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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上官雪一个人坐在桌前,正看着跳跃的烛火,若有所思。
根据她得到的信息,已经可以把当年所有的事,全部都串在了一起。
有一点不明白的事,当年祁褚明明对自己那么不好了,已经到了需要失忆来自我保护的地步了,为何她还要写信去求皇兄?
而且碧香还有一句话很奇怪,那就是‘许久不联系的皇兄’。
她和皇兄之间应该也发生了什么,所以在自我保护激发的时候,才会把她为何从齐国都城到盛国的事给连带上一起忘记了。
上官雪站起身,看向自己的那副画,有些不太明白。
根据小厮所言,这画是祁褚画的,而且这人还日日都要来房中看很久。
如果祁褚真的喜欢北国的公主,他怎么会把她的国家灭了呢?又怎么会自己那么执着呢?
现在,那个北国的公主,又在哪里呢?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上官雪的思绪,就在她准备问是谁的时候,门被人打开了。
熟悉的身影闯入她的眼中,“雪儿,我觉得,有什么误会还是立刻说开比较好。”祁褚堂而皇之的走入房中,顺便还把门关上了。
上官雪眼睁睁的看着他这流畅的行动,最后还在她的面前坐下了。
“祁褚,我不是说了吗,想要自己冷静一下,你——”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眉头紧蹙,站在一旁。
祁褚料到上官雪会生气,给她变出了一袋苦瓜糕,放在桌中,道:“雪儿,我觉得有些事,越冷静可能会越糟糕。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只有离开和不见面不行!”
上官雪看着桌上的糕点,毫无食欲。
她知道自己是在宁王府,不是在齐国的寝宫中,所以就算是抗议也没有用。
“好,你说!”她破罐破摔了,坐了下来,双手交叉置于胸前,一副‘我看你能说出什么’的样子。
祁褚看着她,认真的开始解释道:“雪儿,你要知道一件事,我祁褚说过,此生就你一人,是绝对不会食言的。
当年,我知道自己已经是瓮中之鳖了,不想连累你一起陪我送死。同时,我也知道,若和你直接说,你肯定是不会同意的,相比爱,恨可能会让你未来在没有我的日子中过的更好。
我已经找到了一条小路,可以让你平安离开荆城。然后原本的计划是,赵廷会把你送到安城中,那里有我购置的几处田地和房产,可以保你此生无忧。”
上官雪听到这里时,原本的坚硬的心开始动摇,目光也从之前的气愤渐渐柔和了许多。
祁褚见状,心渐渐的放了下来,顿了顿,低垂着眼眸,接着道:“正好,当时北国有意羞辱我,想让我去做他们公主的面首,若我去了,一方面可以让他们放松筋惕,确保当你你逃走的时候,不会有人在意。
另一方面,也是让你对我死心的好时机。”
上官雪听到这里有些听不下去,不可置信的打断了他:“所以,你堂堂盛国三军统帅,就跑去敌国那里,去给那个公主去当面首了?!”
祁褚摇了摇头,想到北国的公主,满眼都是嫌弃和厌恶:“那是必不可能的!当时我过去以后,就把她直接打晕了,绑在了椅子上,得到你顺利出城的信号后,我就把她当做了人质,回到了军营。
然后,就发现赵廷的护送你的路线不对,赶忙的追了过去,可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上官雪听后,不知为何,总感觉什么堵在胸口:“你当初就想让我恨你,可你就没有想到,我会有多难过吗?”
祁褚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蹲了下来,望着她,真切的道:“我知道。在你还没有回来的时候,每个午夜梦回之时,我还是觉得心痛难忍。
在对你说出那些绝情的违心话的时候,就感觉和万箭穿心一般,比我在沙场上受过的所有伤都要难受。尤其是看见你无声的流眼泪的时候,我都想杀了当时的自己。
你嫁给我三年里,一直都是一副乐观开心的样子,当时的我就在想,如果你打我骂我,甚至拿剑刺我也好。
可是,你只是默默的签了和离书。从那以后,彻底的消失在我的生命中。”
说到这里的时候,祁褚的面前前仿佛又出现了那时的画面。
他的眼渐渐的红了起来,手也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想要触碰上官雪,却又不敢。
上官雪低头看他此时的模样,眼泪掉了下来,啪嗒一声,落在他的手背上。
明明还是什么都没有想起来,明明听到过去的事就如听故事一般,为何感觉还是和身临其境一样,心中酸涩不已。
祁褚感受到了手上冰凉的触感,发现上官雪正在流泪,和当年情状一模一样。
他瞬间慌了神,变的不知所措起来。
日月好似从未变迁,时间仿佛回到他亲眼看到她坠崖那日,他着急的道:
“雪儿,你——你别哭,都是我的错。”
“你想怎么对我都行,就是别离开我,好不好?”
“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 北国公主已经被我杀了,你回来好不好?”
细听之下,会发现言语中带着一分小心翼翼和卑微。
上官雪看见祁褚此时红着眼角,正在浑身颤抖着,眼神惊恐,精神状态好似有些问题。
她心疼的握住了他的手,温暖的体温在两人掌心中传递着。
祁褚惊慌的情绪在不知不觉中,渐渐的稳定了下来。
上官雪静静地看向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纠缠着,过了许久。
她轻抚他的面庞,温柔的望着他,缓缓的道:“祁褚,别怕,没有人再会消失了。”
第39章 舍不得
祁褚头靠在上官雪的腿边, 道了一声“嗯”,两人的影子相依的影子倒映在地上, 因跳动的烛光而微微颤动着。
深夜,上官雪看着右手腕处的红线,翻身了下身,看了下不远处榻上的祁褚,左手绑着同一根红线,右手却紧紧的攥住,好像不抓住就会消失一般。
她叹了口气, 心中的情绪很复杂。
自己应该原谅当年的事吗?
可是她感觉失忆的自己就像是个听故事的人,心绪是根据故事中的男女主发生的事而波动, 虽然那个故事中的人自己,但是谈不上什么原不原谅的。
就和看戏文一般, 观众有时会身临其境, 但是又怎么替主角们去做真正的决定呢。
上官雪感到很迷茫, 她也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应该爱吗?失忆的她爱的是那个白面书生, 还是真正的祁褚呢?
安神香在房内缓缓的燃着, 缕缕白烟从精雕的镂空香炉中升起,缓缓的四散着。
上官雪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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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 陛下那边给您的密信。”齐国的侍卫正单膝跪地,双手将信举过头顶, 毕恭毕敬的道。
上官遥接过信, 细细的读了起来, 眉头越来越紧, 半晌后,对着侍卫道:“你先下去吧, 回信的事,本王需仔细想想。”
“诺!”侍卫双手抱拳,起身离开了,踏出门的时候,慕容烟正巧进来。
她回头看了眼侍卫,“子扶,怎么啦,有雪儿的最新消息吗?”,说着就朝上官遥走去。
上官遥把信递给了慕容烟,道:“皇兄的回信。”
慕容烟接过信,一边看着,上官遥一边解释道:“他的意思是,让我们不要过度的相信宁王,有时候往往会灯下黑。因为现在看来,在盛国,宁王的势力最大,他要是想藏什么人,旁人是一定找不到的。”
慕容烟读完了信,点了点头,道:“皇上说的不错,要真是宁王把雪儿藏起来了,就算他明面上在帮我们找人,但其实,找的人不也是都听他的话吗。”
上官遥一只手摸着下巴,思索着这段时间的一切。
确实,以宁王的势力,他怎么会找了那么久,连一点线索都没有呢?而且,上次皇妹的那封写的‘安’ 的信,也是他拿来的。
“烟儿,万一真的是宁王所为,你说,他为何要把皇妹藏起来呢?这于他又有什么好处?要是想要威胁他们,从齐国获得什么的话,又为何不谈条件?”上官遥有些不解。
慕容烟坐在了一旁,撑着头,想着雪儿到都城中的这一切。
雪儿,许言,宁王。
等下,许言和宁王好像从来没有同一时间在不同的地方出现过!
慕容烟睁大了双眼,对着上官遥道:“子扶,要真的是宁王的话,我好像知道原因了。”
上官遥看向慕容烟,手肘撑着桌子,身体向她微微倾斜着,着急的道:“烟儿,怎么说?”
慕容烟道:“现在我们搞不清楚的就是那个许言,要是宁王做的话,他一定和许言有密切的关系!
根据雪儿之前和自己说的,在她生辰那日,是许言陪她过的,但是很巧的是,宁王那日没有来宫宴。
然后后面狩猎那日,我和许言见面的那天,你不是也说,宁王没有来嘛!
为何两人不能在同一时间的不同地点出现呢?所以——”
上官遥有些不可置信,抢过她的话道:“烟儿,你的意思是怀疑许言就是宁王?”
慕容烟点了点头,接着道:“如果顺着这个逻辑,雪儿当时急切的想要回齐国,我大胆猜测,她有可能就是知道了许言的身份,但是不想让我们也陷入其中,所以才谁也不说,直接回去!”
上官遥皱起了眉头,道:“可这一切的猜测,都建立在是宁王藏了雪儿这件事上,他是宁王,为何要装作许言?就为了接近雪儿?还是最初的问题,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慕容烟想了想,确实是想不到原因,但是还是觉得刚刚的猜测是很有逻辑的,想要查验一下。
“子扶,你见过宁王,我见过许言,我想知道二人是不是同一人。你可以把宁王画下来吗?”慕容烟抓住了上官遥的手臂,期待的问道。
上官遥站起身,笑着对她道:“哪有这么麻烦,盛王宫中有皇室每个人的画像,就在柬东殿中。之前,盛帝给了我一块手令,担心我们在宫中闷,说让我们随意转转呢!”
说着,走到内殿的架前,取下一个精致的小盒,打开锁扣,里面放着一块雕有龙纹的金色令牌。
他取出令牌,和慕容烟一起,立即朝柬东殿走去。
“什么?为什么不让进?”上官遥对着门口的侍卫有些恼怒的道。
侍卫低着头,恭敬的道:“楚王殿下实在抱歉,宁王殿下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入殿内,就连皇上来了,都不行。”
慕容烟抓住了重点,走上前去示意上官遥先别激动,笑着对着侍卫道:“皇上都不能入内啊,那盛王宫是皇帝的宫殿,不应该万事都听皇帝的差遣吗?”
侍卫回答道:“我们不听皇上的命令,只听从宁王的命令。”
听后,慕容烟和上官遥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
整个盛王宫都是祁褚的人,所以他们根本是做不了什么,说不定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下。
“没事,烟儿,我们回去吧。给我几天时间,我来画。”上官遥牵着慕容烟的手,对这门口的侍卫点点头,朝寝宫的方向走去。
半个时辰后,三封信传到了宁王府中。
祁褚拆开看过以后,放在了一旁,神情似乎是早就料到一般。
“祁褚,想去街上逛逛。”上官雪的声音越来越近,最后走进了书房之中。
自从上次说开以后,两人的关系有些微妙的转变,彼此的都心照不宣的越来越贴近彼此。
“好,你等我一下,大约一刻钟,处理完手头上的这些,我们处出发。”祁褚扬起嘴角,低头处理着公务。
上官雪有些惊讶,她在他的书桌边打量边道:“你不是不让我上街的吗?怎么今日忽然又答应了?”
祁褚抬头看向她,笑着道:“我和你说过,不是不让你,是过一段时间再上街。此时,我觉得是可以出府的时间了。”
他瞟了一眼桌前的信,顿了顿,认真的接着道:“而且,最重要的是,是你开心。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可以做。”
上官雪察觉到他的目光,也向信的方向看去,发现露出的部分正好有‘上官遥’三个字。
她眉心微蹙,拿过其中的一封信,读了起来,信的大致内容是,皇兄和皇嫂去柬东殿看祁褚的画像,结果被拦下来的事。
“看来皇兄和皇嫂开始怀疑你了,祁褚,你慌不慌?”上官雪知道他不会对皇兄和皇嫂们做什么,打趣的问道。
祁褚将手上的一本奏折合上,放在一旁,接着拿起另一本,漫不经心的道:“没事,我不在乎他们如何,而且,我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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