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小心引导着他:“要不,你把你想说的话说完,万一咱俩说的是同一件事呢。”
“嗯?”裴子野活过来一般,看向陆元,嘴巴微张,在陆元的示意下,慢慢说出他的想法,“你要不,别喜欢他了。”
这次换陆元怔然,她睁着一对大眼睛,不解地注视裴子野,疑惑地“嗯”了一声。
裴子野以为没戏,难过地偏过头去,小声回复:“没什么,你就当我瞎说。”
“不喜欢他,还能喜欢谁?”陆元像是没看出他的伤心,乘胜问道。
裴子野眼眶泛红,很想看着她,吼出藏着心里许久的话:“可以喜欢我啊!”因为他认为,再也不会有人比他更喜欢陆元。
可是他不敢问,因为比起他的自以为,没有什么比得上陆元的喜欢。
陆元喜欢什么,比其他任何事都重要。
裴子野忍着哭意,时不时抖动双肩,抑制快要到眼眶的泪水。只是很快,他感觉有人扒着他的肩膀,试图把他转过去。
他知道那是陆元,便任由陆元摆弄。而陆元上前垫着脚,双手搭在裴子野的肩膀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裴子野竟长得这般高大。她得使劲踮起脚尖,才能借力转过他的身体面向她。
但如此高大的裴子野,本该所向披靡,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不能将他打倒,可这会儿他却透出强大底下,埋得很深的脆弱。
他不仅背着陆元红了眼眶,还在她想要把他转过来时,轻松就能办到。
陆元明白,这是因为裴子野没有挣扎。
在她面前,无论她要做什么,裴子野好像从来不曾抵抗。
第30章 第三十章
陆元轻轻松松地把裴子野掰过来。
此刻裴子野红着眼,觉得很没出息,怕被陆元看出来,就偏过头去,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陆元眨眨眼,想叫裴子野把头转过来,到了嘴边的话却咽了回去。
她朝四处扫射,见春桃她们都在忙,没有多的注意力,能够分散到他们这边,便松开握着裴子野肩膀的手,改为捧住他的脸。
可是裴子野实在是长得太高,搭他肩膀她就已经有些吃力,再想向上碰到他的脸,陆元得比之前还要使劲踮起脚尖。
结果一个借力不对,她直接栽进裴子野的怀里。
裴子野感觉有什么砸到了他的胸口,想也不用想,肯定是陆元。
他赶紧扶住面前的人,其他的什么也顾不上,忙不迭地担心道:“陆元,怎么样了,有没有摔到哪儿?”
这回换陆元不敢面对裴子野了。她不自量力,偏要转过裴子野的头,才换来这副局面,哪还有脸面对他呀。
她这会儿巴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裴子野却以为她真摔到哪儿了,扶着陆元肩膀的手抖个不停,颤着嗓音又问:“陆元,可是真摔到哪儿了,你快让我看看。别怕啊,我马上带你去看大夫。”
玩大发了。
陆元赶紧抬头,回复裴子野:“我没事儿,哪儿都摔到,就是刚刚有些懵,没反应过来。”
这一抬头,陆元就看见裴子野额头上急出来的汗水,豆大般的汗珠正顺着他越发硬朗的五官滑落。
他无暇顾及,上下打量陆元,还叫她当面走两步,确定她确实没事,才缓缓舒了一口气,伸手甩掉那滴已经滑到下颌的汗珠。
“没事就好,”裴子野拍拍胸脯,劫后余生似的,“我还以为你扭到脚了。”
陆元望着他,心里做了个决定,轻轻唤了声他的名字:“子野,你想知道我的心上人是谁吗?”
裴子野一怔,刚还松快的表情,瞬间凝重起来。他额角青筋迸出,止不住地跳动。
他唇瓣翕动,几番欲言又止,可最后却懊恼地转过头去,盯着脚下的草地,脸上闪过一丝不甘心:“你要是不想说,可以不用告诉我。”
陆元摇头:“不是什么秘密,告诉你也无妨。”
裴子野想阻止陆元说下去,可又想要知道那个占据了她内心的幸运男人是谁。他唇瓣紧抿,等待陆元宣判他的刑期。
“他比我大一点,还未及冠的年纪,就已经做出了许多人可能一辈子都做不到的成就。”
陆元缓缓道,裴子野自虐般地听着。
“个子很高,长得很好看,我长这么大以来,他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少年郎了。”
“上元节他会把赢来的花灯送给我,在得知我生病时,就算在旅途中,也会差人给我送药,会在我和他同处一个地方,就算于礼不合,隔着窗户也要知道我的近况。”
陆元走到裴子野面前,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最重要的是,他姓裴,名子野,是大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侯爷。如今他战功伴身,以后还会是大周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是大周新的守护神。”
“所以,裴子野,你现在知道陆元的心上人是谁了吗?”
话音一落,一阵清风徐来,吹皱一池溪水,还将溪水吹进了裴子野的心底,幻化成一潭心湖。
陆元的话就是他心里吹起的清风,在心湖上泛起点点涟漪。
“啊?”裴子野咽了口唾沫,不可置信道,“知……知道了……吧。”
陆元看着他的傻样,噗嗤一笑,心里的担忧散得一干二净,正如她所说的那样——走一看一步。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么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去做。
有时候冲动一把,也许会换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是真知道了,”陆元歪着头,与裴子野的眼睛对视,笑吟吟道,“还是装知道了?”
裴子野捏捏鼻翼,深吸一口气,磕磕绊绊道:“陆……陆元,你刚刚说的那个人,是……是我吗?”
“不然呢?”陆元挑眉,“我身边除了你这个裴子野,还认识别的裴子野吗?”
“我……我不知道。”
陆元:“………”
“傻呀你。”陆元叹了一口气,弹了裴子野一个脑崩儿。但没有用力,裴子野只是缩了下下巴。
她无奈道:“行吧,这个裴子野就是你,这下清楚了吗?”
再清楚不过了。
裴子野双眼发亮,猛地一把抱起陆元,原地转了几圈,一边转,一边高呼:“真的吗,陆元?”
“真的,真的,”陆元赶紧拍打他的手臂,“你快把我放下来,那么多人看着呢。还有你声音小点,被人听见了怎么办。”
此时此刻,陆元如何还不瞧不出裴子野的心意。她无需再问下去,这个高兴得快不找不着北的男人,怎么会对她无意。
听到陆元的命令,裴子野“哦”了一声,听话地把陆元放下,垂首看着她的眼睛,比太阳还要闪烁。
还好其他人离得远,没有听见他们这边的响动。
“陆元,你饿不饿,要不要我现在去给你抓鱼吃?”说做就做,裴子野当即松开圈住陆元的手臂,转身往溪边走去。
“等一下,”陆元抓住裴子野的手臂,问他,“你的想法呢?”
她觉得做事还是要有头有尾,有些事情摆在明面上说清楚比较好。
裴子野疑惑:“什么想法?”
看着裴子野毫无所觉的模样,陆元皱眉:“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那你呢,你对我的想法是什么?”
裴子野的脸轰得一下,耳根连着脖颈一片,红得十分彻底。
陆元见状,新奇不已,想她不顾女儿家矜持,偏要追问到底,都没有这般羞赧。
怎么一到裴子野这儿,他还没开口,就羞成这副模样。
陆元好笑道:“你若是说不出口,我也不强求你开口。我问你,是你就点头,不是你就摇头,可以吗?”
裴子野很是上道,陆元一说完,他就颔首,表示可以。
“那我问你,”陆元忍住笑意,“我的心上人是你,你知道了吗?”
见裴子脸更红了,但还是重重点了下头,陆元继续问:“那你的心上人呢,是不是我?”
这次裴子野没有立刻点头,或者摇头示意。他不断地眨着眼睛,脸红得似乎快要烧起来了,呼吸急促不已,脖子像是卡住了,上下摆动得十分困难。
陆元挑眉,逗他:“这么为难,难道是我意会错了?”
“不……不是的。”裴子野吞吞吐吐,“你……你没有意会错,我……我……”
裴子野唇瓣抖动,“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名堂来,于是陆元决定帮他一把:“你的心上人是我?”
“嗯!”裴子野肯定地点了下头,力气之大,像是要用下巴去锄地。
“行了,”陆元松手,朝溪水抬了抬下巴,“你去捉鱼吧。”
趁着他走开,陆元轻轻地呼了口气,用手掌作扇子,在脸庞扇了几下,尝试着抑制住不断爬上脸的红晕。
随后一顿别有风味的野味享用完,裴子野接到军中来信,让他午后去一趟兵部,说有要事商议。
得知必须离开,裴子野不满地撇了下嘴,心想这才刚确定关系,那边跟闻到味似的,半点不让他休息,简直耽误他和陆元培养感情。
要不是他借着南蛮的事情和别人做了交易,如今问题还未解决,他也尚未功成名就,都想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那我们回去吧。”陆元看裴子野一脸委屈,好笑的同时,又觉得有几分甜蜜。而且他们互表心意不久,眼下她心跳个不停,越想平静下来,越是做不到。
偶尔与裴子野对视,心情是很愉悦,像偷吃了蜜似的,可又有些心慌慌的,不知道该如何和裴子野相处。
她想趁着这档口,打算回去冷静一下,等下次再相处,或许就会自然一些。
裴子野明显并不这样想,他刚圆了两辈子的梦,尚未体会一下其中的滋味,哪想这么快和陆元分开。
感觉少了一刻相处,就浪费了一刻的时间。可是军务又不能不管。
裴子野眉头紧锁,蹲在烤鱼的火堆边上,拿着一根棍子,扒拉着已经灭掉,只有些许黑色的烟尘和零星的火点。
“那我先送你回去吧,陆元。”裴子野不情不愿地扔掉棍子,抱着膝盖,仰头看向陆元。
陆元想要拒绝,但见他兴致不高,又听见是叫他午后去兵部,这会儿时间还早,裴子野送她回去,再去兵部也不迟,便点头应下。
几人一早出发,只吃了顿鱼,太阳都还没有爬到正空,就要打道回府。不过现在回去还不错,毕竟日头没有那么烈,正适合赶路。
临近镇北王府,裴子野被惊喜冲昏的脑袋渐渐清醒过来,他想起还有一个棘手的家伙亟待他解决,那就是禹王安钰。
按如今的关系亲疏来说,他和陆元之间,远比安钰来得亲近,觉得比起安钰,他更值得陆元信任。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就算他嘱咐陆元小心安钰,可他没有证据让陆元信服。
看着镇北王府越来越近,裴子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他冥思苦想,觉得还是提醒一下陆元。
可正当他要开口时,暗一催促他,说是兵部那边已经在追了。
暂时还没想好合适的说法,裴子野只好向陆元道别,先去处理兵部的事情。
远眺裴子野离开,陆元下了马车,却在门开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惊讶道:“爹,您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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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锋翻了一个白眼:你说我怎么来了
不知道陆元心上人是谁的裴子野:我倒要看看,是哪个野男人这么幸运
知道后:原来那个野男人是我呀,嘿嘿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陆元唤了声陆锋,说完,还有些心虚地避开他锐利的目光。
望着陆元见到他,像见到了鬼似的模样,陆锋冷哼一声,狠狠甩了一把袖子,转身回府,没有理会她。
见状,陆元摸了摸鼻子,不敢造次,紧随其后,跟着陆锋的脚步来到书房。只是她一只脚还未迈进书房,陆锋啪得一声,把门甩上,险些砸到她的鼻子。
“爹爹?”陆元心里正发虚,不敢和陆锋正面交锋,小声地唤了声陆锋,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的回复,便试探道:“若是没什么事儿,女儿先回去了?”
一声不怒而威的嗓音自房内响起:“进来。”声音冷冽,听得陆元不由打了个哆嗦。
陆元垂着头,蹑手蹑脚地开门进去。
她小心翼翼地睃了一眼陆锋,见他脸色凝重得仿佛乌云密布,心下一紧,想着还是缩着当个鹌鹑比较好:“爹爹旅途辛苦了,女儿这就叫下人给您备热水,好好洗去疲惫。”
“你知道我为什么进京吗?”
陆元一怔,这她怎么知道,也不提前给个信儿,一声不响地就到了京城,倒把她吓了一跳。
不过听他的意思,好像他进京是有什么要事,但最近风平浪静,也没听说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她自来京城后一直挺乖的,没出去惹祸授人以柄,好向陆锋告状。
这一不逢年过节,二不是回京述职,陆锋不清不楚地来京城,还真是一件怪事。
不过陆锋似乎不打算替她解惑,而是反问道:“刚刚送你回来的是裴子野?”
语气严肃,似审问犯人,要是平常,陆元指定回一句:“您不是都看到了,为何还要明知故问。”但眼下陆锋的脾气来得莫名其妙,陆元不敢顶风作案,只好乖乖回答:“是子野没错。”
“子野?”陆锋冷哼一声,眼睛如两把弯刀,剜着陆元的皮肉。
陆元咽了口唾沫,不明白她又是哪儿触了陆锋的霉头,换来他这番阴阳怪气。
“怎么了,爹爹?”陆元壮着胆子,抬头与陆锋对视,“是哪里有问题吗?”
“我此次进京,”陆锋再次顾左右而言其他,没有正面回答陆元的问题,“就是为了你嘴里的子野。”
陆元不解地“啊”了一声,如果陆锋来京城,是因为裴子野,那么他干嘛甩脸色给她看,况且她和裴子野身份上的转变,刚发生不久,陆锋应该不会这么快知道才是。
她无故被陆锋为难,当即委屈道:“既不是因为我,那您还干嘛还对我这么凶。”
其实陆锋在出发后,到得知陆元和裴子野出去游玩前,心情尚算平静,不悲不喜。
只是一到京城,没见到陆元出来迎接他就算了,还被人告知,又是裴子野那小子把陆元约出去了,念及来京的目的,新仇加旧恨,他看裴子野更加不顺眼,连带陆元无辜牵连其中。
“我还没说什么,你倒先委屈上了。”陆锋冲陆元翻了个白眼,偏过头去,眼不见为净。
陆元知道事情与她无关,立马大胆起来,不再畏畏缩缩做鹌鹑,敢像大鹅一样跟陆锋呛声:“冤有头,债有主,哪有平白受气的道理。所以爹,您回京到底是为了什么,别是想我了吧?”
“想你?”陆锋深吸一口气,压住被陆元不要脸刺激得快要喷涌出来的怒火,“想你少气我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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