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媛媛再怎么样也会做贼心虚,会去想弄清楚那些纸条是谁给自己的,所以才会精神疲倦。
那两天的她们,就像是互相博弈的棋手,都在寻求破局的方法。
孟书婉:“我塞那些纸条给她,除了想让她因为慌乱害怕自乱阵脚,还想逼迫她去寻求另外一个人的帮助。假如她真的去寻求了那个人的帮助……”
孟书婉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与夏桃对视时,看见了她眼中的惊惧。假如赵媛媛真的去找了那个人帮忙调查,而那个人又不想自己暴露,拒绝帮赵媛媛调查,俩人因此产生分歧争吵起来,推搡间,将人推下湖也是有可能的。
夏桃忍不住埋怨起来,“本来那张纸条送出后,咱们应该盯梢,偏偏张教授喊我们俩去当苦力,一干就是一整天,不然肯定能知道她那天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不过这会不会有点夸张了,就算那个人不想暴露,也不必要杀人灭口吧。说实话,就算被你知道又能怎么样呢?又不会进局子,顶多体验一下你当初的处境,完全没必要反应这么夸张。”
“对啊,没必要反应这么夸张……”这也是孟书婉想不通的点。
这就像是原本还只是校园频道的小打小闹,忽然间变成了恐怖凶杀频道。
太过诡异了。
夏桃抖了抖胳膊,“别想了,你就当这真是一场意外,也只能是一场意外。”
孟书婉头疼地闭上眼睛,“希望吧。”
她原本想着借助赵媛媛引出另外一个幕后之人,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当下你先操心学业跟那个神经病夏航宇,我觉得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夏桃可不觉得夏航宇这段时间的销声匿迹是真的放过了孟书婉,以她熟读高干文学的经验来看,这家伙指不定在憋大招呢。
孟书婉想起了夏航宇那天看向自己的眼神,忍不住皱起了眉,半晌才开口:“他估计一时半会没时间来纠缠我。”
夏航宇得到了自由,就要为此付出代价,那天他肯放她离开,就说明他无暇顾及她。
起码,这段时间,她是安全的。
…
夏航宇确实没有功夫去追寻自己的爱情。
他囚禁陆明珠,逼迫夏家同意自己离婚的行为已经严重触及到夏老爷子的底线。
当陆家人离开首都后,夏航宇就被夏老爷子关了禁闭。
这一关就是一个月,甚至放出来后,也没还他自由,而是扭送去了部队,派人一天24小时跟着。
夏航宇坐在石墩上,望着不远处拉练的新兵,无趣地摆弄着手中的打火机。
忽然,一道阴影投下,他侧头望去,看见了身着迷彩服的程景森,不由笑了起来,“呦,这又升了一道杠杠啊,去哪里了这是?”
程景森没有回答,而是对他伸出了手,“走,请你喝酒。”
“……”夏航宇沉默了一瞬,随即握住了他的手,有些畅快地笑道:“行,喝酒去!”
第75章
酒是夏航宇几年前送来的红酒,从箱子里翻出时,连封条都没揭开过,让夏航宇直呼暴殄天物,竟然把这样的好酒冷落许多年,说着话就赶紧开了一瓶,没找到相配的高脚杯,只能拿墨绿色的茶缸子盛这葡萄美酒。
“啧啧,暴殄天物。”夏航宇喝了一口红酒再次吐槽程景森的无趣,都是大院出来的,怎么他就古板木讷,享受都不会。他看了眼茶缸,本来就是深红的液体现在瞅着黑漆漆的,美酒也少了几分味道。
程景森无视了他面上的嫌弃,平静地说:“矫情。”抬手将一盒罐头丢向他。
夏航宇接住罐头,瞅了眼,吐槽道:“你还嫌我矫情,我看是你太糙了,就请我吃这个啊,好歹叫俩菜啊,怎么说你这也是三颗星了,怎么抠抠搜搜。”视线扫过他那衣服上的星,他狠狠灌下大口酒,借着酒液压下心里头冒出来的酸水。当年意气风发的青年,一起许下的豪言壮语,他们奔赴前线,并肩作战,又各自发光发热,是战友,是知己,也是对手。可现在呢?一个年纪轻轻拿到了三颗星,另一个则成了不学无术的纨绔,这强烈的落差感,深深刺进夏航宇的心口。
程景森看清了好友眼中的不甘,沉默了一瞬,淡声道:“刘厨的饭菜你还没吃腻?”
夏航宇这个月关在部队里,吃的都是食堂刘厨烧的菜,刘厨有个特点,烧菜打死卖盐,以前夏航宇还在部队时,就吐槽过他,吃刘厨的菜还不如吃罐头。
而现在他手边的罐头就是他以前最爱吃的一款。夏航宇愣了下,嘟囔:“你越来越奸猾了。”
程景森没理他的诬蔑,只是问:“你真要继续与家里对着干?”
“对着干?”夏航宇脸色阴沉如水,讥讽地笑着:“我就是要跟老爷子对着干。景森,你不知道,在我被关的这些天,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我在想当初是不是该自私一些,要是自私一些,会不会就不是现在这个局面。”从一开始妥协娶陆明珠,到妥协离开部队,他从婚姻到事业都被拿来当做交易的筹码,而他自己呢?获得了什么好处?没有,什么都没有……明明陆家对于现在的夏家已经没了助力,俩人也成了怨偶,却依旧不同意他离婚,仿佛他离个婚就是犯了滔天大罪。
夏航宇越想越生气,直接将手中的罐头狠狠砸了出去,“我不甘心,凭什么牺牲的都是我,当初要我娶陆明珠我娶了,要我退伍我也退了,什么都是我让步,他们倒是坐享其成,现在反倒一口一句我不懂事,我他妈的可真不懂事啊!”
他脸上戾气横生,直接抄起酒瓶灌了起来,喝得急,再软绵的酒也刺|激着喉管。
程景森静静看着,那一声声咳嗽像是在将心中愤懑全部宣泄出来一样,可看不清,摆不正自己位置的他,是永远无法真正平息心中的怒火。
良久,程景森注视着半趴在桌子上的夏航宇,问:“所以,你把孟书婉牵扯进来,只是为了气一气他们?”
“……你都知道了?”夏航宇抬起眼皮,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身形板正,如他这个人的性格一样,正直,严肃。
“你闹得那么大,我不想知道都难。”程景森语气平静。
夏航宇抹了一把脸,嘲讽道:“也是,估计我妈已经调查了孟书婉,也跟你妈打了招呼。所以今天程班长请我喝酒,是准备说教还是责怪?”
当初程景森是他的班长,现在这么叫,已经是生气了,所以故意生分起来。
程景森有些许无奈,看着这刺头一样的好友,说:“你不用反应这么大,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情,现在已经知道了答案。”
夏航宇皱眉,疑惑地问:“什么事情?”他好像也没说什么,怎么就知道答案了?
见程景森不理自己,他越发好奇:“快说,到底什么事情,你不会是来给谁当说客的吧?要是那样,你确实是有答案,别想着劝我,我是不会妥协。”
“我不会掺和你的家事。”程景森回答,在好友越发疑惑的目光中,语气平和地说:“你也不要将我的家人牵扯进去。”
“什么你的家人……”夏航宇停顿了几秒,惊讶地问:“你不会是在指孟书婉吧?”在看到程景森点头后,他心里头闪过一丝不痛快,脸色也沉了下去,讥诮道:“程景森,你未免管太宽了,我跟她自由恋爱你也要管,真当自己是她亲叔?”
程景森喝了口酒:“也不谈你们是不是在自由恋爱,你应该明白,这个时候不该把她牵扯进来,她一个小姑娘,承受不住。”
夏航宇面颊一热,狠狠捏紧了杯子,不痛快地反驳:“我会保护好她,倒是你别棒打鸳鸯,她跟了我,可比跟乱七八糟的人强。”这是他的自信,等他解决完家里的破事,就好好跟她谈恋爱。
程景森听着他自大的发言,轻轻垂眸,杯子里倒映出男人冷峻的眉眼,这一瞬间,他似乎看见了另外一双眼睛,清冷冷,倔强又委屈。
他抬起眸,不再绕弯子:“你的保护是指将她牵扯进你跟陆明珠的事情里,还是指将她推到你爸妈面前,让她去承受你爸妈的迁怒?”
“夏航宇,你真的喜欢她吗?”程景森语气严肃。
真正喜欢的人,只会藏在身后,用心保护着,又怎么会推到风口浪尖,让一众人评判,迁怒。
夏航宇僵住,程景森锐利的目光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难受,他猛地站起身,一句话也没说,逃一般冲出了屋子。
轰隆隆——
初夏的第一场阵雨落下。
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一点点浇灭他心头的怒火,只剩下被戳穿心思后的难堪和羞恼。
喜欢吗?
肯定是有的,她就像是照着他喜好长得一样,从眉眼到性格,都是年少时幻想过的白玫瑰。
可这喜欢有几分呢?
他不清楚。
其实要是放在以前,他或许真的会因为顾及好友,对孟书婉放手。
可现在,他有些不甘心。
他觉得自己为什么要为了别人妥协呢?
他难道就不能真正有自己能掌控的东西吗?
这些念头犹如毒火,炙烤着他的心,滋生出了更加汹涌的潮涌。
*
程景森站在门口,注视着雨幕里渐行渐远的男人静静思索。
在知道孟书婉这段时间的遭遇后,他就决定找夏航宇谈一谈。
只是没想到现在的夏航宇,是一头压抑许久的野兽,想用一切方式去反抗报复那些关押他的人,所有阻拦他的人都会被当成敌人,包括他程景森。
程景森沉默地走到电话机旁,按下一串数字。
第76章
晴日暖风,传达室外湘竹簌簌,深浅的光透窗照影,女孩低垂眉眼,手指无意识绕着电话线:
“好……我知道了,那再见。”
话筒那头已经变成了忙音。
看报纸的陈叔觑了她一眼,见人还愣着,就开口提醒:“丫头,你打好了哇,后头还有人等着呢。”
孟书婉这才想起来挂电话:“好了好了,抱歉抱歉。”连忙给身后人让出位置。
她出了传达室,风一吹,才惊觉自己好像忘记问他怎么会知道夏航宇的事情。
很快她就觉得自己还好没问出来,不然就太傻了。
夏家在他们那个圈子里发生点什么都是引人注目,更何况这次夏航宇闹出来的动静肯定不小,先不说有夏曼曼跟程景林这层关系,夏航宇跟程景森估计也是认知的,会知道也很正常。
只是她没想到,消失了将近两个月的程景森会专门打电话给自己。
电话那头的男声有些失真,却比现实里更加低沉。
他并不是话多的人,无论是前世还是现今,两人都没有说过几句话,哪怕是那次在车上,他也是用寥寥数语就将她击溃,就跟训兵一样,明明是为她好,可那股子强硬让人畏惧。
这次也不例外,简短的几句话,与其说是安慰,倒像是在命令。要不是孟书婉已经知道他的风格,恐怕又要像上次那般,跟他争论起来。
孟书婉回想起男人电话里似乎欲言又止,最后是叮嘱她回家一趟,不由有些奇怪。
不过奇怪归奇怪,她也确实要回程家一趟了,如广伯剧晓说漫话都在腾讯裙四贰二咡五救意四柒果程景森都知道夏航宇跟自己的事情那估计程爷爷也知道了,她于情于理都要跟程爷爷解释一下,不能让老爷子担心。
…
李婶跟小梅坐在廊下择菜时,听见了皮鞋啪嗒啪嗒的声音。
她们俩一抬头,就看见宋永芳阴沉着脸走进来。
等到人进了屋子,小梅才敢悄声问:“这是怎么了,下午出门时不还高高兴兴吗?”
吃完午饭,一通电话打到了程家,宋永芳接完后,立马换了衣服,好好收拾了一番才捏着小皮包出门,可这才过去俩小时,怎么回来就变了脸。
李婶摇头,略微思索了一下,就把手里的菜塞给她,小声说:“我进去看看,你把这些弄完,再去把木耳泡发。”
李婶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赶紧进了屋子。屋内,宋永芳坐在沙发上,脸色依旧难看,李婶到了一杯温水,走到宋永芳身旁:“太太,今天太阳大,喝点水。”
宋永芳:“还喝什么,肚子里全是水了。”她没好气地隔开递过来的水杯。
李婶担忧地问:“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这么生气?”见宋永芳一双眼睛要喷火,却抿着唇不说话,明显是在外头吃了瘪。这倒是稀罕,多少年都不见她这样,李婶压着好奇,劝道:“你这血压好不容易压下来,医生可是说了,让你少生气,就算是天大的事儿,也没你身体重要,你不是还说要养好身体去收拾老二吗,别到时候老二没收拾,你又病倒了。”
上周末,宋永芳发现了程景林阳奉阴违跟那个许星悦纠缠不清,气得血压飙升吃了好多天降压药才压下来,还发了狠话等这周末老大回来,一定要叫老大好好收拾一顿老二。
李婶的话拔掉了葫芦嘴,宋永芳再也憋不住了气呼呼地说:“你叫我少生气?那也要我有那个命,这一个个的,就恨不得气死我,程景林那兔崽子气我也就算了,他是我儿子,多欠揍我都认了。没想到这半路捡回来的玩意儿,是个面憨心精的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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