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的妇人家,衣物、吃食、常用的胭脂水粉,沾了香的都不能碰。
外边陈氏几个听到陈氏这一声儿惊呼,忙推了门进来,问怎么回事儿,喜春先笑笑,“没事,娘在问我这些面脂面膏的事儿。”
黄佳不爱讲话,这会儿也是熟络了些才说上几句,“这些都是面脂面膏吗,倒是不曾在铺子里看过。”
宁元带她去过胭脂铺,那些面脂面膏摆在最显眼的位置,一瓶儿就要好几俩银子,还有十几俩银子的,说是府城里的夫人们平日用的,那几个摆着的瓶子跟她现在看到的又不一样了。
喜春笑笑,“是不一样。”
唐氏酸了句:“你懂什么,小姑这可不是外边铺子上的东西,这是人作坊专门给调的,还特意给派个人先看过了,根据情况,请了大夫查脉后捡了药材制成的,一瓶好几十俩,外边哪有卖的?”
唐氏前一回登门儿,正巧见了大夫查脉,她还以为是小姑身子不好才请了大夫上门,谁知道人只是专门来查看体质情况的,开出的方子也不是为了抓药来熬了喝,而是送去制成面脂面膏。
唐氏脸皮厚,还拿了一瓶儿走,虽说不是按她的体质给调配出来的,但唐氏用过后就是觉得这面膏不同,连相公都说她气色都不同了。
几十俩一瓶儿,咬咬牙倒不是买不起,用得节省些不是么,这满府城里有钱的夫人多的是,但要专门调配,可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当初唐氏咬咬牙准备也请人给专门调配,但一问,人家就说了,她夫家是哪家?家中产业是哪几样?每月能不能消耗上千俩银子?
直接就把唐氏问得落荒而逃。
每月上千俩,还得看身份地位,这一年半载就要万两白银,放眼满府城,有几家的夫人能这样的?
能这样一掷千金的,就跟她小姑一样,一瓶儿拿来擦脸,一瓶儿拿来擦身子,人家还要擦脚呢。就这样的耗费,一月可不得花个十来瓶,花费上千俩么。
黄佳瞪着眼,看着那桌上几个毫不显眼的瓶子,像是在看甚黄金似的了。
她跟宁家定亲前,就曾听人说宁家的姑娘嫁得好,大名鼎鼎的周家,是府城里出了名儿的富户人家,家财万贯。
这哪里是万贯的。
喜春还在跟陈氏和赵氏解释:“娘,大嫂,这些都是没问题的,二哥刚给我把了脉,回去后周秉就叫人把衣物绣帕香囊甚的都给挑走了,胭脂水粉也挑了的,早前用的都停了,这是才叫人重新调制的,只调了面脂面膏,胭脂水粉是不用的了。”
喜春也知道面脂面膏能用药材调制,保证对孕妇没有坏处,但胭脂水粉多是用花、粉来做的,香气浓郁,这些她都不敢用,已经收了起来。
陈氏还是不敢放心:“女婿知道?”
“他哪有不知道的,这些天他一直在家守着呢,我身边的都是由他先过了目再送到身边的。”
陈氏这才敢放心,“行,那你用吧,不过你还是少用上些。”
“行。”喜春也知道这是为了她好,便叫巧云只薄薄的敷了一层儿。
唐氏一直听着他们的对话,这会儿凑了来:“小姑,你早前没用的那些不如给我吧,反正你用不了,这些东西放久了也不好。”
她这句说得确实对,这些调制的东西确实放不了多久,喜春当时就先送了几瓶出去,给了府上几个婆子,身边两个大丫头也有得,现在还剩得不多,“我给娘,你要的话到时候问娘要去。”
擦好了面脂面膏的,喜春换了身常服,一出院子,才知道周辰在跟着读书的时候被书声给催眠了,已经睡了。
晌午厨房做的是陈氏带来的鸡汤和鱼。
陈氏要留下来伺候姑娘几日,赵氏唐氏都要回去看着铺子,等下晌天消了几分暑气,就带着黄佳一块儿走了。
薛家招人的事情喜春虽说躲来城郊避热了还是听说了,一直叫人关注着的,薛家开的工钱不错,招手脚麻利的小娘子和妇人家,一宣扬了出去,不到一日功夫就招了三四十个,连育养院的袁婶子得了信儿都去了。
有了这些小娘子妇人,薛家的花水一下就制出了不少来,花掌柜还给喜春送了来。
送来时家里正要开饭,喜春就叫人先搁在一边,先就坐用饭,饭桌上照旧是一盅鸡汤摆在她面前,旁边四时蔬菜,鱼、河鲜。
喜春已经连着喝了多日的鸡汤,马婆子还说盐不能搁多了,陈氏也同意,炖出来的鸡汤鲜美是鲜美,就是缺少了些味道,喜春喝着没味儿,嘴里都是淡的。
“这有甚的,我当初怀你们兄妹几个也是这样过来的,不止现在不能太盐了,等以后孩子生下来也不能吃重盐重油的。”陈氏还这样说。
怀孩子是十月怀胎,生孩子到断奶也得一岁上下,喜春怀孕后就听了不少孕妇及养娃的事儿,她原本是打算生下后自己来喂的,毕竟当初她娘也是这样把他们兄妹几个奶大的。
但现在她突然觉得大户人家喜欢找奶娘也没错,周秉他们兄弟几个不也是被奶大的么,不也挺好的。
吃谁的奶长大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会慢慢陪着他长大。
一盅鸡汤喝了一个小碗喜春就喝不下了,盅里还剩了不少,在陈氏目光灼灼的眼下,喜春给周秉兄弟几个也分了一碗,正好把一盅汤分完。
兄弟几个都是夫人和嫂嫂给了也就吃了的,陈氏见两个孩子吃得高兴,面儿上也带着笑,孩子吃得好只会叫人高兴,白胖胖的更好些,她目光移到正在慢条斯理喝汤的女婿身上,目光就带出两分迟疑来了。
有句话她也不知道当说不当说的,毕竟女婿整日在外头也辛苦,多补补倒也是好的。但大肚婆的饭菜容易胖人,孩子长得胖那叫可爱,男人一但上去那就下不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77章
用过了午食儿,周秉照旧陪着喜春小憩了会儿,他睡眠浅,睡了不过两刻就醒了,耳边还有浅浅的呼吸打着,像是柔嫩的指腹在他身上作怪一般,紧紧依偎着,娇妻幼子在侧,着实叫人沉迷。
但强大的自律约束着他,周秉侧身在娇妻娇嫩的脸颊上轻轻抚了两把,就轻轻把她搭来的手放进被窝里,尽量着不放出声音下床穿好了衣裳。
喜春揉着眼,睡眼惺忪的软软问了声儿:“几时了?还早呢,你再歇会。”
周秉又坐回了床榻上,柔声说道:“房舍要竣工了,我得去盯紧一点,免得出了茬子,还早呢,你再睡会儿。”
“嗯。”喜春随口应了声儿,嘴唇嘟囔了两句,又睡了过去。
周秉这才起身出了房门。
喜春嗜睡,这一睡就睡到了快申时,她没甚么精神儿的靠在床头,陈氏端了盅燕窝来,“厨房里才熬好的,正合适吃,你快尝尝。”
喜春摸了摸肚子,吃了几口。
她下了床,转去了里头打理了下,出了院子,外边日头已经消退了不少,院子里还是燥热得紧,喜春没敢多待,先绕着院子走了一圈儿,还听了一会儿许先生授课,这才慢腾腾又回了房。
路过时,见一旁桌上放置的盒子,顿时响起了晌午用饭之前花掌柜使人给喜春送来的朱栾水。
琉璃瓶儿里头装着浅粉的水,香气不冲,另一旁边是一道儿送来的几个木制的小匣子,装朱栾水用的。
匣子有好几种,一种是制成的长形儿盒子,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一种是方形儿匣子,也不大,边上还做了个提手模样,涂的是黑漆,点着几朵绘制的花纹。
一个叫捧盒,一个叫提盒。
时下各大胭脂铺上,胭脂水粉的瓶儿种类多,有青瓷、白玉、珐琅彩、甚至黄金,花水则是琉璃瓶儿身,胭脂水粉和面脂面膏的不占地方,来铺子上采买的小娘子装进荷包就带走了,夫人们买得多,铺子上也会准备提篮,里边铺子上等的绸布,或是用普通的木匣子给装上,送上车马。
但单独给花水准备带走的匣子却是没有的。
这还是在铺子上的新伙计提出来的,说,“连外边给送小食儿的店家还有小盒给客人送菜送饭呢,咱们这些贵重的花水还没个装的。”
喜春早前听说的时候就莞尔一笑:“这怎能一样,外边小食儿店专门找了那烧碗的作坊,大大小小的都有,烧出来的土碗大小繁多、价目便宜,过后人还得给送回去的...”
说着,她突然一顿。
巧香不疑有他,继续说道:“可不是,花掌柜也是这样回的,又见那伙计说得像是有几分理的模样,这才请人做了几个请夫人定夺的,但要奴婢说,这其实要不要盒子的也差不了多少的,”巧香终于察觉出了喜春的犹豫,“夫人,怎么了?可是有何不妥的?”
喜春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这或许当真是一个新奇的行当。”
可不是么,连食店都有碗给装一下的,他们胭脂铺上的东西样样都不便宜,没道理还没东西给装一装的。
大晋在饮食茶店、花车游玩上是十分重外貌的,尤其是各大酒楼中,上菜得先摆着盘,上边做个形状儿,边沿点缀些花瓣,营造食物精致又好看的姿态,甚至家家户户房里还摆高瓶儿、插花枝,大户人家的闺女跟着女师傅学插花品茶。
说明都是注重外表和形状的,喜春根据这小小一间的胭脂铺,脑子里不断的延伸出去。饮食茶店都有追求精致,街边的小摊儿上,卖糖葫芦、点心、烧鸭的也都有盒子给装一装,只是最简单的油纸,却免了人们不知从何下手的忧虑。
胭脂铺里是有提篮和匣子,但对数目不多的小娘子来说太大了些,小娘子们爱三三两两的请着好友手帕交在外边逛,并不是每个都带着丫头下人,一人手边拿着一些也就够了的,荷包不大,装上一个也就尽够了。喜春还记得她当初没嫁人前,偶有去县里头,都得算计着买,怕手上提不了的。
想买,总不能一直捏在手上吧,这不方便不说,其实到底也不美观。
她拿起了漆着黑儿的小匣子,提在手上试了试,匣子不重,但也有分量,里边能放下一个朱栾水瓶儿,斜着还能放得下二三个胭脂面膏,喜春对这个手提盒倒是很满意。
她递给了巧云巧香两个,叫她们也试试:“若是你们出门在外的,跟着几个小姐妹一块儿走,去买了胭脂水粉的,用这个提着如何?”
巧云两个试了个新奇,提着走了几步,也就发现这个提盒的好处了。
手提上边沿都打磨得光滑,提着不刺手,分量不轻不重,提着正好,轻飘飘了容易忽视,有分量了又不觉得太压手,最主要的是这一提就也不担心手上没位置了,两个人面面相觑,都说好。
提盒这个东西,大了就成了食盒跟书盒了,对女子来说,这样大小正合适。
捧盒的用途不在提,而在捧。用于送礼、呈上之时。
这两种盒子是喜春早前跟花掌柜根据货物大小而特意找人定制的,只是先做出样式叫来看一看的,从木材分量、打磨上喜春都是满意的,只是,她到底觉得缺了甚么。
缺了什么呢?
“还傻站着干嘛,你说你这都站了多久了。”陈氏从外头进来,又把一匣子的朱栾水提远了的,“说了你多少回了,你跟你爹一个性子,一忙起来就只记得一件事儿了,这水太香了不能久闻,你到底记住了没。”
陈氏提着东西,碎碎念着。
一点灵光一下划入脑海里,喜春先前一直觉得缺了什么的点顿时茅塞大开。这盒子样样完美,唯一缺的,是标识。
她做这个匣子的目的本就是好叫人觉得他们朱栾水与众不同,如今配得上朱栾水的匣子已经做出来了,唯一欠缺的,就是标识,也是一见这匣子便知道这是他们周家铺子上所出售的东西。
盛京府百万人家,胭脂铺更是如过江之卿,朱栾水的出现确实能给周家铺子开出一条路子来,但要趁着这股东风把周家铺子再往上抬一抬却是不容易的。
说白了,薛家的朱栾水能供给他们周家,自然也能供给其他人家,想要尽快的把周家铺子的盛名打开,不止得靠这一样东西。
就像是读书一般,读一遍两遍记不住,那三遍四遍无数遍呢...
做买卖其实跟读书也有类似之处,都要勤奋肯干,也要有出奇制胜的法门,周家铺子上的胭脂水粉搜罗至各处,这点不能统一,但是在统一的装匣上却是可以做到的。
无数的匣子,总能叫人一下就想到了周家胭脂铺。
一年有春夏秋冬四季,他们的匣子也可以有各种材质...
无数想法冒了出来,喜春找了纸笔就开始写写画画起来,埋首在书桌上了。陈氏一转身,她又跑去忙了,叫了几回都没反应,陈氏气得直接跟回来的女婿告状去了,“你管管她的,到底什么事儿啊忙成这样的,想一出是一出的。”
周秉就踏着一身风尘仆仆在丈母娘眼下进门了,倒没有直接过去,而是先问过了巧云两个夫人写了多长时间了,想罢,先转去里间里换过了衣裳,这才过去。
喜春察觉到有人,一见他就招了手,指着纸上那些画出来的同他说,“...你看,我们还可以选用纱布做成荷包的样式,还有用绸缎、棉布做成大荷包,绣上花纹标识,两侧用布条做成半长条一系,挂在手上就能走动了,很是方便。”
周秉认真看了看,对他们商议出来要给朱栾水找个匣子,到如今铺子上所有出售的货物装匣,甚至四时装匣都想好的事表示了肯定,“很好,这个法子确实可以。”
他眼眸微眯,脑海里略过了周家大大小小的营生。
喜春还想再说,周秉一把按住人,“你也处置这个事不短的时间了,你看看外边儿都了下来,岳母还等着呢。”
“过得这么快吗?”喜春被他一说,才惊觉已经过了一二时辰了。
周秉点点头,扶着人起身走动,先出了门儿,陈氏见他们出来,说了声儿,“我看还是只有女婿能压得下你来。”
喜春张口就道:“娘,回去替我谢谢爹的。”
她娘的话喜春哪里没听到的,只是心神都沉浸在冒出来的想法里,生怕没了,就没空回她。
要不是她爹这个性子,造就了喜春在念书上的执拗,又怎么能想到后头?
陈氏没好气的:“要去你自己去。”
她不理这个闺女了,去大门喊了在门外玩耍的周泽周辰兄弟两个回来用饭了。
这处青砖瓦房就这么点大,家中还有两个小的,自然是不能一直关着院门儿的,兄弟两个鲜少住在村里,开了门就在门口玩耍起来,远远的跟村里的小孩看上几眼,双方都还面生,没好意思一起玩。
对村里的小孩来说,家里的长辈父母都是交代过的,这家里住的都是城中的老爷们,这小孩们也是小公子小少爷的,叫他们少来招惹。村里再皮实的娃见了兄弟两个都没敢过来。
周泽带着弟弟收了玩具,跟着丫头婆子回房里洗了手,换了衣裳,这才手牵手到了堂屋。
正好有马车要赶回城里,巧香倒是问过喜春,要不要给花掌柜传个话,喜春说,“先不急,等夜里我跟爷先定下纹路标识再给她回信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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