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珺棠笑了笑,“这都是我妈妈只穿过一次的,我也不说当成新品去卖了,但是我看了一下,差不多质量和工艺的礼服,在二手网站上都要买到这个价哦。”
说着她拿出手机,上面是一件和赵芊芊最漂亮的那件蓬蓬纱裙很类似的芭蕾礼服,“如果您实在是觉得不划算的话,不如问问这位二手商家?而且我们这个钱都是要捐给隔壁学校做慈善的,虽然衣服有价,但您的爱心和孩子的未来,可是无价的呀。”
三言两语就说得摄影师乖乖掏钱,不过因为衣服很多也比较重,所以赵珺棠和赵芊芊要帮忙送到摄影师停在外面的车上去。
宋河过来抱起了最重的两件,“走吧。”
赵珺棠有些意外,“谢谢。”
“不用,这点绅士风度我还是有的。”
把衣服送下后,赵芊芊开心地跑去大门外的冰淇淋车,买了两只甜筒给赵珺棠和宋河一人一个。
赵珺棠接过来,看着宋河的表情笑了笑,“我妈妈说谢谢你,收下吧,难不成你只吃哈根达斯?”
宋河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接过来,“你就只知道哈根达斯,世界上好吃的冰淇淋多的是呢。”
赵珺棠坦然地点点头,“对啊,我就只知道哈根达斯,而且只是听说,我都没吃过呢。”
怎么用一句话让人后悔又愧疚,她这句话就是了。
宋河很尴尬,“我的意思是就算几块钱的雪糕和甜筒,也是很好吃的。”
“再怎么好吃,也不会有几百块的名牌好吃吧……”赵珺棠低头看着自己的甜筒。
“哎呀!”宋河受不了了,拍了拍她,“放心,过两天本少爷请你吃,想吃什么想吃多少都行!”
赵珺棠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用,以后我自己赚钱会买的。”
宋河:……这种憋闷的感觉以前从来没有过!
他们走进文化宫,陪着赵芊芊去负责人那里登记,把钱都捐了出去,一转身,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直勾勾地看着他们。
宋河吓得一颤。
赵珺棠也莫名心虚,但还是有些好笑地看他,“你怎么每次见了居澜都跟耗子见了猫一样,有必要这么害怕吗,青天白日的。”
宋河抚了抚自己的胸口,“不知道,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跟刀子似的,刺得慌。”
居澜带着一顶黑色的棒球帽,穿着白体恤蓝色牛仔裤,斜挎着一个黑色胸包,站在那里还看着他们。
赵珺棠抬脚准备过去,却被宋河抓着胳膊拽住了,“你不怕万一被雪欢知道,她又要犯病。”
“这可是校外,她怎么会知道?”这简直太离谱了,赵珺棠无语。
宋河把手松开,“那你过去和他聊聊?”
赵珺棠又迈不开步子,踌躇了起来。
她和居澜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两个人似乎是发生了不少的事情,但回想起来,又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让她就这么上去攀谈,她也张不开嘴。
宋河嘲笑地冷哼了一声,朝居澜走过去,语气很不好,“给你打多少个电话你也不接,我以为你死了呢。”
居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手机没带。”
赵珺棠的视线扫过居澜的包,宋河更直接,直接上去拉开拉链,“那你背个包是为了装逼吗?”
包里是很多现金,估计至少有两万多。
宋河觉得自己就像操碎了心的老妈子似的,“你带着这么多钱干什么?”
居澜看了一眼旁边的摊位,“买东西,你要吗?”
“我不要!”宋河把他的包重重拉上,“你要买什么,差不多就行了,不如直接去捐钱。”
居澜没说话,抬脚往一个摊位走去,宋河自然而然地跟上,嘴里还在絮絮叨叨。
赵珺棠站在原地,看着和平时不太一样的居澜,没有跟上去。
因为没有跟上去的理由。
居澜却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移开视线,站在那里,侧对着她没有说话。
赵珺棠有些疑惑,她喉头滚了滚,脚步踟蹰了一下,看着居澜的侧脸,忽然心头一团乱麻,不知道该做什么。
宋河正说着话呢没人了,转过身就看到居澜的耳朵跟要滴血似的,赵珺棠也看着居澜的脸眼神飘忽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忽然发现两个人甚至还无意间穿的像情侣装一样,都是上身白T,下面牛仔。
这要是让程雪欢看见,估计会直接过来把这里闹翻天。
他忍住心累,深深地叹了口气,“喂,赵珺棠,你过来帮着看看,这儿你熟,可别让人把我们财大气粗的居少爷给坑了。”
“这里才没有什么坑人的人呢。”赵珺棠原本像是被铁链拖住的脚步,突然就轻快了起来,她走过去站在宋河这边,“走吧,有不少手工制品还是很有意思的,都是那些身体不便的叔叔阿姨们自己做的。”
于是三个人就这么一起在不大的文化宫广场逛了起来,真正意义上的俊男靓女,吸引了不少目光,只是一对像是情侣一样的人中间夹了一个宋河,怎么看都有点奇怪。
居澜的脚步在一个木雕摊前停住了。
摊位很小,上面摆的东西也不多,有十二生肖和其他动物,但是做工非常精致,有手工雕琢的质朴和木头的纹理,颜色也涂得很细致,细节非常到位,堪称艺术品。
居澜伸手拿起了一个葡萄柚大小的小兔子。
摆摊的是一位聋哑人,伸手比划了一下。
居澜看宋河,宋河看赵珺棠,“大叔说什么?”
赵珺棠翻译,“两百一个。”
说完她伸出手开始一边说一边对着摊主比划手语,“李叔,你也太坑了,上次你送我我都没要,这个就要卖两百吗?我们可都是学生啊,便宜一点嘛!”
学校里的同学都不知道她会手语的事情,居澜隔着宋河看她的样子,嘴角微微弯了弯。
最后摊主比划了一句什么,赵珺棠词穷了,梗着脖子半天没说话。
宋河问:“他说什么?”
赵珺棠表情无奈,慢吞吞道:“木雕有价,爱心无价。”
宋河哈哈大笑,“这不是你刚才跟那个摄影师说的话吗?说的太好了,快快,居澜,掏钱。”
居澜蹲下来,“你要吗,我送你。”
宋河看了看,拿了一个和其他胖乎乎的,憨态可掬的卡通动物风格迥然不同,威风凛凛,体积也要大一圈的狮子,“我要这个,霸气。”
然后他抬头看赵珺棠,“愣着干什么,选一个啊,居少爷都说要请了,就当做好事了。”
赵珺棠看了一眼居澜粉色的耳朵,慢慢蹲下,拿了刚才小兔子旁边的那只圆头圆脑,眼神凶恶的小老虎,“那就这个吧。”
摊主笑眯眯地比划了一下。
赵珺棠又炸了,“一千?!”
她指着宋河手里的狮子,“这个为什么要六百?”
李叔,【因为大。】
赵珺棠手伸向宋河,“你放回去,挑个小的。”
宋河举起手,“不要,我就要这个,再说了,又不是你掏钱你着什么急。”
赵珺棠还想说什么,那边居澜已经拿出了一沓红票,付款了。
“走吧。”居澜手里端着那只圆润的小兔子,轻声说。
赵珺棠也只能作罢。
她突然想到自己是属兔的,因为跳了一级,所以班里同学都比她大一岁,那居澜就是……属虎的。
抱着怀里的小老虎,赵珺棠觉得日头太大,晒得她脸都烧了。
之后她都没有再敢抬头看居澜的脸一眼,直到居澜看了看时间先走了。
赵珺棠看着他上了出租车,转头问宋河,“你不能告诉我居澜和程雪欢之间发生了什么,总能告诉我他们是什么关系吧,难不成他们俩早恋,居澜把程雪欢渣了?”
宋河整个人都呆住了,“你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想法?他们不是那种关系,你看不出来吗?”
“看出来什么?”
“你等会儿,我给你找张照片。”宋河在手机上翻了翻,翻出了一张照片,“你这么看,看出来了吧?”
那是程雪欢的红底证件照,应该是早先拍的,不像那天竖着所有头发都扎上去的马尾,照片里的她有刘海,头发也散着,显得脸更加小巧精致了。
赵珺棠看着,慢慢瞪大了眼睛。
第17章 雪与澜的血与泪
看着宋河手机上的照片, 赵珺棠终于知道她考试的时候在餐厅里第一次正面见到程雪欢的时候为什么会觉得眼熟了。
程雪欢长得像居澜。
不是一般地像,除了面部轮廓更加柔和以外,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居澜平时看着就很颓丧, 头发略长,带着一点自然的卷曲,遮着眉毛和耳朵,睡久了弧度会乱翘。
程雪欢都是所有头发都扎上去,露出整个美丽精致脸庞的发型,她和居澜最不像的地方就只有眉毛, 一个英挺俊秀, 一个弯弯如月。
但在这张照片上,因为程雪欢的刘海遮住了额头眉毛,所以她一下就看出来了。
她惊诧地看向宋河, “兄妹?”
宋河点点头,“龙凤胎。”
赵珺棠想到之前特殊学校校长说过的, 居澜的父母离婚以后并没有带走居澜, 她当时没想到这句话另一层的意思是, 她带走了另外一个孩子。
“居澜的母亲带着程雪欢二婚嫁到了程家,所以她改姓了是吧。”
这下轮到宋河惊讶了, “你怎么连这种事情都知道?”
赵珺棠没说话,只是看着照片有些怅然,“为什么呢,明明是兄妹,怎么搞的和仇人一样呢?”
宋河走到大门旁那棵大树下的椅子上坐下,“程雪欢, 她原来叫居雪,她和居澜的名字连起来, 是他们母亲最喜欢的诗人雪莱的谐音。”
赵珺棠坐在他旁边,“又愿意告诉我了?”
“你这人还算不错,就当我和你投缘吧。”宋河说,“你知道程雪欢为什么要不停地针对居澜身边的人吗?比如说作为同桌的你。”
赵珺棠摇头。
“因为她想让居澜孤独终老,永远都是一个人,居澜自己也这么想的,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赎罪。”宋河视线落在虚空,“很多细节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七年前,他们十岁那年的春节,居澜打了电话给母亲,想让他母亲把他也带去程家过年。”
“母亲怎么可能拒绝孩子的这种请求呢,当即就出门了,程雪欢的继父,也就是当时程家的大少爷不放心自己的妻子,也跟着去了,那天是港南市十年难遇的暴雨,车子侧滑打翻,两个人都没救过来。”
赵珺棠瞪大眼睛,她听说了居澜母亲意外去世的事,却没想到背后是这样的因果,“所以……程雪欢也好,居澜自己也好,都觉得这是居澜的错?”
宋河点点头,“那时候她母亲还怀着孕呢,大过年的,本来整整齐齐满怀着迎接新生命的希望,那么幸福的一家人,因为居澜的一个电话,就只剩下奶奶和两个孩子,说是家破人亡都不为过,你说她怎么可能不怨恨?那之后雪欢的心理就开始出问题了,她原来真的是一个像天使一样的小女孩。”
“那居澜呢?”
宋河叹了口气,“所有人都在怨他,程乐和程家老太太把失去儿子的怨恨归结在他身上,程雪欢把失去母亲和未出生弟弟的怨恨也归结在他身上,就连他的亲生父亲居晋闻……”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幕,当时他听说这件事以后,立马让家里人把他送去居家,他想安慰安慰自己的好朋友。
就看到居晋闻抓着居澜的衣领在质问他,“你为什么要给你妈打那通电话,如果你不打电话,一切都不会发生,你妈她也不会死!”
居澜只有十岁,没哭也没闹,眼神又直又木,基本上没什么反应。
“所以从那以后,他好像对手机之类的通讯工具都很抗拒,当时我爸拦住了居晋闻,我就把居澜带出了别墅,你知道那时候居澜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宋河问。
赵珺棠听着这惨烈地一幕幕,喉咙就像被人放了一颗发酵过头的杏子,酸涩胀痛,只能摇摇头。
“我妈死了,宋河,我只是不想一个人过年,以后我永远都是一个人了。”
居澜当时这样说着。
赵珺棠听着宋河用平静无波的语气转述十岁的居澜面对现实的陈述,微微弓起了背,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心口针扎般的疼痛。
宋河两只手交握着,“那是那件事之后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那后半学期,他都没有再来上课,也没有出过门,居家的别墅里,就只有他和管家还有佣人,等到大人发现不对的时候,他已经有几个月都没有说过话了。”
赵珺棠听人说起过这件事,当时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现在却给了她完全不同的震撼。
一个十岁的孩子,失去了自己的母亲,本应该是渴望大人的陪伴和安抚的时候,到底要怎么样,才会压抑到几个月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宋河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那件事几个月后,居晋闻把雪欢接回了居家,毕竟他们的母亲一死,雪欢实际上和程家就没什么关系了,雪欢同意了,回家的第一天,她就把居澜从楼梯上推了下来,居澜的腿摔折了,可他连哭都没哭,被人发现的时候还躺在楼梯下面。“
“本来以为只是意外,但在那之后,居澜频繁受伤,他的腿情况也一直在恶化,大夫说很有可能会落下终身残疾,而且他身上的疼痛,不是小孩子能忍住的,可居澜甚至都没有哭过,那时候居晋闻意识到,两个孩子都病了。”
赵珺棠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呼出,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只能摸了摸手中的小老虎。
“后来雪欢自己要求回程家,她说过,爸爸还是她的爸爸,但哥哥她再也没有了,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不再伤害居澜,而是转向针对居澜身边的人,她见不得居澜身边有人,她回居家的时候,居澜连饭都要端去自己房间吃。”
“为什么?”赵珺棠看着宋河,“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宋河看着赵珺棠发红的眼睛,微微垂下眼睛,“你不是说你和我一样,都同情居澜吗?继续同情他吧,这个世界上,恨他的,无视他的,看他好戏的,对他落井下石的人都太多了,却没有一个人觉得他可怜,好像他身上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是应该的,好也罢坏也罢,他都得受着。”
“这样不对……”宋河问赵珺棠,“他是居澜,但首先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人应该就这样被全世界无视,自生自灭,这样不对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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