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钦往前一步,转眸看了一眼:“甚好。”
明黛也觉得,垂头,才发现两人已经离得这般近了,突然就觉得这里有些闷,明黛轻轻地拉拉他的衣袖:“我们去院子里吧!”
魏钦低头看她,鼻音应了一声,却没有动身。
明黛隐隐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心里像是被人挠了一下,有预感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微微俯身,明黛眼睫轻眨,不仅有些期待,这必然不会是像方才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轻柔。
唇瓣即将触碰到一起时,门外响起声音。
百宜回来了。
明黛赶忙躲开,有些不自在地看着进门的百宜。
百宜无知无觉,叹着气说:“去应天赶考的仕子们都回来了,街上热闹,铺子里也比往常忙了一些。”
明黛闻言倒是想起一个人来,不知道他考得如何,她下意识地问魏钦。
百宜这才发现墙后面还有个人,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福身作礼。
“徐见懿考中了。”魏钦道。
明黛点点头,想来明远会为他高兴吧!她也没有多想,很快便抛之脑后,笑着说:“我现在去看看琳娘还在不在?”
她还惦记着去园子里玩。
只可惜没等到琳娘离开,天空就飘起小雨了,明黛只好老老实实地待在房里。
好在第二日是个晴天,明黛起床梳妆,打开妆匣拿首饰,却见里面的赫然放着一朵月季花,她仔细看这就是她昨日只给魏钦瞧的那朵,她抿唇笑,将花簪到发髻旁,跑到书房里拿了她的堪舆图,跑到隔壁。
一张书案分成两半,一半给明黛,一半给魏钦。
魏钦看着滚到他手边的笔管有些无奈,帮她把画笔放到笔枕上,眯了眯眼睛扫过堪舆图,指节在落款上点了点:“明嘉因?”
明黛画到一半,捧起话本子看起来了。魏钦以为她只会歇半刻钟,现在起码已经有小半个时辰了。
听到他叫自己,明黛头都没有抬:“我这一页看完了就继续画。”
明黛感觉到他还在盯着自己,只好合起话本搁到一旁,还不忘折起一页做记号。
明黛面颊鼓鼓:“你刚刚比幼时教我习字的先生都有威严。”
很吓人!
魏先生薄唇微抿:“是吗?”
明黛很认真地点点头,她从前就发现他做事时非常的严肃,只会偶尔端起茶盅喝口茶,她都不敢打扰他。
方才就她坐在这里的一个时辰,他手中笔墨几乎都未停过,突然有些同情浦真和陈愖,和他一起共事压力好大!
冷不丁地叫声你的名字,心尖都要抖一抖。
所以,明黛决定明天不来了!
她拿起笔枕上的画笔,望着堪舆图,觉得不满意,重新拿出一张宣纸,提笔写下落款。
永戌四年八月十三,嘉因。
像是想到了什么,把笔夹在指尖,手掌托着面颊,一双眼眸格外的明亮,她好奇道:“那你的字是什么呢?”
陈愖的字是静照,周佑师兄的字是宪安,她好像还没有听过他的字,明黛仔细想了想,十分的确定,她就是不知道。
魏钦抬眸看她。
“肃生。”
第七十四章
第七十四章
甄明珠步入与徐见懿约定好的茶肆厢房。
徐见懿站在窗前, 望着窗外的街景,便是看他的背影,也能看出春风得意之态。
甄明珠冷眼瞧着, 见他转身, 才收敛眸色:“恭喜师兄了。”
徐见懿转身, 笑着拱手:“师妹客气了,师妹快请坐。”
迎她进来, 关好门,等她在椅子上坐定,他才继续说:“也要恭喜师妹。”
甄明珠明白他说的是与裴家取消婚约之事,她笑了笑,暗示道:“对师兄而言也是双喜临门。”
这是自然,徐见懿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 近来万事顺畅, 仿佛老天爷都在偏帮他, 不过他不敢松懈, 他没有想到今年南直隶案首是个名声不显,已年过四旬的人。
而他不过排名二十有余, 当年周佑虽也不曾考中案首, 但他排名第三, 离明年秋闱也仅剩一年, 只怕届时竞争更加激烈。
徐见懿眸光精亮, 并未丧气, 此番院试虽错失打响名号的良机, 只盼着明年会试能一举夺魁, 他端起茶盏将茶水一饮而尽。
“对了,我拜托师兄的事情怎么样了?”甄明珠拿起茶具, 慢慢地帮他添了一杯茶,随意问道。
甄明珠在裴子京消失后给徐见懿送过一封信。
“师妹是说帮你在应天打听有没有一个人叫魏肃生的事情?”
徐见懿道。
甄明珠见他记得,放下心:“正是。”
*
“肃生。”
明黛觉得有些耳熟,总觉得好像在哪儿听过,肃生!魏肃生!
她想起来了,是甄明珠。
“魏肃生?”明黛惊讶地看着他,他不会就是甄明珠想找的那个人吧?
她知道!
魏钦长眸微闪,握住她圈椅的扶手,微微使力,将椅子连着她整个人拉近,目光专注,隐隐含着一丝期待:“怎么了?”
明黛摇摇头,又不太确定,若是他,那甄明珠为何不知道呢?她可是比自己更早认识他呢!
她心中不解,说起很久之前甄明珠问过她认不认识魏肃生的事情。
甄明珠?魏钦眉心蹙了一下。
不是魏钦自傲,魏肃生的名声在朝野虽未到如雷贯耳的地步,但混迹官场中人知道魏肃生并不稀奇,甄明珠听甄老爷或是甄家少爷们提过也有可能,但她为何偏偏找到明黛。
魏钦不动声色地压下心中闪过的疑惑,告诉她这个字是他在京城的老师为他取的,知道这是他的字的人很少。
“不能告诉别人吗?那我也不和别人说!”
明黛歪坐在椅子上,背脊靠着扶手,看着魏钦,抿紧了嘴巴。
魏钦薄唇轻启:“无妨。”
从前用魏肃生这个名字在外行走,不过是方便行事,将来好脱身,只是他当时不过独身一人,可不一样了,他望着眼前明媚娇妍的小脸,笑了笑。
明黛“哦哦”两声,既然知道的很少,那甄明珠寻找的人可能也只是碰巧叫魏肃生,可是这也太巧合了吧?
甄明珠找的那个人,又究竟是谁?若真的是魏钦,那为什么要找他,魏肃生……
她在心底默默念了两遍,看向魏钦,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好像也一点儿都不了解他,她对他的过往一无所知,不知道他离家的那些年经历了什么。
魏钦洞察到她情绪忽然低落下来,沉思片刻,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俯身看她,又嫌两人间的椅子碍事,轻啧一声,转了她身下的椅子,抱着她将她侧放到自己腿上,动作快准稳,不给明黛任何反应的时间。
等明黛察觉到自己坐在他腿上,哪里还有什么愁绪感伤,只能红着脸侧身看他,双手撑着他的肩,声音娇得快滴出水来:“你,你做什么呢?”
魏钦不说话,单手扶着她的腰,另一只摸到她的手臂,把她右手从自己肩头拿下来。
明黛只感觉到手心中被他塞了一块冰冰凉凉的东西。
她不明所以地低头看去,是一块两寸长宽的象牙牌,一面刻着入营地者悬此牌,无牌擅入按军规论罪,另一面刻着福建府同知魏肃生。
她倒吸一口凉气,瞳孔慢慢放大,小小的一块象牙牌在她手里翻来覆去,反复查看,确认自己没有看错,才抬头震惊地看着他:“这是,是你的?”
魏钦微微颔首,扶着她的腰,让她坐好。
她挪了挪屁股,注意力全在手中的牙牌上,还在恍惚中,不知道是传言他得了癔症跑去做了匪徒离谱,还是这几年他跑去当官了更令人难以相信。
总之……
明黛深吸一口气,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毫不掩饰的惊叹:“哇!你好厉害啊!”
她知道魏钦的祖父曾任应天同知,在那个位置上连任九年,去世时已经六十岁了,而魏钦不过才二十又三,这般年纪,不知道付出了多少。
她偶然听萧太太提起过,同知不同于一般文官,魏老太爷身体一向康健,年过五十仍旧健步如飞,直到升至应天同知专管江防捕盗,有一年亲自带着巡捕缉拿水贼,受了伤,自此身体便不大好了。
魏钦从小听过的夸赞不计其数,却是头一次生出喜悦,听到她说话的腔调,喉咙忍不住溢出一声轻笑,又听她说:“但肯定很辛苦吧。”
魏钦眉头微动,心中熨帖,却是不愿她担心,若无其事道:“已经忘了。”
明黛垂眸看他,才不信他忘了:“哝!”
她手指展开,托着牙牌递到他面前还给他。
魏钦却是大掌包裹她手背,蜷握手指,让她收好。
“送我吗?”明黛感觉到手心烫烫的,这个东西很重要吧!她不敢要,她连忙往他手里推。
两人一起松手,牙牌落到魏钦身上,明黛“哎呀”一声,看着他眨眨眼睛。
魏钦先捡起来,指腹摩挲:“现在已经无用了。”
这是他唯一从福建带回来的东西。
可明黛想着他既是随身携带,对他而言这必是很重要的东西,当他怀念那段日子的时候,还可以拿出来看一看,若是送给她,那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魏钦一愣,听到怀念二字似乎很意外。
“你不想吗?那为何会留下这个牙牌做纪念?”明黛疑问道。
魏钦低头轻笑,他倒是平白虚长她几岁,还未有她通透,不过他暗暗摇头,从前种种往事已经不重要了。
与她的未来才是他心中所想。
他还是想将这个承载着过去四年的记忆的牙牌送给她,这是他的过往,而未来,他们会共同经历。
“那我就收下啦!”
既然他不要,明黛就欣然收下,其实她还是很喜欢的,多有纪念意义呀!
明黛举着牙牌在眼前晃了晃,多看了两眼,才收到放在袖兜里的荷包中,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那萧太太他们也不知道吗?”
魏钦淡淡的“嗯”了一声。
明黛记下了,琢磨着以后千万不能在萧太太跟前说漏了嘴。
魏钦瞧她谨慎的模样,眼底有柔色,指尖捏捏她腰上的软肉,弯唇道:“只要我不想让人知道,你便帮我瞒着?”
这当然啦!
明黛肯定地点点头,扭头看他,觑着他英俊的面庞,理所当然地说:“谁让我们最要好。”
魏钦低声重复:“最要好。”
望着她,眸色渐深,心中一动,带她入了怀,未有别的动作,只是抱着她,她的份量很轻,但他胸膛却是压着沉甸甸的情愫,抱她抱得更紧。
明黛顺势依偎在他身前,枕着他的肩膀,安安静静地陪着他,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抬了抬屁股,听头顶传来一声疑音。
她小声说:“总是一个姿势,不舒服。”
她的手臂横在两人之间,变变扭扭的,有些膈人。
接着她就感觉到他胸膛轻轻地震动,仰头看他,还未看清他的面庞,他的吻先落了下来。
一道含糊不清的声音传来,明黛没有听清,推搡着他的胸口,拉开两人的距离:“什么?”
魏钦目光幽幽,亲了亲她软绵的侧脸,哑着声音说:“换这个姿势?”
“哪个呀?”
明黛的声音也娇滴滴的。
魏钦握着她的腿,让她抬起身,双腿岔开坐在他腿上。
明黛不要!
她脸蛋红扑扑的,眼神往下瞥:“你会难受的!”
她现在可是什么都懂。
魏钦血气冲上头,手指摁着她的唇角,欺身上前,含着她的红润的唇瓣:“没关系。”
他微微抬腿,明黛顺势往下滑,紧紧地贴着他。
半刻钟后,明黛独自一个坐在书案后面,捧着烫人的面颊,眼神飘向站到窗前背对她吹风冷静的魏钦,面颊鼓鼓,真的没有关系吗?
第七十五章
甄明珠说得含糊不清, 魏肃生年龄几许,出身何地,官拜几品亦或是做何营生, 通通都没有告诉他, 徐见懿想帮忙都无从下手, 只好抽了空闲暗中打听,发现应天府衙学舍世族名家都没有这个人。
他当时手中事务繁忙, 便暂时将此事搁到一旁。
谁知就在他与几位同窗拜访学政大人时候,听他提点过几句朝廷刚颁布的几条律例和春时东南抗倭之战大捷等要事,无意中听到了魏肃生这个名字。
“倒是福建府有位同名的魏大人。” 徐见懿告诉她。
听说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甄明珠攥紧了手中的杯盏,太过用力,手腕颤抖,杯中热茶溅到手背, 也没有任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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