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看着那个虽然紧张但依然充满勇气的女生,没有说话。
宋河似是对这种事情有些厌烦,微微皱眉,“你有什么事吗?”
没想到那个女生却看向了居澜,“居澜学长,我……我有话想跟你说。”
宋河:……喂!
赵珺棠:……什么?
居澜站起身,看着那个女生,赵珺棠看不到他的表情。
“居澜学长,我、我很喜欢你,你弹得很好,请继续加油。”女生把礼物盒子往前一递。
居澜半天没有动作,赵珺棠看着那个女生的眼睛已经慢慢开始泛红了。
她心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然后看着居澜慢慢伸手,接下了那个盒子。
“以后别再来了。”居澜说,“也别再送我东西了。”
女生的眼泪终于还是流了出来,她顾不上擦掉,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谢谢学长这次收下我的礼物,学长再见。”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居澜把盒子随手放在了钢琴上,重新坐下,开始弹琴,并不是之前他和宋河合奏的曲子。
姜知的情绪松快起来,她很惊讶,“没想到居澜居然会收下哎,我还以为他根本不会搭理那个女生呢。”
赵珺棠看了一眼弹琴的居澜转身离开了。
其实她能想到,因为居澜就是那样的,他生活里从来只有他一个,自从母亲去世后,这个世界上好像没有人再需要他了,就算他消失了,似乎也不会有人在意。
所以他冷硬的外壳下,其实是血肉模糊烂成一团的柔软内心。
即使是多年前和母亲去过的地方,特殊学校校长打电话,他就会去给小孩子们弹琴,甚至答应参加义演。
明明和她没有说过一句话,却已经帮了她好几次。
明明程雪欢对他那么过分,让他一次次受伤,可他却因为愧疚,默默地承受着所有。
那个女生也是一样的,收下她的东西,是居澜能够给她的,最大的体面和温柔了。
“居澜其实是很帅的,只是他有些太冷漠阴沉了,所以很多女生都对他望而却步了。”姜知追上来,挽着赵珺棠的胳膊说。
赵珺棠道,“这下你满足了,上课可别再分心了。”
下午放学的时候,居澜和宋河回来收拾书包,赵珺棠看了一眼居澜手里的礼物盒子,什么也没说,径直从他们旁边过去了。
宋河回头看着她大马金刀的模样,“怎么回事,谁又惹她了?”
居澜看着她抽屉里还放得好好的白色保温杯,回到了座位上。
这几天赵珺棠都会把保温杯带回去,然后第二天早上再给他装了早饭带来的,二米粥,八宝粥,各种五谷杂粮的豆浆之类的,虽然也都添加了各种药材,不过量控制得很好,已经没什么怪味道了。
他会带一点别的吃的,小笼包,蛋糕,面包,鸡蛋什么的,两节课后的大课间,他会去把杯子洗干净再放回赵珺棠的抽屉里。
明明两人对这件事已经达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可今天赵珺棠却没有把杯子带回去……明天他没有早饭了吗?
宋河收拾好东西准备走,看了一眼居澜,“你怎么了,谁又惹你了?”
第二天居澜进教室的脚步略微有些迟疑,赵珺棠已经按照习惯在背单词了,他看了一下,才去到自己的座位。
他伸手摸了一下,意外地抓到了一个热乎乎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装在罐头玻璃瓶里的紫米粥。
看了一眼揉着发红的耳朵,背单词的语速不自然加快的赵珺棠,居澜眉眼弯了一下,从书包里拿出餐盒,慢慢放进赵珺棠的抽屉。
赵珺棠背完计划的单词,拿出杂粮煎饼,瞪了居澜的后脑勺一眼,一口一口吃的非常大力。
宋河走了进来,故意开居澜的玩笑,“喂,居澜,小学妹送你的饼干不错啊,你不吃真可惜了。”
居澜喝着紫米粥,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赵珺棠看着宋河,一脸笑意。
宋河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干什么?”
赵珺棠表情慈祥,“没事,你多吃点,身体好。”
居澜被高一学妹表白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全校。
他本人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个样子,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赵珺棠吃完自己的早饭,把煎饼的包装纸叠成一个小方块,正要起身去扔,突然被人大力一拉,整个人失去平衡,倒在了居澜的怀里。
居澜一只手拽着她,一只手虚拢在她背上。
她的膝盖重重地磕在了居澜的椅子上,瞬间的疼痛让她眼泪都出来了,接着她听到一声钝物撞击的声音,有什么细碎的东西好像哗啦啦落了下来。
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听着喧哗吵闹起来的教室,想起身看一眼,却被居澜牢牢地抓住。
“居澜……”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开口说话,叫了他的名字。
可那声音颤抖低哑,无人应答。
第22章 回踩的利刃伤人
赵珺棠惶惑至极, 她又听到了好几声异响,还有宋河的大喊和一个女生的尖叫。
她伏在居澜的腿上,几乎动弹不得, 只能奋力抬头,却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她的脸上,她伸手摸了一下,鲜红的血液粘稠地沾满了指尖。
“居澜!”她又叫了一声。
她终于被人拉了起来,抬头看到了一脸惊恐的姜知,“珺棠!你没事吧, 哪里受伤了?”
不是, 这不是她的血,是居澜的……
居澜呢?
她茫然转头,看到被宋河拉起来的居澜。
她见过趴着睡觉的居澜, 看着课本发呆的居澜,突然暴起揍人的居澜, 优雅忧郁弹琴的居澜, 鼓着腮帮子吃糖球的居澜, 低头认真修兔兔笔的居澜。
但不管什么时候,居澜都是那样精致昳丽, 仿佛一个冰冷的玉雕,隔着透明的玻璃,在自己的世界里,疏远冷漠,不染尘埃。
可眼前的居澜,微长的卷发乱糟糟的, 上面沾了不知道是什么汁水的东西和一些纸片样的垃圾,额角开了一道口子, 血往下淌过睫毛眼睛,几乎沾满了整个右脸颊。
身上白色的衬衫也是,褐色黄色的不知名液体和鲜红的血液一起,在他的白衬衫上混合出让人不适的脏污和混乱。
“居澜……”
这次居澜听见了,他的伤口被宋河用纸巾按着,不能转头,所以他微微抬眼,看向了赵珺棠,然后浅浅笑了一下。
“别怕。”居澜微微张了张口,“别哭……”
这不是赵珺棠第一次听到居澜的声音,但却是她第一次感觉到居澜的声音这么温柔,就好像是对着她的心在说。
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对话,却无法让她止住哭泣,整个人都被难以消解的委屈给包围了,不是为自己委屈。
为什么,为什么居澜总是要遇到这种事情呢?
赵珺棠顺着一地碎屑垃圾看去,看到了一个底部破了一个大洞的塑料垃圾桶,慢慢抬头,看到的是昨天跟居澜表白的那个女生。
昨天还可爱羞涩的女生,此时却红着眼也红着脸,愤恨地瞪着居澜破口大骂,要不是被人拉着,她应该会继续冲上来,“你算什么东西,我真是瞎了眼,不过就是个空有皮囊的废物罢了……”
程瑜和年级主任还有老师急匆匆地赶到了,看着脸上沾着血迹的两个人都慌了,“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赶紧,送去校医院!”
赵珺棠被姜知拉着往前走,她看到那个女生被另外一个老师带走了,然后隔着众多看热闹的人,她远远地看到了程雪欢。
程雪欢还是那样的漂亮,表情温柔,巧笑倩兮地看着这里。
她和居澜长得真的很像,可赵珺棠从没像此刻这样真切地意识到两人的区别,程雪欢的眼神太冷漠了,就像是一个高高在上,挂着伪善面孔笑看世人,却善恶不分的女神。
可怕得很真实。
赵珺棠和居澜被送到了校医院,两个人空旷的诊室里,一边一个,眼神偶有交汇,却都没有说话,好像刚才短暂的交谈不曾存在一样。
医生先是确定居澜没有头晕之类的,排除了脑震荡,然后又看了居澜头上的伤口,他的头被垃圾桶狠狠地砸到了,第一下在侧面,隐藏在头发里,那个女生可能有所犹豫,所以虽然有些渗血,但不严重。
第二次因居澜的格挡,已经破损的垃圾桶底部划过了眉骨上面的地方,划出了一道口子,流了很多血。
除了最开始这两下,后面居澜虽然因为护着赵珺棠而有所限制,但他身高腿长,身手也很好,所以那个女生发泄的几下都基本没有砸到他了。
“你眉骨上这个必须要缝合一下,口子很深啊。”医生说道。
居澜看着赵珺棠,没有说话,好像对缝合这件事根本无所谓。
这边姜知用湿巾擦掉了赵珺棠脸上的血迹,发现她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你哪里疼吗?”
赵珺棠垂眼,“膝盖。”
护士闻言帮她把裤腿卷起来,姜知一看吸了一口气,赵珺棠的膝盖上被磕出了一道口子,三厘米长,血肉模糊的,很深,血顺着往下把她的白袜子都浸染了一块血色。
“你这个也很严重啊,让医生来看看要不要缝合。”护士刚说完,医生端着放缝合工具的托盘就进来了。
他先看了看赵珺棠的腿,做了冲洗和消毒,“没关系,不用缝,应该是磕到椅子边缘了,用拉链伤口闭合贴就行,小心不要剧烈运动,不要碰水。”
说完把她交给护士,赶紧去给居澜做缝合了。
医生给打了一点麻药,所以居澜的脸色虽然有些紧绷,非常苍白,但整体还算是很平静的,倒是一旁的宋河看得龇牙咧嘴,最后干脆跑到赵珺棠这边,没话找话了。
“看不出来啊,胆子小的跟老鼠似的,关键时候还是挺刚的嘛。”宋河对姜知说。
姜知脸红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只是太着急了。”
赵珺棠把眼神从居澜身上收回来,“怎么回事?”
宋河道:“你是没看见,姜知冲上去,一把就把那个女生给撕开了,动作比我都快,要不是她,居澜估计还得挨一下。”
姜知看着赵珺棠,“我是怕她砸到你。”
赵珺棠看着她,又惊讶又感动,她自认为和姜知的关系非常普通,不过是因为高一一个班,高二分班又正好分到一起,所以相对别人来说,没有那么陌生而已。
虽然最近因为夏双双的事情和宋河换座位的事,两个人的交集不知不觉变多了起来,可她怎么也没想到,纤细单薄,内向腼腆的姜知会为了她冲出来。
上次也是,面对夏双双的刁难,姜知尽管很害怕,也还是站出来为她说话了。
“姜知,谢谢你。”赵珺棠真心实意地说。
姜知赶紧摆摆手,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缝好伤口正在包扎的居澜,“还是多亏居澜,其实我什么都没做,是他一直在保护你。”
赵珺棠也看居澜,却发现对方的眼神从她膝盖上掠过,有些愧疚地样子。
她刚张口要说什么,却被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
“虽然这样说,可要不是居澜的话,你根本不会遭受这种无妄之灾吧?”程雪欢抱着胳膊靠在诊室门口说。
赵珺棠正要张口反驳,却被宋河在脚上踢了一下,她看了宋河一眼,敛下情绪没有说话。
宋河道,“这也不是居澜的错,是那个女生莫名其妙,脑子有病。”
程雪欢看向居澜,“不管怎么样,赵珺棠同学是因为你才会受伤的,这是不争的事实。”
居澜看了她一眼,“你走。”
程雪欢冷哼了一声,“你以为我愿意待在这儿?你身上又脏又臭,就跟垃圾一样,我看着都恶心。”
宋河皱眉,“雪欢,少说两句。”
程雪欢道:“你还要给别人带来多少不幸才甘心,说实话,我要是你,可能根本不会出门,就应该找个犄角旮旯躲起来,烂掉臭掉!”
居澜抬头,“你闭嘴,滚。”虽然这样说,可他的语气实在太平静了。
程雪欢不以为意,看向赵珺棠,“赵珺棠同学,我要是你,我就算不换个班,起码也换个同桌吧。”
赵珺棠看着她,目光沉静,不躲不避,没有说话。
程雪欢笑着点点头,“你和居澜关系好像不错……”
“没有。”宋河道,“她这个人就这个死德行,脑子里除了学习什么都没有,而且做同桌也是按成绩分的,和她没关系,你别在这儿犯神经了。”
居澜看着程雪欢,“你想做什么,就冲我来。”
“像今天这样吗?”程雪欢笑了笑,神色倏地冷淡下来,“那你可别轻易死了。”
说完她就转身离开了。
宋河拍了一把赵珺棠的肩膀,跟着程雪欢走出了诊室。
赵珺棠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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