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次,她使的这一手,让寻弋没空丢这封情书。
不过他也没拆开,而是把它遗忘在了机车的储物袋里积灰。
———
半个小时后。
北区女寝楼。
女生手里提着一份外卖,上到六楼,然后从楼梯的转角口拐进了廊道最尽头,停在一道门前,用手里的钥匙转开了607寝室的大门。
进入寝室后,里面空荡安静,只有一人。
那人听到背后开门的声响,反应很快,立刻回头盯着她,头跟着她的脚步摆动,眼看她坐在了位子上,连忙问道,“他收了吗?”
回话的女生声线很有特点,轻轻地,像飘在空中的薄雪花,音质空灵冷寂,“收了。”
言铃铃脸上的表情顿时有点儿惊讶,说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他……收了?”
“你给他,他就收了吗?”
寻弋进北城大学不到一年时间,跟他示好的女生很多,但从没听说过他接受谁的好意,追求者们要他联系方式没给过,送情书没收过,搭讪一律冷拒。
又听说他在外面的圈子很吃的开,还是个粉丝体量很大的网络名人,和他有过互动的都是网络上的女网红。
学校里渐渐传出他眼光高,压根看不上学校里的普通素人女生的传言。
可酒妩给的情书,他居然收了?
言铃铃很惊讶。
十分钟前,她还在和室友微信闲聊,说自己确实对寻弋有心,不过不想当面跟他告白,怕被拒绝了,丟面子。
所以才让酒妩替她去试试,不成也正常,没有损失,可现在居然成了?
言铃铃上下看了看她的衣服,试探:“你应该没取口罩吧,我让你别露脸的,不然他误会了怎么办?”
酒妩看着平庸,摘了眼镜和口罩,其实美的惊人。
她有双狐狸眼,五官精致冷艳,是很容易让女生产生距离感的长相,妥妥的偶像剧美艳女二脸。
但因为酒妩有些不愿公开的秘密,不想在学校里露脸,所以,她面罩下的长相,也只有偶然见过的言铃铃知晓。
在大部分外人的眼里,包括她的室友和同班同学,都一致认为酒妩就是个存在感过低的普通人。
她为人低调,不爱打扮自己,不化妆,也总是戴鸭舌帽和口罩,穿一身宽松的运动服。
硬要找个标签来形容她的外在,充其量是“打扮一下也许会好看”的平凡人。
仿若珍珠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蒙久了,大家就习惯了,真把她当成了不存在的沙尘,只有必要时候才会客套一下。
要是她以现在这副模样见寻弋,应该成功率不高才对。
言铃铃就担心她露了脸,寻弋看见她,对她上心
酒妩轻描淡写地回:“没露脸,他开始也没收,然后我塞给他了。”
哦,原来是塞的,不是自愿收的。
言铃铃松了一口气:“好吧,谢谢啊。”
隔了一会。
言铃铃又说:“我就麻烦你这一件事,你的事,我不会乱说的,你也要有自己的空间嘛。”
酒妩:“嗯。”
说的挺好听。
几天前,言铃铃就把要给寻弋的情书放在她那儿了,让她在学校里看见寻弋,随时转交给他,姿态高傲,颐指气使。
酒妩会这么听话地照办,也不是因为她俩关系好,而是有把柄在言铃铃手上,不得不帮这个忙。
这个把柄,就和她的马甲有关。
说白了,言铃铃拿这件事使唤她做事,她不照办,她就爆她的甲。
真要搁平时,他们室友几个找谁帮忙,都从来不会找上酒妩,她身上自带一层“人类勿扰”的保护罩,高冷,疏离,自闭,让人不想跟她搭话。
寝室里大家都玩得挺好,平时聊聊八卦,说一下美妆保养,偏就她不怎么合群。
言铃铃做梦也梦不到,有一天,酒妩这样的人会任她差遣,帮自己递情书。
此刻,寝室里的气氛很僵硬,其余两人早去食堂吃饭了,晚上回来后才把气氛炒热。
“呦,怎么样,追男神的计划成功没?”
言铃铃像憋了很久,终于找到人说句话,她滔滔不绝地讲起来,“唉,估计gg了,情书上有我的联系方式,但是都到现在了,根本没人加我。”
“情书,真给出去了吧?”
应茵将信将疑地看向酒妩的背影。
言铃铃有点儿尴尬,她和酒妩关系一般,突然这么亲,还帮她给情书,其他的室友不太理解也正常。
她赶紧回:“给了的。”
应茵点点头:“好吧。”
“哎,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情书给他,但是给的人没有说清楚,让寻弋误以为给的人就是写情书的人,然后他又没看上给的人,所以情书就没拆。”
这话一语双关,既暗讽酒妩可能别有心思,又讽刺她外貌普通,寻弋绝对看不上。
言铃铃差点也忘了问,“酒妩,你给他的时候有说是转交的吗?”
酒妩正在吃晚饭,她把嘴里的东西不紧不慢地嚼完,咽完,才慢悠地应:“我说了。”
应茵耸耸肩,“那就不知道了,估计跟学校里传的一样,他眼光高,看不上学校的普通女生呗。”
言铃铃:“要不我还是加他一下试试,情书都送了,不再试一下多可惜。”
应茵:“你加他好友啊。”
言铃铃:“之前小号加,一直没同意。”
应茵:“你就说是白天写情书给你的女生,也许他看你一片苦心,就同意了。”
言铃铃被她说服了,不管是塞还是收,他收了就是收了,这是一个破口,有了这个破口,她就有成功率。
言铃铃开始对着手机想措辞,应茵坐在一旁的楼梯上,兴致勃勃地给她提建议,“你写可爱一点嘛。”
经过两人长达一小时的谈论,最终发出了一条好友申请,附带一条备注消息。
申请发出后,随之石沉大海。
连着周末两天,言铃铃就像炒股盯盘的散户,每隔一阵,就要看看微信的后台消息,守到周日的夜晚,晚上十二点多,言铃铃还没睡,翻来覆去,
“你说我是不是再发一条补救一下,之前那条太过了?”
“明天周一,你不然直接说给你送奶茶,或者到篮球场给你送水,一鼓作气。”
情书可以代送,但追人不能代追。
言铃铃把心一横,打算继续骚扰他,总有一天男神会有回应,哪怕是被她烦的呢?
——不理我啊,明天给你送奶茶你别也不理我啊~
发完这条消息后。
言铃铃把手机丢在一边,抱着枕头,羞耻地发出叹声,“啊…能不能成啊?”
应茵:“你给他发什么了?”
言铃铃细声地对她说:“我说,明天给他送奶茶。”
应茵:“篮球场?”
言铃铃:“嗯。”
“平常给他送水的女生不是很多嘛,万一我说送水,他把别人误以为是我怎么办?送奶茶他就能对上脸了啊。”
“唉…明天穿什么去送啊,好纠结。”
应茵对她的衣柜一清二楚,贴心地给出建议,“你就穿那个粉色的吊带裙,再配个小皮鞋,你腿好看,又白,头发再披一下挡挡脸就好了。”
言铃铃其实长得不丑,在班里也算个小美女,皮肤白,腿细腰细,就是脸稍微圆了一点,眼睛又是单眼皮,所以乍一看就比较寡淡平庸,不惹人眼,看得久了,还挺有小家碧玉的味道。
言铃铃知道自己的缺陷,在寻弋这样的神颜帅哥面前,自信心根本抬不起来,她说:“你帮我化妆吧,我眼睛画不好。”
“肯定的。”
她们聊了很久。
刚洗完澡的酒妩戴着眼镜,从下面经过。
恍然一瞬间,从床铺的视角望下去,酒妩的白肤和尖下巴显得有那么一股妖媚的气息,再一晃眼,她已经坐回了自己的位子,背对着她们。
应茵多看了她两眼,又收回目光,不以为意。
———
夜晚。
一处市中心的中式别墅。
三楼,打扮非主流的小妹在楼上搞音乐,她举着话筒,站在床上摇头晃脑地飙音,幸而楼层的隔音效果极好,她吼摇滚的声音被隔绝在了楼上。
一层,一位优雅的中年女士和佣人在厨房里烤制甜点饼干,并商讨明天院外野炊的餐布颜色。
夹在这两层中间的是一间装潢简单,以黑色系为主的宽大房间。
窗帘封死,屋里昏暗,却能看见这房间里充斥的元素很多,签名篮球,名牌鞋,无人机,乐高,各种摄像机,电子设备,限量版dc手办等等。
电脑亮光对面,寻弋正懒坐在电竞椅上,姿态闲散,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社交群里,他和几个朋友正在商量说下个月月初野外露营的事。
键盘旁,手机后台突然弹出一条微信添加好友的新消息。
寻弋不以为意,他的消息一向多,等到这边聊完,他才拿起手机,拇指滑开。
一条微信添加好友的新消息随即跳了出来。
——不理我啊,明天给你送奶茶你别也不理我啊~
来自这条账号的新消息,紧挨在此之前的另一条旧消息是,
——你好,我是下午给你写情书的女生,我叫言铃铃,可以加一下我好不啦~小锅锅~
寻弋微微眯着俊眼,粗略地看完,然后,隐约回忆起了两天前的放课后,某个即使冒着被机车拖拽,也要把情书送到他这里的奇葩女。
他轻蔑地冷笑了声,仿佛很无语。
拇指一滑,果断退出微信页面,好像再多停留一眼,他就要被满屏溢出的油腻给淹死了。
冷黑目光闲散地撇回电脑屏,他百无聊赖地喃了句,
“有病。”
第3章 送奶茶
周一,下午。
灰沉的天幕飘着绵绵细雨,温度却一点未降,空气里闷窒干热,浓稠得活像套了几层厚重的纱布在脑袋上。
教室里的六扇窗都开了,没有风吹进来,空气仿佛停滞了,雨滴飘飘落落,死一般的平静与干热将他们紧紧笼罩。
在这种闷热的环境下,戴着口罩上课的酒妩通常有点难熬。
她拿着作业本,给自己轻轻地扇风,长发松垮地束着,密实地披散在后背,
大二的课程比大一多,课业也更重。一般专业课的课程,老师是固定的,但有些几个班合上的选修课,任课老师却会换来换去。
今天这节心理课,就是刚换不久的新老师上。她二十几岁,研究学毕业不久,年轻漂亮,又打扮时尚,特别招学生们的喜欢。
听说她刚来院里时,班上的班干在辅导员办公室碰巧遇到她,颇为惊艳,转头便把美女老师要来她们专业教课的消息带到了班里,还说她长得清纯可爱,跟大学生一样。
结果人一到教室,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几个男同学一带头,大家齐刷刷地鼓掌。
新老师人美心善,讲课好,对他们管教又不严。
第二节 课刚打铃没一会,老师在白板上展示了一些问题,就让他们按小组进行自由讨论。
酒妩低头看书,前面一排的两个人搂着课本,慢慢转了过来,是她的两个室友,言铃铃和应茵。
上这种大课,关系好的朋友通常会两两为伴,坐在一起。
酒妩旁边是另一个班上的同学,花季,她是个只会闷头学习,比较独来独往的人。
酒妩和她的关系在班里算是最好,因为她们两人相似的地方多,都喜欢独处,讨厌组小团体扎堆,有需要在一起搭伙,有事就挥挥手,各走走的,舒服自在。
她们小组是初次见新老师时按座位划分的,离的近的四到五个人自动编为一组。
讨论时间比较自由,老师也不要求大家得出一个讨论结果,通常是讨论完毕后,自由发言。
所以,有些人会抓空闲聊,说说八卦。
应茵看了看窗外,“雨有点下大了,你还能送吗?”
言铃铃:“他们估计会去体育馆的。”
应茵点点头,转过头打量她今天的衣着发型。
周一上午,新媒体专业都是满课,这俩人特意起早床,七点不到起来化妆弄头发。
衣服也是昨晚上提前挑好的,言铃铃穿了她最喜欢的粉色小短裙,头发也披下来都烫卷了,显得发量又多又浓,脸也小了一圈。
应茵看她一直在照镜子,知道她心里紧张,变着法儿地夸她,“哎,我这个卷发烫的不错吧,我觉得还挺好看的,衬得脸尖。”
言铃铃手指捏着发尾,揉搓了几下,把镜子拉远,“可是今天下雨了,感觉好湿,头发有点儿变形。”
应茵:”没啊,没变形。”
“不过,脸有点油倒是真的。”
言铃铃立刻又把小镜子拉到脸前细看,她皮肤不错,算偏白的黄一,但是一化妆,厚粉底一盖,出油卡粉还是免不了。
“等一会下课了,我在车上补一补吧。”
应茵:“嗯,别看了,够美了。”
言铃铃终于撂了镜子,眼神涣散地盯了一会儿课本,忽然苦恼地说:“万一他不收怎么办?”
应茵:“不收就算了呗。”
言铃铃:“不收我就太丢脸了。”
说起来,酒妩给寻弋送情书时,不是说最开始也被拒绝了,然后她硬塞给他的。
这么一想,言铃铃获得了点心理平衡,既然已经有人丢过脸了,还是她身边的人,就算寻弋这次不收她给的奶茶,也不算太丢脸,至少她和他还对上脸了不是。
酒妩懒懒地撑着脑袋,她们说话也没带人名,也没提送的东西是什么,她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她们在讲什么。
她们两人悠闲聊天的同时。
花季还在认真地跟酒妩讨论老师白板上布置的题目,她一句闲话也没有,拿着笔记本记答案。
中国人爱吃瓜,看热闹,这点儿基因在酒妩身上其实也有,但长期孤立在人群外,她下意识地压抑了许多。
花季显然比她更冷漠,一点儿关心他人琐事异闻的兴致都没有。
一场讨论二十来分钟结束,集中展示的时间十分钟左右,最后一点时间,老师給他们放了心理健康教育片。
同学们把窗帘都拉上,密不透风。
酒妩更热了,捏着外套领口轻轻地拉扯。
临到下课前几分钟。
花季转头问她,“你去食堂,还是图书馆?”
酒妩:“我出校,今晚上有事。”
花季:“嗯,那我去图书馆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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