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群臣尽兴,不受拘束,一刻钟过后,萧炫便与傅知雪提前离席,先行回了皇帐歇息。
二人一走,众人彻底放开手脚,举杯畅聊。
“崔大人怎么只饮茶不喝酒啊?!来来来,秉良敬您一杯。”
夏秉良乃夏良娣兄长,傍晚得知夏良娣与崔良媛发生口角争执,特来找崔昊招呼一声。
崔昊以茶代酒与夏秉良碰杯,夏秉良正六品官职,任职于军器监,是吏部尚书阮临浦之子阮辰安的直属上峰。
夏秉良说明来意,生怕崔昊变脸,崔大人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于情于理,夏秉良都得敬着对方。
“夏少监不必如此客气,崔某从不插手过问堂妹在东宫的事。”
言外之意,内宅女眷的事,他们不便过问,他也不会在皇上跟前给夏秉良穿小鞋。
夏秉良得了崔昊这句话,心中大石落下,笑着附和,“崔大人言之有理,秉良受教。”
皇帐里。
萧炫假借酒意,要伺候傅知雪洗漱,傅知雪知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不愿配合,要把他撵出去换石榴进来,萧炫不允。
傅知雪试图与他讲道理,声称房事不宜频繁,否则恐伤龙体。
萧炫搂着她亲,“娇娇,适才那酒里添了鹿血……”晕黄的烛光下,美人身段窈窕,杏眸欲说还休,勾得萧炫欲罢不能。
傅知雪被他撩得意乱情迷,迫不得已答应他的索求,二人共浴,她哪里是萧炫的对手,很快投降求饶。
折腾得满地皆是水。
待回到卧榻上,傅知雪从萧炫怀里坐直,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皇上,臣妾饿了。”
夜宴上人多,她晚膳用得少,此刻饥肠辘辘,恨不能吞下一头牛。
萧炫也饿了,他替傅知雪穿戴整齐,抱着她落座到外间的圈椅上,随后唤人进来收拾。
孙怀恩提着食盒麻溜地滚进来,崔嬷嬷与石榴转去寝间更换毯子与寝具。
美人在怀,又快活了一番,萧炫浑身舒坦,尽心伺候傅知雪用膳。
傅知雪就着萧炫的手吃了小半碗面,漱口过后,被萧炫又抱回寝间。
为防萧炫继续摁着她胡来,傅知雪主动聊起白日庄子里发生的事。
萧炫听后夸她做得对,“日后在宫里遇到棘手之事,你就把朕抬出来,朕便是你的挡箭牌。”
“皇上不怕臣妾得罪太后?”
傅知雪试探他的底线,他曾叮嘱过她,要她尊重皇后。
提及太后,萧炫眸光闪烁,“得罪也无妨,太后年事已高,用不了多久,便该出宫荣养。”
一番话令傅知雪嗅到一丝丝不同寻常,萧炫这是要对太后反击了?
傅知雪不敢细问,转着圈问,“皇上,那冷宫梅林又是怎么回事?宫里皆传梅树下葬着帝王的爱妃。”
崔嬷嬷只告诉她梅林树下葬着对萧炫来说此生最重要的人,她先前猜测是当年与萧炫有婚约的廖姑娘葬在里面。
如此便能解释他为何三更半夜跑去梅林借酒浇愁。
心里闪过一丝不舒服,傅知雪坚决不承认她在吃味,活人岂能与死人争宠,待来日大仇得报,她便筹谋如何顺利出宫。
这吃人的宫廷,她一日都不想多待。
至于萧炫,与他而言,他可一点儿都不吃亏。
若说往后她会不会想他,与想他相比,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若为自由故,名利皆可抛。
萧炫见她面色不虞,“吃醋了?”
傅知雪连忙回神,往自己脸上贴金,“皇上说笑,臣妾不是那等是非不分之人。”
“事已至此,也无甚隐瞒,朕与你仔细说清楚,梅林树下葬着不是传言的宠妃,而是我的娘亲许筠。”
萧炫的娘?!
傅知雪目瞪口呆,爬坐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炫握住她的手,细细道来。
先帝在世时,与萧炫之父荣王同时看中了老太傅之女许筠,许筠更为青睐为人清隽斯文的荣王。
某次重阳家宴,先帝款待皇室宗亲,趁荣王酒醉之际,意图轻薄许筠,此事正好被太后撞见。
太后虽然救下了许筠,但一直心存芥蒂,趁着荣王与先帝去清县祭祖,找人谋害了许筠。
“事发当日,太后一众人等在大相国寺上香,她们设计陷害我母亲失足跌落山崖,尸骨无存,我母亲婢女因照顾不力,被太后当众叫人杖毙。”
“当日唯有一贴身小婢不在后山而逃过责罚,那名婢女你也认识。”
傅知雪怔住,她认识?
她瞬间醍醐灌顶,“崔嬷嬷?!”
萧炫颔首,“嗯,我自登基后,便把母亲的衣物葬在梅林之下,一来是有一处告慰,二来也是鞭挞自己尽快手刃仇人。”
“崔嬷嬷多年来忍辱负重,藏在梅林替朕守着母妃。”
萧炫此人从不矛盾,仇人给了他无上权力,他却从来心知肚明,心里的那一杆称从未倾斜。
怪不得她有时候觉得他孤独,能感受到他高处不胜寒的寂寞滋味。
当上了帝王,失去了自由,朝政被太后娘家之人掣肘,唯有乾宁殿是他的地盘。
所以他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扶持新人当官,甚至不惜拿她当刀,剑指宫廷,破开腐朽的前朝与后宫。
此一局,她利用了他,他何尝又不是在利用她?
双赢罢了。
都说到此处了,有些事也一并问清楚。
傅知雪觑着他,“皇上当初定是一眼看穿臣妾耍的小心机了吧?您呢配合臣妾,也不点破臣妾,若非阮菀对臣妾用刑,皇上还会作壁上观对不对?”
萧炫失笑,“爱妃把朕想得太过不堪,朕还没那么大度,朕也是有七情六欲的人,对你生了怜悯之心,拉你一把也是人之常情。”
傅知雪不信,尤其是萧炫,算无遗策,他即便不当大周帝王,也能当好一方潇洒自由的王爷。
“阮氏一族猖狂至今,朕已不堪忍受,一旦找到罪证,便会扳倒他们。”
“皇上怀疑——”
萧炫抬手捂住傅知雪的嘴,“一切尚未证实,不便多说,娇娇只管记住,朕幼年护不住母妃与廖将军之女,而今定能护得住你。”
说不感动是假,心里的那一丝醋意也消失殆尽。
傅知雪扑向萧炫怀里,紧紧抱住他,“臣妾谢皇上怜惜。”
“娇娇,你且安心留在朕身边。”萧炫把人抱紧,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
翌日辰时正,萧炫领着文官武将去林子里狩猎,傅知雪随同女眷去另一处单独辟出来的园子里耍。
狩猎之前,萧炫放话,女眷这边猎物不分大小,只要猎到一只便能有赏。
女郎们纷纷喜笑颜开欢呼雀跃,有机灵的立即拍傅知雪马屁,声称都是羲贵妃的功劳,皇上爱屋及乌。
一席话惹来众人的羡慕,却令王贵妃、庄嫔、太子妃等人心生不悦。
傅知雪笑骂这群女郎,不忘叮嘱她们一切以安全为重,切不可闯进另一侧的猎场。
挑选出来的未婚郎君们适时列阵出来,拍胸口保证,有他们在,定能护住女郎们周全。
林子入口处有座宽阔的戏台,此处成了猎场,附近乡民迁走后,戏台保留了下来。
不参与狩猎的女眷贵妇可坐在戏台上等候,有宫人伺候茶水吃食。
傅知雪双手戴着护套,虽不能用力握住缰绳,却不妨碍她沿着林子外沿慢悠悠溜达一圈,指不定能撞上一两只傻兔子。
石榴与崔嬷嬷未跟随而来,身后不远处有萧炫派来的两名猛将跟随,影六等人也会在暗中护着她。
不仅如此,傅知雪身后还跟着崔昊、崔玲儿。
堂兄妹二人并未急着驰入林子里,崔玲儿想趁此机会与傅知雪聊一聊,崔昊亦是如此。
傅知雪故意逗他们,“崔大人与崔良媛好生奇怪,你们不去林子里狩猎,偏偏跟着本宫作甚?”
崔玲儿大言不惭地撒谎,“回禀贵妃娘娘,玲儿昨熬夜抄写宫规,现下力气尽失,即便进去林子里,也拉不开弓,不如跟着娘娘,说不定还能捡漏一二。”
崔昊拱手回道:“堂妹身边无人照应,微臣虽不善骑射,若遇急事,也能抵挡一二。”
傅知雪大声一笑,“罢了,本宫允你们跟随。”
庄嫔瞥到右侧结伴的三人,忙打马奔到王贵妃身边,小声嘀咕道:“崔氏兄妹与羲贵妃走得挺近。”
王贵妃分神瞅了几眼,她并不觉得奇怪,崔昊是皇上的人,崔玲儿与傅知雪在东宫时关系就融洽。
“夏良娣吃了闷亏。”
庄嫔也这么觉得,羲贵妃明面上都罚了二人,实则崔良媛写不写都行,反正没有人去查证。
“崔良媛走了好运,这下有羲贵妃的撑腰,她在东宫可以横着走了。”
王贵妃未搭腔,能不能横着走,还早得很。
远处传来吆喝追逐声,显然有人已经发现了猎物,王贵妃与庄嫔不再耽搁,飞快纵马驰骋。
她们只要猎得一只便能去换皇上的赏赐,她们不要金银首饰,只想换一夜恩宠。
大半个时辰后,女郎们猎了不少只野物,有野鸡、野鸭、野兔,甚至还有人猎了一只獐子!
未婚文官武将们在旁说着奉承话,女郎们心花怒放乐不思蜀,变故陡生,有虎啸声从林子深处传来。
众人一惊,面面相觑。
“哪里来的虎啸声?西边猎场那儿的?”
“怎会?西边猎场与此地相距甚远,真有虎啸声,也传不过来。”
“咱们还是回去吧,总觉得瘆得慌。”
“怕什么?有郎君们在,真有大虫过来,郎君们一箭就能射死!明日大家便能分得虎皮制成的袄子!”
有胆小的女郎调转马头跑了,胆子大的还留在林子里继续狩猎。
林子边沿地带,崔玲儿还真的捡漏到一只被撞晕的野兔子,她兴匆匆地下马去捡,猝不及防树枝上窜出来一条长虫。
千钧一发之际,崔昊的箭矢正中那只长虫,力压千钧,钉在了树干上!
“玲儿!回来!”
崔玲儿后知后觉惊声尖叫,顾不上野兔子,扭头就跑。
傅知雪□□的马儿开始疯狂刨蹄,躁动不安,傅知雪双手无法使力,下意识出声喊胞兄,“大哥——”
身后跟着的两名猛将反应再快,不如崔昊离得近,崔昊跃下马背,扑至傅知雪身侧,用力拽住她的缰绳,试图安抚马儿。
奈何马儿不听使唤,撒起蹄子就要往回奔。
影六从天而降,一把提溜走马背上的傅知雪,朝众人大喊——
“快走!林子里有虎啸!”
第55章 前有狼后有虎!
一句林子里有虎啸砸懵了崔玲儿等人。
傅知雪脸色一变, 怎么会有虎啸?!谁纵容猛虎出闸?!
来不及多虑,傅知雪大喊道:“影六,你先放我下来!你脚程快, 快去找人支援!赶紧催大家走!”
话音一落,说时迟那时快, 林子里奔出来狼狈逃窜的女郎与郎君们,众人嘴里呼喊着有狼。
“快跑快跑, 有群狼来了!”
傅知雪脊背一僵, 前后虎后有狼, 怎么一窝蜂都跑出来了!虞衡司的人怎么办事的?!
焦灼之际,影六一口回绝傅知雪的命令,“娘娘, 属下只负责您的安危!”
言外之意,旁人听天由命,傅知雪若是有个万一, 皇上的雷霆之怒可承受不起。
傅知雪见影六执拗, 顾不上慌张,拿出贵妃娘娘的气势, “今日她们若有三长两短, 本宫难辞其咎,本宫命令你去搬救兵!”
说完不给影六反驳机会,朝先前跟着她的二位骠骑营的将军发话, “烦请二位将军助本宫一臂之力,一起护住女眷们,将狼群斩杀!”
骠骑营将士见羲贵妃临危不乱, 不忘惦记众人的安危,也跟着热血起来。
“末将遵命!”
影六权衡利弊, 唤来其他暗卫去送信,他把傅知雪提溜到戏台上,寸步不离护着她。
崔昊崔玲儿也跟了过来,崔玲儿吓得战战兢兢,固执地不愿先走,要与傅知雪并肩作战。
崔昊也一言不发地举着弓箭警惕在她们身侧。
骚乱初始,戏台上的女眷起初不以为然,直到羲贵妃的座驾发疯,林子里的女郎们冲出来,她们才惊觉到不对劲。
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在仆妇婢女的搀扶下,纷纷跑下了戏台,跑出了林子。
来之前只跟了一队巡防营的小兵,以及各家孔武有力的护卫,众人见状不对,一问之下才知道林子里出了事。
巡防营的人冲了进来,吆喝女眷们快点走,恰在此时,忽然从四面八方冒出来成千上万的长虫,长虫发出斯斯声,吐着猩红的芯子,看得人头皮发麻。
接连不断的马儿从林子里冲出来,女郎们见到铺面一地的长虫,纷纷色变,吓得失魂落魄,饶是胆子大些的郎君们也忍不住面露恐惧。
“别愣着!冲出去!”
郎君们斗着胆子拉弓射杀,奈何长虫流窜速度太快,转眼间就游至近前。
为了给女眷们腾出逃跑功夫,一众将士护卫拔剑就坎。
崔玲儿哪里见过此等恐怖恶心场景,承受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石榴与崔嬷嬷眼疾手快把人搀扶住,崔昊顾不上崔玲儿,也加入射杀长虫之列。
傅知雪胃部不适,强忍呕吐之感,追问影六,“影六,这些畜牲怎么一夕之间冒了出来?!可是闹春?!”
影六见多识广,眉头紧皱,“不像是闹春,倒像是被人下了发情的烈药。”
“可有法子对付?”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影六身手再好,也架不住四面八方不断涌出来的长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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