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钦倒是不把摔坏玉饰的事情放在心上,脑海里闪过明黛的身影,唇角微扬。
明黛趴在拔步床上,脑袋埋进软枕里,回想起白日的事情,咬着嘴唇,克制住想要尖叫的冲动。
第七十八章
明黛心潮荡漾, 魏钦亦是辗转反侧,实在没有睡意,遵循着内心的指引, 来到园子, 此刻离她越发得近, 心跳都加快了几瞬,忽而耳边传来轻巧的脚步声。
心有所感, 他眸光盯着墙头:“明黛?”
几道急切哒哒声响起,明黛的小脑袋从墙头冒出来,不明朗的光线下,依旧能看清她亮晶晶的眼睛。
再硬的心肠也软成了一片,魏钦上前接她下来。
两人坐在秋千架南边的敞厅内,帘幔飘扬, 影影绰绰, 只看见两人肩挨着肩, 垂下的手指紧紧相扣, 躁动不安的心仿佛直到这一刻才得以平息。
魏钦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突然很想见你。”
他们不过分开了不到一个时辰。
明黛又何尝不是,见着他, 便是不说话, 只这样静静地待在一块, 也是开心的。
明眼人都瞧得出魏钦最近心情很好, 陈愖拿着账本找到他。
陈愖坐在书案下首的圈椅上, 随口说起:“甄家有意将三里河旁的两个盐场卖掉。”
甄家突然放出消息要卖两个盐场, 只说是受汐安坝坍塌影响, 三里河的闸口堵塞, 恐会危及到那两个盐场,但大家都知道, 朝廷已经出人出钱逐一加固南直隶的海口水坝,疏通河浚,而三里河离汐安坝所在的慈西县不远,必是最先疏浚的几条河道之一,所以那两个盐场受到的影响很小。
因而甄家的盐场十分的抢手。
魏钦正翻着手里的账本,看着他淡声说:“你若想要,便从私账上支笔银子先用。”
陈愖领会到他不想沾手盐业的意思,摇了摇头,他也不想接手,不再多言:“那和从前一样。”
魏钦名下产业多为茶山果山,良田旺铺,他买地时山按片,田按顷,铺子按一条街地买,陈愖又看中了成都府汉州的几片漆树林。
若是魏钦同意,他着手安排人赶赴蜀地。
魏钦让他看着处理,问他甄家卖盐场的消息什么时候传出来的。
“就昨日。”陈愖道。
昨天……
只怕甄家是得到了什么风声,魏钦合起了手中的账本,起身。
陈愖多嘴问了一句他要去做什么。
魏钦看了一眼窗外。
陈愖意识到他是要去找明黛,深吸一口气,就不应该问。
魏钦下楼穿过回廊径直走到后面园子。
明黛正坐在敞厅内的画案后,手执玉管,趴伏在案上,砚屏遮了她的面庞,只听得平缓的气息。
魏钦步入敞厅,绕至案后,才发现她竟是睡着了。
他蹙了眉,秋意渐浓,她也不怕吹风着凉,他取了一旁贵妃榻上的薄毯轻轻搭盖在她肩头,垂眸细细地看着她。
她这几日在双柿巷和小梅花巷间来回奔波,虽有软轿,但也难消疲乏,他正迟疑着要不要叫醒她让她进屋睡觉,她睫毛轻颤,先醒了过来。
正是午后,打个盹儿,醒来竟已经能感觉到丝丝的凉意,明黛拥了肩头的薄毯,深吸一口气,满鼻桂花香。
木樨街之所以取名木樨,便是因为家家户户门口有棵桂花树,桂月桂花簇簇盛开,这股淡雅的清香却是十分的霸道,明黛待在自己房中鼻息间萦绕的也全是桂花香,好在她也喜爱这味道。
她上午去了小梅花巷,陪萧太太用过午膳才回来,携带笔墨纸砚跑到花园敞厅里,香气更加浓郁,她放松地伏案勾勾画画,堪舆图已经完成,祗园也开始动工,她在修改一些做装饰的小细节。
只偶尔有鸟雀飞过上空,太过安静,没过多久她眼皮子就开始打架了。
魏钦半揽着她起来,帮他整理:“去碧纱橱睡会儿?”
园子明明离她的西耳房更近。
明黛张张嘴巴,却是说了个“好呀!”
说完都觉得嚼掉她舌头才好,都在胡言乱语什么?
他们回到书房的时候,陈愖已经离开了。
事已至此,既然跟着他回来了,明黛也不客气,轻车熟路地往碧纱橱去了,她进去转身关门,又拉开一条小缝:“我只睡半个时辰。”
魏钦点点头,帮她记得时辰。
明黛这才放心地关上门,她一边解着脖颈下的衣扣,一边往里头走,拿着脱下的碧色长衫就要搭到衣架上,却见上面还搭着一套干净的,带着皂角香气的玄色寝衣,她收回手,看了看屋内,把长衫叠起来放到圆凳上,又解了百迭裙。
她只穿着淡粉色的短衣长裤爬到床榻上,盖着整理得整齐的盖被,被褥干燥清爽似乎还带着一丝暖意,还有魏钦的气味。
她提着被角盖住克制不住上扬的唇角,翻身带着笑意闭眼入睡,眼皮底下眼珠提溜转了转,片刻之后踩着床榻起来,她跳下床趿着绣鞋,抱着她的衣裙跑到衣架前,先搭上长裤,再放上长衫,拿起一截衣袖。
明黛视线转到玄色寝衣上,也挑出寝衣的衣袖,把两只衣袖搭在一起才满意地松了手,却在转身的前一刻,突然将两只袖管打了个活结。
魏钦听碧纱橱里传来跑来跑去的声音,扬了扬眉,手指哒哒敲打着扶手,等着时辰,半个时辰后准时起身,推开碧纱橱隔扇门。
明黛侧身裹着盖被,一张睡得红扑扑的小脸露在外面,落入魏钦眼眸中。
魏钦步伐沉稳,床榻微沉,他坐在榻沿边上,手指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该醒了。”
明黛没有睁眼,只是往被子里埋了埋,试图躲去打扰她安睡的动静。
这是魏钦头一次叫人起床,颇有兴致,他手指压着盖被,把她挺翘的鼻尖和红润润的嘴巴露出来,指腹顺势勾了勾她精巧的下巴上的软肉:“明嘉因该起床了。”
明黛细长秀气的眉毛紧紧地皱起来,探出手抓住在她下巴上作乱的手指,攥在手中,嘴巴里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魏钦俯身微微凑近了,在她左耳畔耐心地问她方才子啊说什么。
明黛轻“哼”一声,似乎觉得他烦,砸吧嘴巴,不肯说话了。
魏钦有些无奈,轻轻地扯了扯被她攥在掌心里的手指,却不料,明黛直接掀开被角,把他半条胳膊裹进被子里,拉着他的手牢牢地固定在胸前,软绵绵的声音带着一丝安抚和不易察觉的烦躁:“你不要吵了!”
他眉心一跳,手臂被她锁在温热的怀抱中的,他不得已斜着身体看她。
一瞬间所有的感官仿佛都被无限放大了,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她往怀里拢了拢,手背压着一片柔软,眸色幽暗,沉吸一口气:“明嘉因。”
明黛不悦的艰难地睁开一只眼睛看他,他一张俊脸凑得近,五官立体精致,猛地给明黛带来极大的冲击力,她微微失神,看楞了,脑袋混沌,有些分不清现在身处何地。
魏钦索性由着她肆意打量,沉声道:“半个时辰已到。”
明黛回过神了。
“时辰到了吗?”她茫然地问道,她分明感觉到自己刚刚才闭上眼睛,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魏钦鼻音应了一声,湿热的气息洒在她脸上。
明黛觉得他靠得太近,脸有些红,想拉开两个的距离,却发现自己怀里还抱着样东西,她目光慢慢移到魏钦身上,意识到这是魏钦的手臂赶忙松了手。
“怎么会回事呢?”她为何会抱着他的胳膊。
魏钦轻笑起来,瞥着她的小脸,没了禁锢的手臂,直接隔着一层单薄的短衣,擦过她的小腹揽到她身后,将她半扶起来:“现在醒了?”
第 七十九 章
第七十九章
明黛本来是清醒的, 但被他扣着腰,送到离他的面庞不过两寸的距离,气息交缠, 望着他深邃的眼眸, 又迷糊起来了, 眼底湿漉漉的,面颊染着红晕, 她咽了咽喉咙,实在忍不住,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轻声说。
“你别这样看我。”
这样一张冷淡的脸,偏看她时眼神是如此的炽热。
明黛有些招架不住。
遮住他的眸光,明黛心里稍稍安定, 浅呼几口气, 感觉到他闭上了眼睛, 她才收回手, 还没有来得及做些什么。
却在这时,魏钦抬起另一只手托住明黛的后颈, 准确无误地亲上她的唇瓣, 纵使桂香弥漫但盖不住她身上软甜的馨香, 他细细地吻过她的唇角, 含着唇珠轻轻地吮吸。
明黛鼻息加重, 手指收紧, 抓住他肩头微微绷紧的肌肉, 竟舍不得拒绝, 仰起下巴,无声的迎合, 随着他的舌尖攻城拔寨,手臂无力地搭在他的身上。
魏钦手掌滑过她纤细柔软的腰肢,再往下……
手指微颤,将将顿住动作,收回手,手掌贴着她纤薄的背心,安抚地轻拍了两下,薄唇贴着她的唇肉碰了碰,放过她被自己吻得泛起红肿的唇瓣。
明黛只觉得嘴巴又热又麻,喉咙干涩。
魏钦低头,额头相抵,鼻尖轻蹭,深暗的眼眸含着幽光,明黛卷翘的睫毛颤抖,歪着脑袋,趴在他肩头躲开他的视线,喘匀了气。
魏钦哑声说:“我去拿衣裳。”
放开她的那一刻,胸膛闪过一丝失落,他怔忡片刻,轻哂一声,在她跟前尝尽了百般滋味,认命地揉了揉她的后脑勺。
他走到衣架前,两件系在一起的衣衫赫然出现在他眼前,脚步停顿,眉梢慢慢扬起,回首看她。
明黛压着盖被,倾身探头望着他的背影,想起自己睡前做过的事情,脸更红了,急忙跳下床,飞快地绕到他身前,抬手去解两件衣裳的袖子:“我,我弄着玩的。”
好在她只是打了个松松的结,很快便解开了,手指张开刚抓住她的长衫,整个人忽然被人从后面提起来。
“诶!”明黛脚下悬空,心一慌,两只手急忙握住衣架。
衣架被她推得晃了两下。
“急什么?鞋子都忘记穿。”魏钦低沉好听的声音从她头顶后面响起。
明黛楞了一下,低头看,她只套着素白的袜子就跑过来,她翘起脚,好在碧纱橱内铺着地板毡毯,每日有人打扫,才不至于踩脏了袜子。
魏钦手臂一松,将她稳稳地放在自己鞋面上,从她身后抱着她,悠长的目光落到衣架上,看见两人衣裳紧挨着挂在一处,心中泛起涟漪。
他十分确定,这是他心中渴望的画面,他喜欢她渗透进他的生活中,更享受他身边每一个角落都留下她的印记。
脑海中闪过的期望化成一句话,涌到他的喉咙口,声音微涩:“明黛你愿不愿意……”
“哎呀!衣衫要掉了。”
明黛自顾自说的话打断了他的声音。
魏钦看着她急忙忙抓住衣架上欲掉不掉的衣裳,薄唇微抿,长臂一捞,拿着她的长衫,单手抱着她,将她放到了为她准备的梳妆用的长方桌案上。
顺手将她的长衫披到她身上,明黛下意识地伸胳膊,由着他帮自己套上外衫,还不忘问他:“你方才是想说什么来着?”
明黛坐在桌案上,悬着腿,背后是叠叠堆放的一个又一个的精致华贵的妆匣,她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魏钦瞥了她一眼,没帮她系扣子,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薄唇微启,气氛被她搅合得不对劲,他敛眉,语气平淡地说:“你这些时日忙着祗园的事情,累狠了,愿不愿意歇两日?”
明黛摇摇头: “萧太太可是给了我好多钱呢!”
不过肯定是比不上他给的每日四两,但也很多了,现在想来,他如此精明,当时分明就是在哄她玩。
明黛抿唇笑,觑了眼他的脸庞,揪住他的衣襟,将他拉近了一些,柔软的唇瓣碰碰他的面颊:“忙过这两日就好啦。”
魏钦有些无奈,不过即便她身体疲倦,精神状态确实亢奋,她的确爱修园子,脑海中迅速盘算他在扬州城内的房产。
想起与府衙隔着一条巷子的街道,有一半条街都是他的,那处的宅邸宽阔明亮,等祗园修完,可以将那处教给她打理,到时候是每个单独修葺,还是砸通了修成一个大园子,都随她。
“我以后肯定会好好休息的。”
明黛也知道他在心疼自己,笑眯眯地保真。
魏钦唇角弯了弯,还能说什么,替她理好卷在脖子里的衣襟,将挂到后颈的平安扣转到身前。
他指腹擦着她的脖子,痒痒的,明黛笑了一下:“没关系。”
她自己整理,扯了长衫内里贴身穿的短衫的领口,把平安扣塞进去。
不过是顺手的动作,却是忘了魏钦站在她身前,而这短衫本就是内衬,衣料挑着舒适绵软的布料,偶尔还会当寝衣穿,领口袖口都放得宽松。
等她掖好平安扣,抬头看魏钦,顺着他的目光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什么什么傻事,虽然里面还有裹胸,但她还是忍不住红了脸,压着领口说:“不许看!”
声音软绵娇气,像撒娇一般,半点气势都无。
魏钦移开了目光,想起被她拽着手贴到胸前的触感,气息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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