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程悦纠缠得不耐烦的阿光借口去叫周知延离开。
剩下独自一人时,程悦眸光亮起,盯着那单薄的书架若有所思。
20万的筹码整整齐齐放在周知延面前的时候,他的自信心又回来了。
天不遂人愿,就在他认为这一次可以大翻身的时候,面前那堆花花绿绿的东西便被荷官用筹码耙尽数扫走。
“怎么又输光了!”
周知延跌坐在地。
他和之前那个人一样,“瘫痪”了,现在还欠赌场的钱,他该怎么办!
眯眯眼荷官从赌桌上下来,笑得更加阴险,“愿赌服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周遭的人全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恰好这时阿光从楼上下来。
周知延输光的速度比他想的更快。
那是自然,把点之后发现这个男人根本没带什么钱,仅有的5万块被他输了个精光,二家肯定要早点把人解决掉的。
“洪哥,已经处理好,就等着上货了。”看文就来群羊,依乌儿耳漆雾贰叭宜阿光没去看地上面色苍白的人,站到荷官身边轻生说道。
刚才他答应程悦下去叫周知延,其实一直在隔壁房间待着,等洪哥给他发信息,他便冲进去将人绑起来。
他到现在还忘不了,程悦看着他那难以置信的眼神。
哪怕到这份上,那个女孩子一声不吭,哭都不见声。
阿光觉得可惜,又觉得这便是她的命。
看到他和眯眯眼站在一起的瞬间,周知延立刻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不顾一切地爬起来,伸直两条胳膊想去掐阿光的脖子。
“你个死骗子,我拿你当兄弟,你拿我当猪宰!我要杀了你!”
他的咆哮如雷淹没在身后一拥而上的打手当中。
他们先将人制服,冲肚子上狠狠给了几拳,等周知延疼蔫巴之后再用扎带把人绑起来,两块黑布,嘴里塞一块,眼睛上绑一块。
就这样周知延依旧不服输,仰着头发出沉闷的嘶吼。
洪哥厌恶地瞥向阿光。
后者会意凑上前。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荣哥你别怪我,”阿光叹息道,“你老老实实跟着他们去吧,一会还有小悦过去陪伴你呢。”
听到程悦名字的瞬间,周知延瞬间老实下来。
杀人诛心,到这份上阿光还要利用程悦和周知延的朋友关系来挑拨离间,已经是恶毒至极。
被蒙住双眼带到另一个地方的程悦,感觉有什么重物狠狠落在自己的身边,发出“砰”地一声响。
紧接着,便是外面阿光的招呼声,“货齐了,开车吧!”
一阵发动机响后,身下的“地面”跟着晃悠起来,程悦知道他们应该会被运往这次买家的地盘。
她想确认身边的人是不是周知延,可惜嘴被封住,勉强发出“唔唔…”的声音。
听声音还是能听出来她的,就是听不出她在说什么。
回应她的是身边周知延的沉默。
程悦又用脚去够身边的人,除了鞋底传来柔软的触感能确认这就是个人以外,她再没有别的信息。
黑暗和嘈杂的环境让人心生不宁,更容易浮想联翩。
如果同车的人不是周知延,那他们两个到底是谁被卖去金菠萝园区了?
这个问题萦绕在她心头,在沉闷中慢慢发酵。
慢慢地,她眼前开始发白,精神更是恍惚。
意识到自己即将昏死的刹那,程悦攥紧拳头,让锋利的指尖狠狠扎进掌心。
本就锐利的水钻切面滑破皮肤,血珠颗颗滚落掌心濡湿一大片。
刺痛感唤回她的神智,程悦稳了稳心神,努力蜷缩手掌,利用指尖把藏在衣袖里的东西勾出来。
一块铁片掉在车厢地上,发出“当啷”的一声。
好在车子走的不是平坦的路,而是山路,一路轮胎碾压石子的声音和发动机声音足够掩盖这微不足道的动静。
她背着手视线不佳,勉力伸出手朝着掉落的位置摸过去,即使双手漆黑也不在意。
终于摸到一点凉意的时候,程悦迅速将那块铁片捡起来,两根手指夹住,在固定她手腕的麻绳上来回割。
这样的效率很慢,但她必须要在车辆停下来之前确认身边的人是否为周知延。
上车以后,周知延一直不回应她肯定有问题。
如果是,那还得看车开的方向是不是往金菠萝去的。
要是两个条件都不满足,程悦只能选择先脱身离开。
生死关头,就是手酸程悦也不敢停下,换个手继续。
就这样,在程悦不懈努力下,麻绳的纤维被隔断一半,剩下的几缕被她一个用力挣开。
双手重获自由的瞬间,程悦并未心急地马上动作,而是先抬手将眼前蒙着的布掀开一点。
她们被放在一辆面包车后座里,后座的座椅被卸掉,刚够二人躺在里面。
除开他们之外,车上还有一个负责运货的司机,专心致志开着车,丝毫没察觉后面的动静。
也许是从前这条线路太顺利,所以根本不需要安排多余的人看守被绑死在后车厢里的“货”。
程悦很满意犯罪分子这样的掉以轻心,给她和他们提供了极大便利。
她盯着司机的后脑勺,提防着对方随时会回头看到她,悄无声息地转身躺到另一个人身边。
由于是背对驾驶座的,头上的眼罩布也没完全取下来,哪怕司机回头也不会觉得程悦逃脱,只会以为她是自己翻了个身。
身上穿的衣服和周知延是一样的,花里胡哨很好认。
程悦不敢发出声音试探,只好把遮住他面孔的布拉开。
等黑色的布扯下后,她瞪大双眼,倒吸一口凉气。
眼前的周知延面如金纸、双目紧闭,竟是生死不知!
第70章 云剑行动(十二)
她伸手在周知延脖颈上试探, 确认还有脉搏后心放下一半。
下一秒程悦眉头紧锁起来。
随着周知延莫名其妙地受伤昏迷而来的是更多的疑点。
周知延到底是怎么昏过去的,难道是他们的身份被赌场的人发现了?
这么想也说不通。
如果他们卧底的身份真的被发现,那不用装车, 那个赌场的管理人当场便会处决他们不留后患。
现在留着他们,还让他们上车“发货”了, 那就显然不是身份暴露的问题。
程悦总觉得中间有什么被她忽略的事情, 她得获得更多线索才好进行下一步。
趁着司机没发现的功夫, 程悦又快速把周知延浑身上下通通检查一遍,并没有什么明显外伤。
顾虑到有人,程悦没敢翻过周知延的身子来看,只能用一只手去摸。
当摸到后脑勺的时候, 指尖触到一片凉意,程悦抽回手一看,葱白似的五根手指上沾满红色的鲜血, 瘆人非常!
“这帮王八蛋…”
望着周知延那苍白的面容, 程悦咬牙切齿的把骂人的话嚼碎在舌尖, 一股业火在她胸腔焚烧, 怒得她恨不能现在冲回去活刮了阿光那群人。
还不知道这么流血下去周知延有没有命活,程悦利用那张蒙眼的黑布, 在人后脑勺上受伤的位置打了个结, 巧妙地堵住出血口。
头部受伤可大可小, 轻则脑震荡, 重则头部受损一命呜呼。
这样止血的办法也不是长久之计, 现在最关键的还是要让周知延尽快接受治疗。
几乎是电光火石间,程悦已经想明白, 她不能让他跟着一起去金菠萝。
一旦他受伤的事情被发现,那等待他的独有抛尸荒野这一条路。
那群人丧心病狂, 花钱买了人还没用就受伤了,肯定会发挥周知延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要么是趁着他还活着的时候取出他的脏器售卖,要么拿他当有钱人的“血猪”。
现在周知延的情况,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程悦明白,如果周知延还苏醒着,肯定不会轻易放弃这次潜伏进入园区的机会。
他们是警察,什么困难没见过,哪怕有千难万险他们也要冲杀出一条血路,把那些受害人带出来,将那个罪恶之地彻底剿灭。
然而以他的状态还跟着去金菠萝便是送死!
她必须要想一个万全之策,最好能让周知延安稳离开,最好能送医治疗。
否则他真的会埋骨异乡!
他们的行动还没开始便折损一员,还是最重要的成员之一,程悦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在此之前,她想先弄清楚这车厢里的情况。
最好能找到一件趁手的武器。
此时程悦脑子里已经形成一个计划的雏形,确实是兵行险招,不过她也没办法了。
不然一会等周知延醒过来他不配合的话,那局势会更加糟糕。
车窗没有被遮挡,很容易能看到外面一棵棵大树。
他们现在应该还在山里,否则靠近园区就应该是一大片荒地或者农田,不会有这么大片的树林。
躲避着司机的视线,程悦环顾一圈,最终视线被周知延身影挡住的角落位置吸引。
那里摆着几根一人长的三角铁!
其中一根顶端部分反着光,正对着周知延后脑勺的位置。
程悦一下明白过来他是怎么受伤的。
三角铁这玩意坚硬无比,八成是一群人卸“货”的时候手上没有准头,一下砸下来把人磕到都不知道。
所以周知延是上了车之后被砸晕的。
难怪她不论怎么推他叫他都没动静。
想来也是造化弄人,本来准备好两个人一起进去能互相有个照应,如今就剩下她独闯虎穴龙潭。
程悦最终拿上一根三角铁,放低身体,几乎是匍匐前进的姿势靠近驾驶座。
司机的警惕性很低,在程悦视线可及范围内,没有发现任何武器。
这车是国内最常见的面包车,能藏东西的地方无非那么几个,车座底下、手套箱、仪表盘。
真要是有抢放在这些地方,程悦必须一击即中,确保司机无法拿到武器反击。
她像是黑夜中潜行的孤狼身姿敏捷,锐利的瞳孔紧紧盯着她的目标。
在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她的瞬间,手里的三角铁已经送了过去。
肋骨的位置狠狠挨了一下,尖锐的疼痛让司机差点握不住方向盘,车身跟着摇晃起来。
程悦紧紧抱住副驾驶的靠背,稳定住身形。
而这一瞬间司机的脑子已经当机,更别提想到去自我防卫这件事。
趁着司机没回过神来,程悦用那铁片怼上司机的咽喉。
一股刺痛传来,司机看到胸口很快被血染红。
要不是车还在前进,他需要用手把住方向盘,司机都想高举双手喊饶命了。
“你、你别动手!我也是替人办事的,你放过我!”他声音颤巍巍的,不难听出其中慌乱。
程悦没有赌错,想要送周知延离开,中途转运的时候是看守最薄弱的。
就算那些犯罪分子再怎么嚣张狠毒,也不代表他们手下干活的人全是这种穷凶极恶之徒。
一个送货的司机,只要把车按时按点开到就行,老实本分才是最好的人选。
程悦不想跟他为难,正如他并不知道,她手中的铁片根本没有锋利到能划破他的脖子。
那块铁片是程悦从书架上拆下来的,割开麻绳还行,割肉太钝了。
划破他脖子的其实是程悦指尖的那颗切面水钻。
不过司机开车,注意力全在路上,又没有镜子照着,低头也只能看到领口的血迹,所以压根不知道程悦对他没有威胁。
“你,开车把这个男人放下去。”程悦声音冰冷。
“什么!?”司机听了差点错把刹车当油门。
实在是程悦的这个说法太匪夷所思。
他以为她冲过来是想要劫车逃跑,没想到她的目的是要救另一个人。
在这种地方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谁还管别人的性命。
程悦可不会废话跟他解释,更不舍得透露一丁点信息。
“他受伤快死了,我想你也不会运一个死人回去。人是死在转运途中的,两边你都不好交代,不如干脆找个地方把他放下,就说他半路逃跑,你也不用担这个责任,这不好吗?”
她手上一用力,划破的口子受到压迫更疼了。
再说,程悦连理由都帮司机找好,他没道理不答应。
谨慎起见,司机还冲着后视镜看了一眼。
那个男人一上车便是那个姿势,到现在还在是那样侧躺着,刚才车子晃动那么大动静也没能吵醒他,看样子是真不行。
司机也是个聪明的,根本没多嘴多舌问程悦为什么要把一个受伤的人在这里放下。
程悦把一切后路全想到,哪怕事后两边追查起来也查不到什么的。
至于这个司机她更不担心。
他自己牵涉到把人放跑的事情里,跟她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说了对他只有坏处没好处。
缅北地界的人一个个惜命得很。
车子又往前开了一段,最终程悦选了一个岔路口比较多的地方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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