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太太给萧太太的帖子中,提到看了明黛。
萧太太冷笑一声:“该我知道的,明姐儿总会让我知道。”
“何况明姐儿的事也不该从她嘴里说出来。”
*
应太太站在门前看着魏钦自她身旁走过,那目中无人的模样惹得她心中不悦,曾经再风光无限又如何,如今除了一张好皮囊外,仍是白身,还有着不堪的名声。
她难免想到了明黛那丫头百般嫌弃的应五郎,五郎除了相貌不佳外可还有个官身,应太太更加觉得她不知好歹,撇嘴转头等着门房回话。
很快芳妈妈亲自过来了:“我们太太中午吃了点酒,身体不适,恐怕不能待客,还请应太太海涵。”
应太太本就等得不耐烦,闻言脸沉了下来,她能主动来一趟,已经是给魏家面子了,若真比起财力,她魏家做漆器生意岂能比得上他们盐商!
看出萧太太无意同她交往,面子挂不住,心里更是恼怒:“我本来也是为了萧太太好,既然萧太太不领情,那便算了,只愿萧太太日后莫要后悔才是。”
应太太见状,也歇了心思,只等日后看笑话,不过她回到家后,立即将甄明珠叫到了上房。
“我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去魏家了。”甄明珠看着应太太的脸色,思忖着小心开口
“上个月魏至贤得救宴请宾客,你去了?”应太太眼神递过去。
“女儿是随父亲去的。”
甄明珠实在摸不准她的意思。
魏老爷设宴,扬州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了,甄老爷自然也是,不过那几日应太太感染风寒便没有前去。应太太哼笑一声:“那你父亲也应该感觉到他魏家和我们甄家不是一路人,你日后也与魏家来往。”
甄明珠难以理解:“阿娘发生什么事情了?”
“无事,来,到我身边坐。”应太太招手。
甄明珠心里惴惴不安,但还是依偎过去,听应太太在身边说:“你放心,阿娘让你做的事情是为了你好。”
甄明珠低应一声。
应太太知道她在明家长大,自小与魏家交往,心中有不舍是正常的,但她现在是甄家的五小姐,将来要是再嫁一位贵重的夫君,那魏家便不值一提了。
“明日下午陪阿娘去听戏。”应太太越想越觉得当务之急是给甄明珠找到如意郎君。
而不听她安排的明黛,日后有的是她后悔的时候。
甄明珠闻言便知道她想做什么,心中厌烦,但她已经推脱了几次,不好再拒绝,便点头答应。
应太太这才满意了:“你是阿娘的心尖尖,阿娘绝不会害你。”
甄明珠笑了笑,没有反驳。
她如今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魏肃生,只盼着他能早日出现,心中沉闷,告辞说要回房准备明日穿的衣裙。
应太太放她离开,看她快出门又喊住她:“你从前认识魏家大爷,你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人?”
“我们虽认识,但不相熟。”
甄明珠压下心头疑惑,很快回道:“阿娘是有事情吗?”
应太太否认:“随意问问,你回去好好准备,打扮得娇丽一些。”
甄明珠走过不久,甄老爷便回来了,眉眼中隐隐带着些许的忧愁,不等应太太追问,便开口道:“皇上恐怕想动一动南边了。”
应太太见他神色不对,跟着紧张起来:“是想查盐税?”
自皇帝登基后,还未动过盐税,而朝廷派兵远赴福建剿匪整整三年,恐怕是掏空了国库,如今正是缺银子的时候。
甄老爷摇摇头,长吁一口气:“听说是为了汐安坝塌陷一案,动了巡视河道的意思。”
“这与我们何干?”应太太闻言心中大定。
“我得到的消息称皇上属意的人选是解阁老。”甄老爷担忧的是这个,解阁老这辈子办案无数,其中最出名的便是十七年前亲自主审的两淮盐案,当年涉案的盛极一时的几家盐号早已销声匿迹。
而启初解道机奉命南下也只是因为扬州水灾,他前来替朝廷赈灾。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还携带了清查盐税的密旨,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当时长淮盐号远不及现在,也受到了一些影响,好在后来撑了过去,且吃掉了倒台的几家盐号的盐引份额,一步步发展至今天这般。
甄老爷对当年人人自危的恐惧心存余悸,而这一回打的可能就是他甄家。
“还说不准的事情,别太过忧虑,你瞧瞧解阁老如今多大了,哪能如此舟车劳顿,耗费心血查盐税。”应太太宽慰道。
“你说的有道理。”甄老爷点点头。
“要是与裴家……”
甄老爷又有些后悔和裴家闹翻了,现在他得到的每一条消息都得花费巨额银两,而毕竟裴大老爷身居高位,有了一层姻亲关系,到底不一样。
“这件事是他裴家不知好歹,况且这些年我们孝敬裴家的东西还少吗?裴家可曾把我们放在眼里,再说我们只是和裴二老爷家有了龃龉,裴大老爷那儿怎么样还不好说呢?”
应太太暗示道。
孝敬裴二老爷的那些东西,裴二老爷难道真的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他有一个好兄长。
而裴家在扬州的经营状况,便是远在京城,难道裴大老爷每每收到大笔银钱的时候他就察觉不到有问题?
应太太不信裴大老爷不清楚自家兄弟的本事,大家都心知肚明罢了。
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甄老爷放下半颗心。
应太太说:“你且等着裴家的反应。”
裴大老爷知道两家婚事取消后,还说不定是哪家更着急。
魏钦出了小梅花巷,直接回了木樨街,刚踏上楼梯就听到书房里传来热闹的动静。
第七十章
第七十章
过几日便是八月半了, 这一日也是陈愖的生辰。
中秋是阖家团圆的日子,陈愖自父母去世后便没有人会为他过生辰了,直到随着魏钦去了福建, 大家都离乡在外, 这才有人陪他吃酒, 也会收到一两个生辰礼。
都是魏钦和秦砺送的,不是封的银子便是一坛好酒。
就这般陈愖已经满足了, 更何况这些还就是他最喜欢的东西。
今年却是意外的收到了许多贺礼。
陈愖拿着一张张贺礼单,百思不得其解,找到书房想问问魏钦这是什么情况,却发现魏钦还未回家,只有明黛待在他书房里玩。
书房西窗下多了一张贵妃榻,明黛正坐在上面看书, 周围放着果碟, 半倚着趿, 翘着腿, 好不悠闲。
陈愖觉得稀奇,站在门口说:“你还看书呢!”
明黛不太想理他, 看了他一眼, 回头继续看书, 说了一声:“当然!”
陈愖走进了才瞧见不过是些话本子罢了。
“话本子上没有字吗?有字当然是书!”明黛理直气壮地说。
陈愖朝她竖竖大拇指:“是我狭隘了!”
他现在可不敢惹她, 万一惹了这小姑奶奶, 省的她跑去和魏钦告状, 他坐到一旁问她, 魏钦何时归家。
“应当快了吧!”明黛头都不曾抬, 随口说道,但她也没有胡乱说话, 依着魏钦的性格他肯定不会坐席,想必是亲自送完贺礼便会回来。
陈愖点点头,坐着不动。
明黛从话本子里抽出空闲来看他:“你找到做什么啊?”
陈愖想了一下,觉得问问她也行。
便舞了舞手中一沓纸,这是他这几日陆陆续续收到的生辰礼单,一开始他还没有放在心上,只觉得高兴,直到礼单越来越多,这才发现不对劲。
“哇!收到这些礼物你还不开心呐!”明黛接过厚厚的礼单,羡慕道。
陈愖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想太多,管他呢!到了他手上就别想他再退回去,他说:“你快看看都有些什么??”
明黛喜欢这个任务,她丢下话本,翻看礼单。
“溯田义安卫王百户送玉环一对。”
“溯田县丞送白玉枕一只。”明黛读完一张,便换陈愖一张。
“不错!”
陈愖听得开心。
“渝南县主簿送一对青瓷瓶……”明黛没读完,先翻开后几张地署名瞧了瞧,都是些衙门卫所的官爷,她有些意外,陈愖实在是不像喜欢结交官员的人啊!
她觑他一眼:“ 你们从前都在福建吗?”
她问完也不看他,只是状似无意地翻着礼单。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魏钦,陈愖有些犹豫,他可不清楚魏钦有没有告诉她那些过往,又和她说了多少,他不敢开口,他害怕坏了魏钦的好事。
不过没有等到陈愖开口,明黛突然举起一张礼单:“粗抹布十匹 ,麻绳十卷!”
“为什么送你这些?”
陈愖怎么知道,这些东西都是丧仪最需要的,他是过生辰。
等等!
丧仪!
陈愖好像知道自己为何会收到这么多礼物了,一张脸脸色不停的变幻,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有些吓人。
明黛也想到了什么,大概地飞快地扫过剩下的礼单,又找到一张,上面写着送幡幢十顶。
一时间房间里有些安静,明黛小心翼翼地看着陈愖。
陈愖气得要命,大声告诉她:“我没病!”
他总算知道为何会收到这么多礼物了,原来是以为他要死了,真是好极了!而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人。
明黛无辜地看着他:“不是我,我没有再乱说你坏话。”
陈愖阴恻恻地盯着她。
明黛心里发毛,犹豫了一会儿问道:“真的没有病吗?”
眼瞧着陈愖要发疯,明黛连忙好心说:“没关系,你看,你也收到了好多贺礼呢!”
不亏,不亏!
“真是谢谢你了,”陈愖没好气地说。
明黛扯着唇笑,说:“不客气。”
她指着一张礼单:“哝,还有一只青玉莲花冠子。”
陈愖面色稍微缓和了。
“不错。”
不过是些流言而已,对他也没实质性的伤害,但他收到的礼物可是实打实的。
盘算完礼单,陈愖也不生气了,欣然接受自己那些奇怪的传言,甚至还说:“我看流言传得还不够广,肯定有人不知道!”
明黛:“……”
“你不觉得赚了吗?”陈愖拍拍厚厚的礼单。
明黛纠结着沉吟片刻,好吧,她承认,他简直是赚翻了!
陈愖眼中闪着跃跃欲试的光芒,竟然可惜起来:“这招只能用一回。”
魏钦走进书房,听到陈愖这句话,瞥了他几眼。
陈愖立马抿唇,收拢礼单:“我先回去了。”
他自己躲去房里偷着乐了。
明黛笑着和魏钦说起陈愖的事情,想起之前她还真的为他难过,气愤不已:“正过分。我一开始还以为他真的得了重病!”
魏钦眸光微闪,脸上泛着淡淡的笑,只在明黛说累的时候递上茶盏。
他端着茶盏驾轻就熟地递到明黛唇瓣,明黛就着他的手狠狠的喝了一口大水。
魏钦接过她话茬,说起萧太太请她修祗园的事情。
明黛没有犹豫,也不扭捏:“好呀!”
萧太太肯定是看在魏钦的面子才想起她,不过她也不在意,何必纠结这些呢。
魏钦“嗯”了一声,这才说起回家前在魏家门前遇到了应太太。
大抵是许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明黛稍稍愣了愣,许久之后才说:“哦,她干嘛去的啊?”
她自己说完都发笑,应太太去魏家自然是去见萧太太。
魏钦手指抚上她的面颊。她恐怕不知道这一刻她脸上的慌乱有多明显。
他冷厉的长眸眯了眯:“你若是你不想她出现在扬州城里……”
听到他几乎可以算是明示的话,明黛呆了一下:“你说什么呢!”
空气一窒。
明黛眼睛都瞪得圆圆的。
她心脏突突直跳,果然他还是这般……胆大妄为。
魏钦薄唇轻扯,他没有解释,分明就是明黛想的那个意思。
明黛把他的手从自己脸上拿下来,握着他的手腕晃了晃,强调道:“甄家现在已经和我没关系了。”
所以不需要特地为她对甄家做什么,她再次强调。
明黛脑子里全是他说那一句话时,他脸上闪过的神情。
她另一只闲着的手摁到他唇角,往上提了提,还是这样好。
魏钦有些无奈,随着她的动作扬了扬嘴角,手腕一转,轻松挣脱,反握住她,微微侧头亲了亲她摆在他唇旁的小手。
明黛手腕轻颤,将要收手,魏钦已经抢先握住,捏在手掌中把玩。
她十指纤长柔软,摸起来手感非常舒服。
明黛掌心被他玩得发热,她不免想起那日触碰到的感觉。
瞧她面颊一点点爬上羞红,魏钦低声问:“想什么?”
明黛一惊:“我什么都没有想!”
这心虚的模样,魏钦都不忍心看,只是松了手,双臂撑在她身后单翘头的贵妃榻榻板上,将她圈在他胸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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