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时间也有能力陪着她继续熬下去。
可是她突然间就死了……
薛竟原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结婚的一切,包括给霍玉兰定制的婚纱,都是他们最开始落魄的时候,她捧着一本旧杂志,艳羡地说起某个明星的结婚的礼服好看,是哪个设计师的手工定制。
现在就在他这间房子的某个朝南的房间里面,穿在一个塑料模特的身上,薛竟原每一天都会去看。
他还没有来得及带霍玉兰看礼服。
而现在他依旧不肯相信霍玉兰已经死了,薛竟原甚至自己去看了两次心理医生,但是他觉得自己治不好了。
他总觉得霍玉兰还活着,或许这只是霍玉兰脱身的计策。
毕竟她为了离开自己什么都做得出来……而自从得到了霍玉兰的死讯,知道了霍玉兰的那些前男友们。
薛竟原一边恨得牙痒痒,因为他发现自己从来不是霍玉兰的唯一,而霍玉兰却是他的一切。
可是他却一边把这些人想要霍玉兰骨灰的人全部都……都聚集在一起。
哪怕是偶尔……偶尔能从这些人的口中知道一些他曾经不知道的霍玉兰的过去,也能聊以慰藉薛竟原那千疮百孔的心。
他麻木又急切地一遍一遍加那个退群的人的好友,不肯放过任何能获知霍玉兰的渠道。
他明白自己的做法无异于饮鸩止渴,可他根本停不下来。
手机一直都在嗡嗡叫,霍玉兰索性把手机关机,平板也静音了,直接坐在客厅的固定电话旁边,拨通了牧引风的电话。
开始和她的小玫瑰聊天。
“睡觉了没有?我突然间好想你,你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听筒里没有任何回答,但是轻微的呼吸声透过听筒传过来,霍玉兰知道牧引风在听着她说话呢。
她忍不住笑起来,对着听筒亲了一口带响的。
“早点回来吧,我真的非常非常想见你。”
尤其是在今天莫名其妙地加了一个前男友的群后,霍玉兰想要见牧引风的心开始变得急切起来。
生怕她的小玫瑰被这些人搅和跑了。
而实际上霍玉兰不怕薛竟原真的像从前一样不断找上门,毕竟她现在的模样和身份根本就是另一个人。
虽然长相和以前有一些相像,但是这世上谁会把两个完全没有关系的人想象成一个人?
霍玉兰一个人说了好多,询问了牧引风有没有出去玩,还问了一些罗兰当地的风土人情。
但是牧引风都没有回答,因为他不知道。
他没有出去玩,他一个根本站不起来坐着轮椅的人,又能去哪里玩呢?
一直等到两个人对话到听筒都热了,牧引风才总算开口:“明天的飞机回去。”
“几点到家?!”霍玉兰说,“我可以去飞机场接你吗?!”
“不用。”牧引风说,“四点钟的飞机。”
罗兰和江城是有时差的,牧引风说,“我到家的时候已经半夜了,你不用等我。”
“我怎么可能不等你?”霍玉兰的声音带着听筒里面传递的轻微电流音,显得有些失真。
“我等你回家。”霍玉兰最后在挂电话之前又重复了一遍。
牧引风躺在床上,手机就在他的耳边放着,挂掉电话之后的忙音让他有些出神。
而真正让他无法回神的,是霍玉兰的那句等他回家。
等他回家。
牧引风从来都没有想过,也没敢渴求过,他会在牧元蔓之后,重新拥有一个……一个生活在一起能等他回家的人。
而实际上在牧元蔓的身上,牧引风得到的永远是压迫,是残忍冰冷的教训,是令人窒息的要求。
没有等待,也没有能让牧引风迫切想要回去的心情。
可是考察还剩下两天,按理说他应该陪到最后。
如果他真的半途要走的话,也没有人敢表达出什么不满,因为牧引风才是投资方。
他说明天四点的飞机,实际上根本没有订票。
牧引风把彻底结束通话的手机塞在枕头底下,闭上眼睛想着明天早上让莫宁订票就可以了。
他还用水土不服的借口,明天直接回去。
牧引风在被子里面微微蜷缩,把被子拉过头,逃避一样拒绝去想他为什么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回去。
他就是水土不服。
这么想着他竟然真的感觉到自己有点不舒服。
胃不舒服……晚上没吃几口东西。
罗兰的东西他吃不惯。
而牧引风虽然想着明天早上起来再订回去的飞机票就来得及,可是莫宁睡到了半夜,突然被推了一下,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床边坐着一个人。
这实在是太过惊悚,莫宁惊坐起来,从床的另一头摔下地。
床头灯被打开之后,映出了牧引风比吊死鬼还要惨白的脸。
莫宁惊魂未定,大口喘着气瞪着牧引风,虽然不敢直接说,但也实在忍不住在心里面骂——你神经病吗!
牧引风的精神确实是不太正常的,想到这里莫宁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而后问他:“怎么了我的祖宗?”
牧引风头发真的很长了,卷曲的发丝散落在肩膀上面,遮盖住了小半张脸。在光线昏暗只开了一盏床头灯的室内,他像一尊把衣服一扒随时能做绘画素材的完美雕像。
他的手指在轮椅上面点了几下,开口说:“定明天回去的飞机票,四点之前的。”
莫宁:“……可是基地的周边你还没看呢,要建大型游乐场的周边至少要大致看一眼后,才能派人专门过来仔细考察,明天和后天不是说好了要……”
牧引风垂着头,他一只手抓着手机,一只手的手指改为在轮椅上面轻轻地刮挠着。
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挠在莫宁的心。
莫宁跟在他身边实在是太久了,他太过了解牧引风这个样子基本上就是打定了主意要做什么。
当时决定把牧元蔓送到疗养院之前,牧引风就这么嘎吱嘎吱地挠了一晚上的轮椅。
莫宁有些疑惑地问:“急着回去是因为公司……”
莫宁的声音顿了一下,公司要是有什么事情他这个助理不可能不知道。
那是对这个项目不满意?
可他连出去看都没看两眼呢。
而且在来这之前,牧引风明明对这个项目非常满意。
最后莫宁排除一切不可能,看向牧引风手里面抓着的手机,恍然大悟的同时又心惊肉跳。
慕方懿难不成还能是个什么绝世妖姬吗?
搞得主公无心政事?
他的老板……这是要为了“慕方懿”连项目都不搞了急着回家?
还真是。
莫宁最后不得不半夜3点多爬起来订票。
结果不那么巧的是,七月正是罗兰旅游旺季,航班都很紧迫。
最后四点之前的票没有订到,订到了八点钟的。
牧引风冷着脸回去,明显有些不高兴。
莫宁坐在床上非常憋闷,他很想对着牧引风的背影吼一句“想回去你不早说!”
但是最后他对着牧引风的背影说:“正好后天是周二,回去做咨询。”
看来牧引风的药量还是得加一点!
牧引风回去之后,拿着手机犹豫了好久,最终也没有点开聊天软件。
他把手机重新塞回枕头底下睡觉了。
霍玉兰第二天早上起来,看着手机上面几十条好友申请,瞬间就决定她的骨灰不要了。
握不住的“沙”不如扬了它。
反正她的灵魂不灭,□□……且随便去吧。
她忽略了所有好友申请并且删除掉,然后专心致志地等待她的小玫瑰回家。
并且把系统给召唤出来问了一下:“我是不是已经算是求生成功了?牧引风现在不会杀我了。”霍玉兰断定道。
系统:“根据系统检测,宿主的生存指数并没有100%。”世界随时毁灭的风险也没有解除。
也就是说牧引风还是有把她给弄死的可能?
霍玉兰觉得系统坏掉了。
牧引风哪怕是在剧情里面,也根本没有想过要杀掉任何人。
牧引风根本就是一个从外表到内核都软绵绵的小兔子,而且根据霍玉兰的试探,他对家庭和亲密的关系渴望度远远超过常人。
他分明是一个被魔鬼一样的母亲扭曲压迫了那么多年,根本没有改造成魔鬼的小天使。
怎么可能会伤害她?
霍玉兰一笑置之,开始准备晚上牧引风回来之后,两个人一起共进的烛光晚餐。
是时候再进一步了。
今天晚上至少可以两厢情愿地拉一拉小手吧?
毕竟她已经证明了自己再也不会和什么老鼠什么猫跑掉,牧引风对她的态度和回应的次数也有所转变。
霍玉兰根据以往的经验估算,今天晚上烛光晚餐之后,拉手起码能拉个两三分钟,牧引风才会因为不好意思挣脱。
很完美,霍玉兰一想到牧引风修长漂亮的手,就觉得等待的时间再长都是值得的。
结果她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然后按照一些落地推算的时间来等待,五个多小时晚上10点之前肯定到家了。
结果到了晚上11点,霍玉兰发的消息都石沉大海。
准备好的食物都已经冷透了,好东西都没吃上,霍玉兰说不失望是假的。
夜里12点,万籁俱静。
两个阿姨都熬不住了被霍玉兰打发去睡觉了。
她这个时候已经给牧引风发了好多的消息,但是牧引风都没有回复,打电话对方是关机的状态,霍玉兰给莫宁也打了电话,莫宁也是关机,霍玉兰推测他们在飞机上。
难道是飞机晚点了?
之后霍玉兰就等到了夜里1点钟。
腰都坐酸了,打电话还是关机。
霍玉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1:15:霍玉兰给自己倒了第二杯红酒。
1:36:霍玉兰给自己倒了第三杯红酒。
2:17:霍玉兰给自己倒了第四杯红酒。
霍玉兰本身的酒量是非常不错的,可是她忘记了现在自己的这具身体是系统根据原身和她的身体数据重新捏的。
而原身,是个一杯倒。
灵魂的擅长和身体的不擅长产生了冲突,霍玉兰在喝完四杯红酒之后感觉头有点晕乎乎的。
但是她人还是非常清醒的。
2:45,外面终于传来了车子进入院里的动静。
霍玉兰从桌子边上撑了一下起身,面色没有丝毫改变,但是呼吸之间已经是酒气熏熏。
她撑着桌子站在桌子边上,看着车灯的灯光投射过来然后又转去了车库。
没多久,轮椅碾压在地面上的好听声音传来。
客厅的门被打开,莫宁把牧引风送到屋子里面,对着站在桌子边上的霍玉兰神色有些奇怪地点了点头。
霍玉兰对着莫宁敷衍地点了一下头,别说是看不清,她根本就看不见莫宁是什么表情。
她一双眼睛全部都定在了牧引风身上。
被酒气浸泡过的思维迟钝而兴奋。
莫宁关上门,牧引风操纵轮椅进门,对上霍玉兰直勾勾的眼神,和带着笑意的神情,长途飞行的疲惫都被盯跑了。
他抿了抿嘴唇,故作淡然开口:“怎么还没睡?”
“当然是……等你。”霍玉兰很想马上冲过去,抱着玫瑰小王子的脸蛋,把他当成今晚下酒菜啃个够本。
但是她尚存的理智告诉她,不行。
牧引风的性格必须循序渐进,他哪怕是长在魔鬼的身边,也是一个真正的小王子。
他矜持,骄傲,不可侵犯。
他身体的残疾不能掩盖灵魂的天生尊贵和恪守。
对这样的人绝对不能操之过急。
因此霍玉兰虽然没有收敛自己的眼神,却压抑住了自己的行为。
“你累了吧?”霍玉兰温柔无比地走过来,半蹲在牧引风的轮椅旁边,仰着头看着他询问,“飞机上的东西不好吃,你还没有吃饭吧?”
她的眼神因为酒气上头而发直,可是这不怪她,牧引风太好看了。
长途飞行也丝毫没法毁掉他的完美,他稍显凌乱的长发,简直像是精心打理过一样迷人。
漂亮的浅色眸子随着白色的睫羽垂下,视线落在霍玉兰的身上,让人止不住地喉咙发紧。
他今天穿了一身休闲装西装,浅灰色带着暗纹,没有戴正式的领带,高领衬衫上扣子一直系到喉咙。
坐在那里简直像是禁欲又矜贵的真王子。
“嗯。”他轻声道,“还没吃。”
这是绝对的软化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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