们家人吗,怎么能这么安葬?”
“是她先对不起我们的。”蔡雯斜眼瞥着坟堆,脸上显露出浓浓的嫌恶之色。
“怎么回事?”热搜上的内容太过简略,众人只知道个大概。
蔡雯不情不愿地说道:“她叫吕晓卿,是我哥的老婆。据说是西南那边的人,家里重男轻女,父母想让她早早出嫁,收到的彩礼钱正好给哥哥娶媳妇用,但她不愿意嫁给比自己大十几岁的老男人,趁着爸妈不注意一个人偷偷逃走了。
她一路北上,跑到我哥所在的厂子里打工,后来两人就看对眼了。
我哥把她带回来见家长的时候,其实我爸妈对她是很不满意的,她们嫌吕晓卿不是京市户口,娘家还不省心,没结婚时口口声声说不会管娘家的事,谁知道以后是什么德行?
而且父母再有不对的地方,至少生了她养了她,她却明确表示不想赡养老人,我们都觉得她生性凉薄,记仇不记恩。谁愿意跟这种秉性的女孩成为一家人?
另外我还有一个疑虑,她对待亲生父母尚且如此,对我爸妈能有几分孝心?我担心娶这样的嫂子,爸妈老了日子会过得憋屈。
但我哥铁了心要跟她结婚,爸妈不同意,他直接偷了家里的户口本,二话不说就把证扯了,把我爸妈气得够呛。”
可想而知,这种情况下结合的婚姻,吕晓卿完全不可能获得男方家人的满意。
自从她嫁进蔡家,蔡雯的母亲对她哪哪都看不上眼,婆媳俩一点小事就能吵得天翻地覆。
更可气的是,蔡大哥娶了媳妇忘了娘,每次吵架都护着吕晓卿,孤立无援的蔡母只能拉上了女儿助阵。
蔡雯心疼父母,专程回去帮蔡母狠狠训斥了吕晓卿几次。
而吕晓卿也不是好惹的,反唇相讥说蔡雯是嫁出去的女儿,没立场管娘家的事,甚至撺掇蔡大哥把蔡雯的房间占了,改成杂物房。
这下更是捅了马蜂窝,蔡家父母重视儿子,对女儿也一样疼爱,哪能由着一个外姓人把亲生女儿赶出家门?
蔡父蔡母对吕晓卿的厌恶又上升了一个高度,家里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时常闹得鸡飞狗跳,成了村子里的笑话。
直到一年前,蔡雯哥哥在上班的路上出了车祸,整个人遭大货车碾压致死。
犹如晴天霹雳的噩耗传来,蔡家瞬间被愁云惨雾淹没,蔡母哭晕过去好几回,蔡父甚至突发心梗住进了医院。
老两口双双倒下,让本就不幸的家庭雪上加霜,那时候蔡雯怀着身孕,既要照顾父亲,又要安慰母亲,忙得分身乏术。
家里人仰马翻之际,谁也没想到,吕晓卿会主动将烂摊子接了过去,她强打起精神,四处奔走争取到赔偿款,为蔡大哥妥善料理了后事。
丈夫一走,吕晓卿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她沉默了许多,不再动不动与蔡母干架,一副决心为丈夫守寡的架势。
同村人看在眼里,私下都说蔡家小媳妇泼辣归泼辣,对蔡大哥是真没得说。
蔡母却嗤之以鼻,认为吕晓卿不过是贪图那笔赔偿款。
但儿子已经没了,她的精气神一下子垮了大半,也懒得计较那么多,儿媳妇想守着,她犯不着把人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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